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刘家碾轶事

笑书哥 · 发表于 2012-5-30 00:05

　　刘家碾位于进入毗河的芭囊湾上端，此处的地势由高而低，从杜公桥流来的杨柳溪不断汇集沿岸的大小沟渠，到了这里流量不仅大，而且急，所以水碾吱吱嘎嘎的声音白天晚上从没断过，很有名气。刘家碾主要的经营是榨菜籽油，所以又叫刘家油坊。
　　刘家碾的作坊颇有规模，为筒子房，一头是油碾子，大炒锅。锅很大，锅铲子是方铁锹做的，一锅菜籽能炒上百斤。磨盘是一块巨大的凿出来的圆石，整天散发着油香。据说土改时一贫农刷刷磨盘，就能拾掇出一斤多油。筒子房的另一头是木油榨。木油榨是用两棵腰粗的楡树制作的，将蒸好的油料放在一个特制的圆铁环内，上下用草绳兜了，一溜儿十环，开始挤油。榨油的铁锤又沉又重，佣工们吼着号子，榨油的声音在夜间能传老远。
　　刘家碾的老板到了刘景堂这一代，生意越来越火，县内十里八乡，甚至邻近的广汉、资中、简阳等地榨油、贩油的客户，陆路水路的赶来，于是又在上游十几米开外修建了上碾房。除榨菜籽油外，还榨棉油和豆油。油库里有几十口大缸，上面贴着红纸条，写明油类的名称。
　　刘老板在碾子靠河的滩涂上有百十来亩地，每年油坊剩下的油渣一律不卖，全当肥料撒在地里。他们先将油渣掺土，泼水闷，等臭气熏天了，才朝地里撒。刘老板的地里只种两样，一是油菜，二是西瓜。由于地肥，刘家地里产出的菜籽格外出众，个大油多。西瓜为桶瓜，一个十几斤，又沙又甜。每到西瓜成熟季节，地头就来来往往着瓜贩子。虽然要价高，仍是供不应求。当时各地的官衙也多吃刘老板的西瓜，因为他的西瓜还有一个特点，掰开瓜皮全是黄瓤儿。黄色历来是尊贵之色，颇受仕途之人的青睐。
　　种西瓜的原因，出去扩大刘家碾的广告效应和赚钱外，还有一个就是刘景堂爱吃西瓜。每年瓜熟的时候，第一个西瓜均由佣工用红绫系着，敲锣打鼓送到刘老板面前，由他亲手执刀剖开，聚会亲朋好友品尝。刘景堂吃西瓜是海吃，一下能吃六七斤。因为他胖，西瓜几乎成了他夏日的主食。为能将西瓜保鲜，他在下碾坊和上碾坊之间，专盖了三间草房，用土垒很厚的泥墙，挖了地窖。窖里全是用沙子埋藏的西瓜。刘景堂能把西瓜保存到春节，正月初一有一道菜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油炸西瓜。
　　年底，刘家碾还要举办一个大活动，就是让佣工背老板，谁若能背着刘老板在规定的圈儿里转一圈，奖一块大洋，转两圈儿，奖两块大洋。若是转上三圈儿，大洋加倍奖励。那一日，刘家碾的晒坝上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佣工们都身披红绸带，剃光头。刘景堂也剃光头，穿一身红色绸袍。由于刘景堂体重三百多斤，背他的人一般背一圈儿或两圈儿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虽然有众人高喊加油加油，但背的人早已架不住，有的来不及放下胖老板，已是腿脚发软倒在地上，把老板摔到一边——这就引来了不少笑声和欢呼声，大家都很开心。这样既能加强主仆关系，也算发了年终奖。凭力气挣钱，大伙儿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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