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鹏拿出他做官时那坚韧的毅力和固执的脾气来经营他的造纸坊。他深知要使自己的纸业发展，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技术人员，别人无论再诚心帮助也只是权宜之计。俗话说打捶还离不得亲兄弟嘛，于是他找来弟弟大海为他负责技术。李大海认为大哥建纸坊不要我们一文钱，也不与我们瓜分父亲的纸坊，对这样的好大哥，我应该支持他。再说自己在父亲的纸坊造了那么多年纸，也积累了一定经验，是该为大哥提供技术帮助才是。
大海来造出的第一锅纸刚发到平乐纸市的铺面上，收纸的人就发现这纸的手感不细腻，色彩也不光鲜。他们立即告知大鹏，大鹏说还不止这些，每百斤竹子的出纸量还没得原来高。他宣布把这批纸运回重造，绝不能让不合质量的纸毁坏“李氏纸业”的声誉，并要求大海认真向人家学习。而这大海却有一日三餐不离黄汤的习惯，有人说他打个喷嚏都要把人醉倒！今天早上他刚“戽完早水”就听大哥说要向人家学习，便睔睛鼓眼地大声吼道：“你又要纸的质量好，又要造得多，我没毬得这块本事，帮毬不了你，你干脆还是找原来的人帮你算毬！”
大鹏耐心地说：“弟娃儿，你咋这样说呢？”
“我该咋说呢？你天天闹出纸量少了，我们干脆加点料筋在里头，出的纸就多，你干不干嘛，咹？我几十年来跟爹都是这样造的纸，造出了那么漂亮的对方纸，没得人说我不对！只有你的过场多，嫌我造得不好，那我还是回去帮爹算毬”！大海毛焦火辣地说。
大鹏生气了：“你的脑壳咋这么犟啊？我们要面对现实，敢于承认人家的技术比我们好，虚心向人家学习，自己才能进步”。他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你应该清楚，我还在筹建纸坊的时候，好多人都说那么多纸卖不脱，你还‘麂子跟到鹿子跳’，修纸坊做啥子？听了这个话，我并没有轻易动摇，而是带着这个问题去进行认真调查研究，发现市场上并不是不需要纸，而是那些纸的质量不好，人们不欢迎它。所以当时我就发誓，自己造纸首先要确保质量。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祖先李继武曾把质量作为纸的灵魂，我则把质量当作造纸的基本功，因为这是一个纸坊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要得公道就打块颠倒，假如你到市场上去买东西，是买质量好的呢还是买质量差的？弟娃儿，我要你来管理技术，是要把我们的纸造得更好，而不是来赌气的。我不但不准滥加料筋、偷工减料，还要你把该加的东西加够，把每道工序做好，确保质量第一的纸进入市场！”
“你这人太酸汤（啰嗦）了，我帮不了你，随便你去找哪个”！大海说着丢下手中的活，打着酒饱膈气鼓气胀地跑回李家大院去了。
大海走后，大鹏也不着急，仍然同纸匠们谈笑风生地说着造纸的事。纸匠们说：“东家，这大海师傅走了，我们不懂技术，你看咋办？”
大鹏笑着说：“我弟弟就这脾气，不过你们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不出大鹏所料，当天傍晚李大海不声不响的又来到大鹏纸坊。因他赌气回家把事情说给父亲和大坤听后，被父亲痛骂了一顿：“你这娃娃的脾气也太犟了，连你大哥说你几句都受不了哇！嗯，我就以为他说得对。你的手艺没得人家的好，就该向人家学嘛，不要以为自己能造几张纸就满罐了，别个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过去我就说过，造纸这行同样是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嘛，你这德性再不改哪怕就是卖工都要遭人家的格打！”
大海向大鹏赌了气，回家又被父亲骂了一顿，一个人坐着生了半天闷气。
“我还不懂造纸手艺是不？凭爹说句良心话，我造的纸哪点不好？大哥是当过官的人，太难服侍了，我还是回来帮你算啦”！大海还在生气。
成辉教训道：“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世间上各行各业都是‘各师各教’。我们的手艺也不是天下最好的手艺，既然人家造得好就是我们的师傅，见到好手艺凭啥不学呢？多学点东西装在脑壳头棒客都给你抢不起走，有啥不好呢？我才不肯信多学点手艺就要胀死人！”
“二哥，爹说得对，你不该和大哥生气。大哥刚把纸坊建起来，现在急需帮手，我看你还是继续帮他把技术整好”。到了下午，大海去找正提着纸簾操纸的大坤摆谈，大坤也劝他，“那些帮过大哥的人肯定有比我们好的手艺。要不是大哥出面，人家才不会教我们啊！我说你平时还是少喝点酒，虚心学习，抓紧把人家的手艺学到手才是正经。”
成辉也说：“他是你的大哥，‘长哥配父，长嫂配母’，咹，当哥的说你几句有啥受不了？爹老了，不如你大哥灵活了，我看你还是跟到他才学得到好东西！”
大海一个人想了半天，觉得他们的话也有道理，只好又回到大鹏的造纸坊。
第二天，大鹏去找杨存文：“杨大哥，我因不想老是麻烦你才让大海来负责技术，谁知他的手艺不到家，造的纸要不得。还请大哥再派个师傅帮我指点，大鹏将永远感激不尽！”
杨存文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李兄台不是外人，我也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的技术人员帮你造纸可以，但手艺是不外传的。不过，你、我是兄弟关系，得另当别论。既然兄台需要技术，我当大力支持！但要请兄台注意，学会后不能再传他人。”
“那是当然。兄台传我手艺，兄弟自然十分感谢，绝不再传他人”！大鹏向他作了保证。
杨存文非常爽快地安排技术人员到大鹏的造纸坊教大海造纸。
这技术人员耐心地教着大海：“泡竹麻的时间要根据天气来掌握，现在是冬天，就该比热天泡的时间稍长一至两天，才能把竹麻泡得好，得到出纸率高、纸质好的效果。另外，冬天泡竹麻要稍微多加一点石灰，才能把竹麻的筋泡绒，造出的纸才会光洁细腻”。他从石灰的用法、煮料的火候、碾料的技巧、花药的配方等各个环节认真教导大海。大海从此改变了夜郎自大的脾气，从头认真学习别人的造纸技术，这锅纸果然增加了产量，提高了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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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9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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