对于《外国警察谈广州城管形象》读者们有很强烈的反响,其中多数认为中国城管形象不佳。就此笔者采访了海归城管干部老陈,听听这位曾经在新加坡和香港担任过城管类工作的“过来人”观点: 我曾听说有位中国文人因为说过“中国需要西方殖民三百年”而获得某个国际大奖,而这些人回过头来却骂我们城管“军阀”煽动民众情绪,这就是“小人”的典型例子。然而,从历史发展看,中国人的确存在着旧陋习与现代化对抗的纠结情绪,这是当前城管工作要特别注意的。当年八国联军在天津建立了中国第一批公共厕所,但中国人仍选择随地解决,许多人被八国联军用刺刀压着进厕所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也是一种文明变革的形式。文明很美好,但却带着许多无奈和痛苦的过程。别说远的,就说说香港这么近的地方,你看到有人乱摆摊吗?你看到过违章人群围攻城管员吗?香港人也摆摊,比如在女人街那里就有很多,但人家每一条规则都遵守;你看看人家美国的摊贩,每天或周末都按规则到斯沃密(摊贩广场)摆摊,摊贩与摊贩之间都划好了界限,相互尊重,有统一的卫生和投诉管理。你再看看我们广州的摊贩,卖禁卖品的有,卖私宰肉产品的有,卖变质肉烧烤的有,卖赃品的也有,当然不可否认多数摊贩并没有涉及贩卖违法品,但他们乱摆乱买本身损害了其他公民的利益,妨碍了别人的文明生活方式,这也就是城管人员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的城管员都来自当地市民人群,是典型的“子弟兵”,这个机构的成立弥补了警察的部分职责,这个动议原本就是在八十年代由市民们提出来的。当时,许多店铺因为摊贩霸占铺面前的空间而发生争执,告到了市政府来,由政府出面和居委会组织形成了最初的城管队伍,然后慢慢发展成了如今规章制度严明的城管体系。你想想,广州是个典型的“店铺经济区”,这千万个店铺是市民的利益所在,你一个违法摊贩硬是堵住了店铺门前,你卖苹果一斤三元,他就卖两元五角,你要交铺租水电费和纳税,他什么都不用交,这难道是社会公平和文明吗?
外国警察说我们执法力度不够,而我们网络上却有许多人说我们蛮横,这也是东西方文化差异造成的观点不一样。也正因为我们这些城管员都是当地居民的邻里街坊,我们从小在一起上学,在一起挤车,在一起维持治安,相互之间有一种默契,这是西方人所难以理解的。我们中国人一起挤车并不是我们喜欢那样,但为了让大家都能上车,大家互相之间就得忍让一点,男男女女的拥挤在一起却极少发生问题,这在任何西方国家都不可能做到。美国人在站立时之间通常必须保持三尺的距离,在公共汽车上也互不相碰,否则宁愿不上车,在新奥尔良洪水时,一万六千多人一起住在体育馆里,结果平均每天发生六件强奸案。这就是两个民族文化差异的典型例子。也正因为这种不同的国情,美国等西方国家采用了严格的执法方式解决问题,而我们依然以协调沟通和规劝等多种方式结合达到执法结果。作为城管我们非常了解我们百姓的需求和文化特性,一方面我们同情那些没有恶意的摊贩,另方面我们也要保护我们的纳税人利益,许多矛盾和怨言都由我们挺身而出承担下来了,这避免了摊贩和店铺之间的直接冲突,这是城管工作对于社会和谐的一个贡献。
那个外国警察的某些观察是正确的,比如在处理违章建筑方面我们做的很不够,但这也是我们的管理体制有“政出多头”问题所导致的。在广州一年前便开展了查处拆除小区违建的工作,当时拆了一些违章楼,结果半年后这类建筑又冒头了,我们又去拆了一轮,如今这些建筑更多了,真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在美国,有个华人建房子,建好后由城管科来验证,发现前面的墙壁向街道多延伸而来四寸,结果被强令把整个房子前面拆掉重建,一点其他余地也没有。在中国就算延伸了四米,加盖了四层,还不是挺着不肯拆?我们很耐心地做思想工作,有的违章建筑违法者骂我们,打我们,还拿瓦斯罐威胁我们,但为了社会稳定和谐,我们忍气吞声,把所有骂声和怨言都承受起来,让这个社会走向文明的阵痛都疼在我们自己的心里头。我们很明白绝大多数公民是支持我们的,但中国人的支持是用“沉默”表达的,说“不”的很猛烈,说“是”的人只用“不吭声”的Passive Support(被动性支持),这也是我们社会文化特色,我们很明白这点。有的店铺主常常偷偷给我们报信,并主动侦查那些违法摊贩的活动,这都是向我们表达支持和爱护。
展望未来城管工作,我们很清楚这是个任重道远的担子,我们肩上承担这我们中华民族逐步改变陋习走向文明社会的责任,但同时也承担着照顾百姓情绪和平衡不同人群利益的担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把握好分寸,保持社会和谐,这就是我们城管员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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