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奎：火井若干地名的来由·鱼洞子

1054019296 · 发表于 2022-5-5 11:59

火井若干地名的来由·鱼洞子

高义奎

“江边云树遮鱼洞，崖上神灯照鲤塘”。

这是邛崃市火井镇境内状元桥桥头碑上至今尚存的一副久经风霜的对联，许多年来，不知吸引过多少行人游客。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它的奥妙呢？鱼洞子是什么呢?原来，这副对联还包含着一个生动、悲壮的故事呢！

据传说，在很多年以前，这火井漕头火井江的上游岸边，住着一户穷苦人家。这户人家三间茅草房，竹壁柴门，只有母子二人。母亲年逾花甲，在本地同族财主外号叫“陈刁”的家里当奴仆，洗衣煮饭，端茶送水，服侍狗财主一家。儿子陈忠年近三十，其父早亡。陈忠终年打鱼为生，虽说衣衫褴褛，倒也体魄健壮。

这一年三十夜，陈刁唯一的宝贝儿子玩放鞭炮，不幸弹瞎了一只眼睛。气得狗财主暴跳如雷，反怪奴仆照料不周，硬把陈忠的母亲毒打一顿。狠心的财主婆，一阵嚎啕大哭之后，便凶神恶煞地扑向陈母，用剪刀刺破了陈母的双眼，直痛得陈母昏死过去。狗财主又将她拖来甩在大门外。等到陈母醒来时，已被陈忠背回草屋，躺在破床上。陈忠跪守在床前，悲痛欲绝。一见母亲醒来，他双泪长淌，直哭得残灯落泪，孤月掩面。隔壁陈幺爸赶来探望，送来草药与陈母调治眼伤。众乡亲闻讯赶来，一见陈母惨状，无不掩面落泪，愤慨不已！自此以后，陈忠每日起早贪黑，下河打鱼，换得盐米，供养母亲。

一天下午，陈忠头戴斗篷，身披蓑衣，高卷裤脚，在河里打鱼，正在收网上岸，恰巧被路过的陈刁看见。狗财主眉头几皱，便叫两个家丁上前“买鱼”。于是，两条“恶狗”凶狠地窜到陈忠面前，抓起鱼篓一看，大半篓活蹦乱跳的鲜鱼，足有五六斤重。便奸笑着说：“穷小子，我家七爷要买你的鱼，并借你的鱼篓提回去，明天你自己到老爷府上来拿。”说罢，拎起鱼篓就走。陈忠一看，怒火中烧，仇恨满腔，便丢下鱼网，纵步上前，一把夺回鱼篓。一个家丁便一拳向陈忠劈头打来。好个陈忠，愤怒已极，奋勇相斗，只三拳两脚，便把两个家丁打翻在地。陈刁一看，老羞成怒，嚎叫一声“打！”一群家丁蜂拥而上，将陈忠团团围住，拳脚齐下。陈忠毕竟寡不敌众，终于被群“狗”打得头破血流，昏倒在地。狗财主怒气未消，竟然命家丁将陈忠抛入河中，扬长而去。

却说陈忠一直昏迷不醒地顺水漂流了大约十来里远。当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痛，一点也动弹不得。睁眼一看，原来他躺在一间香气扑鼻，十分雅致、幽静的闺房之中。床边坐着一个年约二十的红颜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向他额头上敷药。陈忠顿时像触电一样，一把推开那姑娘的双手，惊叫道：“大姐你……你……你这是干什么？”那女子嫣然一笑，急忙按住陈忠的手，轻言细语地说道：“别动！小心！我是在给你敷金枪药。”说罢，又轻轻给他敷起药来。不一会儿工夫，药已经敷好，她又转身出去了。不多时，门环响处，这女子姗姗进来。陈忠定睛一看，但见她，瓜子脸，卧蚕眉，眼含秋波，满面春风，耳边黑发轻垂，身穿白色绸衣，外套一件青丝小褂。她左手托一粒豆大红色药丸，右手端半杯喷香白酒，轻轻送到陈忠嘴边，叫他吞下。这陈忠惊魂未定，满腹狐疑，却见她温情脉脉，一片善意，便一口将药、酒吞下肚里。

诸位，你道这女子却是何人？原来，这火井江上有一个九百九十九丈深的大滩，滩边古藤缠树，竹木掩映，一片阴森。在靠近滩底的岩壁处，有一个九百九十九丈深的大岩洞。崖洞里有当年夏禹王输通九河时放生的一条金甲鲤鱼，所以，这个深滩后来叫做“鱼洞子”。这条金甲鲤鱼每天子午二时，都要浮到水面，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在洞内修炼了九百九十九年，已修成人形，自称“鲤鱼仙子”。这日下午，她正在洞中养神，忽觉心潮一涌，叫道：“不好！”便出洞观看，只见一具尸体头染鲜血，从上游随波漂至滩中，此人便是陈忠。但见这鲤鱼仙子轻轻挥动玉手，陈忠随即漂至洞口。她敏捷地将他背进洞内，放到床上，一摸心窝尚有余温，急忙进行抢救，陈忠也随之苏醒。

话说陈忠将鲤鱼仙子给他的丸药服下，顿觉浑身疼痛全消，精神振奋。鲤鱼仙子随即问明原委，深表同情，又连声称赞道：“大哥真是个大孝子，令人十分敬佩。”并愤慨地说：“我要严惩陈刁，为你报仇！”陈忠随即翻身下床，施礼拜谢救命之恩，并问道：“此是何处？大姐贵姓？我好回家禀知母亲，改日再来酬谢。”这鲤鱼仙子顿时脸泛红云，含羞启齿道：“这点小事，大哥何言酬谢？我本姓李，时代居住在这鱼洞子边。今日见大哥重伤落水，漂流至此，故将你救至我家。大哥乃人间孝子，一生勤劳善良，故药到病除，真是三生有幸啊！”陈忠听罢，再拜谢恩，告辞回家。

是夜子时，陈母在梦中忽被开门之声惊醒，便翻身坐起，侧耳细听，但闻一女子之声轻轻说道：“老妈妈休要惊恐。日间闻听陈大哥说，你老人家不幸被伤，双目失明，今我特来为你调治。”说罢，将药酒送到陈母口边，叫陈母立即吞下。陈母又惊又喜，内心一阵激动，忙将药酒一口吞下。说来也真奇怪，这陈母顿觉神清气爽，双目复明。她一把拉住姑娘的双手，热泪不禁夺眶而出，口中不停地说：“好姑娘啊，你救了我儿子，又救了我啊！”忽又转向隔壁叫道：“我儿快快过来拜见恩人！”待陈忠起床，掌灯进来时，鲤鱼仙子早已飘然而去了。

就在这晚鸡叫时分，陈母被一阵“别别剥剥”的声音惊醒，便叫醒陈忠，要她出去看一看。陈中急忙披衣出门，只见远处火光起处，烈焰升腾，转眼间，照红了半个天空。陈忠急忙向火光奔去，啊！原来是狗财主陈刁家起火了，整个陈家大院须臾间便成了一片火海。陈忠回家告诉母亲，母子二人会心一笑，不觉同声说道：“活该！”次日天明，听乡亲们相互传说，原来，当晚陈刁一家正在熟睡，长工李三起来给牲口上草料。忽然，皓月空中飘来一女子，抛出碗口大一团烈火，落在陈家院内，顿时起火，火舌卷遍了整个陈家院子。一伙家丁扑打无效，顷刻间成了火海，全院烧光。陈刁两口子被烧成了肉炭，其余家小皆被烧伤。乡亲们无不拍手称快。

时过数日，这天晚上，陈母又在灯下为儿子缝补破旧衣服，陈忠也在一旁修补渔网。母子二人又谈起那心地善良、品貌端庄、乐于助人的李姑娘来。母亲又长吁短叹地对儿子说：“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又年老多病，犹如风中残烛，料难长久。若得一个像李姑娘这样的好媳妇，我纵死九泉也心满意足了。怎奈我们家道贫寒，不知何时才能了却娘的心愿啊！”说罢，老泪纵横，叹息不已。陈忠安慰母亲不要难过。正在谈论间，忽然一阵清风起，鲤鱼仙子飘然而至，双膝跪拜在陈母面前，恳切地说：“老妈妈您全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已经等候多时了，若不嫌弃，请您老人家受儿一拜。”这从天而降的大喜事乐坏了陈母，也惊呆了陈忠。这陈母惊疑不定，赶快弓身扶起鲤鱼仙子，长叹一声道：“好姑娘啊，我家一贫如洗，生活清苦，且不知你双亲是否同意？”鲤鱼仙子略一迟疑，随即回答道：“妈妈何出此言？这也是我的夙愿啊！我本姓李，两三岁便父母双亡，既无哥姐，又无弟妹，孤单一人，无依无靠。幸有前山鲤鱼庵中好心的老尼将我收为徒弟，赐名‘鲤鱼仙子’。我日渐长大，她便教我在庵中苦练功夫。待我功夫炼成后，师傅却一命归西，从此庙业荒疏，终至破产。我看佛门也无出路，只好离了破庙，重返故居，孤单一人，深觉凄凉。还望您老人家慈悲垂怜，收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做个不孝的儿媳妇吧！”说罢，眼圈一红，泪花滚动，一头扑在陈母怀里，妈妈长，妈妈短地鸣咽起来，让人觉得十分可怜和同情。陈母便满面笑容地忙叫陈忠：“我儿还不快来拜见媳妇！”陈忠一听母命，十分惊喜，他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心中跳得好生厉害，便腼腆地低着头走了过来，与鲤鱼仙子施礼对拜，接着又双双拜过母亲。自此以后，陈忠打鱼捞虾，妻子缝补浆洗，夫妻二人倾心相爱，勤劳孝顺。陈母满心欢喜。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间冬去春来，又至盛夏。这一年，山上山下，庄稼倒也长得不错，人们都指望秋后有个好收成。又谁知天不如人愿，眼看谷子扬花，玉麦吐穗，却连日阴雨绵绵，天昏地暗，庄稼地里却生出害虫来。头日几只，次日几万，三日满山；身体褐色，其大如拳，更有甚者，为首四只，大如公鸡，铁嘴红眼金翅膀。这伙妖虫飞来时呼呼有声，遮天蔽日，落地时哗哗轰呜，漫山遍野。不几日，遍地庄稼叶子几被吃光，乡亲们结伙扑打，无济于事。这妖虫既吃庄稼，又吃草木，还伤人畜。乡亲们只得叫苦连天，无可奈何！

且说鲤鱼仙子见此妖孽为患，四方受害，心中痛恨不已，况且陈忠左耳也被妖虫咬伤。这晚半夜子时，她便对陈忠说：“若要除此妖孽，非神灯不可。”陈忠忙问：“你说什么神灯？如何除法？快快讲来，我好立即行动。”妻子说：“事到如今，不能再瞒你了。我原本是鱼洞子内修炼千年的金甲鲤鱼，当初见你忠厚善良，勤劳孝顺，便思念红尘，来到到凡间与你倾心相不爱。据我观察，今日要除妖虫，须我亲自赴天廷，盗取太上老君炼丹炉前的一盏神灯，方能凑效。否则，家乡必毁，乡亲无救矣！”陈忠闻言不胜惊喜道：“事已至此，你快快与我同去速取神灯，为民除害要紧！”鲤鱼仙子忙道：“你乃凡夫，难上天廷，只在家中等侯，我去去便回。”说罢，脚登祥光，呼啸而去。只把陈忠惊得望空便拜，口中叫道：“但愿仙子求取神灯速回！”众乡亲闻知此事无不惊喜万分，都聚集到陈忠家门前，等候仙子取灯归来。

却谈鲤鱼仙子转瞬已至天廷，便直奔太上老君府“兜率宫”而来。但见“兜率宫”白云环绕，彩霞轻拂，隐约闻钟磬之声，好一个神仙境界。这鲤鱼仙子从后墙轻轻飘入，悄俏来到炼丹房，只见炼丹炉前浓烟滚滚，烈焰升腾，一盏神灯透明通亮，耀眼夺目。两个守炉仙童正在添柴加炭。鲤鱼仙子暗处静候。一会儿，两个仙童便一阵呵欠，屈膝打盹起来。这鲤鱼仙子心中暗喜，便蹑手蹑脚快步上前，轻取神灯而去。

再说陈忠和众乡亲等到鸡呜，忽见半空中一点亮星，由远而近，渐至眼前，果是鲤鱼仙子持灯归来。众人无不惊叹，一片欢呼。回头一看四只大妖虫，又带着一群小虫呼啸而至。这鲤鱼仙子愤然一举神灯，迎上前去，陈忠一见便快步紧紧跟随。但见那神灯光芒四射，“嘶嘶”巨响。说来真是神奇，刚才还凶神恶煞、气焰嚣张的妖虫，一见神灯，掉头便逃，凡近神灯者，纷纷坠地而亡。如此一盏神灯追歼群妖，从田野到山坡，从高山到狭谷，所到之处，群妖尽灭。最后将一伙残妖逼到一处高岩之下，正待歼灭。

正当此时，太上老君炼丹炉前的两个仙童一觉惊醒，忽见神灯不在，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操起火钩火铲追出“兜率宫”，站在南天门外张望，但见神灯之光从下界直冲霄汉，便望光跟踪追至这火井漕，一眼望见鲤鱼仙子正高举神灯追歼群妖。二仙童怒火万丈，大喝一声：“好个妖,孽，还我灯来！”说罢扑上前去，火钩火铲齐向鲤鱼仙子劈头盖脑地打来。说时迟，那时快，鲤鱼仙子一见来势凶猛，便速将神灯交与陈忠急道：“快去追灭群妖，务必铲草除根，休留后患！”说罢，急从口中吐出两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便双手持剑与二仙童厮杀起来。但见鲤鱼仙子左遮右挡，死死缠住二仙童不放，以掩护陈忠速灭群妖。二仙童越杀越怒，鲤鱼仙子愈战愈勇。直杀得山川旋转，天昏地暗，从早晨杀到傍晚，从天黑战到黎明，双方互不相让，直杀得难解难分。这鲤鱼仙子修炼了千年的功夫，今天全数使出，奋力抵挡。怎奈二仙童血气方刚，怒上心头，钩铲有力，眼见鲤鱼仙子寡不敌众，渐渐力衰。二仙童杀得性起，钩铲交加，越逼越紧，恨不得将鲤鱼仙子一口吞掉。但见寒闪闪，冷风飕飕，钩来剑挡，剑去铲迎，近看似走马灯儿团团转，远观则一团雾气空中腾。这鲤鱼仙子且战且退，急欲退回鱼洞子，不料未到岸边，己身受数伤，眼前金花四溅，精疲力尽，心中暗暗叫苦。陡然见身旁有一个大堰塘，她急中生智，一头扎进塘里。瞬间，但见塘里突然现出一条九百九十九丈长的金甲鲤鱼来，口若城门，二目如灯。口中喷出一股九百九十九丈高了的冲天水柱，直把二仙童头晕目眩地冲到半天云中，又滴溜溜跌落下来，摔死在地。人们一见，欢呼雀跃，声震长空。顷刻间云开雾散，百里崃山笑语飞扬。

却说陈忠在鲤鱼仙子的掩护之下，追灭了群妖。回头不见爱妻，迅即登上高岩一看，只望见金甲鲤鱼喷出最后一根水柱冲绝了二仙童，跟即水柱落下，鲤鱼下沉，堰塘中激起万道波圈，渐渐扩散，最后消失在岸边，终不见爱妻回还。据说后来，陈忠铁心不变，高举神灯化着一块巨大的山岩，永远等候鲤鱼仙子归来。

至今，火井镇状元桥下尚有一个深滩叫“鱼洞子”，离鱼洞子不远处有一个堰塘叫“鲤塘”，据说这就是当年鲤鱼仙子丧生之地。与鲤塘遥遥相望的“神灯岩”，就是陈忠所化。在鲤塘东南方不远处，有两座小山岗叫“童子岗”（讹为“棚子岗”）乃二仙童所化。状元桥石碑上的对联，正是后人对鲤鱼仙子和陈忠为民除害的歌颂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