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蜷缩在异乡出租屋,四川,我可爱的家乡,想起您,我又哭了。
二十年前,第一次离开故乡,是哥哥嫂子送我到村口,抓一把泥土放进我简单的行囊:“幺妹,到了杭州,如果水土不合,就把家乡的这把泥土熬水喝。”哥哥呀,你放进我包里的泥土,成了我几十年漂泊异乡的那一抹乡愁! 从此,我便成为杭州的异乡人。杭州话我一句听不懂。家乡的:你,我,他。成了异乡的:侬,呃,嘎。家乡的肥猪,成了异乡的:“牛子”。家乡的茄子,成了异乡的:“夹子”。家乡的幺妹,成了异乡的:“四川佬”! 在比我早一年嫁到杭州的同学家,不到一个月,就嫁给了一个住在钱塘江边的农民。结婚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棉花地里的草疯长,38都的高温,烤着横七竖八浑浊的江面。中午在棉花地里吃的酸盐菜下白米饭,一粒粒饭子犹如万根钢针扎喉咙。狠命地回忆家乡的玉米饭,老腊肉,才使我不再泪水泡饭一块儿咽。苦累算啥?咱从煤炭窝窝头肩挑背磨的川妹子难道还怕那一点点农活?是那一声声的四川佬,像万千条皮鞭,把我的心抽出道道血痕。 我好想回家,我想回家啊。 第三年腊月,我强烈要求回娘家,婆婆给我的三百元,我拿在手里沉甸甸。我背着不满一周岁的儿子,拧着两个包包急切地踏上回家之路。 从杭州乘车到上海,售票厅长长的“人龙”让我恐慌,后来在票贩子那买了一张到成都的火车票,前提是要住一晚上旅馆。八十元的旅馆费,七十五元的车费,口袋里虽是所剩无几。心里却似装着成都银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钞票在脑海回旋。 火车吱嘎吱嘎地摇晃。天堂的母亲,父亲啊,帮帮幺女吧,用力推一把火车啊,我等不及啦,三年的等待恍如隔世呀! 哐当,哐当的绿铁“长蛇”,终于停靠在成都北站。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站口,放下儿子,仰天呼吸家乡甜滋滋的空气,漂浮的白云啊,能不能扯住我的衣角,别让我再远行? 成都转班车,窗外马路两旁舞动的树梢百眉妖娆。下了班车,快速趟过弯弯小河,爬上高坎,我家的围墙印入我眼帘,情感如野马脱缰!大声喊一声:“哥哥嫂嫂啊,我回来啦!”哥哥嫂嫂闻声几步串出大门。哥哥脸上清泪滑落,嘶哑的嗓门高声喊:“我们幺妹回来啦,听到的全部来吃糖。” 过不了几年,哥哥走了,抽走了我每一次回家的欢喜,我们兄妹阴阳两隔!只有梦中才能相拥欢笑! 故乡啊,只有对我对爹娘,哥哥的怀想。还有每年清明节,我不能回家扫墓,只能在遥远的地方泪落两行!被爹娘和哥哥的淳朴善良,驱逐出我灵魂的疆场! 故乡,是支撑我在异乡迎难而上的脊梁。我坚信:有朝一日,我一定会重回家乡,徜徉在那家乡的小路。
在这几年单身生活中,多少个孤独的夜晚,绝望的时刻,我俯首帖耳,在电脑前敲击。似乎才能听到故乡熟悉的脉跳。仿佛看到屏幕上跌落下来的,一洗如玉脂般通体透明的晶莹。 这次彻底告别做个异乡人,回到家乡啦!是那一声声带着泥土芬芳的呼唤,成了现在美丽都江堰的一家“麻辣”饺子店。家乡人民的一声声亲切的幺妹,还有稻麦的嬉戏、玉米拔节的欢呼,还有家家户户烟囱里飘起的袅袅炊烟,成了我最美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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