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蓬安有一个姓曾的端公，他会很多的法术，他甚至能用钉子钉鬼？对...

山水如画

据传蓬安有一个姓曾的端公，他会很多的法术，他甚至能用钉子钉鬼？对于这些流传在街头巷尾的玄龙门阵，大家大可不必深信.......




              钉鬼





                  邓四平/文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家二哥在永兴小学读初中，他和金鸡沟村的卓毛娃儿坐一桌，他们的班主任叫王豪，同时教他们的语文。有一次，我二哥不知在哪里学到一句：“打倒土豪分田地”的口号，他在土字上加了一横，将口号改成了“打倒王豪分田地”编成顺口溜唱，不知道班上哪个学生去向班主任王豪打了小报告，说明娃儿在背后到处骂你呢。王豪听了，气得火冒三丈，将我二哥铲了两耳光，坚决要开除我二哥。我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就跑到学校里去向王老师几乎作揖磕头地求情，好话说了几箩筐。我二哥向王老师赔礼道歉，又在班上公开做了检讨，最后，终于同意了我二哥继续读书。


  后来，读到初三，我二哥写入团申请书申请入团，入团申请表上有一栏需要班主任写鉴定意见。王豪说：“你辱骂师长，道德品质败坏，你这种人怎么能够入团呢？”我二哥回到家里气到嚎啕大哭，我父母便捉了两只红鸡公装进背篓背到学校里去悄悄地送给王豪，王老师说：“好嘛，看到你们当父母的如此尊敬师长的份上，我就在鉴定书上签个同意二字嘛！”


   七十年代末，我二哥和何毛娃儿一起参加初中升高中、中师中专招生考试，两人挨到坐在一起，做到最后一道20分的题目时候，我二哥做不起，就对何毛娃儿说，我看你把最后一题做起了的，你把答案抄给我，我把你没做起的题目的答案抄给你，我们互相帮助，就都答得起这些题目了，但何毛娃儿死活不干。最后，考试成绩揭晓，何毛娃儿和我二哥都比录取分数线低了三四分，因此都没有考上中师中专。


   1980年初中毕业，我二哥就在家当起了待业青年。莫得事的时候，我二哥就跑到永兴公社里去找到公社副书记吴传青说：“吴书记，我父母是公社缝纫社的正式职工，我初中毕业了，按政策，我是待业青年，我请求公社给我安排工作！”吴书记笑呵呵地对我二哥说：“小伙子，你想参加革命工作，你想为人民服务，你有这种想法非常好，但是，有个问题！”


   我二哥说：“我是待业青年，我要求参加工作，是符合国家的政策规定的，又不是走后门，有啥子问题？”


   吴书记继续笑眯眯地盯着我二哥说：“小伙子，问题是你现在只有一米六不到，个子太小，安排你工作，你也干不下来的呀。你的个子如果长到一米七左右，不用你说，我保证首先给你安排工作！”


   “那我怎样才能够马上就长到一米七左右？”我二哥急不可耐地问吴书记。


   “这样嘛，小伙子，你马上回家去买些宝塔糖，先把肚子里的蛔虫给打了。然后再去买几斤蜂糖补一补，要不到半年，你就能够长到一米七，甚至长到一米八了呢。长到一米七或者一米八，我保证首先给你安排工作！”


   我二哥听完吴书记给他出的主意，便非常高兴回到家里，他将我父母放在衣柜里的钱偷了十元，跑到公社医院里去买了一瓶打蛔虫的宝塔糖，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买了两斤蜂糖。他将打蛔虫的宝塔糖吃了几颗，然后将两斤蜂糖兑了一大盆温开水，从早上到晚上，“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精光。这一喝下去不要紧，当天晚上便发高烧，说胡话。嘴里大喊：“打倒王豪分田地！打倒王豪分田地！”


   我父母急得直跺脚，便将我二哥送到蓬安县人民医院去治疗。谁知，在住院治疗的时候，我二哥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不知道他在哪里去买了一把菜刀，拿着菜刀在蓬安县城建设路上一路狂奔，嘴里一边大喊：“是吴传青说的，他要安排我参加工作，打了报告上去的，是县公安局局长刘某顺打夹夹，是刘某顺卡我，不安排我参加工作！我要杀了刘某顺，我要杀了刘某顺！”


   他这一喊不要紧，有人马上就将这个情况报告了公安局。公安局就派人找我父母调查。我父母哭丧着脸哀求道：“警察同志，真对不住你们，这是我家的二儿子，他想参加工作，个子小了，就去喝蜂糖，把人喝疯了，迷了心窍。他讲的疯话，你们千万不要当真！我们是他的父母，我们给你们赔礼道歉，给你们局长赔礼道歉，请你们多多原谅啊，感谢你们了，感谢你们了！”公安局民警对我父母非常严厉地说道：“你们是你二儿子的监护人，那你们一定要严格监管好他，如果出了任何事情，你们要负全责！”我父母像是鸡啄米一样直点头：“谢谢公安，谢谢公安，我们一定认真监管，我们一定认真监管！如果出了事，我们负全责，我们负全责！”


   后来，我父母又将我二哥送到南充二医院去医治，大约治了三四个月时间，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就回到永兴的家中养病。回到永兴的家里，我二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每天都在屋里大声地唱歌，唱当时电影里的各种流行歌曲，唱完就在屋里嚎啕大哭。有时也跑到公社电影院里去看电影，中午看了，晚上又接着看，看完电影就跑到我家旁边的小河边大声地唱歌，唱完歌又朝着小河水大声地哭。


   见到这个情况，我父母每天急得直跺脚，便跑到家住兴旺镇黄毛盖我姨娘家去求助，我姨娘是当地出名的仙娘，我父母问我姨娘，这这这该怎么办，究竟怎样才能够彻底治愈我二哥的病？我姨娘说这个好办！你们让明娃儿拜我为妈，但是丑话说到前头，该有的规矩必须一样得有，你们得从头到脚给我买衣服裤子和鞋子，这些最起码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我父母便给我姨娘买了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让我二哥拜我姨娘为妈。我姨娘在灶里烧了一个鸡蛋叫我二哥吃下，接着又烧了几张火纸，将火纸灰丢进一碗清水里面，叫我二哥将水喝下，然后非常自信地说道：“姐夫哥，还有大姐，你们放心，要不到半个月，你们的二儿子，不不不，现在是我的儿子了，他的病就会莫得了！”


   说来也怪！自从吃了我姨娘烧的鸡蛋，喝了丢了火纸灰的水，我二哥回到永兴的家中，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不再大声唱歌和嚎啕大哭了。


   但后来，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一次，我母亲和我姨娘不知道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了一架。我姨娘非常气愤地冲着我妈说：“好嘛，我不怕大姐你一天天冲地冲毛狗打洞，我不怕你一天嘴壳狡，我要你二儿子收拾你！”


   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二哥的病又突然翻了，每天又像以前一样在屋里大声唱歌，唱到半夜还在唱，唱到我们全家都无法睡觉。有时候，半夜还打开堂屋的大门跑到河边去唱。


   我母亲恨恨地说：“狗的，肯定是我妹妹刘桂芳搞的鬼！下次，我到她家里去，我一定要铲她几耳光才杀得到割！老子不得向她求情，少了她个胡萝卜照样开席，我另外去找雷打岩的一个端公到我们屋里来给我儿子治病！”


   过了几天，我父母便到永兴二大队雷打岩找到了一个姓曾的端公，这个端公名叫曾本昌，据说他会很多法术，能够用一把桃木剑收各种各样的鬼。


    这个名叫曾本昌的端公到了我家，他绕着我家房子周围走了一圈，边走边看，然后对我父母说，你屋的房子修在帽儿山脚下，这里山煞太重，房子又在公社旁边，公社就是衙门，衙门的煞气也很重。最关键的是，你屋裁缝铺的这个屋基地下面原来是古坟，古坟里住着一个六百多年前的老鬼，是这个老鬼的鬼魂缠到了你家的二儿子！


    我父母吓得脸色咔白：“曾老辈子，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姓曾的端公说：“邓裁缝，刘裁缝，你们两口子放心，既然你们相信我才得请我，我自然会将这个事情打整伸展，打整到你们满意为止。”


   接下来，姓曾的端公在我家裁缝铺的地坝里搭了一根长板凳，在板凳上搁了两个碗，一个碗里装满了米，另一个碗里装了满满一碗井水，他叫我父母捉来一个五六斤重的大红鸡公，他手中拿着一把两尺多长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他抓了一把米放进荷包里，然后拿起一把菜刀，将红鸡公的颈项割了，殷红的鸡血瞬间喷涌而出，他将鸡血喷洒在火纸上，用火柴点燃火纸，他右手用桃木剑插着燃烧的火纸，左手端起装满清水的水碗，一溜烟跑进我家裁缝铺的堂屋、寝室、灶屋、猪圈，一边跑一边大喊：“各路神仙在上，太上老君在上，各位祖师爷在上，弟子曾本昌今天奉命捉妖，望各路神仙、各位祖师爷显灵！”


   最后，姓曾的端公在我二哥寝室的木架子床前停住，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米捏在右手里，口里念念有词，接着右脚在地上使劲一跺，将手中的米朝木架子床使劲撒去，嘴里不断地说道：“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天灵灵，地灵灵，老妖精快显形！”说完，姓曾的端公弯腰蹲身，将一碗清水泼在床下的地上，将桃木剑上燃烧的火纸丢到床下，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十多厘米长的铁钉钉在火纸上，铁钉深深地插进了地里，接着，他将碗盖在钉有铁钉的火纸上，又掏出一张画有桃符的黄表纸贴在碗底上。做完这一切后，姓曾的端公从床下爬出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如释重负地对我父母说道：“可以了，已经将鬼给钉住了，但千万切记，十天之内千万不要去动床下的这个碗、火纸和钉子！十天之后的半夜两点钟，你们将床下的这个碗和碗下面的钉子拔出来，装到米筛里，端到永兴大桥边的一个十字路口去，将碗和钉子、火纸倒在十字路口，然后转身就走，千万不要回头去看。你的儿子就会康复！”


  说来也怪，姓曾的端公做完这些法事之后，我二哥居然又恢复正常了，每天不在屋里唱歌了，也不到处乱跑了。说来也怪，姓曾的端公做完这些法事之后，我二哥居然又恢复正常了，每天不在屋里唱歌了，也不到处乱跑了。


   但是，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


   我二哥居然跑到公社找到治安室治安员韩大受，他向韩大受实名举报，说雷打岩的端公跑到我屋里来搞封建迷信。结果，公社治安室的治安员跑到雷打岩，将姓曾的端公捉到公社里来审讯，喊姓曾的端公写检讨，承认错误。我父母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跑到公社，向公社干部作揖磕头地求情，最后，好话说尽，才将姓曾的端公给放了。姓曾的端公放出来后，气呼呼地对我父母说：“简直是好心无好报，黄泥巴打不到好灶。我怎么遇到你屋里二儿子这种胎神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父母不断地给姓曾的端公陪小心，姓曾的端公恨恨地说道：“看在你们两口子都是淳朴厚道人的面子上，这个事情，我就不去计较了。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说完，非常生气地走了。


    1982年，我父母四处托关系，将我二哥安排进了蓬安县印刷厂当工人。我二哥在印刷厂干了大约半年时间不到，就说印刷厂里白天晚上都要加班，把人简直不当人，太辛苦了，受不了，而且工资还低得可怜。于是就跑回了永兴场，跟到老街一个名叫邓德宗的远房本家兄弟学起了做小生意，开起了杂货铺，当起了个体户。


    我二哥从1982年左右一直在永兴街上开杂货铺，从那时到现在，大约四十多年过去了。他做生意能说会道，生意一直十分火爆。很多人都说他的那张嘴巴能够将天上的麻雀都哄下来扯一匹毛。八九十年代，我二哥在永兴街上开杂货铺挣了上万的钱，他腰间的裤腰带上随时都吊着一个用布缝制的巴掌大的钱袋，钱袋里装满了十元百元的钞票，钱袋子随时都涨得鼓鼓的，像是在腰间挂了一颗很大的手雷一样。八九十年代，我家二哥在永兴街上开杂货铺挣了大约有十万块钱左右。很多人都很羡慕他，说他还是很能干，吃得苦，嘴巴甜，会哄人，所以能够挣到这么多的钱。


    但是，他喝不得酒，一喝醉了酒，就在永兴街上乱骂人，甚至还要打人。


   前些年，我家二哥改建永兴街上的老房子，村里的一些地痞流氓想趁机来敲诈勒索，说我家的屋基地是他们村里的地，任何人要改建房子都可以，都必须给他们交几万块钱才行。我家不给，村里就来了三四十个村民阻止施工，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柏树苗，说要栽在我家的屋基地上。我二哥左手拿着一瓶老白干，右手提着一把锄头，他一边喝酒，一边摇摇晃晃地站在我家屋基地上朝着人群大喊：“你们些龟儿子把永兴街上改建房子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敲诈了一遍，他们都敢怒不敢言，你们现在又想来敲诈我家了是不是？只问你们一句话，四个字，是还不是？来嘛，钱就吊在我裤腰带上面的，胆子大的就来取！哪个今天敢踏进我家屋基地栽柏树，我就一锄头将他的脑壳给挖下来，我再在你脑壳上屙一帕尿，一起给柏树当肥料！”


   众人一听，个个吓得目瞪口呆，都说：算了，算了，快走，快走！莫去惹他，莫去惹他了，他过去得过神经病，他即使把人挖死了，都不得负法律责任。我们今天命都莫得了，还要起钱干啥？


    众人瞬间便如鸟兽散。





                                             2025年11月7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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