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富元 029—86111798
第一章
1
走出校长办公室,惠小凌再次拿起手机。拨打那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当听到对方机子里传来的委婉的《梁祝》乐曲时,她一下激动的满脸通红,心就像小兔一样活蹦乱跳起来。可一个乐段还没有唱完,对方的手机就响起“嘟嘟嘟”的忙音,接着语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之中。请稍后再拨、、、、、、、”
惠小凌怎么也想不到,骆志勇仅然能将手机挂掉。先前她无数次的拨,语音提示都是关机或无法联系,这让她暗生怨气又无可奈何。这次好不容易拨通了,他竟敢断然拒绝,真是、、、、、、
惠小凌真想大喊大叫大骂一通,可回身看见校长正在门口望着自己,就强忍屈辱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宿舍兼办公室走去。
这是一座建于世纪末的县城中心小学,五层高的教学楼墙体全部用白色瓷砖贴成,校院宽敞明亮,中心花园前汉白玉砌起的墙体上“新建小学”四个镀金大字灼灼生辉。
这是四月末的一个礼拜日,空旷的校园里寂静无声。
碧空如洗,丽日清风,群山青翠,令人心旷神怡。可这一切在惠小凌的心里岂止没有一点诗意,简直就跟催命鬼似的让她更加焦虑不安。
日月轮回,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四月二十七日,离他们约定结婚的大喜日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四天,不足一百个小时了。家人和亲朋好友都在忙碌着为他们操办庆典活动,可他还象没事人似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汉平原,不仅没有回家,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接、、、、、、
惠小凌简直不敢想了,她打开办公室门,一头扑倒在床上,将压抑在心头的万千屈辱无所顾忌尽情的释放了出来。
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却意外的响了起来,惠小凌一骨碌爬起身,一看正是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熟悉而又可恶的号码,就忙不叠的按下接听键扣在耳朵上。
“喂,凌凌吗?我是志勇,我正在外训地,回去联系好吗?”听筒里传来极富磁性的浑厚的男中音。
也许是喜出望外,过于激动,惠小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听筒里早已响起急促的忙音。
“喂喂喂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说话呀!”当惠小凌声嘶力歇地呼喊由强变弱,失神的瞅着手机屏由亮转暗,忙音渐次消失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叫着将手机狠狠地摔出了门外。
手机落地的破碎声,就想轰然倒下的金字塔,在空旷的校园里传出很远很远、、、、、、
惠小凌依着门框无声的哭着,思绪就象绵长的秋雨淅淅沥沥的飘洒起来-------
惠小凌和骆志勇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出生在川东这个群山环抱的美丽小城----琼川的。他俩都是羌家儿女。惠小凌的父亲惠庆华和骆志勇的父亲骆忠勇一同上学,一起当兵,又一块儿退伍被安置在同一座县城的两个部门工作。
在惠小凌的记忆中,她和长她两岁的骆志勇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后来又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直到高中毕业,她考上师范学院,骆志勇参军入伍,这时两人才天各一方,有了距离,有了各自的生活.
可是在她的心里,骆志勇一直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是她的依靠。也许是源自于儿时双方父母戏言许亲的缘故.她真的一直把骆志勇当成了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记得小时候和小伙伴玩过家家,他俩就是天经地义,非你莫属铁钉的一对,两小无猜,情深意笃。后来随着情窦初开,两人更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骆志勇是她的护花神,她是骆志勇的开心果。
只是真正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这些在骆志勇参军后,惠小凌就隐隐觉察到了,特别是他军校毕业在空降兵某部担任连长以来,很少顾及儿女情长,军营生活仿佛一下使他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外星人.他俩一年难得见上一面,只有逢年过节偶尔相聚,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缺乏沟通和交流的感情就像久旱的禾苗行将枯萎.他们的婚事双方已经商定过好几次了,可每次骆志勇都以训练任务繁重,无暇顾及而搁浅。
这次"五一"举行婚礼,是骆志勇提议,双方父母同意敲定的,可算上今天满打满算仅剩三天时间了,他还在外训地忙着训练,迟迟不归,这能不叫惠小凌忧心如焚,耿耿于怀吗?
惠小凌开始对他们的感情产生质疑.环境能够改变人,环境更能塑造人.凭一个女人敏锐的直觉,她开始怀疑骆志勇是否见异思迁,另有所爱.在属于他的那一方天地里,难道真有一抹新绿让他心仪吗?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羌人后裔,他是从羌寨里飞出去的雄鹰,他的骨子里流着羌人的鲜血,他那倔强、刚烈、率直的心性永远不会改变。”这样想着惠小凌的心里感到有了些许安慰,
可他为什么就迟迟不归呢?惠小凌面对这个问题刚刚平静的心绪又开始紊乱起来.她翻来覆去的想,想着想着一个不容忽略的现实问题又浮现在面前,如今骆志勇的父亲骆忠勇官位显赫,身居琼川县委书记要职,他母亲又是县人民医院副院长,医疗专家,而自己的父亲惠庆华只是个小小的民政局长,母亲充其量也只是中学的副校长,难道这门第观念真的就是隐藏在他们爱河中的一块暗礁吗?
惠小凌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灰意冷,她抹了把泪,站起身决定鼓足勇气去找未来的公爹----琼川县委书记骆忠勇,破釜沉舟问个明白。
她刚转身准备关门,发现校长泽郎扎西站在门口,这是个五十岁出头的干瘦藏族老头,他清瘦的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双手摆弄着已经无法修复的手机,充满爱怜的说:“惠老师,我知道你是打不通勇子的电话,心里憋的慌呀!还有几天时间,兴许他这会儿就在回家的路上。”
“谢谢校长关心,您有事吗?请回来坐。”惠小凌理了理额前散乱的流海,接过泽郎校长递过的破手机,故做平静地问。
“没事,你快回去安排家里的事吧,学校的事不用操心了。”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惠小凌礼貌性的向泽郎校长鞠了个躬转身走向校门.
望着惠小凌娇小的身影,泽郎校长心里充满爱意.这个二十五岁的羌家女儿,自分配到这所小学以来,一直爱岗敬业,她所代的三个班的语文每次考评成绩都名列同年级前茅,她所带的班级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一直都是同年级的第一名,她本人多次被洲、县评为优秀教师。
惠小凌走出校门后,没有直接去县委,她觉得这样冒昧的去找骆忠勇,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妥,她转念一想决定去找舅舅梅建军。
2
梅建军这会儿正在骆忠勇的办公室里。
开完县委常委会议后,梅建军正准备回县政府,骆忠勇特意叫住他说:“老梅请到我办公室,有事咱们再聊一聊。”
梅建军径直上了二楼,推开骆忠勇办公室的门,坐在靠窗户的一张三人沙发上,四仰八叉,长长的吁了口气。他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体质和精力都明显不如同龄人了,特别是早年在老山前线猫耳洞,一蹲十个月,天天过着不见阳光,雨雾绵绵的阴湿生活,他就落下了严重的风湿病,一年四季特别是春秋草死草活季节,那病就一准儿要犯,串游到那里,那里就刀剜锥扎似的痛,为治疗这病,他针灸电疗百方成遍就是不见好转。无奈他只得依靠一种学名叫氨酚珈匹林的镇痛药来止疼,这是一种含咖啡因的慎用药品,久服成瘾,对胃损害犹为严重。他深知自己这是饮鸠止渴,作践身体,可他别无选择,顾不了许多。他做为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跟随自己当年的指导员,如今的顶头上司骆忠勇出生如死,苦苦奋斗几十年,无论何时何地对党的事业都是忠心耿耿,意无反顾,勇往直前。战争年代枪林弹雨,一个字冲,和平年代发展经济,一个字干.因此他被琼川的干部群众誉为大义抱火斗的“梅伯。”
常时间的静坐,梅建军感到手腕和脚掌一阵阵钻心的疼,他起身来到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点冰冷的纯净水,顺手掏出两颗药一仰头吃了下去。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吃药了,照这样下去,没准赶天黑睡觉还得至少吃两次。梅建军这样想着就隐隐感到有些后怕,许是条件反射的缘故,他的胃真的开始绞痛起来。
他来到窗前,隔玻璃看到骆忠勇还在院子的花坛前跟旅游局的靳局长交代着什么?他知道“五一”节快到了,一定有不少游客要到琼川来。从旅游景点的管理,游客的接待,交通饮食安全等等,事无巨细都得他这个一把手操心过问。
梅建军本来是有一些怨气的,想隔着窗子喊骆忠勇,把人叫来却凉在一边不管不顾,算什么事呢?可一见老上级那副日理万机的样子,心里就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愫。
在梅建军的心里,对骆忠勇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比他年长两岁,一起上学,一起参军,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又一起退伍回乡,同在基层领导岗位上并肩战斗的老搭档,一直都是他做人的榜样。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情同手足,在战友和同事之间,他们都称骆忠勇是“及时雨宋江.。”
梅建军想着就感到心里暖烘烘的,他回身坐在骆忠勇的办公桌前。面前的桌子和屁股下的椅子都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仔细一瞧,桌子是用厚木板做成的十分笨重的一头沉三斗桌,桌面上的黑漆已经开始脱落,椅子是老式的硬木板拼节的太师椅,而且高低极不对称,坐上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曲弓搭背的感觉,象这种桌椅至少是建国初期的产物,寻常人家都难以见到,说是文物也不为过,现在却赫然摆在一个堂堂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梅建军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站起来,仔细地端详起这个号称“琼川老大”的工作生活场所。这是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座老式砖混结构的三层小楼,记得他们当年参军时这座小楼就是琼川的标志性建筑物,也是当年唯一的一座洋楼,如今快三十年过去了,琼川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可县委依旧住在这所行将倒塌的旧楼房里。前年县政府大楼落成,骆忠勇还没有搬进去住上一天,就走马上任县委书记,搬走那天,梅建军曾开玩笑说:“老哥,你官是升了可待遇降了,福兮祸兮皆相随也........”骆忠勇开怀一笑说:“是神就得供在庙里,今后你们还得上门烧香。”
说是说了,笑是笑了,可梅建军一直没有放弃过尽快修建县委办公大楼的提议。可琼川是个经济欠发达的贫困县,县域经济发展相对比较滞后,每每提起,骆忠勇都不容置疑的予以否决,说要先治锅后治窝,关注民生是第一要务。所以,每次提议都只能是只提不议,不了了之。
梅建军在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米,抬头横梁交错,低头坑凹不平,四壁灰暗无光,令人压抑不适的,堂堂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心里不竟酸酸的,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他走遍了琼川大大小小几十个部局,企事业单位,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寒酸的办公场所。在供电交通部门,银行通讯系统,甚至一些不起眼的小单位,每个带长的、当权的、只要是龙头老大,几乎都有一套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高档办公设施,真皮沙发,笔记本电脑一应俱全。可作为全县的首脑机关,县委还在这座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修建的小楼里办公,县委书记还蜗居在昏暗低矮的旧房里运筹帷幄,这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建军,让你久等了。”骆忠勇推开门笑呵呵的说着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屁股一拧坐在办公桌前。
梅建军从纷乱的思绪中平静下来,抬头深情地望着骆忠勇,骆忠勇抬臂看了一下表,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对不起事太多,让你坐了冷板凳,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你坐下咱们今天不谈政事.唠点自家子的事情好吗?”
“我可没得那个心情,我是专门烧香拜佛来了。”梅建军说着站到骆忠勇的对面,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骆忠勇见梅建军眼角有晶莹的泪花在滚动,就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老梅,你身体不舒服?”
“老伙计,我心疼呀!”梅建军回身坐到沙发上,言辞恳切地说:“老骆呀,你说你是神,今天我才发现你真住在庙里,你看看这四面墙壁和屋顶,再瞅瞅你面前的办公桌,屁股下的椅子,都快当文物了。今天咱俩关起门说话,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下面人想想,替琼川二十六万人民争个脸面了,咱县再穷,也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了吧。”
“是该考虑更新换代了,可这旧的有旧的好处,经久耐用,结实可靠啊”骆忠勇说着用力的晃动着屁股下的椅子。
“老骆.你这算是表态同意了吧,我下去马上落实。”梅建军脸上露出了笑容。
“算是吧,你先拿个方案,咱们下次会上再议。”
“要得。”
“老梅,今天我请你来,主要是想商谈一下志勇和小凌的婚事,这是咱们弟兄几个儿女中的第一桩喜事,我事前给老惠谈过,但没有拿出具体操办方案,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难得和你在一起共商家事,若要我看,就按咱们羌人的习俗,为他们举办一个隆重的庆典活动。”
“活动要热闹,但一定要低调,不在县城宾馆,就在老家黑虎寨举行,党政部门公务人员一概谢绝,羌寨父老乡亲盛情款待,这是基本原则,谁也不许违背。”骆忠勇振振有词地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梅建军。
“这是嫂子和志勇的意见吗?”
“这是阿妈的意见,任何人都得无条件服从。”
“老人的意愿就是我们必须遵从的圣旨,可别人、、、、、、、”
“任何人都别无选择,这是他们必须遵循的原则。我想老惠也会同意,请你出面做一做青芳和小凌的工作。”
“他们的工作好做,但其他人的工作就不好做了,有理不打上门客,你能把想来的人都一概拒之门外吗?”
“这个工作还得你去做,给县委和政府办提前打个招呼,凡别有用心,不怀好意,曲意迎逢,拍马溜须的人我一个也不欢迎。”
“这样做是否有些不近情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
不等梅建军把话说完,骆忠勇不容置疑地抢过话头说:“建军同志,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不背那种瓜田李下的嫌疑。”
“要得,就按你的意思办,志勇怎么还没有回来?”梅建军站起来问。
“二十九号晚上就可以到家,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建锋同志随志勇一起回来.我们老战友又可以重逢了。”
“是吗?”
“是的,建锋同志现在是武汉军区某空降兵陆航团上校团长,只是他这一回来露出庐山真面目,就不利于志勇以后的成长了。”
“他是志勇的顶头上司?他们俩都不知道这层关系吗?”
“建锋知道,志勇还蒙在鼓里。”
“你尽管放心老骆,成才的树儿不用剪,展翅的雄鹰爱蓝天,志勇不会踩着梯子上墙,抱着木板过河的。”
“但愿如此,老梅,我这里有祁静云老人送来的一坛窖藏多年自酿的匝酒,咱俩好好喝几杯。”
“恭敬不如从命,我让食堂给咱们弄两下酒菜上来。”
骆忠勇忙着拆酒,梅建军高兴的抓起桌上的电话。
3
夕阳如血,霞光似锦.。
在湖北安陆某部空降兵集训地,一群刚刚伞降落地,全副武装的年轻士兵以十分敏捷地动作收伞,整装,急速集结,在一位高大魁伟的年轻军官面前列队等侯训示。
值勤排长站在队列前面,等士兵们全部排成三行,报完数后,回身跑步来到年轻军官面前,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禀报道:
“报告队长,特训队集合完毕,请求指示。”值勤排长“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年轻军官回礼后严肃的应道:“归队”
值勤排长跑步归队,年轻军官健步向前,向三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行了个军礼后大声喊到:“请稍息!”
士兵同时伸出右脚,年轻军官大声讲道:“同志们,今天我们的训练课目全部完成,这是在正常气象条件下,在特定的着陆场地进行的基本训练,大家都表现的很不错,接下来我们将进行实战模拟训练,今后的训练任务将更艰巨,更复杂,更繁重,这就要求我们每一个战士都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你们是担任特勤任务的特种兵,是我们全团的精英,肩负着光荣而又艰巨的历史重任。现在离建军节只有九十多天,离奥运会举行也只仅一百天时间了,所以要求我们要以不怕牺牲,顽强拼搏的精神,夜以继日,刻苦训练,争取以优异的成绩向建军八十一周年献礼,迎接奥运会的胜利召开!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洪亮的回答声响彻暮色苍茫的天穹。
年轻军官望着走向宿营地,一个个虎气生生的士兵逐渐淡出视野高大的背影,心里充满敬意。这个由三十六名特种兵组成的特勤中队,是他们团的精英,肩负着建军八十一周年阅兵仪式和奥运会期间空中安全保卫工作的特别任务,作为特勤中队的中队长,主任教官,他深感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光荣而又艰巨。
可偏偏这时候,他有遇到一个另他无法回避而又难以决断的现实问题。一个月前,在他还不知道要受命担任特勤中队训练任务的时候,父母提议让他"五一"回家结婚,他当时想也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了。因为他们都老大不小了,他们爱的很苦也爱的很深,他身为军人也有一腔柔情,他日思夜想都盼着这一天快点到来。
可现在已到了最后时刻,时间的利剑无情的宰割着他的肉体和灵魂,他该怎么办呢?这些天他一直在外训地忙着训练,由于特殊环境的特殊要求,他几乎没有带过手机,今天忙里偷闲实在按奈不住给她拨了个电话,不等对方说话他就匆忙收线.不是他不想听她银铃似的声音,而是他实在无法给对方一个合理而圆满的答复。与其在电话里牵强附会的解释,还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四野一片宁静,不远处的宿营地传来战友们欢快的说笑声。骆志勇下意识的摸了下装在迷彩服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此时,他突然觉得手机就象一块烫手的山芋,他没有勇气拿出来打开,他想一旦开机,提示来电呼叫的信息可能就会如溃堤的洪水直泻而下。说不定你刚打开手机,她就会无孔不入的给你打进来,那样又该如何应答呢?
可时间已经真的不等人了,再拖下去这几千公里路程除非你长上翅膀,要么就真得天马行空坐飞机了。骆志勇苦思冥想就是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他放弃部队交给他的训练任务回家完婚,他岂止是在领导面前张不开这个口,不好意思请假,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放心不下训练场上的工作。半月前在他受命担任特勤中队中队长,主任教官的时候,就向团首长立过军令状,一定要不失时机,争分夺秒的训练出一支真正能代表空降兵部队的空中精英,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上级交给的特殊任务。可要他再度推迟婚期,他该如何向惠小凌,向双方的父母,向家乡的所有亲朋好友交代呢?他知道凡事有个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惠小凌的承受能力也有极限,这次要是再节外生枝,恐怕小凌真的就不会饶恕自己了。想到他们二十年来形影不离,恩恩爱爱的点点滴滴,骆志勇的心里就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我该怎么办呢?骆志勇一时真的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之中。
这时,一道强烈的汽车灯光穿透黑暗,从骆志勇的身上掠过,随着一阵轰鸣,一辆小车“吱”的一声远远的停在了临时宿营地的帐篷前。
骆志勇知道在这远离人烟的军事管理区,只有部队的车辆可以进入,他想一定是团部来人了,就跑步奔向宿营地。
“报告队长........”
骆志勇还没有跑到营地门前,就迎面碰到前来找他的副中队长肖鹰。
“队长,团长来了”
“知道了。”
骆志勇和肖鹰相跟着一前一后跑步来到中队战士用餐的帐篷里。
帐篷里灯光明亮,战士们都站起来停住吃饭列队欢迎团长.团长唐建峰高大魁伟,方脸浓眉,干练利落,大笑着朝战士们打着手势说:“同志们辛苦了,继续用餐吧!”
“首长辛苦了”战士们齐声回应道.
唐建锋抓起一双筷子,挨个尝着餐桌上的菜,笑着说:“味道不错,就是量不够多,要放开上,让大家伙放开吃,注意营养搭配,大家训练消耗能量很大,要吃好吃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有充沛的体能,饱满的斗志,才能完成训练任务,大家说是不是?”
“是”战士们齐声答道。
“好,大家继续用餐。”
“报告团长,特勤中队中队长骆志勇向您报到,请求指示”唐建锋一转身发现一脸汗迹的骆志勇正在向他立正敬礼。
“马上洗脸吃饭,十点钟召开全体会议,按排完手头工作,你随我回驻地,执行一项新的任务!”
“什么?团长您说什么?我要执行什么新的任务?”
“执行命令”唐建锋剑眉一竖,厉声大喝。
“是”骆志勇一个立正,回身冲出门外,望着茫茫夜空,他的心里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