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二十五——盘龙古道

韦平 · 发表于 2024-12-24 10:23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二十五——盘龙古道

一条盘山公路因为一句话而成了网红，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估计也只有盘龙古道了。盘龙古道弯多弯急，有好事的人就想出了一句谶语——“今日走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就是坦途”。把人生经历的坎坷和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与一条路联系起来并使之具象化，当你走在这条路上时候，脑子里就会油然生出一种希冀。——是啊，人生在世，谁不想生活之路又宽又直呢，而且，还是在走过了太多弯路之后。

2024年9月5日我起了个大早。住在海拔3100米的塔县县城，除了走路走快了觉得有点气喘外，我并没有明显的高原反应。昨夜睡得香，今天起得早。手机上时间显示是七点半，和内地五点半相当，天色还比较暗。走到宾馆前面的奇石广场，广场照明灯依然亮着，有人在广场一角锻炼，只是人很少，偌大的广场显得有些冷清。

九月的高原已经有了寒意，雪山吹来的冷风让头脑变得很清醒。借助灯光我看见广场靠马路一侧立了十几块花岗岩石碑，上面依稀可见红色字迹。走近一看，才知道每块石碑上都刻有和塔县有关的历史、人物、景点的介绍。有介绍当地英雄人物拉齐尼·巴依卡的，有介绍张骞唐玄奘等历史人物的，有介绍冰川雪峰湖泊河流等自然景观的，还有介绍红旗拉普口和盘龙古道等国家和地方重点工程的。

因为当天要走盘龙古道，我站在那块介绍盘龙古道的石碑前，仔细阅读了上面的碑文：“盘龙古道曾经是丝绸之路的重要支线之一，如今人们说的盘龙古道其实是‘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县城——瓦恰乡’公路的其中一段，这一段长度只有30公里，却有639个弯道，而且大多数是发夹弯。公路整体海拔落差也达到了1100米，最高海拔4100米。当你成功到达终点、俯瞰这走过的路时，你将看到这条公路就像银龙一般俯卧在大地上，由远及近依次是雪山、草原、戈壁”。石碑上关于盘龙古道的文字介绍把我的胃口吊得很高，想到今天就要去盘龙古道上亲历一回，不免让我有些兴奋。

顺着石碑一块块看下去，其中一块介绍石头城的文字也引起了我对注意。知道塔县全称中的“塔什库尔干”就是石头城的意思，我开始还以为可能是这里盛产玉石的缘故，可看了碑文才知道，石头城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古城堡。在两千多年前的汉代，这里被叫做蒲犁或者朅盘陀，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朝廷在这里修筑了用于防御的城堡。为了抵御外族入侵，古人将城堡修筑在地势险峻的高丘之上，并在周围用石头垒起高高的城墙。随着丝绸之路的兴盛，马可·波罗从这里进入中国经商，唐玄奘也经由此地去西域取经。石头城曾经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蒲犁国的王城，后来又成为朅盘陀国的都城，唐朝还在这里设有葱岭守捉所。上千年的起起落落之后，石头城最终在晚唐归于没落。

退房后坐车去石头城游览，在游客服务中心大楼外的广场上看了一出具有塔吉克风格的开城表演后，我们进入了石头城景区。从摆渡车上下来，就看见有一座黄土垒砌的城堡突兀在一道石头垒砌的城墙之上。一条石头阶梯直达城堡，石梯之上有一座用夯土、原木和石头修建的城门，上面挂着“石头城遗址”五个分体字牌。简洁古朴的城门很有几分远古洪荒的意味，正好与断壁残垣的古老石头城相契合。

站在城堡之上，能看见整座城堡矗立在雪山怀抱下的平川之中。一片宽阔的草原从城堡东侧一直向雪山脚下和南北两个方向扩展；西侧是一片树林，树林之后是塔县县城。耸立在高丘之上的古堡，虽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但土堆乱石之中依稀可见当年的模样。城堡有大有小，个个都有与之相连的甬道。整座城堡被曾经高耸而坚固的城墙包围，但在岁月风霜的侵蚀下，断断续续的城墙早已千疮百孔，只留下断壁残垣间的一堆堆乱石，还在默默地向游人述说着历史的沧桑。

站在高处远望四方，石头城虽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但一座更加现代化更加开放的塔县县城却在石头城旁焕发着青春。古丝绸之路上的马帮驼铃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带一路的全球化引领。如果说石头城只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条支线，那么而今的塔县却有了两个国际一类口岸，连接中国和巴基斯坦的红旗拉普口岸，一天就有超过三千辆货柜车通过和上万人进出国门。也正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开放包容与合作共赢，昨天晚上我们才能在奇石广场上看到那么多住在此地做生意的外国人。

离开石头城，我们沿着中巴友谊公路去往盘龙古道，大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个隘口上，这里就是盘龙古道的入口，标注的海拔为4200米。下车后，我并没有觉察到明显的高原反应，于是问表哥，可否与我一起去爬隘口一侧的山头，也好领略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听了我对建议，表哥表示赞同，但表嫂和老婆还是更愿意留在休息区。

应该是海拔比较高的原因吧，山上稀疏的野草已经枯萎，露出了沙砾和小石头。山坡上有好几条小路，想必爬山的人不在少数。为了缓解高原缺氧带来的不适，我和表哥尽量走得慢些。十多分钟后，我们总算爬完了那道不过两百米长的斜坡站到了山包之上，而此时我却感觉心跳加速，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看着表哥嘴唇有点发紫，就问他要不要下山，但他说除了呼吸比较急促外其它还行。表哥比我大十岁，体力和耐力并不比我差，不知我到了他那个年龄，还能不能像他这样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爬山。

站在山头上望出去，起起伏伏的群山一直从眼前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天边。山头两侧还有更高的山，上面有被人踏出的小径，山腰上有一对男女青年正在那里拍照。位于高处的女孩挺直腰板，将握着红色纱巾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纱巾随着山风呈波浪般飘荡，在蓝天的衬托下，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手握相机的男孩，为了找到最佳拍摄角度而围着女孩不停上下奔跑，边跑边拍两人还不时发出阵阵欢笑。被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所感染，我和表哥也拿起手机对准眼前的群山、峡谷、草地还有那团红红的“火焰”。

回到隘口，看到停车场一侧的休息区有几个卖水果小吃的摊档，其中一个用小客车车厢改成的饼子铺引起了我注意。走过去一看，一个敦实的满脸油光光的中年人正在鏊子锅上做油煎饼，一旁的竹篓上已经放了几个煎得两面焦黄外皮起层的饼子，香喷喷的气味正随着空气飘入我的鼻息。见有人走近，打饼子的人——应该是老板——笑着问了我买不买饼，见我摇头后他又专注于手上的活计。老板操的是重庆口音，一问他还是真是重庆万州人。能在海拔4200米的盘龙古道偶遇老乡也算是个缘分，我于是和他聊了起来。

万州老板告诉我，他2018年来到塔县开煎饼铺子就一直没有离开。2019年盘龙古道通车，很快这里就涌来了大批游人，他又把饼子铺开到了这里。我问老板，这里海拔四千多米，如何应对高原反应，还有随后的疫情爆发是不是对他的生意影响很大。听了我的话，老板说，他住在山下，每天在这里做六七个小时生意，没有感到不舒服。至于疫情期间，老板说，那两年才是他生意最好的时期：“可能是内地管控得严，不少人就来新疆旅游，来盘龙古道的人更多。做生意就是靠人气，人多生意就好做。”

看着几个停车场都停满了车，从他饼子铺前走过的人也不少，可却没有一个人来买他的饼，我问他是不是生意最好的时段还没来。听了我的话，老板一脸无奈，说：“也不晓得是啷个搞起的。昨年，你晓得啵，生意好得不得了，平均一天要卖五六百个饼子，七八月份最多的一天我买了将近一千个。今年就不行了。生意最好的七八月份最多一天还买不到五百个，这两天生意惨得很，一百个都买不到。就是啊，游客比往年多不少，就是没人来买饼子。再坚持做一年吧，如果还是不行我也就打算回老家了。”听了老板的话，我找话安慰他：“没事，可能是自驾游的人多了，都自己带吃的。你的油煎饼这么好这么香，只要你坚持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在盘龙古道上打饼子，一定知道‘今日走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就是坦途’这句话。你就当今年走的是弯路，明年一定是坦途了。”

告别饼子铺老板，我们坐上汽车开始沿着盘龙古道往山脚下的草原行进。来回几个大弯拐后，不知是山体表面比较平缓还是视野很宽阔，我觉察到公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陡峭。双向两车道的盘山公路，路边设置有坚固的护栏，路基又都是随着山势尽量将坡度减缓，行驶在上面并没给人多少恐惧感。公路的每一个弯道基本都是所谓的“发夹弯”，也正是这些“发夹弯”，才让车辆在转弯的时候变得既平滑又安全。

盘山公路上的大拐弯一般被叫做“回头弯”，大多是坡度较陡的急弯，别说两车在弯道处同时相向而行，即便只是单车上下，司机也必须加倍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发生轻则剐蹭重则侧翻的危险。而“发夹弯”却是将转弯处选择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尽量将弯道半径扩大的同时还要控制两条路在弯道处的高差，难怪司机小王在转了几个大弯后说：“原以为盘龙古道很险要，哪晓得比开高速还轻松，不仅没有什么风险，一路上还能看到在其它地方看不到的风光。”

为了让游客尽可能地饱览曲折公路的壮观，公路途中设置了好几个停车点。在山腰处的一个观景平台上，我们下车想要看一下公路全景，可站在高处往下看，却因为视差的原因并没有让我觉得这条公路有多惊险。下到山底下，将车停在服务区，看了宣传栏上的介绍我才知道，盘龙古道其实是一条从塔县县城到瓦恰乡的扶贫公路。以前，瓦恰乡到县城虽然有一条公路但距离却较远。为了方便当地百姓出行，政府出资在昆仑山上修建了这条盘龙古道并于2019年6月正式通车，那以后，瓦恰乡到县城不仅多了一条公路，还因为游客的逐年增加，让当地百姓的生活有了较大改善。

看完介绍，再望一望山坡上那条曲曲弯弯公路，我对“今日走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就是坦途”这句话有了新的认知：“弯路”指的是为美好生活而艰苦奋斗，“坦途”说的是奋斗之后目标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