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以后,土司寨子里的人跑的跑,散的散。于是政府安排了一户叫格桑的穷户人家住进了 这座寨楼。
格桑一家真是寨子里最穷的一户,而且人丁也不兴旺。如果不是仗着格桑日珠给共产党送过 情报,这村子里最大的寨楼怎么会是他们格桑家的。
格桑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阿白,老二叫邓珠。那一年老格桑用自家的女儿拉姆与孜拖草原 一户牧民换了亲。白玛拥金进寨 子时,村口拥满了人和狗。姑娘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低垂了眉眼,一双黑黝黝的手搓揉着衣角。老格桑领着大儿子阿白在寨楼门口迎接,小儿子邓珠却在楼廊里斜睨着眼打量他哥哥的老婆。
没有鞭炮,没见一个喜字,只是在院子里熏起了一堆松柏枝,以最传统的方式结束了仪式。 洞房里姑娘没有红盖头,床榻上没有新被褥,屋子里看不出一点新意,一点喜意。只是多了一个人。昏黄跳跃的烛光在入暮时,未曾亮多久便熄了。洞房里偶尔传出一两声粗重的喘息。一直在门廊里的小儿子因为喘息声而更近了洞房的门口。此时老格桑无意经过,略一愣,喝斥了小儿子邓珠离开。邓珠带着异样惊诧的表情,不情愿的被拖离了那扇门。
次日,天还未晓时,女人们就已经起身。灶膛里的火光映照在拥金的脸上,就一夜仿佛寻不 着了昨日拥金姑娘的羞涩,稚气。坐在灶膛前的女人,没了昨日侷促的神情,就象是自始以来她就是老格桑家里的一个女人。天明时,老格桑咳嗽着走到厨房。老格桑的老婆在解放前被土匪折磨死了后,就再没续弦。这可能也是胆小的老格桑送情报给共产党的原因吧。大儿子,小儿子陆续也来到厨房。大儿子满足的神情似还在回味昨夜那一场云雨。而邓珠异样的眼神却瞄向拥金探求昨夜粗重喘息的原由。
如此日复一日的,老格桑又愁起小儿子的婚事。阿白和邓珠两兄弟岁数相差不大,也就是两 岁左右。如今老格桑岂能不为邓珠的婚事发愁操心呢,何况他再也没了女儿可以换亲。老格桑从娶进白玛拥金这个媳妇时就想过在以后让他两兄弟共妻。这事在这蛮荒的地方区并不奇怪,而且是很自然的事。因为穷,共妻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入夜,老格桑将大儿子和小儿子叫到厨房,说起了这事。阿白极不情愿涨红了脸跟老格桑争执着,可邓珠却将突放异彩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射向阿白。因为穷,阿白无力争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何况另一个与他共妻的人是他的弟弟呢。老格桑又咳嗽,他很仔细的将鼻烟沫放在拇指的指甲盖上用力一吸,然后将鼻烟壶放进怀里。站起来漠然的说:就这样吧,邓珠明晚和拥金圆房。
那晚阿白的房里没有点燃烛火,隔房的邓珠在板缝中也没听到一点声息。夜就如死了一般的 静寂。只是老格桑房里亮了一夜的烛光。
第二天夜里,邓珠与拥金圆了房。从此后,老二邓珠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异彩,老大阿白就象 是找到了老格桑的影子佝偻着身躯。拥金依然操持着家里的一切,也还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人。
一年后,拥金身怀六甲,阿白与邓珠谁也没有欣喜的表情,只有老格桑笑着坐在寨楼门坎上 吸着鼻烟。这一年村子里的人常看见邓珠依栏往孜拖草原的方向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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