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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雷立刚

《小旅馆》----我在外语学院旁开小旅馆的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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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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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这,我心中悲不自禁,阿黄察颜观色,发觉不妥,立即乖巧地告辞了。临走时,他突然有些诧异地问:“咦,怎么没见到陈鹿?你们吵架啦?”
  我说:“告诉你,我和她从来就没吵过架。她回月城去了——她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惦记她妈,回去看看,过两天就回风城。”
  阿黄笑了笑说:“雷大哥,别的我不懂,但我懂女人,懂男女谈情说爱是咋回事。两个人恋爱,如果从来不吵架,那肯定有一方没有真的爱进去,我看她对你是动了真心的,所以,你,没真的爱她。”
  这么一说,我确实还一时语塞,只好沉吟着说:“唉,什么爱不爱的啊,我这岁数了,已经过了把爱情当饭吃的时候了。”

  阿黄说:“不,雷哥,这和岁数没关系。如果是找女人玩,那随便找,只要对方愿意就成,我之所以能找一百多个,其实主要因为我从不挑剔,漂亮的当然好,普通的我也接受,甚至丑点的我也照搞不误。可是,如果是找老婆,听兄弟我说句真心话,一定要找你真正动了心的人,否则,一辈子这么长,你受罪,对方其实也受罪。这是我的教训,我如果找的是个真喜欢的人,我不会婚后年年出轨。不过,我是没回头路可走了,只有把这个婚姻熬下去,但大哥你不同,你还有机会决定自己的幸福啊。”
  阿黄说完,就走了,将我剩在小旅馆里,再一次觉得他其实也不简单。让我想起了网上颇有影响的一个叫做“再次路过之”的所谓“泡妞达人”,那个“泡妞达人”长得一般,个子不高,能力没有,学历也低,却偏偏能泡到很多妞。我发觉,阿黄和他有个共同特点——其实都是很聪明的人,擅长揣摹别人尤其是女人的心理,但他们又不愿意将这种揣摩能力用到经商、从政这些“正经事”上,十几年如一日地将所有的聪明才智放到了“钓女人”这个“事业”中去,荒废了他们的聪慧。如果阿黄在过去的十年,将十分之一的聪明与热情放到“正事”上,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是啊,阿黄,这世上总是没有后悔药可买。2009年3月,你所不期而遇的一切,是报应,还是对你过往弱点的全面清算?你就像一堵墙一样,一下子垮了,“墙倒众人推”,所有你曾经的朋友都看着你倒下,有的还踹上一脚。即便我只是个旁观者,也对四方街人性的冷漠不寒而栗。
  同时,我还在想,四方街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丛林,每个人都是别人的陷阱,都在等待着其他人跌落。又或者,我们所有人都在打一副麻将,既希望自摸,又希望别人点炮,把自己的成功寄托在别人的失败上。
  于是我们如同一群野兽,总会在同类中挑选最弱的那一只、或是露出破绽的受伤的那一只,然后毫不留情地扑上去撕咬。之前,四方街的人以为我很弱小,于是将我作为了牺牲对象,等待着村长将我撵走,只不过,因为侥幸的狐假虎威,我躲了过去。

  而现在,曾经最为强大的阿黄,突如其来地露出了破绽,成了一只受伤的狼,于是,一连窜的毁灭性打击,立即对准了他。我内心其实并不很同情阿黄,可我无法接受如此势利的人与人的斗争。我真想冲出小旅馆的大门,面对着宽广的田野,大声质问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必须象野兽那样冷酷无情地互相撕杀?为什么我们总是无休止地在一群人里寻找出弱者,并落井下石?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要活得这么如履薄冰、惟恐一步走错步步错?为什么我们不能与世无争地平静相处?老天,这全拜你一手所赐,你让物竞天择,你让适者生存,你让赢家通吃……这就是你所谓的天道,可是,这是邪恶的!你知道吗,老天!如果真有上帝,那上帝同时就是魔鬼,是最邪恶的根源!因为你让所有人从一出生起,就永无休止地竞争,你让弱者失去一切,你毫无怜悯,你这罪恶的上帝啊!”

  曾经有人告诉我,上帝说过,“如果你有,就给你更多;如果你没有,就连你手里的那一点也拿走。”果然,第二天,它把阿黄最后的一点点,也通通拿走了——
  就在区文化局检查过的第二天下午,镇派出所也来人了,说是要带阿黄去所里录口供,进行调查。阿黄当时正在网吧里,准备赌一把运气,到门外贴一个转让院子的广告。瞄到有警察来,他赶紧从网吧厕所里翻墙而出,在田里绕了一大圈,绕进我的小旅馆,开了间最靠里边的房,躲了起来。
  我说:“至于吗?黄老弟。警察也就是按程序走一下形式,何况你之前不是请镇派出所的人吃过很多次饭吗?”
  阿黄说:“雷大哥,派出所的人,我也不可能个个请到,以前他们以为我牛,没请到的人,也不至于来把我怎么样,现在都知道我孬得很,之前没请到的,没捞过好处的,还能不来修理修理?这一旦去了派出所,拘留个十多天只怕还是小儿科,如果扭送到区里,哪位领导发句话‘从重从严’,关个小半年也不稀奇。”

  我无话可说,只有沉默。随后出去看了看风声,大约三十多分钟后,派出所的人见找不到阿黄,开着车走了。阿黄得知警察走了后,为了稳妥,还继续多呆了半小时,然后也要出门。临走时,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几次欲言又止。
  我说:“黄老弟,有啥话,你直说。我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我也直接告诉你帮不了。”
  阿黄依然是欲言又止的神情,而后终于把牙一咬,说:“雷哥,我刚才那个房间,你给我留着,今天晚上我晚一点还是要过来,再晚,你也给我留着门,我过来找你,有好事!你最想最想要的好事!”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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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黄走后,我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下午四点是每天旅馆里最清净的时段,外面听得到马大嫂打扫院子的声音,春天的阳光懒散地从窗外洒进来,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却有不知道为什么堵。
  我走出小旅馆,想趁着这当儿没什么住客,到四方街外面的田野里去,呼吸点泥土的气息。才走几步,迎面看见五号院的丽姐和一个相当矮的男人手挽手走过来。那男的恐怕连一米六也没有,而丽姐却有起码一米六六、六七,看起来高一大截——难不成是傍了一大款?我想,可是,看起来也不象啊,那男的气质猥琐,目光游移,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见到我,丽姐客气地点头一笑。我也赶紧点头还了个礼,心中有些迷惑:“这莫非真是丽姐的男朋友吗?”
  出于对此的好奇,我经过何军他们的院子时,进去聊了几句。何军如今已经是四方街的“路路通”,事无巨细,无不知晓。我直接问:“何总,我以前没见丽姐耍朋友啊,刚才咋好象见她找了个男朋友,还特亲密呢。”
  小马说:“雷总,你才注意到啊,谈了有小半个月了。”
  “是吗?”我说,“丽姐找这么一男的,图个什么呢?”
  “唉,你不知道,前一阵,罗矮虎打丽姐家小妹的主意, 他们家三妹不是在外语学院舞蹈学院读书吗,要说学音乐吧,确实对女娃娃的气质很有好处,一学期下来,出落成大姑娘,越来越耐看了。结果,罗矮虎见人家一家人都是外乡人,老的老,小的小,而且只有一个是儿子,就想欺负人家,有天晚上,趁丽姐家小妹晚上听完讲座回来得晚,在五号院门口堵人家,仗着喝了酒,还当众拍人家屁股,把那小妹妹啊,吓得赶紧躲进家。”
  “罗矮虎确实也太过了。”我说,“大家都在一条街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这样呢。”
  “你还不知道吗?罗矮虎这样的人,他才不管什么邻里关系呢”,何军说,“他那种人眼里,所有的人只分两种:他怕的,和他不怕的。只要是他不怕的,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会管道义不道义。”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丽姐就赶紧找了这个男朋友啊,别看长得歪瓜裂枣的,好歹也是广全镇上一个正式编制的干部。”
  原来如此啊。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拍了拍何军的肩膀,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大约十二点过了,阿黄终于回到了小旅馆。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背着满嘴酒气半睡半醒的历鹃。一见我,就诡秘地眨了眨眼,示意我跟着他进到房间里去。
  进门后,他先将历鹃放倒在床上,然后赶紧插好门,一边喘气一边擦汗。
  我说:“黄总,你这唱的哪一出啊?”
  阿黄直截了当地说:“雷大哥,今天警察来了,明天说不定还来,这四方街,我是呆不下了。你行行好,我前些天赌钱,输了,还欠着帐,我家那婆娘是铁了心不给我钱了,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需要1万元。我把院子转给你,我的租房合同就在我身上,转让协议咱们立马写,写完你跟我一起到银行自助取款机上取钱给我,我拿了钱立即走人,从此不再回四方街了。这房间,你等会儿独自回来,房间里有谁,你都看见了,你回来后,这房里就你和她,你懂得起的!”

  “你,又给她下药了?”我问。
  “是,别怪兄弟我心狠,兄弟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阿黄说,“何况,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所以我也不算把自己女人让给别人。”
  我说:“不是你女朋友了?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
  阿黄说:“雷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我老婆前几天来闹那事儿,弄那么大动静,就算她当时没在,她后来会不知道?她知道了,还会答应继续和我好?大前天,她已经主动跟我分了。”
  我说:“那如果她和你分了,你怎么还能把她在晚上喊得出来喝酒呢,怎么还有机会给她下药?”
  阿黄回答:“雷大哥,你怎么还不信我啊,我和她好的时候,趁她睡着时,用手机给她拍了些裸照,今天我对她说,我要离开这里了,只要她陪我喝最后一次酒,我就当着她的面把那些照片都删了……唉,我也知道我卑鄙,卑鄙就卑鄙吧,反正我从来也没想要当正人君子。我现在只告诉你,第一,她今天喝醉了,你做什么,她都未必记得清楚;第二,我给她下了半小瓶苍蝇水,等会儿你回来,只要是个男人,她都会接受。”

  看着阿黄那猥亵的笑容,我心里既难过,又愤怒。而且我实在想不通了,阿黄难道就从不怕别人告他强奸?我说:“我不会这么做的。不是我自己吹自己有多正派,而是如果我趁着她醉了和她做了,我怕她明天告我强奸。我可没你那么色胆包天。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为了你相信我不是在给你下圈套,我就把不传之秘告诉你,保证你将来如法炮制,可以泡到无数漂亮妞。” 阿黄略显得意地一笑,“如果只是喝醉,那确实醒来后她可以告你强奸,但是,别喝太醉,然后下点苍蝇水,等她清醒些后,揉她摸她,那时候她自己会很想,你就问她想不想要,她说想,你就用手机把她的话都录下来,再拍几张她自己摸自己的照片,碰到有些豪放女人,她骚起来后会愿意舔你,如果能拍下她舔你的照片,那就更稳当了。第二天给她看手机里的照片,让她听录音,你说,她还怎么告你强奸?”

  我心里一阵锥心的难过。我回想起2008年9月的那个夜晚,我们在酒吧里,我诧异于历鹃大学读了快四年,居然第一次来酒吧,而那时,历鹃那不好意思的微笑,她那样腼腆地说,“雷哥说笑了,我就是土呗。你晓得,我们那个镇偏僻得很。”
  我回想起我们的故乡马江,还有历鹃她们那个人称“美女窝”的小镇;
  我回想起当第二天我是如此诧异,历鹃居然就成了阿黄的女朋友,没有预兆,没有铺垫,并且没有任何解释;
  我回想起阿黄那略带疑惑的回味,“这年头,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到大四还是处女,真他妈稀奇……”;
  我颤着声音说:“黄老弟,这么说来,你和她的第一次,也是这么搞定的了?”
  阿黄略微低了低头,沉默了一瞬,说,“是的。”

  我心里的痛已经无法言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坐在床边,双手抱着头,感到自己是个罪人,对不住历鹃。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我们彼此无语,房间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
  阿黄说:“雷大哥,我这院子,你到底是要不要,这一万元里,可还包括着我未到期的房租啊,何况我网吧那两台空调还在,这些加起来,也差不多快一万了。兄弟我确实是需要这钱,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接手,我就带着历鹃去找罗矮虎,他肯定会愿意要——”
  阿黄的话还没说完,我陡然跳起来,照着阿黄的脸就是反复三个耳光。一打下去,不仅阿黄,连我自己也懵了。之前,我一再告戒自己,冷静,冷静,可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阿黄捂着脸,眼中露出一股鱼死网破的怨毒来。我在闪念间,也有一丝顾虑和惧怕,但一种更大的力量,使我心里的悲哀全都化成了狠劲,我捏紧拳头,尽量克制着自己,说:“黄总,你去找罗矮虎或是何军或者哪怕是小马,我都不反对,但是,历鹃你不能带走。兄弟刚才那三巴掌,是代历鹃打的,你扪心自问,你该不该挨这个打。如果你觉得不该,那,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报复我,我什么都认。”
  阿黄没再说话,缓缓地独自走出了门。过了好一阵子,我才从亢奋中平息,肌肉终于没再僵硬,我去院子里,将大门关上。已经是三月底了,天气已经不再寒冷,小旅馆院子里的那棵大树,长出了许多新的枝叶,风吹过来,枝叶的影子在院里的地上寂静地晃动。
  历鹃躺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透过门逢,我发现历鹃在床上动了动身子,似乎酒醒了些,在微微呼唤着什么。

  灯光从门缝里悄然无声地泻了出来。进去,还是不进去呢?我站在门外,犹豫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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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阿黄灌醉的历鹃躺在我小旅馆的床上)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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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迟疑中,历鹃嘴里嘟咙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我赶紧进去,走到床边,只见她脸颊绯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水……我好渴……我要水……”她摇晃着脑袋,焦灼地说。
  我连忙到小旅馆柜台那边,拿起一个开水瓶,晃了晃,还有水,又赶紧找了两个杯子,带上茶叶,回到历鹃身边。先给她倒了小半杯白开水,又用另外一个杯子泡上一整杯茶。又用脸盆接了半盘冷水,将盛着白开水的杯子放在脸盘里,用冷水让它早点冷却。等了好几分钟,估计着那半杯白不烫了,自己先试了一下,基本可以喝了,然后端给历鹃。
  但她仰躺着根本没法喝,我又将她身子扶起,背后塞上被子和枕头,让她半坐起来。当我扶着她的时候,忽然发现,自从认识她以来,这竟然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她的肌肤。她的身子柔若无骨,稍微一碰,我的心就禁不住一荡。啊,多么美好的青春的身体。

  刚喝了几口白开水,历鹃就猛地呕吐起来,吐出很多酒和胃液,有些还吐到了我的裤角上。我又赶忙拿来扫吧和拖布,将地板打扫干净。忙忽了一小会儿,终于忙完了,我正要把拖布放到门外去,忽然,我觉察到历鹃正半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你……”我沉吟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好热,又好冷……我很难受……” 历鹃依然半眯着眼睛,摇晃着头。她的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仿佛想抓住什么,但又随即垂下去,搭在身上,仿佛无意识地在自己大腿上摩擦着。

  夜已经很深,田野中的农房寒气逼人,我于是又从储藏室搬来两床被子,全盖在历鹃身上。就在我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忽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说:“抱着我,我又冷,又热,我好怕……”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历鹃不是白天的那个我熟悉的历鹃,而象是一个被下蛊的人,让我感到隐约的恐惧。她是那样焦灼不安,而她那焦灼中仿佛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令我的心忽然一沉——我之前对阿黄是否可能感染艾滋的忧虑,突然异常清晰地浮上心头,一种如同从脚板心里冒上来的寒气,令我没有靠近过去。因为我知道,我一过去,就会无法抵御。

  我站着没动,我说:“历鹃,历鹃,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抱着你,因为你现在是不清醒的,我如果抱了你,是乘人之危,我不能这样,因为我爱你,你听得到吗?我爱你。我要等你明天早上清醒之后,请你做我的女朋友,而后将来娶你。”
  历鹃依然摇晃着头,既象是清醒又象是不清醒,她说:“你真的这么爱我吗?你会一直爱我吗?”
  我说:“会的,我会永远爱你。”
  历鹃说:“谢谢你……你是一个真正的君子……那,麻烦你……现在先出去……我很难受……我怕对我们俩都不好……”
  我听了,又仔细看了看历鹃,我真的无法确信,她的神智究竟是否清醒。她的眼睛依然半眯着,仿佛神游天外。我说:“那我就先出去了。”而后看着她,一步步退向门边。

  那短短的倒退着的几步,对我来说如同迈过了万水千山。我用爱她作为理由,当了一次正人君子,但我心里却每退一就更清晰地感知到:我其实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或许我也不是伪君子,但我本质上继承了中国男人自宋代以来的懦弱、贪生怕死、缺乏血性、苟且偷生,随时想着自保与安全。所以,我爱历鹃,但却不能让自己有生命危险。可是,我这样就一定是错的吗?直到今天我依然为之迷惑。
  电影以及小说中那种生死相许的爱情无疑是最感人的,可是平凡的现实生活中,我们又真见到了多少不惧死亡的爱情?生活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生活充满了自私和自保。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谴责自己。但如果重来一次,在当时,我仍然会选择退却。

  我还想,如果我是十八岁,肯定什么也不管,去搂紧她,吻她,而后,或许……插入她……可是,2009年春天,我已经三十四岁半,这个年龄的男人,已经信奉“爱别人的前提是爱自己”;已经明白我的身体不仅属于我,还属于我父母,我不能再像二十多岁时那样随意挥霍。
  当时我甚至还想过,阿黄为什么要把历鹃送过来,除了想要顺利得到那一万元转让费,还会不会想顺手牵羊多拖一个人垫背,利用她让我也染上艾滋?人心如此黑暗如此难测,原谅我不得不用最提防的心,戒备着每一个可能的陷阱。
  就那样,我退到门边,我心里默默地想,原谅我,历鹃,请原谅我的自私,在今天晚上,我不能给你温暖。但我确实是爱你的,尽管不象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但从明天起,如果你愿意我做你的男朋友,我将永远保护你,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我拉熄灯,将门锁紧,还从门外加了一把锁,确保其他人无法进去、历鹃绝对安全。我心里想,或许历鹃今天晚上会很难受,但忍一忍总会过去的,只要她安全,我安全,我们安全地度过这个夜晚,明天,就一定会好起来。
  冷静地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值班室。直到此时,我才忽然想起陈鹿,才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
  那一刻,我既感到对陈鹿深深的歉意,又更清楚地明白,确实如阿黄所说,我并没有真爱上她。阿黄,尽管他是个无赖,也尽管他有无数的话都是错的,但是,他这句是对的——“如果和一个不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对自己,对对方,都是一种煎熬。”

  那个夜晚,我决定天亮后追求历鹃,请她做我的女朋友,而后无论她是否答应,我都努力好好去关心她,爱护她。并找个恰当的时机,陪她去检查一下是否感染艾滋病毒。我甚至想,万一感染了,我依然做她的男朋友,尽管不会有性的接触,或者说,尽管我不会陪着她死,但我要陪她治疗,倾我全力,哪怕把我父母给我的房子卖了,也在所不惜。

  虽然,我并不知道天亮后向历鹃开口,她会不会答应。但我觉得,如果她答应了,我才跟陈鹿分手,那我会更对不住陈鹿。而且我也不应该在有女朋友的时候,还去追求其他女孩,于是,夜晚两点,我给陈鹿发了条短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分手好吗?”
  那时我想,陈鹿肯定睡着了,等她早上醒来,看到短信,她会知道我确实不想再走下去了。我没想到的是,大约只过了五分钟,陈鹿竟然给我回了条短信:“我今天晚上一直失眠,我预感今晚会发生什么,果然发生了。”
  我回了一条:“对不起”。
  过了好久,我收到一条:“什么也别说了,我成全你。”

  我心头涌起一阵难过。这一生,我对不住太多的人。对不住我的父母,因为我的任性,总令他们失望;对不住历鹃,因为我喊她去酒吧,让他被一个猎艳的有妇之夫夺去了初夜,甚至可能身染恶疾;对不住陈鹿,因为我的软弱和寂寞,把她当作了爱的替代品,给她造成了伤害……
  可是,日子依然得过下去,所有生存的艰难,所有我自身的缺陷与错误,都是我无法摆脱的命运,都是我不得不承受和面对的现实。

  我痛恨我自己,可是,我又还能如何?职场可以辞职,游戏可以关机,但人生不是游戏,也不只是职场,而是一段无法拒绝的旅程。即便伤感,即便无奈,即便厌恶自己这身臭皮囊,但只要你还活着,就只能继续走下去,在人生旅途中一个又一个小旅馆间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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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段无法拒绝的旅程。即便伤感,即便无奈,即便厌恶自己这身臭皮囊,但只要你还活着,就只能继续走下去,在人生旅途中一个又一个小旅馆间游荡。)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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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历鹃终于完全酒醒,身体也基本恢复。我给她买了八宝粥,想要喂她,她羞涩地推开。
  我说:“昨天晚上……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历鹃脸微微一红,沉默了一下,回答:“其实我多数都还是模糊记得的,只不过不太确切。”
  我说:“那我再重复一下,你当时要我抱你,但我没有,我说我要等你明天早上清醒之后,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将来娶你。无论你答应不答应,我会永远爱你。”
  “我……我的心很乱,何况,你不是和陈鹿……” 历鹃犹豫着,似乎在寻找着措辞。
  “我和陈鹿已经分了。”
  “你们分了?什么时候分的?”
  “就昨晚,我下了今早向你表白的决心之后。”
  历鹃一听,非常不安地说:“那,那我不是破坏了你和她吗?”
  我说:“其实不是的,我确实一直爱的人是你,如果我继续和她好下去,最后我和她都不会幸福。如果说,你今天早上答应和我好,我才与她分,那也许是你伤及了她。但是,即使你不答应和我好,我依然和她要分开,因为我要对我和她未来的幸福负责,我肯定不能给她幸福。和她在一起越久,我就耽误她越久,所以,我才和她分的。无论你和不和我好,我都会和她分开。”
  历鹃说:“其实,我确实也一开始就有点喜欢你……但你不是一早就说要‘防火防盗防老乡’吗?所以我不好主动,而你也不主动……再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我以为我们俩永远不可能了。你……难道就不嫌弃我吗?”
  我说:“现在什么时代了?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我,现在,我只想恳求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历鹃想了想说:“本来,我和他分开后,我是想永远不再来这条街来,永远不回忆起以前,包括你。如果不是昨晚,你那么好,我也许会让自己慢慢把你忘了,可是,昨晚,我想,不是到处能遇到这样人品的男人了,所以,我又有些不舍得错过。”
  我心中暗自哭笑不得,想不到昨晚自己由于害怕染病,冒充了一把君子,竟然在这单纯的小姑娘心里,获得这么高的评价。

  历鹃接着说:“可是,只要还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想起这条街,想起许多不开心的事,我就还会和这条街有关联……何况,我也不想再让这条街做生意的人看到我,也许我脸皮太薄了,但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你。”
  我发自内心地回答:“我们俩如果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以后的时间还长,我不要求你再到这条街来,我们好我们的,不让这条街的人看到,而且你离毕业也近了,毕业后你住到工作单位附近去,我这旅馆其实也开不了两三年,这一带迟早会拆掉,我只想通过这小旅馆多挣一两年钱,让我们将来可以过得更好,这条四方街的所有人,对我来说都远不如你重要,我怎么会要求你非来这里呢?”
  历鹃依然犹豫,她说:“但是,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可不可以给我几天时间,我要独自安静地想清楚,最多一星期,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我说:“好,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如果你不答应我做你男朋友,也请你答应我做你哥哥,可以关心你到你毕业,不让其他坏男人有机会再伤害你,直到你平安毕业。”
  历鹃眼眶一下子红了,没说一句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那天上午,历鹃简单梳洗了一下,趁着上午十点人还不多,从小旅馆旁边的田埂里绕了一大圈,回了学校。我看着远处田野里她的身影,心想,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在乎名声的女孩子。也正是因此,才那么惧怕阿黄的要挟。

  当天下午,我就听说,最终接手阿黄院子的人,是何军。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溜达到三号院,问了问情况。何军起初故做神秘,后来,仿佛卖我个人情似的说:“唉,雷总,别人问,我肯定不说真话,你问,我老实告诉你,我7000元就拿下了。”
  “呵,确实还是你最能砍价,阿黄找过我,非要一万,我没答应。”我说,“你怎么就能砍成7000呢?”
  “我啊,摸准了他的心——他那时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反正是要走了,有7000元,总比一分钱没有好吧?其实砍价,最关键的是把握出手时机,不可过早,也不可过晚,要等着他精神快崩溃的时候还价,就能捞到大折扣。当然,价也不能过低,再低,他一怒之下,可能就转给别人了。”
  “厉害,厉害”,我由衷地说,“我怎么感觉世上厉害的狠角儿,都凑到这四方街来了?”
  何军哈哈一笑:“这也正常啊,能够在一片荒野里比别人提前看见未来的商业街,这已经证明了能来这里的,就已经是筛选过后的。”
  “那你打算把一号院改造成什么呢?”我问。
  “这个,好真没想好……也许,做餐饮吧,毕竟改造旅馆很费事,而且我们已经有旅馆了,做其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有做餐馆最简单,把厨房搭起,买回桌子凳子,几下就可以开业,不耽误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嘛。”
  我说:“做餐饮确实最快,而且大学附近做餐馆稳赚不赔。不过,你这么一来,不就跟二号院还有小马、丽姐,成了竞争关系了?”
  何军长叹一口气:“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总免不了要争,躲是躲不过的,雷总,以后,可能只有你是我的盟军了。”

  接下来的两天,四方街仿佛恢复了以前的平静,阿黄的网吧很快面目全非,似乎那里从来没有过网吧,甚至也没有过阿黄这么个人。
  在半年多前,不会有谁想到,这条小街兴盛而起时,最牛逼的一哥,居然成了这个弱肉强食的四方街里第一个消失的人。兽群总要寻找最弱的那一只予以淘汰,大家曾经以为,第一个清洗出局的会是丽姐,或是我,然而,却偏偏是起初最强大的阿黄。

  此外,人们还注意到,四方街消失了两个美女。一个是历鹃,一个是陈鹿。
  自从那个半夜,收到陈鹿最后那条短信,我的手机就再无她的任何音讯,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分手竟然会这么简单,说分就分了,仿佛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结果。
  一个人,竟然会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消失得如此彻底。她真的就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如同一滴露水,蒸发了,了然无痕,甚至让我恍惚觉得,她仿佛根本没出现过,仅仅是我脑中的一个想象。
  直到四天后的一个清晨,我起床去开小旅馆的门,惊讶地发现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CD碟片,是莫文蔚的专辑。碟片包装袋里,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签纸,上面是手抄的《盛夏的果实》歌词: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别用沉默
  再去掩饰什么   
  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以为你会说什么
  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其实不必说什么
  才能离开我   
  起码那些经过属于我

54.jpg
(陈鹿送给我的莫文蔚专辑)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上54章,是我去年和今年初写的。
以下从第55章开始,是<小旅馆>的最新内容,网络上其他任何版本的都没有这些全新内容.
明天开始从55章起,争取以每天或每两天发一章的速度,将《小旅馆》连载完毕。
新写因前些天赶时间,肯定有部分错别字,欢迎大家帮我指出,以便我修正。谢谢啦。
如有转载,请注明原作者雷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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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9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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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军将阿黄的一号院接手过来后,喊来大约十来个泥水工和木匠,快马加鞭,日夜赶工,只用了一星期,就全部改造完毕。一个像模像样的餐馆,就这么基本成形了。
  这天,一大早何军就来喊我,说:“兄弟,我们打算到二手市场去买厨房设备,你跟着一起去,看看有啥要买的没?”
  我正想给自己的小旅馆添几台二手电视机,于是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路上,张超、卿云也在,一个劲地问我:“雷总,怎么你家小鹿不见了?”
  “分手了。”我说,尽量显得语气平静的样子。
  “分手了?谁提的分手?”张超问。
  “谁提分手重要吗?关键是不合适,呆下去不是耽误人家时间吗?”我说。
  卿云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雷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个直觉,你是不是跟历鹃好了?”
  我一愣,说:“唉,就你们女人爱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嘛?”
  旁边张超忽然嘿嘿笑起来,说:“如果是真的,那可太有意思了,你看看阿黄,以前那么不可一世,这才转眼功夫,店子被我们占了,女人被你占了……真是‘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楼塌了’啊。”
  我心里忽有所动,忽然感到这个世界是多么残酷。没有人真正去同情失败者,在人类社会表面的温情下,其实和猴山的猴群多么类似,当猴王被打败后,它不仅保不出它的地位,同时也保不住它的母猴,它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瓜分殆尽,这就是动物世界理所当然的铁血法则。曾经我以为,人,因为有人性,所以会不同。但其实,人类的世界与之并无本质差异。
  当然,我心里绝对不认为我对历鹃,是占有之心。不,我确信,我真正地爱她,出于对她的爱,我希望拥有她。可是,反过来想,无论主观上如何,但在客观上,如果我真和历鹃好了,我确实也是趁着阿黄失败的契机,获得了我所想获得的,这与何军张超他们的区别,仅仅在于我们所想要得到的目标不同而已。

  到了二手市场,何军张超他们乐滋滋地采购了大量二手厨具和餐具,我略感不安,说:“做餐饮,卫生是最重要的,顾客用的餐具,买二手的怕是不太好吧?”
  张超说:“雷总,你可别太书生气了,这年头开餐饮的,除非是开高档酒楼,否则哪家不是买二手用具?价格便宜一半,而且洗干净,消消毒,能有啥区别?买新的,用个十天半个月,不也成了旧的?二手的,无非是别人用旧的,其实和自己用旧的,唯一区别只是心理差异。”
  何军说:“哎呀,何必管那么多,连铺子咱也接的二手,哪还在乎这个?连人都可以二手,还有什么不可以呢?”话刚说完,他也察觉有些不妥,立即住了嘴,呐呐地说,“雷总,我可不是说你和历鹃啊。”
  我苦笑:“我和历鹃真是八字还没一撇,如果真成了,你说得哪怕再不好听,我都不介意,只要能成。”
  卿云冷不丁插嘴:“能成的,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在二手市场,除了买厨具和餐具,他们还买了十多台二手彩电。还劝我也买几台。我颇为犹豫,其实如今的二手彩电非常便宜,买那种14寸的,才230元一台。花费并不多。
  但我觉得,目前小旅馆的生意并不差,没有电视机,照样多数时候都满员。另外,尽管电视机不贵,可我们四方街是没有闭路电视线的,需要自己安装天线,这也让我觉得麻烦。因此,我并不太想买。
  何军劝我说:“雷总,你没发现吗,如今在镇上的小区里租房改造成旅馆的,越来越多了,他们在洗澡、卫生、电视这些方面,都比我们强,硬伤只是他们远一些,所以生意以前不如我们。但随着他们这学期也赚了钱,逐渐尝到甜头,越来越舍得投资了,有的一家旅馆,买了两辆旧面包车,专门在外语学院东门外接送学生,我看,以后对我们生意的分流只会越来越大,所以,我们至少也得有几间电视房,毕竟有些学生,是很喜欢看电视的,这个顾客群不能丢。我是好心劝你,哪怕意思一下,也买个台啊,再怎么也说明你的旅馆是有电视的,档次一下子就提高了嘛。”
  我回忆起以前第一对住店的小情侣,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有电视看,这么一想,确实也觉得有电视是好些。但买个三、五台旧电视机,还专门安个天线,我确实觉得麻烦。何军洞察力很强,看出我的想法,主动说:“我们那反正买了十多台电视,打算买个很大的‘锅盖天线’,到时你也接我们的天线,这不就结了吗?”
  我说:“那我每个月给你们一点收视费吧,就当是接了闭路电视。”
  何军张超马上都说:“雷总你这就见外了,不就接个天线吗,接个闭路一个月也才十多元,未必我们每个月找你要几十元?你不嫌麻烦,我们还嫌麻烦呢。”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领情,确实也不太好。于是,我也跟着买了五台二手彩电,一起喊了辆货车,兴高采烈地运回了四方街。

  五台二手电视机只花了1100元,可以装备五间客房,每间客房提价十元,20天我就可以收回成本,的确是笔划算的买卖。过了两天,何军他们把天线也安好了,我接上天线,信号还不错,能收到不少频道,闲暇的时候看看电视,觉得生活似乎丰富了许多。我突然想,其实何军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尽管在当初房东联合罗矮虎和村长一起逼迫我的时候,他们没站出来帮我,但除那之外,对我还是够义气的。所谓朋友,在这个年头,我们还能提过高的要求吗?能在你顺利的时候给你锦上添花,就已经不错了,都什么时代了,你真的还天真地认为,只有那种雪中送炭的才算朋友吗?

  也许,卿云的直觉真的有些准。2009年3月的最后那天的晚上,历鹃给我打了电话,说:“我们见一面吧。”
  我立即赶到外语学院里面的小树林,和历鹃见了面。
  起初,历鹃埋着头,声音低低地问:“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做你女朋友,你,会生气吗?”
  我心里一凉,估计着也许是没希望了。但我还是很真心实意地说:“当然可以,我不是早说过吗,你即使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还是希望做你哥哥,关心你到你毕业,不让其他坏男人有机会在你毕业前再伤害你。”
  “那……那我毕业之后呢?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历鹃又说。
  “当然不会啊,我是怕你烦我,只要你愿意我当你哥哥,我就一直当下去,关心你,保护你,都可以的。”我说。
  “那……你还是别当我哥了,当我男朋友吧。免得以后你结婚了,嫂子吃醋。” 历鹃突然莞尔一笑。
  外语学院新校区刚修不久,所以小树林里的树普遍不高,而且有些稀疏,月光从枝叶间落下来,落在历鹃脸上,笑靥如花。巨大的意外和惊喜,使我一下子都呆了。
  “看你这呆样儿呀……” 历鹃低低地说。
  我再傻,也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走近两步,一把将历鹃揽入怀里。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历鹃安静而温顺地任我搂着,把头埋在我肩膀上。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说:“你这次,可能真的伤到陈鹿了,她……前几天已经离开学校,回老家去实习了,说是要等拿毕业证的时候,才回来了。”
  这让我心里也很难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历鹃又自顾自地说:“我和陈鹿毕竟是一个寝室的姐妹。我,老觉得对不起她……所以,至少,在毕业前,我不想让陈鹿知道我和你好了,这样我和她至少还可以很开心地在毕业典礼上拉拉手,抱一抱,一起开心地吃离校前的散伙饭……”
  “这当然也依你,我们暂时不向任何人公开,我们悄悄好我们的。”我说,“还有什么想法,都尽管说,我以后,永远都会对你百依百顺的。”
  历鹃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从来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其他女孩子。”
  说完,我就要去亲历鹃,历鹃却羞涩地把脸扭开了。我说:“咦,不是说好了当我女朋友了吗?”
  历鹃开心地笑起来,说:“今天还不行,今天是三月最后一天,我要把所有的不好的回忆都留在三月,我们从明天,从崭新的4月份,开始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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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树林里,月光从枝叶间落下来,落在历鹃脸上,笑靥如花。巨大的意外和惊喜,使我一下子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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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9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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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哈

 楼主| 发表于 2012-4-19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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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更新哈

 楼主| 发表于 2012-4-19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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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历鹃,2009年的4月上旬,成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我和历鹃,我心目中的女神,真的就这样相恋了。曾经,无数次,我在梦中拥有着她,而当梦想照进现实,她却成了别人的女人。但是此刻,我却真的在现实世界里拥有了她,只是,我内心其实依然感到尘埃并未落定,这一切,比梦幻更让我不敢相信。
  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直埋在我心底:我是坚信阿黄肯定有梅毒或尖锐湿疣的,甚至可能有艾滋病也难说。如果有,那么,历鹃必然早被感染了,只是历鹃从小在我们那民风朴实的小镇长大,阅历并不丰富,以前也没什么性经验,自然对于性病,也缺乏了解,所以,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染了梅毒或艾滋。
  可是,我应该怎么开口谈这件事情呢?我该如何说,才能不触及她心底与阿黄相关的那一块伤疤?又该如何表述,才能让她相信我并非嫌弃她,而是希望她早点治疗?
  
  有很多次,我想含蓄地问她,“下面是否瘙痒”,可是,却确实无法开口,毕竟,我一直在她面前扮演很正面的形象,平时从不说低俗的话。而同时,由于担心她感染上艾滋了,所以,我和她的亲吻,也从不是湿吻,我一般只是亲她的脸,或是轻轻触碰她的嘴唇。我从没将舌头伸入她的嘴里去,自然也没让她伸进我的嘴里来。
   我们最亲昵的行为,无非就是我用手爱抚她的胸部。那真的是无限美好的一对乳房啊,在我第一次将手按上去之后,我就知道,从此我再也无法对其他任何女人的乳房迷恋了。
  
  但我很少用嘴去触碰它。只是在4月中旬,深夜的外语学院小树林里,我撩起历鹃的衣服,揭开她的文胸,让那两只大白鸽般的乳房露出来,我才第一次忍不住一口含了上去。舌头刚刚在乳晕上绕了一圈,历鹃就浑身颤抖起来,“别,别……我会忍不住的。”她说,然后猛地暴发出一股力量,将我的脸从她的白鸽上挪开,用她的嘴狠狠封住我的嘴。在那个瞬间,我几乎要失去理智,和她舌吻了,但内心一个更巨大的声音,还是使我冷静地挣开。
  月光穿过小树林稀疏的枝条,落在历鹃疑惑的眼神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认真吻我?” 历鹃喘着粗气,她终于忍不住这样问我。
  
   该怎么回答呢,我确实也觉得,已经到了不能不回答的时候了。而且,我也担心,如果拖下去,历鹃的病更严重了该怎么办。早一天去检查,早一天治疗,对她就多一分康复的希望。于是,我终于下了决心,把对阿黄性病甚至艾滋病的怀疑,一股脑说了出来。
   随着我的述说,历鹃的脸色越来越阴晴不定。她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你早知道他身体有那些毛病,早知道他可能有艾滋吗?那为什么不阻拦我?”
  天地良心,我确实虽然早知道阿黄生活不检点,但在她得到历鹃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居然有从不戴套的习惯,更不知道他有不育的毛病。可是,越辩解却越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越描越黑,到最后,连自己也觉得自己仿佛放任历鹃往火坑里跳,简直十恶不赦。
  唯一庆幸的是,最后,历鹃终于还是答应,第二天就让我陪着,去省中心医院做一个体检。
  
   那天夜晚,我独自回到小旅馆之后,彻夜难眠,想了很久。我意识到,也许捅了很大的一个篓子,也许不该把这些告诉她,也许从此她不会觉得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认为三月中旬的那个她被下药的夜晚,我是因为爱惜她,才没有上了她……
  可是,我没有退路了。我并不傻,我知道女人爱一个男人需要时间,如果多给我一两个月,我可以多用一些手段,多花一些心思,让历鹃对我的爱更深一些;我还知道,等历鹃真的很爱很爱我之后,才把这些话对她讲,那样不利因素肯定会少很多。
  但问题是,我爱历娟,我担心她的身体,我担心时间拖久了她的病情恶化……我也曾想过,用什么别的借口,骗历鹃去查血,可那又该如何才能检查艾滋那一项呢?何况要彻查性病,还得提取阴道分泌物。所以,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在4月中旬,在她对我的爱还依然脆弱的时候,将关于阿黄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并劝她去体检和治疗。但那个夜晚,一个微弱的声音仿佛在反复对我耳语:我或许会失去她了。
  
  第二天,我开车带着历鹃,去了医院,抽了血,还提取阴道分泌物做了化验。三天后,检验结果出来了,坏消息是:有梅毒,有淋病;好消息是:没有艾滋。
   拿着检验报告,历鹃一直在垂泪。我一边安慰她,一边陪她找医生,买药,接受治疗。可是,我实在不擅长安慰女人,所以,尽管我付出了不菲的医药费,历鹃却并没有给我更好的脸色。仿佛我是个罪人,应该负担全责。
  我在人流拥挤的医院里各个窗口见奔走,又是划价,又是拿药,挤来挤去,又累又困,我忽然想,我这是图个什么呢?现在,证实了她没有艾滋,我百分百地愿意将来娶她,爱她一辈子。可是,我同时也隐约觉得,我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很可能,我终究得不到她。
  不过,我依然在内心里为历鹃高兴的,毕竟只要不是艾滋,其他的都并不致命,如今医疗发达,梅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病了。
  
  那几天,我每天都陪着历鹃去打针和输液,还不能让四方街的熟人们看到,所以我行踪颇为诡异。转眼就是4月下旬了,一天旁晚,我从历鹃回了她的宿舍楼,独自疲惫地回到四方街,经过三号院时,正好碰到何军。
  他一把拉住我,说:“雷总,最近你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到我餐馆里吃饭,我们餐馆开张后,你还从没来照顾我生意呢。”
   我心情也正烦,想找人一醉方休,于是就跟着他去了他们餐馆。几瓶啤酒下肚,发现卿云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我,说:“雷总,我的直觉没错吧,你和你那个鹃鹃,好上了吧?”
   我正要辩驳,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有人在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们起身一看,只见门外十多米远的地方,何军他们餐馆的一个男店员,正和二号院的男店员撕扯在了一起。何军已经快速地冲了过去,我疑惑地跟在后面,忽然感到四方街似乎又要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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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跟在后面,忽然感到四方街似乎又要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4-19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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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表扬哈

 楼主| 发表于 2012-4-19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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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dshake:lol

 楼主| 发表于 2012-4-20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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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发帖子的不是我哈。
握手哈。
下午来更新第57章。

 楼主| 发表于 2012-4-20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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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哈

 楼主| 发表于 2012-4-20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57

  原来,由于那些天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历鹃身上,先是满心欢喜地和她谈恋爱,后是诚惶诚恐地陪她治病,以至于竟没意识到,二号院的杜老师,与何军他们,已经渐渐势如水火了。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谁也不会想到,长期以来,在四方街从一开始就关系良好、近似于盟军的的二、三号院,会在2009年4月完全敌对起来。
  以前,他们一个经营餐馆,一个经营旅馆,在目标客源上毫无冲突,在区位上却有着许多“地缘政治”上的共同利益,因此,它们几乎是天然的联盟。还曾经互相为对方的顾客打折,互相宣传,扩大顾客群,度过了很长的一段蜜月关系。
  可如今,仿佛应证了英国首相丘吉尔的一句话,“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们终究因利益的重叠,而走到了彼此的对立面。着使我深深感到,丘吉尔所说的,其实何止适用于国与国之间!连商家与商家之间,甚至人与人之间,也同样如此。

  人世间确实也总有太多的偶然。如果,最强大的阿黄不曾忽然衰落;如果,阿黄的一号院不是转给了何军而是给了罗矮虎;又如果,何军他们不是将一号院改造成餐馆,那么,他们与二号院的蜜月关系,肯定还将长期延续下去。
  然而,仅仅因为那些“如果”都一一发生了,于是何军张超与杜老师,最终必然地走向了对立。

  其实还有一个如果,那就是,如果四方街的餐饮生意依然有2008年夏天刚开张时那么火,供不应求,不存在客源分流的问题,他们也不会对立起来。
  然而,先是夜市开张,分割走很大一块蛋糕;后是外语学院校内的商业街在2009年春也终于落成,里面有好几家馆子,分走了更多的学生。无论是小马还是杜老师的餐馆,生意都差了许多,时常出现无法满座的情况,这在2008年是难以想象的。而在此时,何军半路杀出,导致竞争就更加白热化了。
  自从夜市通往四方街的新路修好之后,一号院就被边缘化了,之前,因为阿黄开的是网吧,并无竞争者,所以尽管地理位置由起初的黄金口岸变成了边缘角落,却依然不愁客源。但网吧被拆,变成餐馆后,位置的劣势一下子就显现出来。学生们总是从夜市直接到我的四号院,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往左,就是小马那儿,一路往右,先到杜老师那儿,再过去才是一号院。
  因此,何军他们的餐馆,生意远不如起初预计的好。为此,他们想出了办法,将员工的绩效工资和拉来顾客的数量挂钩。于是,一号院餐馆的三个服务员,全部走到大路上去拉客,或是蹲守在三号院,一见有吃饭的学生往二号院方向过来,就半路拦截了,接引到一号院去。
  二号院的强哥和杜老师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坐视。他们也迅速将员工收入与拉来客人数量挂钩,并在夜市通往四方街的口子上摆了张服务台,派芳妹站在那儿,运用“美人计”,一见有学生来,就微笑着示意他们去“英雄谱”。

  起初几天,这种竞争还不算很严重。但到了4月中旬,两家餐馆都各发了一次绩效工资之后,两边员工间的竞争就逐渐过火起来。终于,在4月下旬的这天,双方的两个男店员,由抓扯进而撕打,其中,二号院的那个男员工,用一个空啤酒瓶,直接打破了一号院那个男员工的头。
  我走过去的时候,被打的那个男员工已经蹲在地上,一大股鲜血正从伤口处往外冒,十分吓人。何军一边脱下衣服,包在那人头上,一边赶紧安排自己的员工们抬着伤者,放到车里,向兴南镇街上的镇卫生所急弛而去。

  晚上十点,何军才回来,看起来非常疲惫。我到三号院去了解了一下情况,说是缝了好多针,总算没什么大的危险。
  我发现,何军明显有些避重就轻,不愿多讲两家餐馆的冲突,却着重说了新发现:被打那个员工,外号杨嘎子,刚二十出头,正是不懂得轻重的年纪,应聘到餐馆打工还不满一个月,地皮都没踩热,花花肠子就乱冒了,打起了二号院芳妹的主意。可人家芳妹是有护花使者的,二号院的小丁,追芳妹都半年了,虽然没追上,但早就义务当保镖了的。杨嘎子时常对芳妹说些轻薄的话,这次还在芳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是她屁股上有只苍蝇,他帮忙拍走。
  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都说杨嘎子色胆也太大了,就算要赶苍蝇,也轮不到他啊。“怪不得小丁要冲动起来,确实杨嘎子不对在先。”何军笑着说,言下之意是,这次打架,主要并非因为抢生意,而是店员之间的个人恩怨,仿佛两家餐馆之间的气氛因此就变得缓和起来了。
  “唉,幸亏没出更大的事,要是出了人命就麻烦了,这四方街啊,走了阿黄,反而更复杂,水更浑了”,何军接着补充说,“确实是没想到啊。”

  我心里忽然有些疑惑——“走了阿黄”——莫非举报阿黄的,就是何军?尽管他的话里并无明显漏洞,也无逻辑上的必然。但我却忽然有这样一种直觉。然而我同时知道,这是问不出个究竟来的。
  张超在一旁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他们打了人,难道就连医药费都不赔吗?”
  何军叹了口气说:“算了,要他们赔,他们肯定不答应的,这就要闹到镇派出所去,那边巴不得我们这里出事,好各打五十大板,到时候我们花费的,只怕比医药费还多。这次,就忍了算了。”
  张超听了,也叹着气点了点头。我一看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就回了自己的小旅馆。

  第二天上午,我刚打开旅馆的门,就看到杜老师仿佛是很随意地路过我旅馆门口,并摆摆手朝我打了个招呼。见我也朝他点头,杜老师立即身形一闪,快速蹩进我的小旅馆里,拉着我走到吧台旁,压低声音悄悄地问:“雷总,听说你要和何军他们合伙经营?”
  我大惑不解:“有这样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杜老师说:“我也是听别人瞎传的,说是你们连电视机都共享了,下一步打算两家旅馆合并,搞股份制经营呢。”
  我觉得这世上捕风捉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于是大致解释了一下,说我只是因为不想另买天线,电视机牵了他们的“大锅盖”而已。
  杜老师听了,却似乎依然并不完全相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就知道,雷总是个聪明人,不会站错队的。我跟你说啊,这次,阿黄本来是打算把一号院转给罗矮虎的,却被何军给半路截了,恨得牙痒痒呢。还有,何军也实在太不厚道了,以前我对他那么好,可他明明看到我老早就在开餐馆,他也比着在我旁边开一个餐馆,还喊人在我门前拉走客人,世上还有这样的理儿吗?”
  “是啊,这一点,他确实有点过分。”我附和着说。
  一看我点有称是,杜老师很受鼓舞,他咬牙切齿地用更小的声音,又给我列举了何军两大罪状,其中一条,甚至可能使我受到不利影响,我听了,不禁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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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尔说过,“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们终究因利益的重叠,而走到了彼此的对立面。着使我深深感到,丘吉尔所说的,其实何止适用于国与国之间!连商家与商家之间,甚至人与人之间,也同样如此。)

 楼主| 发表于 2012-4-21 08:17 | 显示全部楼层
 58

  如果不是杜老师透底,我虽然早知道何军攻于心计,但还是想不到他的心思会那么慎密,眼光会那么深远。
  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早在2008年初夏他们刚到四方街租下院子的时候,何军就把三号院的电表,拿到镇供电局上申请更换了。
  以前,我们多数人恐怕都从来没注意到,农村每户农家的电表,比城市居民家的电表,瓦数要小很多。其原因,是长期以来,城市居民家中的电器相对较多,有空调啊什么的,所以,安装的普遍是8000瓦的电表,而农村人家里以前普遍没多少电器,所以通常是4000瓦以下的电表。
  四方街所在的胜利村五组,以前所安装的电表全部是3000瓦的。这在过去,每户农家电器不多的时候,完全够用。但我们租下那些院子,装备了许多电器之后,3000瓦的电表就不够用了,经常跳闸或烧断保险丝。
  何军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一租下院子,立即带着原房东的身份证复印件,去镇供电局申请更换为8000瓦的电表。那时,农村里很少有人去申请换表,因此,镇供电局很快就来上门更换了,按照政策,仅仅交了200元,就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我们这些商户,即使在装修改造院子的时候,也都没意识到电表的问题。直到买了冰箱等等电器之后,电表经常烧坏,才意识到是个大麻烦,于是一窝蜂去镇供电局申请换表。但申请的人多了,供电局的办事人员就明白掐出商户的脖子了,开始制造麻烦刁难了,要么拖延迟迟不批,要么现场勘察后说无法改换,为此,大家都不得不花钱疏通。例如,我和小马等人都是花了2000元才换了表,阿黄的网吧因为电脑很多,所以换的电表更大,足足花了5000元打点关系,才把电表换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何军是与我们大致同时换的电表,也和我们一样花了冤枉钱的,如今,才知道原来他悄悄提前就换了。
  说着说着,杜老师故作随意地挑拨了一句:“你看,平时何军装出对你雷总很好的样子,其实啊,他如果真拿你当兄弟,去年早点提醒你换电表,你哪还需要多花那一大笔?”

  “你真确定他们是一早就换了电表?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刚听到时,我还有些将信将疑。
  杜老师略微有点尴尬地回答:“唉,不瞒你说,刚来的时候,我们想着反正是邻居,营业方向又不冲突,所以对他们特别好,他们呢,看我们餐馆规模大,也想靠着我们餐馆多拉点旅馆客人,所以啊,他们换好电表之后的第二天,就悄悄告诉了我,我也就跟着去换了……唉,雷总,不是我以前不告诉你,是何军他们当时不让我说啊!”
  人都有私心,我十分理解,所以我也并不很计较这事,何况我来得晚,那时跟何军确实也不算熟,他确实也没义务一早就告诉我这些。

  杜老师一看我并没太生气,于是赶紧继续煽风点火说:“ 何军这个人啊,是有狼子野心的,他以前表面上和我那么好,可一旦有了利益冲突,他立即就能撕破脸无所不做。他今天能这么对我,明天就也能这么对你,雷总,何军这个人,就是金庸小说里的那个‘岳不群’,表面上对你再好,你也别被他迷惑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我微微点头,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说啥好。杜老师以为我还不在犹豫于是否与何军结盟,于是又爆了一个更猛的新料。而这,也是我感觉何军目光深远的第二点——
  他,竟然在半年多前,就预料到由于大量商家与人流涌入此地,必然导致地下水匮乏,所以,他刚租下三号院后,除了早早换电表之外,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口很深的水井。

  我们这个四方街,由于原先是个拆迁了一大半的自然村落,是没有自来水的。所用的水,全部是井水。每一家院子里,原先就都有一口水井,以前人少,井水源源不绝,压根不是问题,所以同样是谁也没注意这个潜在麻烦。
  可是,演变成商业街之后,人流量大,每天消耗的水很多,尤其是罗矮虎的夜市搞起来之后,在夜市里打了四口水井,供应给夜市摊位。如此一来,整个四方街下面的地下水,就变得入不敷出,去年还好,今年春季有些干旱,井水明显就不够用了。
  我小旅馆院子里的那口水井,算是几家院子里比较深的一口,今年却也时常半天都渗不出多少水来。而杜老师院子里的那口井,原本就不够深,如今的产水量极其微小,必须到罗矮虎的夜市借水,才能满足使用了。
  而何军三号院原先的井也浅,他租下三号院后,就在那口井十米开外靠近二号院的地方,找来打井队,打了一口非常深的水井。据说,连打井队的人都纳闷,从来没打过这么深的水井。

  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可能不知道,在全国各地的乡村,都有职业的打井队,因为多数乡村是没自来水的,所以,会不断地有打井的需求。我们风城郊区农村的行情,在2008年春季,是打一口井2500元。而何军,为了打那深井,花了4000多元。可想而知,井有多么深。
  由于远远深于四方街的其他任何水井,如此一来,相当于四方街所有的地下水,都要首先流向何军他们院子里的那口深井。尤其是离何军三号院最近的杜老师和我的院子,首当其冲。以前地下水充裕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如今才蓦然发觉他那口深井的威力,却又毫无办法。
  那一年,物价大涨,打一口水井的价格,在2009年春季已经涨了近一倍,尤其是打深井,恐怕涨得更多,没有一万,未必能拿得下来,这让杜老师仿佛陷入当年“美苏军备竞赛”那样的困局里,十分伤脑筋。

  而同时,这也是我的一大现实麻烦——如果继续干旱下去,我井里的水,只怕也不够用了。
  如果我也重新打一口井,假如不如何军的深,打了也是白打;如果我花上万元,打一口更深的井,成本却又太高。毕竟四方街是迟早要拆迁的,做不了一辈子,甚至可能做不了三五年,犯不着花这么高的代价打个带不走的井。
  可是,不打井,等我目前的水井完全不出水的时候,难道要去求着何军买水不成?
  “所以啊,何军从一早,就是设了圈套,要掐我们的脖子的。你看,他的水井故意离着我的院子那么近,我当初怎么就完全没想明白啊,真是让他给蒙蔽了”,杜老师痛心疾首地说,“我现在是怕你重蹈我的覆辙啊,雷总,你可不要也让他蒙蔽了啊。”

  说完,杜老师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告辞离开。
  我独自坐在小旅馆里,忽然意识到,四方街,可能到了选择“站队”的时候了。我们一生都在有意无意地选择“站队”——小时候,在家里,我们会选择更更亲爸爸还是更亲妈妈;在学校,我们会选择和不同孩子玩耍;工作后,我们会选择追随不同的上司……来了四方街,这里并无上级,每个人似乎都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但是,最终,我们依然不得不选择“站队”。难道只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按照利益,分为不同的派系和阵营?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我们一生都在有意无意地选择“站队”……难道只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按照利益,分为不同的派系和阵营?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楼主| 发表于 2012-4-22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59
  
  由于必须考虑井水枯竭后如何解决的现实问题,随后的几天,我除了继续陪历鹃看病,还花了心思,去了解了一下当前四方街的“站队”动向。
  之前,我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在四方街,横蛮凶狠,飞扬跋扈的罗矮虎,肯定是最不得人心的。但悄悄打探一番后,我意外发觉,人缘最不好的并非罗矮虎,却是何军。
  
  这或许有几个原因:
  其一,罗矮虎从一出场,就霸气外露,久而久之,四方街的人们心里,早把阿黄与罗矮虎看做了这里最强的“双雄”,如今阿黄倒了,罗矮虎理所当然就成了一哥。换句话说,大家在心理上是习惯了罗矮虎当老大的。
  而何军,刚来四街的时候阴悄悄的,成天关起门来搞装修,以前一直缺乏霸气,给人更多的感觉是个“师爷”,而非大哥,大家在心理上并不服他。
  其二,罗矮虎尽管飞扬跋扈,并且确实通过夜市从摊贩那里捞到了大把租金。但他搞的夜市毕竟生意兴隆,各个摊贩确实从夜市里赚到了钱。所以,并不介意交租金给罗矮虎,也算一种共赢。
  例如我的原房东刘嫂、老顾夫妇,靠着在夜市摆摊,每个月都能挣到比与城里人月工资还高的收入,他们内心是充满了过去所没有过的自豪与自信的;又如以前给小马当大厨的刘师傅,一直东飘西荡,四处给人打工,只有在罗矮虎的夜市,才有了自己的事业,尽管只是个炒菜小摊,却毕竟也是个“小老板”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刘师傅的荷包也鼓了起来,男人有了钱似乎就有了底气,他以前的轻浮于是似乎也不是再是轻浮了,而化作了开朗,逢人就乐呵呵地笑,出手也大方了许多:四方街的商家员工,有时候到他摊子吃个炒菜,他总要主动少收一两元钱,并在对方的感谢中找回一种做人的自豪——我感觉,他很享受那份自豪——在那份自豪所堆积起的自信上,刘师傅甚至不顾年龄差异巨大,也施施然地开始正式追求芳妹了。
  所以,无论刘师傅、老顾刘嫂夫妇,还是其他多数夜市商贩,都对罗矮虎所带给他们的生财之道,心存感激。相反,对于何军,却更多的是妒恨。
  
  因为何军,一直是闷头发大财,从不带领大家共同致富。他改造出的商铺收了那么惊人的租金,别人连根毛也分不到;他低价拿到的三号和一号两个大院子,也都是张超之外的别人无法分享到的。所以,大家除了眼红,还会怎样?连何军自己也曾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四方街这帮子人啊,我看得再透不过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早已被他们杀死了无数次了。”
  更何况如今,他院子里的那口超级深井,如同一个核武器一样,让人人都觉得无法放心,难以安睡。他对别的人,不仅没帮助,反而有威胁,于是,在罗矮虎的策动和杜老师最近的煽风点火下,四方街的多数商家和店员,都逐渐对何军他们采取孤立态度,连招呼也不跟他们打了。
  夜市里的商贩自不必说;杜老师在这次打架事件后,公然和罗矮虎结了盟;小马小朱历来是墙头草,风往哪吹,他们就往哪儿倒;五号院的丽姐一家,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哪还管得了其他?
  
   我猜测大家孤立何军,或许其实还有个隐秘的原因。我曾读过一本社会分析论文,其中说到,在咱们中国的农村最底层,实际上多数人并没太多的是非观,也没有信仰,于是他们区分别人,不是按照“对与错”,“是与非”,“好与不好”,而是按照“怕”和“不怕”来对待别人。如果属于他们怕的人,那就是低眉顺眼;如果属于他们不怕的人,那就登鼻子上脸。
   我不知道那篇文章有多少正确度,也不确定其他地方是否这样。但至少在我们四方街,这里最底层的村民,诚然如此——
  罗矮虎,在他们眼里势力很大,又是本地人,在镇上村上都关系盘根错结,那是绝对惹不起的,因此罗矮虎哪怕再坏,甚至时常摸一些夜市女商贩的屁股,但大家惧怕他,于是接受他,臣服他。何况他还带着不少人共同致富,许多人分享到了甜头,怕中还多了感激。
  而何军,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全无根基,没什么势力。岁数也不大,只是个嘴上没毛的大学毕业生,带着张超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兄弟,还带了个招人眼馋的花一般的漂亮老婆,偏偏还低价捞到了两个“现金奶牛”般的大院子,如何不让人心生妒恨?
  
  我曾听说,何军的亲表哥,是风城最偏远的昌县里混社会的“大哥”,手下有不少兄弟。但是,这个信息也只来源于何军自己的嘴巴,到底是不是真的,并不确定。虽然当初三号院的原房东想要涨租金的时候,何军确实请来了两个“道上的兄弟”过来“撑场子”。可也许只他花钱雇的,未必真存在那么一个他描述的“亲表哥”。
  何况,为什么他们当时只让“道上兄弟”到镇里的茶楼,而并没来四方街?是否意味着何军与那些“道上兄弟”并非真的很熟,无非花钱请他们来帮忙消灾,所以有意避开自己的三号院,以免万一“道上兄弟”知道了自己的老窝,引狼入室?从这个角度推测,“道上兄弟”未见得就真是他所谓的“亲表哥”派来的,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那个“亲表哥”。
  我不知道何军有没有把他的这位“亲表哥”还给其他人说过,以何军谨慎的性格,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唯一还有可能说过的是杜老师——何军与杜老师一度交好,或许曾给杜老师说过。但杜老师同样可能如我一样暗藏怀疑,未必相信,何况即使相信,如今他与何军已经成为利益上的无法调和的对立面,他不可能广为传播何军的背景,那样对他们孤立何军有弊无利。
  
  于是,在四方街所有人眼里,何军既有钱,却无足够实力,导致大家因妒生恨,就如看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偏偏抱着一块美玉,在闹市里招摇而过,迟早要被人把那美玉夺去。所以,人们为免惹火烧身,殃及池鱼,都主动与何军他们拉开了距离。
  如此一来,我成了四方街的“老总”里,还与何军保持正常交往的唯一一个了。大家都觉得,这是因为我有“省上副处长”这样的“后台”,所以我比较超然。于是,倒也不怎么深究。
  但其实,一来因为我不想显得那么势利,不太愿意当“墙倒众人推”里的一员,何况,这墙还没倒呢。二来,我那时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历鹃的治疗与康复上。
  
   实际上,淋病不算大病,一个星期后就搞定了。梅毒则治得久一些。
  梅毒这东西,乍一听十分可怕,但治疗起来,也并无想象中那么复杂。在历史上,梅毒之所以一度致命,留下恶名,是因为当时还没有青霉素,而自从人类有了青霉素之后,梅毒就不再算高危疾病了。
  历鹃的梅毒还属于一期,不很严重,连续三星期每天注射“普鲁卡因青霉素”,第一阶段的治疗也就告一段落了。当然,每天打青霉素是很疼的。历鹃每天以泪洗面,整个人变得非常憔悴,而且有些神经质起来,拒绝亲吻,后来甚至拒绝搂抱。
  起初,我想,这也许是她打青霉素期间的反常表现。但是,到了5月初,青霉素全部打完了,只需要在寝室里每天服药,已经不必再去医院了,历鹃,却不仅没变得对我亲热一些,反而开始越来越不愿意和我见面约会了。
  这令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里难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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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历来对霸气外露的男人,更容易臣服,而对“师爷”型的,则不认为是大哥,在心理上并不服他。)

 楼主| 发表于 2012-4-23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川扬名世 的帖子

此文为我原创,
曾以在某师范学院旁开旅馆发帖子,现做了修改。
你所看到的,或许是转载我旧版本帖子的.

 楼主| 发表于 2012-4-23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60

  在之前接送历鹃去医院打针的日子里,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看见她。我开着车,虽然辛苦,但心里充满了甜蜜。哪怕有时候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哪怕她甚至不乐意我抱她,我依然觉得只要她还在我身边,我就是幸福的,我甚至下意识里隐隐地渴望,这个针能一直打下去,打一辈子,让我这辈子每天接送她,我也不觉辛劳和厌烦。
  然而这针终究是打完了,我不再有理由每天接送她了。那之后,她多数时间都宅在女生寝室里,我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她有时候会同意,但更多时候她会说,“累了,想就在寝室里歇着。”或者她说,“哎,我正在写求职信呢。”

  求职,确实是每个大四即将毕业的人,所必须面对的现实。历鹃的工作一直没落实——如今的大学毕业生,找个好工作,非常不容易了。许多学校的真实就业率,不到50%。
  之前,和阿黄恋爱时,历鹃的求职情况,我不太清楚,但与阿黄分手后,她就一度在网上给沿海城市的单位递过一些求职信,曾有广州和上海的单位,和她一直在接洽。但4月她答应和我恋爱之后,就把那些都推了,重新在风城本地择业。但她的就业观念,其实是比较保守的,想找个事业单位或是学校,不想进公司。可这谈何容易,于是就这么拖了下去。之后没多久,就闹出性病的事情来,对她打击很大,于是,她消沉了好一阵,没再去求职。
  如今,针打完了,她情绪依然比较低落,很少主动去找工作。我有不想勉强她,何况我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只是告诉她,毕业后,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不上班,我也支持;她如果想复习考研,我更支持。历鹃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五月之后,平均来说,一周我若我约她五六次,她大约会出来两三次。奇怪的是,五月初的那一周,我把她约出来的那两次,早上刮胡子的时候,我都不小心刮出了一点血。
  是这样的,我刮胡子,一直都不爱用那种电动剃须刀,而习惯于使用带手柄的老式刮胡刀。但我嘴角时常会长点小痘痘,用老式刮胡刀,稍不注意,偶尔会把小痘痘刮破,流出血来,当然,肯定只是个小口,流一点而已。
  那两个早晨,我刮胡子的时候,都不小心刮到了小痘痘,流了点血,正郁闷呢,可接着给历鹃打电话约着见面,历鹃就都答应了。

  起初我没察觉到这个“规律”,后来我忽然发现这个“规律”后,又一星期,某个清早,我非常非常想念历鹃,哪怕只是看看她,牵一牵她的手,也好。于是我又想给她打电话。
  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我忽然很怕约不出来,于是,我心一狠,手一撇,自己故意让刮胡刀一斜,在嘴角刮了个小伤口,还挺疼,流了些血出来。
  我心理暗暗地想,好了,说不定今天能把历鹃约出来了呢。
  仿佛增加了许多信心,我欢欢喜喜地打了个电话,可是,她还是不出来。

  从那之后起,明知道即使刮出血来,也未必就能有运气把历鹃约出来,可为了感动“老天”,增大“胜算”,我依然很傻地时常故意刮破小痘痘。这是一个即便在今天,依然能让我内心感到颤抖的回忆。除了对历鹃,我从没对任何女人这样过——在她之前没有,在她之后,也不复再有。
  然而,爱永远是无法完全对等的。也许是我在2008年秋天没有阻止阿黄的毒手,是历鹃心中一个永远的疤;或者也许她从来就并不曾真正全身心地爱上过我;又或者,我的存在,使她无法彻底忘掉那段她已经不想再记起的往事,所以,无论我如何去弥补,我都依然清晰地感觉到,历鹃如同我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沙子,总是在不断地往下漏,甚至我越用力,漏得越快……
  历鹃不仅答应见面的频率越来越低,甚至即使在见面的时候,她也对我时冷时热的。我想尽了浑身解数,却也总抓不住她的心。
  例如,我陪她去看电影,她看着看着,会打瞌睡;我陪她到风城市中心新开张的“北京烤鸭风城分店”吃烤鸭,她会边吃边不断地给寝室的姐妹发短信,说一些无聊的鸡毛蒜皮的事情。我陪她逛街,她从不主动要求买衣服,如果我非要买,她也只是淡淡的应允,买一些不太贵的。
  我明白,她对我,有失望也有感激,但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爱了。但我们还是没有分手,她依然承认我是她的男朋友。期间,学校里有个优秀的男生追过她,是个“高富帅”,我远远地见过那人一面,开着家里买的一辆跑车,等在历鹃寝室楼下,天天追着送花,但历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曾当着我的面在电话里对那个人说:“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有男朋友了。我答应了我男朋友,我就不会言而无信,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有用的。”
  这话,又让几乎绝望的我,生出了许多感动和信心。于是,我和历鹃的关系,继续这样略显奇怪地维系着:我每天早上和晚上给她打个电话,我们一周大约见面两到三次,一起进城吃吃饭,喝喝咖啡,逛逛书店。我们很少亲吻,也不常搂抱,但都不否认对方是自己的恋人。我们从不谈过去,也很少展望未来,我们并不算热烈,但对对方似乎又有些依赖……就这样,2009年的五月份,一晃就快要过完了。

  五月底的最后那天,四方街出了个新闻:五号院的丽姐,正式把院子转让出去了。
  如今想来,丽姐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啊。她何尝没发现四方街的暗流涌动?在这个丛林里,每个人都得选择“站队”,她们一家,是四方街最弱的一户,哪怕靠着找了个镇干部男朋友,依然只是暂时自保。面对罗矮虎对何军的包围态势,她要趋附何军,显然不可能;但要她依附罗矮虎,她心里也做不到。罗矮虎对她们家三妹的骚扰,尽管不再象以前那么明目张胆,但依然隐蔽地不曾彻底间断。

  于是,从五月上旬起,丽姐就开始筹划着转让他们的院子。起初是悄悄在镇上贴广告,结合被小马看到了,小马是大嘴巴,就把这事情在四方街到处说。于是丽姐索性就在院子门口贴出转让启事。
  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谈,我们也就逐渐知道了丽姐的要价——她提出的转让费,竟然高达7万元!大家开始都想,这丽姐莫非是疯了?7万元,怎么可能有人接手?没料到的是,广告打了两周,就真有不少人来问,有的愿意给4万5,有的愿意给5万,最高的,甚至还有人开出了5万5的价码。丽姐,却还不想出手,打算再观望观望,待价而沽呢。

  但这时,罗矮虎再次站出来了,提出,愿意出2万元,接手这个院子。丽姐当然不可能答应。于是,罗矮虎就带了一些人,经常去搅局,每当有人来谈转让的事情,就在旁边喊打喊杀的,将人吓走。
  此时,丽姐早有绸缪的一面,也终于显露出来,她之前找的那个歪瓜裂枣的男朋友,也终于发挥了作用。再怎么说,也是镇政府的正式编制干部,于是由他牵线,请来镇上的副镇长,和镇派出所的所长,到罗矮虎的啤酒广场,找罗矮虎谈了话。
  罗矮虎因此不好再蛮干搅局,此时,恰好他的一个曾经一起“混江湖”的老伙计“猛哥”,当混混也当了很多年了,渐渐岁数也大了,想干点正经生意,愿意花5万元转让费,接手丽姐的五号院。
  罗矮虎一想,反正这钱也不是他自己掏,多点就多点。相当于给了丽姐男朋友一个面子,好歹也是镇干部啊;而老伙计“猛哥”接手后,是自己天然的盟军,多了个搭档,对于他遏制何军,称霸四方街,可谓有利无弊。
  于是,罗矮虎也就不再强迫着丽姐2万元转让了。而丽姐,其实内心深处觉得5万也勉强是可以接受的,虽说有人出过5万5,但那也就张口说说,真要把钱掏出来的时候,未必人家真下得了决心。所以,她表面上很迟疑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略做推委,就答应了。5月底签了转让协议,在兴南镇上另租了一套“三居室”,一家人搬离了四方街。

  于是,四方街最早的创业者,又离开了一户。
  当初四方街形成的初期,最牛逼的一哥,阿黄,是第一户离开的,这的确出人意料;而历来始终被认为最弱的丽姐一家,终于果然也离开了,这,似乎却在众人意料之中。
  最强的和最弱的都出局了,四方街只剩下了这些——最横蛮的罗矮虎、猛哥组合;最见风使舵的小马、小朱组合;最有城府的杜老师、强哥组合;最有心计与远见的何军、张超组合;以及我这个在外人眼里最有背景的“雷哥与省上副处长”组合……如同战国七雄只剩下了五雄,洗牌还在继续,问鼎中原的时代正在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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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的和最弱的都出局了,四方街只剩下了这些——最横蛮的罗矮虎、猛哥组合;最见风使舵的小马、小朱组合;最有城府的杜老师、强哥组合;最有心计与远见的何军、张超组合;以及我这个在外人眼里最有背景的“雷哥与省上副处长”组合……如同战国七雄只剩下了五雄,洗牌还在继续,问鼎中原的时代正在临近)

 楼主| 发表于 2012-4-23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川扬名世 的帖子

你所说西华师大开旅馆的帖子,
要么是转载我的,
如他说的是原创,那么他是剽窃哈。

 楼主| 发表于 2012-4-24 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传奇世界 的帖子

谢谢你,我对微电影非常感兴趣,只是因这个小说后来参加了一个文学比赛,导致数字版权已经给了中介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被免费拍成微电影,而我自己个人来说,我非常愿意不要任何收入,便由任何人改编为微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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