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作者---草上飞不起
(一)
前段时间，去了趟我曾经插队的胡家沟，看々那方的山、那方的水和那方的人，三十多年过去，往事如烟，山河依旧，除了我们青年突击队修的那条大包小坑的机耕路外，基本无啥改变。
站在曾经是我们知青点的宅基地上现巳是垄々麦田。三十年前的一个仲夏，我们二十多个热血青年分到了三面环山，一面是水的小山村里，开始了‘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苦难历程。给我们修知青点的地方，据当地人说很‘歹’，是一个山梁子，丫口上有株黄桷树，枝干苍老。曾经有几户人家，据说闹鬼都先后搬离了，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房子修在了那里。后来才知道是借我们辟邪。
(二)
第一次下到队里，是75年7月30日。从城里敲锣打鼓戴着大红花拎着知青办送的镰刀，乘坐着一辆破旧的解放车，把我们一行人从亲人朋友的依依惜别的眼光里送出了城。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晕々欲睡中我们终于在进山的路口停车了，因为前面巳经无路了。大家默々无语地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跟着来接我们的大队书记一步一趋地走向小路的深处。今后的命运将把我们带向何方？一切都是未知数。
(三)
到达目的地大队小学后，陆续来了几位生产小队长跟我们见面，比较吸引眼球的是一位妇女主任、团支部宣传委员，典型的大辫子、杏眼，皮肤红黑，符合当时‘铁姑娘’的审美标准。她用队里煮猪饲料的大铁锅给我们煮了锅香烹々的绿豆稀饭，我们这伙新农民就着从社员家抓来的又黑又酸的老泡莱，吃下了当农民的第一顿饭。
我的房东
我的房东是一对五十上下的夫妇，男人姓杨此人本份而略显腼腆，象所有的庄稼人一样，一双粗糙而关节总不大伸得直的手时刻握着用竹杆削成的叶子烟杆，一张象油画《父亲》的脸总笼罩在烟雾里，唯一不同的是一张嘴巳没有象样的牙了，除了一颗在门口站岗放哨的峥嵘门牙外，其它基本都离他而去了。烟垢覆盖着98％以上的口腔面积。各位看官，别看此人其貌不扬，但心地却十分善良。我第一次迈进他家就遭受巨大打击，当时队长带我们几人去时巳是傍晚时分，我住宿的是他家的偏房，它低矮而且伸手不见五指，我刚一抬脚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只看见满天的繁星加彩虹，繁星消失后我头那个晕，额头那个痛！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是撞到了他家的门框上，房东赶快提上他舍不得吃的菜油壶，来揉我的乌筋包，治我这只独角兽。
入夜，花蚊子、黑蚊子不依不挠的轮番叮咬我们，我们这才想起城市的生活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遥远，还是他，割来草根树叶给我们驱蛟让我在远处看家狗的汪々声中渐入梦乡。
民以食为天，在那个年月我们的肚子十有八九是空々如也，而我的房东多少还有点老窖红苕，虽然煮一瓦钵清汤，但里面还有几根比大指头粗一点的小红苕，那是他们一家老小的午餐啊，那可比小笼包子龙抄手香多了，他那二岁多的小孙子有时端着小号洋瓷碗，里面有两根小红苕，另外还有鼻涕和稀饭的混合物，在我们看来，那可是上等食物啊，我们在房东看不见的地方又是招手又是使眼色，叫三娃乖！快来，三娃端着他的铁饭碗艰难的向我靠近，忽喇一下他碗里能吃的被我们一伙人分而食之，然后三娃又艰难的向他婆々靠近，申请救济，当然是招来婆々的声讨，然而房东看老伴一眼说：娃々嘛，吃点算啥。 列位，当时我们的年龄大的才16、17岁，小的才14、15岁呀，我们就担起了为国分忧的重担，如今这个年龄段的朋友们还在撒娇。当时我真是如鲠在喉啊，只因为自己那锅清汤还没煮好，烧的又是柴灶，谁又是生而知之而不经过自己后天的努力呢。所以，在那艰苦的岁月里留给我们的不只是磨难，而是宝贵的财富，让我们今天遇荣辱而不惊，遇挫折而不屈。真乃是一支宝贵的生活疫苗，让我们受益非浅。
知青岁月--把我们编入妇女组
下队的第一天劳作，是从队长的乡土唱法中开始的。那时的通讯只能靠喊。天刚蒙々亮，队长就站在离他家十几米远、半块蓝球场大的巨石上喊开了，他的分贝可与刘(欢)大歌星蓖美，虽然激情输给歌星，但气息肯定是从单田发出的。大家可想而知，安排一个生产队的工作，声音莫得穿透力坐在家里的人是听不见你在说啥的，那这一天的工作就乱套了。
这天早晨我们也入乡随俗坚起耳朵在床上听，听他安排完男劳力，然后是妇女，最后听他说：这个舅子嗑洛，知青同志迈，就跟妇女一起在瓦块田拔秧。我们赶快起床边打听边找瓦块田在哪。当我们顶着轻纱似的薄雾、嗅着牛粪咸味和青草的芳香赶到后，脚上穿的黄布胶鞋(解放鞋)巳被露水打湿完了，看着社员巳下去了自己还在犹豫，从小自己就爱干净，看着泥汤水里面黑甲壳虫、蚂蟥，当然还包括粪尿，担心自己的一对‘玉腿’怎能承受这样的世纪磨难。唉！谁叫自己巳是社员了呢，再说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如被冠上表现不好劳动不积极，那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心一横牙一咬扑通就跳了下去，我偷眼看我的同伴，还真看不出有什么难受的样子，我就骂自己他奶奶的太娇惯了。刚拔了会秧苗，只感觉双腿奇痒，拔腿一看我的妈呀！腿上有几只蚂蟥正把头钻入皮肤里吸血，我大叫一声赶快往外拨，无奈此虫属软体动物，滑溜々地抓不上手，它一个劲还往里钻，社员听见我惊叫.教我用手拍，说它受到振动后就会把头往外缩，这一下不打紧只听见噼哩叭哪乱响，我的同伴都在拍打蚂蟥，再一看其中两人巳跳上了田埂，一脸惊恐，我心里骂了句奶奶的，刚才比我还装得象，孙子！掉下来的蚂蟥我把它用来分尸，里面全是鲜血。社员说那样不行，哪怕是把它磨成粉，见水它都会生成更多的蚂蟥，只有抽叶子烟，用烟油擦腿，它才不敢近身。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他妈长见识，服了。
下午我们不下田了，而是上山收苡仁。七月的天真热得使人难受，脚下的土晒成了硬疙瘩，苡仁的叶子都烤成了脆黄，还好山高还有一些微风吹过，给年青的生命一些庇护。我们还是分在妇女一组(因为妇女工分低，6分，男劳力最高12分，当时值1毛2分钱)，也就是这天我们领略了婶子大嫂们的风采。一上山张家大姐就说胡家嫂子：‘昨晚你家鸡在叫狗在咬，是哪个狗日的梭回来了’。胡家嫂子说：‘天没亮鸡还穿裤子你龟儿子在外头转啥子，是不是看知青同志了’。战火马上往我们头上引，老天！我们从来没见过这阵张，全都不吱声，只能傻笑，谁叫我们是从城里来的‘小白脸呢’，不拿我们开心拿谁开心，当年物资生活匮乏，打点精神牙祭，让想法放下风也属一种享受吧。使我们为难的是听到黄段子脸要红，而她们的脸色本来就黑里透红，不管是大笑浪笑还是憨笑，你都看不出有丝毫为难。快收工时旁边的婶向邻居诉苦说：她小孙子昨天放学边走边唱‘贫下中农好B吃，贫下中农好B吃’唉！我们菜々巴々的一年到头吃了个啥嘛，话没说完，大家早笑得直不起腰了。她邻居解释说，不是好B吃，是好品质！她才醒悟过来说不是骂我呀。从这里我们也应知道当时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辛。
知青岁月--痛苦、并快乐着
野百合也有春天，更合况在小山村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们。当时毛译思想文艺宣传队遍地开花，我们也组织了以知青为主的宣传队。晚上走几里夜路去村小研究剧本、编排舞蹈。此时天上皓月当空，地上油灯点点，远处蛙呜阵々，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气氛，这时忘记了白天的劳累、饥饿和今后的前途，只想把精彩的节目奉献给大家。我们排了一出独幕歌舞剧，器乐有一把二胡和一把小提琴，有时还经常跑调。内容是彝族姑娘上大学(工农兵大学)，阿甲老爹叮嘱她不忘过去，象雄鹰一样飞出山沟沟去翱翔。我出演老爹，我们公认的知
青美女周萍演彝族姑娘阿甲，这两个角色是她们女生内定的。我只能接受，谁叫我肢体语言比较丰富、摸仿雄鹰一飞冲天还能在空中滞留1秒钟呢。必定给美女当爹肯定是地较惬意的，自己也愉着乐一把，可是自己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当爹的感觉，(十七岁的爹有吗)。当时说你是我儿是骂人骂得比较重的，睹咒发誓才说如果怎样…我是你儿。看看，我明正言顺的当爹能不乐吗。虽然这样，大家也不敢有什么儿女私情，一切都是为了早日能够返城，那怕是摆摊卖凉水，都觉得太渺茫了。这次演出获得了成功，知道了什么是扶老携幼、人山人海。后来在公社汇演。我表演了一套双刀，我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哦，大家别笑，说出来此人还是个人物，连公社书记以上官员的脑壳都可以随便摸，当然，他是公社唯一的专业剃头匠，当时属有钱人，大概中产阶级。男性三十来岁，我演出一结束他就上来帮我提刀套近乎，说佩服我得五体投地，一定要上他家去做客。当然了，李连杰当时还没出道，还在什刹海体校少儿武术班训练。
人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自己，郁金香有灿烂的时候，野百合和狗尾巴草也有自己的春天，更别把仙人球开花不当花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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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2-26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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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6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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