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一座驻邛军营的记忆
邛崃市老科协文脉巷调研课题组
邛崃,自古以来的军事要地
在“临邛古城文脉巷片区街巷复兴项目”区域之中,位于南街272号有一块大坝子,大门为上世纪机关单位大门流行的三柱二门样式。大坝南北宽近55米,东西进深106米,面积达5700多平方米,它的南面紧靠段公馆,北面挨着何家大院。周边残存的大青砖南墙17.5米、北墙22米,这里现在是一个临时停车场。很多年轻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老一辈邛崃人都称此地为“团部”。所谓团部,就是指这里曾经是解放军部队团部机关的驻地。
临邛自古以来为军事要冲之地。秦惠文王在灭蜀之后,于更元十四年(公元前311年)即派蜀守张若修筑了临邛古城——“城周围六里,高五丈。造作下仓,上皆有屋,而置观楼射栏”,建立抵御南夷侵犯,作为军事要塞的意味很浓。
邛崃还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邛州嘉庆志说,邛崃地理位置可以“屏蔽川蜀,控扼西番”。1949年,人民解放战争在大陆上的最后一个战役——成都战役,临邛古城就是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胡宗南部队争夺的要地。最终,解放军抢先占领临邛古城,锁住了胡宗南部队南逃雅安、西昌的咽喉,围歼了几十万国民党部队,取得了成都战役的胜利。为解放西康,进军西藏建立了牢固的后勤基地。
历朝历代的政府,都要派重兵把守邛崃。民国邛崃县志说,“军镇驻防邛州,自唐已然”。据邛州嘉庆志记载。嘉庆年间邛州驻有左营,右营作为城守营,马兵战兵守兵共计一千五百八十二名。与当时周边相比,属于大部队驻扎了。
邛崃解放以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部队也大批进驻邛崃。这些部队零散地分驻在临邛城的各个地方。它们有土地改革没收归公的房屋,如邓氏洋房,张志和旧居,还有原来就是军队的驻地,如西较场,还有就是一些寺庙和公共场地,如邛崃城隍庙,文君井。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部队基本上都从这些地方搬迁出去了,不再是军事管制区了。这些军营,有的已经恢复原样,有的移做它用。在古城内,几乎没有部队驻防了。但是老一辈的临邛人,仍然没有忘记与解放军同在一座城,同饮一井水的日子。南街的部队团部旧址,就承载着临邛军民鱼水情的一段记忆。
豆油房变军营
据原住南街下段距“程家豆油房”不远、今年已有84岁高龄、原市人事劳动局副局长王昭明及原金家隔壁的徐大娘讲:团部驻地在解放前(1949年前)是一户程姓人家的“程家豆油房”。那时的南街有“程、姚、周、余”四家豆油作坊,数“程家豆油房”名气较大。当时,“程家豆油房”临南街有两间铺面,后院有几间住宅,宅后是豆油加工作坊和可晾晒几十口酱油大陶缸的晒坝,日子过得也较红火。不知什么原因,程家于1949年5月将“程家豆油房”全部卖给了金周氏家。当时,金周氏家有钱有势,儿子金成荣是国民党的国大代表。金家买下“程家豆油房”后几个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占了邛崃城,解放了邛崃。1951年邛崃土地改革全面开展,金家定为地主,豆油房所有资产被没收归公,金成荣被人民政府镇压。
此后,作为人民解放军进藏部队的后方医院入驻于此。没过两年,部队后方医院搬走,原驻扎在西街较场坝的解放军汽车17团,20团的团的机关先后迁驻于此,再以后又改驻炮二团,直至2001年,团部迁至新南桥,此地的原来营房被拆除,成为了一个大坝子,才改设临时停车场。南街团部,这座使用了半个世纪的军营,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军民同城,鱼水情深
长期以来,驻邛部队与地方政府,与邛崃市民的关系一直非常良好。部队一直积极配合支持地方政府的工作。邛崃的急难险的事情,他们总是挺身而出,冲在前面。从小到植树节栽树子,到灯光球场的修建,到疏通下水道淘阴沟,他们也积极参加。当时县上的领导,一有事,就想到解放军。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邛崃南河和西河经常发生洪灾,驻邛解放军成为邛崃抗洪救灾的中坚力量,他们每次抗洪必到。他们承担最险最重的工作,堵缺口,在洪水中抢救人员物质。人们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大雨中,老百姓在往下撤,身着雨衣的解放军战士却跑步往前冲。
驻邛部队在临邛老百姓中,口碑非常好,人们谈起解放军,总有一种崇敬和亲切感。驻邛崃的解放军,有一个惯例,就是每一两个星期,就会放一场电影。放的都是坝坝电影,他们或者打开营区大门,放老百姓进来看,或者就到邛崃人民公园,现在称为瓮亭公园的大草坪去放,方便群众观看。看解放军放电影,成为临邛人一个快乐的节日。放电影的傍晚,解放军战士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口号,提着小马夹来了。他们坐在中间,群众围在周边,经常水泄不通。电影开始前,解放军不断唱歌和拉歌。有时候,因为老百姓太多,部队首长会命令解放军撤离。只留下少数解放军维持秩序。让老百姓继续观看。
文革时期,各类文化生活都很匮乏,当时朝鲜影片《卖花姑娘》十分火爆。1970年10月的一天,团部以放坝坝电影形式公演这部电影。当时地方还没有放映,这是邛崃县首场,团部首长打开了·大门,让群众进来观看。临邛古城于是万人空巷,拥入团部观看。电影散场时,由于观众太多、出口较窄,发生了拥挤、踩踏之事,所幸无人员伤亡,据说踩掉的鞋,部队就捡了几箩筐。第二天,掉鞋的人们又来到团部,在箩筐中翻寻自己被踩掉的鞋子。从这次事件,也可以看出邛崃老百姓与部队的关系的融洽了。
那时候,临邛的很多普通老百姓都知道驻邛部队首长的名字,而且还了解他们的性格,可谓亲密无间。一到八一节,春节,地方领导和部队首长互相走访拜年,互赠礼物,状如亲戚。邛崃的狮子灯,牛儿灯,文艺宣传队都到团部演出,慰问解放军。团部也贴对联,张灯结彩,与民同乐。军爱民,民拥军,邛崃一直有这个传统。2012年,邛崃市成为全国的双拥模范城。
川藏线上十英雄
驻邛崃部队中曾经有两个汽车团,他们承担着通过川藏公路,向西藏运输各类物资的任务。人所共知,川藏公路是一条危险的道路,山体滑坡、岩石崩塌十分常见 。地处西藏林芝地区通麦以西,小地名“帕龙沟”的一段公路尤其险恶。这段蜿蜒曲折的公路事故频发,被汽车兵视作千里川藏线上最险要的路段之一,也有人将其称作“死亡地带”。
1967年8月29日,三营副教导员李显文奉命带领11、12两个汽车连执行战备运输任务,飞驰在千里川藏运输线上,驱车西进来到西藏帕龙山通麦帕龙沟地段,遇到山体严重塌方,道路被阻,车队不能前进。这时,李显文、杨星春等10名官兵为了及时完成战备运输任务,汽车部队的英雄们,完全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先后冲进了尘烟滚滚、飞石不断的险区中心排石探路。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特大山崩爆发了,李显文、杨星春等10名官兵不幸光荣牺牲,献出了壮丽的青春。
1968年12月的一天,邛崃南街团部举行了隆重仪式,宣布了中央军委授予汽车团第三营(即十英雄所在营)副教导员李显文等十名官兵“无限忠于川藏线上十英雄”荣誉称号的命令,号召全体指战员向他们学习。会上,团政委讲述了十英雄的动人事迹。邛崃的党政领导也参加了团部的这次报告会。
邛崃在全县上下轰轰烈烈的开展了宣传十英雄,向十英雄学习的活动。十英雄虽长眠在川藏公路,但他们的精神永远闪耀在千里川藏线上。青山埋忠骨,热血铸军魂,他们的光辉事迹与英名也留在邛崃大地上,铭刻在邛崃人民的心中。
2003年9月,一座刚建成的“川藏线十英雄纪念碑”矗立在群山之间的西藏通麦兵站旁,十英雄的事迹铭刻于碑上,十英雄为军车排石开路的高大形象震撼人们的心灵,向过往千里川藏线的人们昭示着他们不朽的精神。
川藏线上的十英雄不仅是人民解放军的骄傲,也是邛崃人民的光荣。他们惊山河、动天地的感人事迹以及驻邛解放军部队与邛崃老百姓鱼水情深的故事,也为临邛古城文脉巷片区留下了珍贵而生动的一页,成为文脉巷片区又一重要的历史文化元素。
(原载《今日邛崃 》2019,6,2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