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家媒体点赞的公仆 本报专访四川巴中农民工维权中心主任王晓荣
2017-04-29 17:07
来源：中国新闻报 作者：主任记者 万云成
中国新闻报四川特稿 主任记者 万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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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巴中市农民工维权中心的王晓荣，14年来，先后受到人民日报、新华社、凤凰卫视、中国青年报等数十家媒体关注报道。而这位被数家媒体相继点赞的公仆到底咋样？他行程上百万公里，先后1000余次深入巴中籍农民工相对集中的30多个城市务工地，为1700余名伤亡民工索赔1.4亿元，帮助5万余名农民工追回欠薪3.9亿元，送别遇难农民工亡灵300人次，探索出实用的3+1法律援助模式，深入基层为农民工普法，设立民工救助基金会等。他时刻牵挂民工于心，是当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一位好公仆。
为民伸冤：弃商从事法律维权
巴中市农民工维权中心的王晓荣，身材魁梧、眼睛有神、心地善良，出生于四川省巴中市一个偏远的农民家庭，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儿子。1991年王晓荣从部队退伍后，被安置到中国石油巴中分公司。期间，王晓荣勤奋工作，自学成才，并通过全国高等自学考试，取得四川大学法律专业本科毕业证。尽管如此，从石油公司离职的王晓荣，还是选择了从商，并没意识自己学到的法律知识，能解救百姓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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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巴中市巴州区花丛镇19岁的廖军在山西太原市清徐县铜戈村一暖气片厂被1600多度的热浪烫死。因廖军是独生子，母亲早逝，自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当地村支书见他家太惨了，请王晓荣帮忙维权。当王晓荣背上一大包法律书和当事人赶到现场时，厂方只同意赔偿3.2万。王晓荣当即翻开书本一条条地打比方，厂方1000、2000元地加钱，直到王晓荣磨了3天后，厂方才同意追加赔偿金到9.2万。当廖军的父亲拿到全部赔偿金后，竟“扑通”一声给王晓荣跪下谢恩。这一跪，震撼了王晓荣的心灵，他决定弃商从事法律维权。当年，王晓荣就公考进入巴中市农民工维权中心工作。
2004年9月，巴州区一农民工在山西某小煤窑死亡。王晓荣昼夜兼程到达后，徒步一小时爬上出事矿山寻找证据，煤老板先是利诱，以3000元辛苦费让他不要管这事，被他断然拒绝。看他不依不饶，便指着鼻子威胁道：“赶紧滚蛋，不然，老子出10万元将你的人头买了！”说话间一脚将他踢下十几米的深沟。死者亲属几经周折，才艰难地把满脸是血的王晓荣从废弃的矿井中救出。可危险并没有让他止步。面对“出门就打断你一条腿”众多的恐吓和威胁，王晓荣说，他心里从来就没一个“怕”字。深夜，在一家简陋的旅馆里，王晓荣对惊魂未定的死者亲属坚定地说：“放心吧!就算豁出我这条命，也要让你们的亲人得到合法赔偿!”后来，在当地党委、政府高度重视下，最终为受害农民工追偿死亡赔偿金18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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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东胜区一建设项目拖欠农民工工资被成功追回。
平昌籍民工谭勇和张刚，2000年初，他们承揽了贵州水盘高速公路庆口大桥和营昌大桥的劳务工程。2011年3月的一天，工地突然闯进一群人，强行将谭勇等人赶出了工地，工友们集资添置的机械设备也被砸坏。在此后的3个月里，他们一直在讨说法，但没有任何进展。5月25日，走投无路的谭勇和张刚爬上了40米高的塔吊，并在上面呆了整整68天。8月2日、3日，在有关部门劝说下，谭勇、张刚先后走下塔吊后被拘留。看守工地的农民工杨永明，因为两个月来一直为塔吊上的两名工友送饭，也被警方带走。2011年8月11日王晓荣赶到事发地，在与有关部门接触后，他接到一个电话。一个自称是项目部的人在电话对王晓荣说：只要离开六盘水不参与此事，项目部就给3万元的辛苦费，如有其他要求，项目部也全力满足。“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王晓荣挂断了电话。为使两名拘留人员尽快与家人团聚，他先后7次与六盘水有关部门协调沟通。随着涉事工程层层转包、非法挂靠、中标企业非法倒卖标段等违法行为的揭露，一时间，王晓荣的手机先后收到“再不滚蛋就打断你的腿”、 “小心弄死你”等威胁短信，但他并不为此畏惧。他一边参与谈判，一边帮助核对工程量。通过20余天的艰难协调和争取，9月1日，刑事拘留31天的张刚、杨永明在王晓荣的担保下走出了看守所，400多万元的欠薪也如数到位。
爱民于心：对待农民工“肝胆相照”
“我天天都要翻看这些照片，一看到这些照片我都要哭一次。很多农民工在外受困，根本难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他们太惨了。”王晓荣一边翻着一本粘着2000多张图片的厚影集，一边向记者介绍每一张图片记录的巴中籍农民工在外伤残后求助无门的惨景。他自始至终不忘初心，对待农民工犹如对待兄弟。在他的办公室，民工赠送的锦旗有百余面，感谢信有500余封。这既是他最大的收获，也是他为民排忧解难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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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澄城县一建设项目拖欠农民工工资破成功追回。
2013年1月15日，王晓荣刚处理完河南社旗县一建筑工地拖欠农民工工资百余万，一个电话，要他赶赴陕西维权。1月21日，在王晓荣的努力争取下，巩义市劳动仲裁委对赵永碧因工伤残二级、大部分依赖护理的工伤待遇进行了核算。来不及轻松，王晓荣又接到指令，要他立即赶往甘肃省兰州市。一件接着一件，忍饥挨饿、昼夜加班对他来讲是家常便饭，他患有严重的溃疡性结肠炎，每次回家都要靠输液镇痛，还要开上四五百块的西药带到路上吃。
2013年1月23日，王晓荣赶到甘肃省兰州市，协调处理30多名农民工准备前往甘肃省政府下跪讨薪之事。当天，王晓荣在兰州见到9名衣服单薄、蓬头垢面的农民工代表。让王晓荣感到十分难受的是：那天兰州大雪，气温零下10摄氏度左右，有位姓李农民工穿了一双黄胶鞋，后跟烂了，也没穿袜子，单薄的棉袄缝补过多次，嘴上的胡须还挂着一串冰柱。王晓荣当即掏出1000元钱塞在他手中，让他去买一件棉袄穿上。傍晚，王晓荣跟随9名农民工到了他们的“食堂”，工地简易厨房里结下一层厚厚的冰，四面透风。他们的晚饭是有点发黄的米饭泡白菜汤。一位赵姓农民工对王晓荣说，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吃一顿肉，可没钱哪里买去？说话间，一大锅有点缺盐的白菜汤被一抢而光。
听完农民工倾诉，已过凌晨2点。王晓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被困农民工无助的画面。第二天，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出现了，身为国有企业的总承包方负责人，拒不认可项目部给农民工出具的“白条”。经过两天争吵谈判，无奈之下，王晓荣来到甘肃省国资委。当农民工拿到50万元工资后，簇拥着王晓荣，“兄弟，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2013年7月18日，恩阳籍民工李佩霖在山东泰安市一建筑公司催讨178万元欠薪时，因数次催讨无果，一气之下爬上30米高的塔吊，不慎坠落，当场死亡。此时，正在内蒙古巴彦浩特帮助讨薪的王晓荣紧急前往。7月22日达到事故发生地，第一时间，王晓荣去太平间看望了死者遗体。
当天，在与泰安市有关部门谈判时，对方见他心情沉重便首先提出“不说责任，只谈条件”。“不谈责任，何谈赔偿？”王晓荣强压悲愤地说道。会上，岱岳区一职能部门负责人质问：李佩霖爬塔吊是一种什么行为？王晓荣义正言辞回答道：是谁把他逼上塔吊的？事发之前，如果职能部门不推三阻四，建筑公司先兑现一部分哪怕解决一万元钱，也不会造成悲剧的发生。建筑公司反复失信是一种什么行为？李佩霖以生命为代价是谁造成的？通过5天6轮谈判的极力争取，178万元被拖欠工资全额兑现，为死者亲属追索死亡补偿95万元。临走时，亲历艰难索赔的死者父亲执意拿出5000元要感谢王晓荣，被他婉言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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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工资发放现场。
王晓荣家并不富裕，妻子是下岗职，自己也只有3000多元工资。但面对黑心老板巨额利诱从不动心，面对农民工血汗钱从不伸手，相反还先后拿出3万多元帮助农民工。他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每当看到一双双无助的眼神，特别是数百民兄弟姐妹齐刷刷的下跪场景，十分痛心，从中更坚定了为他们维护权益的决心和勇气。
鞠躬尽瘁：趟出民工血泪维权路
14年，王晓荣把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投在了为农民工维权的事业上。王晓荣每年有300天都在为农民工免费维权，其中有200天都是车上度过的，更别说每年的的生日和春节。2008年阴历6月17日，是王晓荣40岁的生日，在外独自过生日的王晓荣给妻子打电话，妻子叫他再也不要干这个维权工作。但一想起那些惨遭不幸的农民工，王晓荣擦干眼泪又坚毅地走上了维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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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事迹报告现场。
2004年7月16日，通江县跑马乡民工岳青松在上海市闵行区东苑新天地建筑工地上班时，从20米左右的高楼意外摔下，造成重伤。在医院治疗期间，由于用工单位拖欠医药费，没得到及时治疗，岳青松从腰部以下部位完全丧失功能，肌肉大面积萎缩，终身瘫痪。同年12月19日，王晓荣抵达上海泛华工程公司维权，但公司只同意赔偿20万元。为了给在上海务工的外来农民工讨回公道，王晓荣和同事先后8次向上海市市长韩正、分管副市长周泰彤发去电子邮件，对《上海市外来从业人员综合保险暂行办法》的实施细则提出质疑，并两次寄去相关资料。上海市市长韩正8次作了批示，要求上海市建委、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协调处理。2005年4月1日，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下发了“关于《上海市外来从业人员综合保险暂行办法》的调整通知”，将外来从业人员的工伤赔偿标准进行了调整。6月4日，王晓荣和同事再次来到泛华公司协商解决受伤巴中籍民工赔偿问题，根据《上海市外来从业人员综合保险暂行办法》的调整通知，泛华公司向岳青松支付了41.5万元的赔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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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上访农民工并实施法律宣讲现场。
2005年5月，通江县农民工张志敏在温州鸥海大道海底隧道工程施工时，经过连续多日加班后突然死亡，包工头也逃逸了。直到工程项目部将张志敏的骨灰送到通江县老家半个月后，才被当地村支书发现并报告了巴中市政府。王晓荣和同事高强连夜赶到施工现场维权，但工地项目部和指挥部均称“不知道有这回事”。在施工现场明查暗访了两天，王晓荣终于找到了张志敏务工死亡的确凿证据。依法据理力争了三天，项目部最终颇于强大的压力，答应赔偿2.5万元。
王晓荣及同事在深山中的施工隧道里一直坚持等到天黑，才拿到2.5万元赔偿金。在返程的路上被报复，一个高个子河南人一拳头打在他的鼻子上，右腿也被打了一铁锹，同时高强的鼻子、腿部、手部也遭到了毒打。鼻血把衬衣都染红了，右腿肿得老高，因害怕再次遭到报复，他们连夜租车赶回到巴中，把2.5万元赔偿金交到死者家属的手上。
“我感到很痛心。惨死在外地的民工也有尊严，也是平等的啊。他们为当地企业做出了贡献，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企业为什么不尊重他们？”王晓荣说，2006年，南江县正直镇民工苗菊华在浙江绍兴一纺织集团打工时，因弯腰捡线团左手被绞进了机器，颈项也被卡在了机器上，维修工人下了半个小时的螺丝才将惨死的苗菊华取了出来。“厂房只同意赔偿8万，正准备签合同时，死者亲属给我们打电话征求意见。我查阅了一下绍兴的经济水平，要求不忙签协议，最低也得赔偿20万。”王晓荣说，他和助手夏长江赶到绍兴殡仪馆时，见到已放在殡仪馆5天的苗菊华全身血肉模糊，不仅伤口没缝合、没清洗，就连身上被绞烂的衣服都没换。他一坐到谈判桌上，第一句话就悲愤地提出“为了尊重死者，我们要一起默哀3分钟。”此言一出，参加人员都惊讶万分，不得不一起默哀了三分钟。默哀完毕，王晓荣要求先给死者美容后再谈判。后经过据理力争，王晓荣为死者亲属争取到了21万元的赔偿金。5天后，死者亲属从南江专程赶到巴中，将一面“维权勇士”的大红锦旗送给了王晓荣。
爱岗敬业： 探索“3+1”模式为民工维权
由于巴中是劳务输出大市，每年有110万人外出务工，年均近500人受伤致残或死亡，数万名农民工工资被拖欠。
在长期维权中，王晓荣发现一个问题，农民工法律意识特别淡薄。明明知道一些工程不合法，资金不到位，他们贸然进入。他们合法权益一旦受到侵害时，就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来维权。如围堵政府、爬塔吊、在政府门口下跪等极端方式处理，会导致被治安拘留，甚至被判刑的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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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解决农民工被欠薪问题，还得从法律入手，必须加强农民工法律知识的宣传普及，提高广大群众的法律意识，让群众懂得用法律手段去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减少权益受损后因错误维权而犯罪。”王晓荣告诉记者，10多年来，他通过“以案说法”的方式共开展法律知识培训近3000次，让30余万民工掌握了《劳动合同法》、《企业劳动争议协商调解规定》和《工伤保险条例》等法律法规知识。同时，王晓荣把普及《刑法》和《治安处罚法》等作为培训重点。
在实践中，王晓荣总结出“3+1”维权模式，即在法律规定条款内依法驳辩，绝不让步；政策规定内合理要求，据理力争；“打感情牌”，一旦赔偿金总额达成后，还要向对方提出给受害者父母、儿女爱心资助的“附加条件”；拿家乡市政府的介绍信做“敲门砖”，拓宽向当地政府讨说法的道路。既破解了维权路上可能存在的地方保护，又让民工侵权案件及时得到妥善解决。
在今年巴中市“两会”期间，王晓荣提出了加强农民工的法律宣传和维权知识培训，促进农村法制建设。同时还提出了一份关于设立农民工救助基金的议案，并与12名人大代表联名向巴中市人大秘书处递交了这份议案。
“主要是用于在外农民工救急！”王晓荣向记者透露这份议案的重要性。原巴中是劳务输出大市，平均每年有30%的人合法权益受到不同程度侵害，200余人工伤死亡、300余人工伤致残，其劳资纠纷和维权形势十分严峻，且农民工获得资金救助的情况十分少见。
王晓荣介绍，如果巴中能专门设立这样一个农民工救助基金，那些生活穷困的农民工及其家人，或因工伤（亡）的农民工，能及时得到救治和善后处理。既可以保护受害人的合法权益，又不会使国家财产受到损害，对维护社会稳定必将起到重要的作用。基金设立后，将由相关部门专人管理，使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回馈社会。
经前期调研，巴中农民工救助基金大体可由三部分构成，除了财政投入和社会捐赠，还有在外成功人士筹集。”王晓荣称，12年的维权路接触了许多在外巴中籍成功人士，他们都愿意为家乡基层农民工出力。而救助资金的发放，一方面体现了党和政府对当地农民工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关心，同时也能让在外务工农民工体会到家乡人民及成功人士的关爱。
看到设立农民工救助基金的议案递交到巴中市人大秘书处，王晓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希望这一愿望能尽早实现，让巴中基层农民工多一份基本保障。
14年间，他长期奔波于巴中籍农民工相对集中的务工地，在一次次唇枪舌战甚至面对多次生命威胁中，为1800余名伤亡民工索赔1.5亿元，帮助5万余名农民工讨回欠薪4.8亿元，送别遇难农民工亡灵300人次。老百姓亲切称为“维权勇士”、“救命恩人”。在全力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同时，他着眼增强依法维权能力,先后开展法律知识培训2000余次，让20余万民工掌握了基础性法律知识。先后荣获“全国先进工作者”、“四川省优秀共产党员”、“四川省第六届劳动模范”、“四川省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先进个人”、“影响巴中、追赶小康十大贡献人物” 巴中市第三届、第四届人大代表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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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3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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