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康乐县景古镇的一个山乡里,发生了一幕惨不忍睹的悲剧,一个年轻的母亲,杀死了自己的四个子女,然后服毒自尽,随后,他的丈夫也服毒自尽。一个八口之家,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孤苦的老人。
案件警方还在调查,但是,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东倒西歪的土坯房子,穿着破衣烂衫的老人,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院子里的三头牛,两头大的,一头小的。乡亲们说,这家很穷,孩子上学连件新衣服都没有。这家原来还有低保,但不知为何,三年前低保被取消了。
一家六口,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一个母亲,如此狠心,一个个把自己的孩子杀死,然后自杀,原因无论是什么,跟贫穷都脱不开干系。这样的贫困家庭,没有低保,没有救助,估计多少年来,连过来说句安慰话的人都没有,年复一年,在绝望中挣扎,让人感到无望,最后走了绝路,应该是一种合理的推测。也许,这位年轻的母亲,在自己产生不想活在世上的想法之后,也不想留下自己的孩子在世上受罪,才如此狠心的。
这一家六口的惨剧,告诉我们这些城里人,在我们这个号称世界第二的国度里,还存在着贫困到令人窒息的一些人。这些人,连起码的低保都没有,更没有人关心。这样贫困的山村,还有城市的某些角落,是这个国家的死角,人们根本不注意的死角。将板子打到当地政府的屁股上,当然没有问题,毕竟,是他们取消这个家庭的低保。但是,我知道,像这样的地方,本身就相当的贫困,当地乡镇政府也没有什么钱,有些甚至自己都在处于破产的状态。像这样的家庭,老的老,小的小,孩子又多,年轻的夫妻,没办法出远门打工,丈夫只能在附近的镇上做工,肯定挣不了多少钱。这样的家庭,如果没有外力帮助,根本无望脱贫。而像甘肃康乐县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外面的投入,其实也没有能力帮助这样的贫困家庭脱贫。如果当地政府好一点,没有跟这个家庭断掉了低保,这家人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现在的中国,给外国人的印象,是财大气粗,国内国外,到处都是大手笔,大投资。从政府到媒体和学界,关心的也都是大问题,大项目,大投资。动辄上千亿,上万亿。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贫困人口脱贫的事儿,似乎已经没有了,没有人关心了。再提这个,好像在给这个国家抹黑似的。我只希望,在大人物花钱如流水,不,如洪流的时候,能有股子涓涓细流,流向那偏僻的山村。
据我所知,有些贫困家庭,是在拼力自救。我在去突尼斯经伊斯坦布尔转机的航班,还碰到个几个从来没有做过飞机的农妇,连飞机上提供的食物都不敢吃,生怕是要付钱的。一问之下,到底要去哪儿,她们也不知道。我猜多半是蛇头安排的偷渡,偷渡到欧洲打黑工。这些农妇,还能凑出机票钱,可以一拼,期待改变命运。而甘肃康乐这一家,连这个可能性都没有。
有的时候,贫困是一种毒药,致人死命的毒药。毒药的名字,叫绝望。这种毒药,不是农夫农妇从店里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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