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在营山这座小城里生活的人们，以前都曾看到这样一个穿得很旧很脏的邋遢乡下人，大概五六十岁，没有多少头发的男人，在大街上边走边望,双手敲打着一对小锣儿.很多人都相信,很多人都在说：“他又在敲锣儿了.不知道哪里又要死人了?”真的也怪.只要他的锣儿这样一响,他在那里敲的锣儿,不久,那附近就真的一定要死一个人.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谁?是从哪里来的?
我认识这个敲锣儿的人,他就是现在我要写的苏疯儿.
他是城南七大队的人,挨我老家不远.我老家院子下面的雨伯伯以前一直是个很喜欢阴阳八卦的风水先生.听说喜欢易经,喜欢看木经书,喜欢奇门遁甲术.我只是听我们那里的人这样说他,但不知道究竟.周围的人好象很是怕他.倒是我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喜欢跑到他家去玩.那时我就经常看到苏疯儿在,好象是把雨伯伯叫什么师傅.很是崇敬的样子.
以前他好象不疯吧!经常帮着雨伯伯家里做点什么家务事情的.说话也是很正常的，但很少有听见他说过些什么。
后来我长大走了.等我回来参加工作时,雨伯伯已死了,就经常看到苏疯儿经常拿对小锣儿开始到处在敲了.
人们也就是在这时候开始不喊他的名字,喊他苏疯儿的了.以前他没有多少头发，人们也喜欢喊他苏赖ker,他一天也不做什么事情,成天就拿着锣儿这样找地方敲.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敲,是在渌井工作时,一个酒醉的中午,他在乡政府前面丁敏的家门前一个劲的敲锣儿.敲的久了引来一大群人围观.正在打麻将的丁敏见他这样在自己家门前打锣,心里很是不快,就要打他.一边骂,一边撵他走.可是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拼命的敲着锣儿打得更凶了,那锣声越来越急.象在催命一样.
过了没有半月,丁敏就真的突然死去了.丁敏也就只比我大几岁吧.当时有三十吗?身体也应该很好的.可是死了.后来听说好象是在外面当海爷子.被人打得吐血,好象是这样死的.
于是,我就相信人们说的苏疯儿是阴差的说法了,
以后很多时间看到他在营山城里这样敲他的收命锣儿.城里每这样响过一次他的锣儿后,不久的清晨就可以听到有地方在放鞭炮在放哀乐在送死人出门了.只要一看到他这样拿着锣在街上走.好多大人都要把自己的孩子喊到半边去回避他,深怕是被遇到,被他锣儿打中了.
我父亲在死的前两年,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了.他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对头.那时候,苏疯儿就经常在我老家外面的学校地坝里拿他的锣儿走来走去,我父亲见了.就喊他:"老苏,你敲什么啊!我们老朋友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
父亲把他请到家里去.喊母亲去弄些好吃的东西来.父亲和苏疯儿本是老熟人了的.而且父亲以前也经常保护过他的,自然关系还是很好的.父亲问他.他说自己是阴差,专门管营山这一遍的.阳间有阳间的事情,阴间有阴间的事情,这是说不得的,也不敢吃你的东西,吃了说了自己就要挨打受罪的.这次是专门来捉你的.要回去交差.我知道你对我有恩.我也不想这么做啊.父亲还是很坦然.问他真没有什么办法了吗?他很为难,最后说只有换一个人,也算是对你的还情.
那天后,父亲也没有看什么医生,也没有吃什么药.就真的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好起来了.
这是我父亲亲自告诉我的事情.我们一家其实都是很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可是这件事情却让我们很是惶惑.
父亲终于要离开人世的前三天,没有任何预兆.他就知道自己要死了,把所有的话都给我说了.那天他什么都说.我心里好不忍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说他知道自己不久了的.为什么他知道呢?那天听父亲说了许多话.我没有多说什么.我知道这是最后的的机会了.
真的就这样父亲永远走了.
以后再见苏疯儿打锣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没有了任何恐惧.除了许多的麻木和茫然对于生命我们还能左右什么呢?
到后来好象连苏疯儿也不见了.他也那么老了.也许已经死了吧!
后来城里又出现了一个打锣的人，但我不认识的，比苏疯儿稍微年轻些，也瘦点但要高些。郎精精的走在街上.也那样满城敲打着锣儿。
今天早上起了秋后第一场浓雾，昨夜的酒醉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天快亮时突然被楼下一阵鞭炮吵醒。原来又有人死去了，可能是今天这个时候出殡了吧。人就是这样死去的，满城的人在若干年后都会这样死去的。人死后，尸体是埋在土里，可是那些原来活在身体里的思想，意识，灵魂呢？它们又到哪里去了呢？是也随之消失永远不在了？还是已经到了我们人眼看不到的另外地方呢？不知道这些了。
谁能知道啊！
我现在很多时候都在想人死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也在想我们活的世界后面还到底有没有另一个我们死后要去的世界?这些都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的.也许只有到那天死了之后才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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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4 12:39
发表于 2008-10-14 20: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