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达州人的“下海”经商往事（上）

秦巴闲士

传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具有深远历史意义，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
       1977年冬，停止了10年的高考得以恢复，这不仅改变了中国几代人的命运，尤为重要是为我国在新时期及其后发展和腾飞奠定了良好基础。1979年，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和各地广播电视大学相继成立，1982年，四川广播电视大学将招生汉语言文学专业，消息传来，达城爱好文学写作青年跃跃欲试。
       电大报名那天上午，我在达县地区建筑工程总公司下属单位电杆厂上班，临时请假，穿着油渍的工作服去了达县市工人文化宫总工会电大教学班。文化宫位于红旗大桥北西端，1982年上半年竣工，电大新教室开始使用。2007年6月，因城市改造，工人文化宫被拆除。80年代，达县市总工会电大教学班前后共计开办电大班28个，招生2104人。当时，陆祥达任达县市总工会主席。我1965年中学毕业后，正值文革时期，知识不受尊重，因爱好写作，自修了高中语文课程，又因意外获得一笔藏书，涉览不少中外文学名著，有一定语文功底，电大考试语文、历史、地理等，以每门及格的成绩被录取。
      开初，电杆厂领导不同意我脱产读电大，说：没经过组织推荐，属私自个人行为。经总工会教学班郭俊淑校长三番五次给厂领导作工作，终于绿灯放行，准予我带薪半脱产读书。同学中类似我同样情况不少，郭校长均一一跑动说服。郭俊淑一身从事教育工作，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和蔼可亲，深得同学喜爱，大家亲切叫她郭妈妈，后被评为四川省劳动模范。电大总工会教学班82级汉语言文学专业设三个班，我非常珍惜来之不易读书机会，老师上辅导课时，我坐第一排，将手放在后面背起，如小学生上课听讲一样。下课后，虽不是我当值日生，我会自觉留下来，打扫清洁卫生或做其它班务工作。同学们选我当班长，其实，就是清洁班长。同学中不同年龄、不同工作、不同职务都有。最大年龄将近40岁，最小年龄刚高中毕业不到20岁。我记得，1984年电大同学参加第三届“达城之春”音乐会，将张爱萍将军《凤凰山上凤凰飞》诗词改编为歌曲，集体大合唱：凤凰山上凤凰飞，骏马奔腾骏马催。常忆州河风卷浪，万山红遍待时归。并给时任国防部部长张爱萍写信，汇报学习情况及今后打算，随信寄上《凤凰山上凤凰飞》录音带。张爱萍回信，勉励师生在广播电视大学的教学和学习中取得优异成绩，把可爱的家乡建设得更加美丽。1985年初，我撰写毕业论文《沿海经济特区改革前后比较》，去深圳、珠海、汕头和厦门四个经济特区进行考察，对经济特区翻天覆地变化深有感触，我开始萌芽下海念头。1985年夏，三年电大读书毕业，不少同学去了政府机关工作，有的走上领导工作岗位。我也转为国家干部，上调本公司修志办公室，编写达县地区建筑工程总公司史志。
       1985年邓小平提出：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中国下海浪潮第一波涌起，虽存在着资本主义尾巴被割的余悸，或迫于生计压力，不少人勇敢下海，主要是城镇待业人员，这些人文化知识程度不高，主要从事贩运，集中于流通领域的商业活动。也有为实现人生价值，离开原固定工作单位，从事个体工商业或者开公司的人。那时，提倡争当万元户，工人工资一般是每月30元左右，万元户成了当时富裕户代名词。社会顺口溜：“修大脑的不如剃头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受此影响，生性好动的我不甘沉寂，向单位签订合约，交纳费用，停薪留职下海经商。

      下海，原意为戏剧界中，非职业演员(票友)转为职业演员。80、90年代，指国营企业、机关干部职工辞职或留职停薪，从事商业经营、投资办厂的活动，泛指放弃原来固定工作而经商。我下海另一原动力是热衷于交谊舞，开办音乐舞厅是我的热情与兴趣。
      1979年除夕夜，电视播出：消失多年的交谊舞第一次出现在人民大会堂联欢会上。受此影响，我成为达城最早跳交谊舞的人，公园、凤凰山、南门河坝、家庭是我们跳舞场所。那时达城还没有营业性舞厅。1986年冬，我在建华巷口五金厂宾馆大楼租赁二楼餐厅，晚上用于经营舞厅，聘用毛巾床单厂乐队演奏。乐队队长张孟是达城最早弹奏电子琴人之一，张孟书画、摄影、诗歌、装修设计堪称上乘，多才多艺（后来却英年早逝，不胜惋惜）。入夜，舞厅音乐此起彼伏，没有歌手演唱，只有电子琴和铜管乐器伴奏，涂了颜色的白炽灯忽闪忽灭，跳舞人群闪烁着兴奋晶莹的汗珠。经营舞厅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文化局办经营许可证，另有其它证照。我去文化局申办许可证，领导要我停办，说舞厅要严格管理与控制，更不准以私人身份经办。我欲哭无泪，铩羽饮恨而归。
       1988年公园门口海迪舞厅筹备，起初由残疾人王驼背与我共同投资，王驼背有音乐茶座营业执照，文化局只同意茶座说书或播放音乐，不认可跳舞。海迪歌舞厅因文化经营许可证迟迟不给予批复，最后由达县市民政局接手，我退股海迪歌舞厅跳槽乐乐歌舞厅任演艺总监。
      乐乐歌舞厅位于老车坝转转楼顶层，红旗医院对面，由民营企业翠屏公司经办，董事长况余烈是达城第一波最早下海人，颀长魁梧，国字形脸，充满坚毅，小学文化，原为渡市煤矿下井工人，后在南门河坝淘沙石、抬石料、当揽头（包揽事务的头目），翠屏公司名为街道举办，实为个体经营。前期公司生意主要为贩卖上海服装及电器小百货，后办厂制作皮鞋和沙发。况余烈系我穿衩衩裤幼儿时期朋友，我们年轻时都爱好打篮球，70年代，他是我组建的达县城区篮球联队中锋，我任后卫兼队长，常去肉联厂、罐头厂等单位举行篮球友谊赛，赛后由友谊赛单位提供伙食打牙祭。物资匮乏年代，乐此不疲。我们相互知根知底，况余烈对我很信任，乐乐歌舞厅经营及演出等事宜不须汇报，由我作主。乐乐歌舞厅开启了达城不少先例。舞厅不仅设置电声乐队及歌手，中场休息时，还举办时装模特表演，演员均是翠屏公司员工，不计报酬。我手持话筒，尝试着用川话主持节目：有奖知识问答，散打达城趣闻掌故，主持舞厅婚礼仪式，亦庄亦谐，颇受欢迎。乐乐歌舞厅开辟夜酒吧专场，晚上10：00舞会结束后，在舞厅后部一隅按酒吧风格装修，安排一个电子琴、一女歌手演唱。为了生意，我开始喝酒划拳，有时喝得一塌糊涂，深夜被人架着回家，看见汽车行驶，便要上去用脚踢“打搞脚”，由是锻练出我在演艺圈喝酒划拳、华山论剑“东邪”地位。
       花园酒店（歌舞厅、餐厅）1989年10月开业，聘我出任经理。花园酒店由达县市二经局下属供销公司经办，局长李天全、经理蒋远生，授我尚方宝剑，除经济外，经营、管理、人事由我全权负责，不作业务指导。当时，花园歌舞厅汇集达城演艺人材，乐队歌手为达县地区上乘，在川东北地区具有标杆意义。键盘：郭亮，音乐天才，对音乐有着非凡的灵感，精益求精，追求绝对完美。现任中国知名乐队指南针队长，中国知名作曲家、编曲家、音乐制作人，合作过的明星有王菲、那英、孙楠、童安格、陈琳、赵薇、毛阿敏、杨钰莹、张靓颖、满文军、陈倩倩等，媒体乐评送他“金牌制作人”称号。郭亮还有一个“编曲圣手”美称。至今保持着一项乐坛未被打破的记录，1999年在广州市天河体育中心举办的“健牌”中国原创歌曲总评榜十大中文金曲中，其中有七首都是由郭亮完成编曲。同时也顺理成章拿到那一届的最佳编曲和十大金曲奖。刀郎（罗林）：郭亮离开花园歌舞厅后，刀郎与鼓手吴峥（现成都架子鼓教父）、歌手石月婷（现四川文理学院音乐系副教授）于重庆来到花园舞厅，带来重庆新型的歌舞厅演绎形式，乐队伴奏根据音乐磁带来演奏。自此，达县地区歌舞厅音乐演出脱离了“嘣嚓嚓”原始阶段，有了质的飞跃。刀郎是一个键盘手，漂泊达州时18岁，在他不经意哼唱中，我发现他嗓音独特，沙哑而苍茫，便动员他在台上演唱。乐队支持他、鼓励他，我点唱歌曲时，有意增加他的演唱，让他多增加一份收入。刀郎由一个键盘手在花园歌舞厅兼歌手，最后走上歌手的道路，应该说，刀郎起步于达州。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红遍大江南北，那是后话。曹明：地区文工团小号兼萨克斯，客串歌手，现内江市艺术剧院副院长。向晓东：键盘手，后任知名“天狼乐队”队长，现为达州市艺术剧院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歌手：先后有唐晓卫（四川省通俗歌手赛二等奖）、高涛（学院派）、石月婷（学院派）、黎娜（达县地区通俗歌手赛二等奖）、张勇（川渝知名摇滚歌手）、胡红英、王运英、李燕、扬琴（2018央视《幸福账单》达州赛区总冠军）。

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