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安息，生者坚强！真的吗？
很小的时候看《智取威虎山》，不知是怎么的，戏里之中的，被人民解放军解放了的一位深山老林中的穷汉子，在得知自己翻身得解放那一刻，有一句十分经典的台词，居然让我给记住了，而且是被牢牢地记住了，直到现在，那就是：“八年那”！
今天，让人不寒而栗的“5?12”才一年，才短短的一年那！可是，无论是受难者还是像我们这些关注关心着它的千千万万的人们，有多少人能够和已经走出了它的阴霾呢？有多少人能够勇敢地选择坚强？有多少人能够无畏地选择笑对灾难？有多少人能够忘记伤痛选择从头再来？又有多少人在大灾难和死神的威逼下，在生命显得是那样脆弱孱弱，甚至是瞬间就淹灭的情况下，能够更坚强更坚定地选择雄起？又有多少人能够像张韶涵唱得那样：“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没有轮到自己的事儿，什么话都好说都可以说，什么坚强和勇敢的话都好说得出口，而且可以豪言壮语，可以无所畏惧。比如：死者安息，生者坚强……但是，假如你是事件的亲历者，那就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了。我自己先后两次到灾区的亲眼亲闻的心理被重创，和《中国青年报》的《告别不了的5.12:汶川地震一线记者仍难愈心理创伤》（下简称《告别》）一文，对此作了最好和最现实的诠释：
我到灾区后，看到那个悲惨场景，可以说，真是才知道了什么是人间的悲剧。这里我无法描述，一是，真得不堪回首那让人心酸心痛的一幕幕，二是，看到成千上万的生灵，被摧残的场景是那样的残酷，而让人至今都感到心悸。不过，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过灾区的朋友们，如果想了解当时更真实的情况，大家可以在市面上去找那张更接近“5?12”真实情况的光碟来看看。不过，这也只是一定程度上的接近当时的现状。
第一次我到灾区已是晚上，此时此刻，灾区的上空，回荡着伤心的呼喊声、痛苦的呻吟声，人民解放军不断到达的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余震的不断地垮塌声。由于自己也迷了路，再加上恐怖的声音让人钻心的疼，一时，就傻站在路边，这时，一辆卡车在我面前停下，一位操不是本地口音的同志把头伸出窗外，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对我说：同志，能到殡仪馆去帮帮忙吗？在殡仪馆里，眼见自己遇难的同胞一车一车的被运来，才发现，不少都不是全尸，肢体和躯体都是分离的。许多志愿者都在想怎么办？想怎样让遇难的同胞能够保持全尸上天堂？但是，在当时那种特殊的情况下，又能怎么办呢？
忙了一夜走出殡仪馆，辗转来到汉旺镇，才见到在大灾难下，我们亲爱的同胞们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告别》一文中提到的下面这件事儿，也是我亲眼所见：
“那是5月17日上午，离地震发生近5天，朱玉（注：为新华社记者）在北川中学的废墟边，注意到一位老师的手中拿着一张白纸。看上去，这仿佛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但当人们把这张纸捧在掌上，迎着阳光，眯起眼仔细查看，却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刻痕。没有人知道那是用什么东西刻出来的，但能辨认这些刻出的字迹——‘姜栋怀，高中一年级一班。爸爸妈妈对不起，愿你们一定走好’。采访中她得知，当人们发现这个孩子遗体的时候，他的怀里还紧紧搂着这张白纸。那是他在废墟下跟爸爸妈妈最后的告别”。
我们不是说，死者安息吗？在地震灾区，你可以很沉痛地了解到，很多很多的遇难的同胞们，就是像故去的姜栋怀同学那样，是让救援人员和自己，眼见着死神把自己给慢慢地吞噬掉的。为此，这让多少救援人员捶胸顿足，嚎嚎大哭，甚至有的人猛扇自己的耳光。这么多生灵就这样悲惨地离去，他们在天堂会安息吗？我们真的不能扪着自己的良心骗自己呀！
我们不是说，生者坚强吗？但是我想，可能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要做到“生者坚强”，那是一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儿。在我第二次到灾区时，看到的是，那一张张数不清的，无助、麻木和痛苦的脸。其实，灾区的受难同胞寻短见的人数，远不止媒体公开报道的那几例。很多受难的同胞，不愿意与人交谈，即使是你想去关心和帮助他们。而听到他们最多的话就是：丈夫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孩子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活着“确实没有想头啊”！
《告别》中下面这几段描述也特别能代表我心声的文字，让人感觉“生者坚强”的说辞，确实有点“虚”：
?“这将近半年的时光，并不能将某些记忆从他们的脑海中抹去。那些曾目睹地震后惨烈景象的记者，都将和这段一生中刻骨铭心的采访，进行一场漫长的告别”。
?“而新华社记者朱玉在灾区呆了10天后回到北京，当领导向她提出要求，希望她作为老记者，能够作一些关于抗震救灾的报告时，她试图推辞，却没能成功。没想到这竟成了她“最大的折磨”。在几次报告会中，她只要一谈到那张白纸，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讲台上泪如雨下。甚至，在新华社的一次电视电话会议中，主席台上下的领导和记者们都哭成一团。
那段时间里，实在无法抑制悲伤时，朱玉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她告诉家人，谁都不要管她。可隔着两层木门，家人还是可以听到她嚎啕痛哭的声音”。
?“对于许多记者来说，这种‘灾区采访综合征’，在刚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就像是“一条大尾巴，漫长地拖在身后”。
?特别是这样一句话，我最最有深深的同感：“我从没有用任何方式使自己速愈，因为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她（注：新华社记者朱玉）说。
?“某中央媒体一个女记者，从灾区回来后表现得很正常，能说能笑。直到过了两周，一个朋友做了一本汶川地震的画册，送到办公室给她。她翻了翻那本画册，突然间当着众人的面，用画册蒙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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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5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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