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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罐街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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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 04:41 | |阅读模式

坛罐街二题

 

 

  

 

民国十七年。坛罐街的尽头一家木板房里,有个孩子早产下来。这天是阴历四月廿八,“药王菩萨”的生辰。生在这一天的娃娃是“药疙瘩”,无灾无病。做爹妈的自然满心欢喜一阵的。况且,那娃娃虽不够胖乎,两只眼睛绝不如邻里别的娃娃像耗儿子样生下地七天才睁开,而是亮亮地鬼眨,东瞅瞅西望望,胯裆里夹个肉肉的带嘴的小茶壶儿!倏地喷出一丝尿来,晶晶莹莹,成优美的弧线。

他有个吉祥的名字廖福通,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别人改口叫他“闹不通”。闹不通就这样坐着,坐在满是褶皱的如他的脸的黑褐色门槛上驼背了腰,夜壶一样闷声不响。斜对门那一小爿茶馆,伙计反手挽着开水壶姿势悠然如反弹琵琶,一米开外就将水扯成一条线筛到几个稀疏的老茶客的碗里,澎而不溢,每每引起他一阵莫名其妙的痉挛和嫉恨。回到这里三、四十年了,坛罐街的人只是猜测,除了他自己和写小说的人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桃花运,还有传奇般的故事。

哦哦哦哟,胯裆里咋啦酥酥地痒,仿佛有张嘴在亲在吻——不,在啃。从来没有这么说不出的舒服感觉。舌头舔屁股,又痒酥酥地带劲儿。那个时候倒懂不懂,不会说几句话。大黄狗把躺在摇窝睡梦里的他屁股上臭美味儿吃光了不解恨,一口咬掉了那多余的家伙的前半截儿。呜哇地嚎哭。不知道痛了。伸手一摸,满是血,腥味儿说不出。茶壶短了嘴儿!大人出去买坛罐了,锁他在屋里。哭一阵累了,也就停下,睡死过去。耗子来舔颈项上的油垢甲甲,津津有味。那一年他三岁。

过几年送去读私塾,坐下来背天书尿就往外流,那茶壶短嘴不管用。邻座的几个小家伙闻到尿骚咕咕咕笑。圆圈眼镜老先生不知个中蹊跷。书一默完,同窗们便相继嚷叫这一伟大发现,向脸憋得通红的他叫着:“冇鸡儿!”“冇鸡儿!”后来,打死也不肯去咬文嚼字了。

长到快要学烧坛罐的年岁,不知来了哪门子兵马,说有饭吃他就跟去了。她长相倒灵性,个子又单单调调,看上去既不精鬼也不笨拙,当了几天火头军就被带去当了八字胡胖团长的勤务兵。胖团长那娘们儿也胖。两口子走到一起远看如两个特大肉球在碰撞,背后总有人窃窃私语偷偷发笑。团长太太脸相还胖得有些雍容富态,有个毛病就是八字胡男人下了几年种总是不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遍求名医也无济于事。有回胖团长出去了。太太躺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来,叫勤务兵去倒夜壶。尿骚味儿酣重!哪想一抬头,太太大敞开怀,两只肥白奶子颤得人眼花缭乱。太太一把扯住他腰带裤头就往床上挪。他懵里懵懂慌了手脚。手爪一挨着那两个圆滚滚火巴 乃乃的东西浑身就发麻打颤,下边茶壶又管不了用,尿湿一大片。太太神经质地笑着去抓他那家伙,滑掉了。他一阵疯似的冲出门去!隐约听里屋娇嗔地骂他:“骟鸡公”。

下午胖团长回去一会儿便客客气气请他喝酒,他受宠若惊,这是盘古王开天地也想不到的好事儿,头皮发了麻。落座只有团长、太太和他三人。团长嘿嘿嘿胖脸堆笑,递个鸡腿来,要他“帮个忙”。太太斜眼乜着他,有些娇媚又看不透。搞老半天谜才搞懂:要借他的种!他一下明白了上午的事,哪里敢想,况且自己这家伙让狗啃了恐怕不顶用。赶忙跪下连声求饶连说该死,还没看清团长面色铁青八字胡怒颤的脸就慌忙逃出了门。心一直悬起在跳。后半夜才睡着。梦见五岁半的时候爹出门未归,跟妈睡在一起。半夜三更有小偷在门外窸窸窣窣响动。妈把他屁股一拍,他跳下床,趿起爹又长又大的烂布鞋,踢踢踏踏大步大步去灶背后,提起茶壶踱到床侧边,唰唰唰唰把半壶水洒进臭气熏天的尿桶里。然后学大人声音捂嘴干咳两声。小偷以为屋头有大男人家惊醒了起床屙尿,吓得掉头就跑。他轻轻开门朝黄狗猛踢一脚,狗像箭一样地奔射出去。远远听见人被狗撕咬得哇哇怪叫。街坊邻里田坝村居狗叫声四起。母子俩躲在铺盖窝里笑到天麻麻亮没睡着。妈在摸他那短了嘴儿的茶壶。怪痒痒的,像黄狗舔。不,像团长太太的胖手……翘起八字胡的团长举刀比在他胸口上。哇地一声吓醒,浑身冷汗。

早饭后,连以上军官集合。副官宣布团长命令。他被五花大绑于上坡草坪。他的罪行是扰乱军务,趁团长外出太太一人在家,摸进内室,企图……企图盗走机密。他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混流一气,喊叫:“放开我!”“我有话说!”胖团长转身远远地丢给他一把军用短刀,又背过身去。他割开绳子,敞开胸口,割断裤带。脸胀得比任何时刻都红。把胯下第一回坚硬如铁的家伙扯出来,抽刀将狗咬余下的短嘴儿齐刷刷地砍下了。“啊呀——!”血呼地溅出来,“皇天在上啊!我这东西小时候黄狗咬过……不管用!”哭嗥着。倒下黄叶地。一个老兵往他血糊糊的胯下洒了些细细的灰土。

后来奇迹般活下来。战场上当了俘虏,掉转枪口。安排在“搜尸队”打扫战场。捡了些纪念章,金光银亮的。

而今,闹不通每月到民政局去要救济金,就在胸前挂满那些徽章。

 

 

老夫老妻

 

尽管坛罐街的土陶坛罐是远近闻名,掷地有声的,毕竟还有人干别的一行当。街西头挨近菜市坝那家老夫老妻,老汉卖肉,在集体单位屠宰肉案业;老孃子无业,一年四季咳咳耸耸“齁包儿”病,卖点瓜籽葵花籽水果糖火柴之类零敲碎打的东西,分斤切两,平日里称秤多一颗瓜籽都要捡回去,高兴了便赏给碎娃儿几个水果糖。老汉红眼皮往下耷拉,脸皮肉成一丝丝往下善良而哭丧地吊着,背微驼,腿有点向右微瘸。当老孃子不在时,他背后总有一伙碎娃儿远远地喊:“远、看、鸡、公、啄、米,近、看、步、兵、稍、息,坐、着、勉、强、可、以,躺、下、长、短、不、齐”,连蚂蚁也不敢踩死,从来只卖肉,洗猪而绝对没有杀过猪,大约是世界上众多通称为“杀猪匠”或“屠夫”群中最无凶相最最善默默的一个了。街前隔壁何家男的也当杀猪匠,捡肉骨头养了只狗;老夫老妻捡肉碴碴养了只猫。老孃子信佛,每月有三回(每回七天)吃素,拒荤。算命瞎子指出光明路,说可以免去老汉卖肉杀生造的罪孽,病体会有安康。老汉信基督教,前些年小教堂早已被占它用,家里的基督像也撕毁了。而今又忽地从成都省弄了些花花哨哨的裸体半裸体神像:十字架上的耶稣,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圣母玛丽娅,带翅膀的小天使。破旧的房屋忽然熠熠生辉!这足以让小街引起极大的轰动,天天有人来门口偷看,很过瘾,使得瓜籽生意兴隆了许多。老汉平时连女人的光臂膀都不多瞅一秒钟,而今就虚起眼线望那些裸体们念念有辞,一日三餐前后是免不了的功课。那本用油纸包裹好的《旧约全书》,他有许多字也认不得,不知口中念的什么,大约是年轻时口传心授的吧。有时候他还扯起破响竿儿鸭公嗓子半说半唱两句《赡礼》、《赞美诗》,礼拜天教堂唱诗班所唱的那“耶稣基督——亚勒露亚——”。每当这时,齁包儿老婆就边喘气边笑骂:“难听死了!”,自个儿唱两句川东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里“只要我们啰儿,多勤快欧郎啰,不愁吃来郎郎扯哐扯,不愁穿欧郎啰——”,上气不接下气老跑调,更恼火!若真有什么气愤事,当一个人骂另一个人,被骂的总是不开腔而默听,似乎轮流骂对方,轮流挨骂,甚为公平。有什么事就老汉冲老婆或老婆冲老汉发泄一通,生活得还有盐有味儿,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似水流年。

在四川的穷乡僻壤,小村小镇,居然在三、四十年代有教堂和教徒。坛罐街就曾有个洋鬼子传教士来传经布道。据说,官怕洋人,洋人怕老百姓,老百姓怕官。信洋人的教,土匪不敢明抢,官府也要让着三分。就那么不明不白的信下来。老汉怪骂:那么多年不准信教,才遭那么多的孽!

老两口有两个儿子。大儿媳妇“偷人”的事,坛罐街家喻户晓。那时老太婆还当壮年,常为街上的女人们看管小孩,带大一个又一个,都亲热地叫她“婆婆”。每当这时,她就愉快地笑,脸上还有些稚趣和天真。怪就怪大儿媳妇从山沟里嫁到这街边上,户口属乡下,算攀上这门街坊的亲。大儿子在三十多里外比坛罐街要大得多的镇上小厂做杂工,十天半月回家一趟。儿媳就住在街后隔壁,一对大眼睛,大嘴巴,爱打脆哈哈,拖齐腰下两条辫子在肥大的屁股上一甩一刷。精力旺得很!男人只知挣钱回来,总当“火巴耳朵”,低声细气任她摆布,无论白天还是夜里。不久之后街坊邻里有了传闻:大儿媳妇和同村那个偏分头会计在草堆底下脱光屁股干那种事!讲得绘声绘色。婆婆大娘们交头接耳,更能描画出几多细节来。老两口惊慌失措,竭力掩饰,家丑不可外扬。村里街坊把大儿媳妇弄去开会下跪轮流批斗,革命群众义愤填膺,纷纷举手高呼口号,吐唾沫,身躯一致前倾,有如决堤浪之势。“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大儿媳妇上衣剥光,浑身惨白像筛糠,脸上白泡沫直流淌。公婆躲在角隅边看边抹泪,顿脚捶胸。罪恶是娼妇一人。偏分头会计一致受领导和群众珍重。过不了几天,草堆里的事照样有,月光下,白日下。死不悔改。“阶级斗争,年年有,月月有,天天有。”娼妇在家里很神气,梳得光溜溜,穿得新崭崭。男人每次回来本像只缩头乌龟,这就更缩头了。一个月回一次,只是像个囚犯一样给高自己半头的婆娘交钱。老太婆把大儿子喊过来吃一顿好的,骂他没出息。他只是点头,没吭一句话。老太婆又跟儿媳妇骂一架,成了仇人。后门一关,划清界线。各自养的鸡鸭跑过对方地界都会给掐死。儿媳的房子与邻居的房屋合围成小天井,院坝有棵老态龙钟盘根错节曲干虬枝的鸡爪树,树下有口水井,都归儿媳了。老俩口越过街上到对门去提水。

老夫老妻一年一年相濡以沫总相依。老汉在肉案店撑不起腰杆儿,冬天一大早就在街后的小河沟里洗猪肉,手脚笨,忙好一大阵才搞完,又去卖至天黑。几十年不会杀猪“开边”,就只干些“拙笨”的杂事。卖肉总被买肉的吓着。一遇到别人凶歪,自己舌头就像割短了,说不出,结结巴巴偶尔冒一句:“嗯老子哎……你这个人嘞——也是晓得啵……”,人家一声断喝,他便默无声息,吊梢眉上挂着些委屈。街前何家见有人敢欺老邻居,总要为老汉撑起:“狗日的活得不耐烦,竟在你爷爷眼皮下逞凶!”老两口称邻居为“干亲家”。叫得“何干爹”长,“何干妈”短。

媳妇伤风败俗,老太婆齁包儿病喘的比往日厉害,街坊村邻的女人们再也不将小娃娃寄托来了。老太婆只能卖瓜籽葵花水果糖,少了些收入,多了些寂寞。老汉八方求医。有天逢场,街东头米市坝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围观者的颈项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提起来,毛发上趾脚尖踮地,伴着唏嘘声。“嘿呀咋——嗨!”人圈中间一个英俊小生用一支银枪刺进脖颈正中,枪尖在后颈窝上露出,直晃动。血,立刻流淌下来,沾满了敞开的胸襟!观众“席”上女人们呀地捂住眼睛,从指缝里虚看。奶娃儿吓哭了,大人在诓哄。男人们也打了寒噤。这群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稼汉,坛罐街的小市民,把这当作人生最大的满足。往日里来的杂耍,不外乎变变人人可以戳穿的小魔术而已,或者耍耍猴戏,猴子要钱,不给就抓。而今可算开了眼界。忽然间,人圈里闪出一个时髦女郎,上身穿得单薄无袖,眉眼浓黑忽闪忽闪。人们还未来得及从惊慌里清醒过来,饥饿的男女们还未来得及眨眼搜寻那薄衫里鼓起那两砣含苞待放的荷花一样的嫩奶儿,早已被惊吓得脸色煞白:那女郎竟腰缠一条足有五尺长的青色大蟒!蛇头抬起来悠闲地把英俊小伙胸前的鲜血一一吮吸干了,又回头亲吻女郎的下巴儿。英俊小伙弯腰把一瓶自制的药面拿出来,往颈脖前后枪刺处抹了一点,将枪尖抽出来,竟无一点血迹。他当胸一抱拳:“父老兄弟们,婆姨姐妹们,你们不用害怕,我刚才是从食管和气管之间杀进去的,所以只会流点血。为啥好得这么快?我刚才擦的是“金风万灵丹”,是祖上真传秘方,是由四百六十六位中药合成,至今已有八百年历史,现在而今眼目下把它献出来,献给人民群众。阳事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射,射而不纠;妇科杂病,红崩白带,久婚不孕,下阴奇痒;烧伤烫伤,枪伤刀伤,恶疮恶癣,无名肿毒;齁包咳嗽,支气管炎;外用内敷,药到病除。外伤就泡酒,内服开水冲。注意:妇女吃的还加一颗金红色丸药引子。吃错了屙痢标枪我不负责。今天,路过此地,本不打算卖药,只想送朋友们几瓶;只想给大家表演一下中华武术。父老兄弟们,婆姨姐妹们!略表寸心,不成敬意。老大信我?对,真的愿意要。给钱你要不要?要——哎嗨!不收钱,是吓你的。有的人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说送他几瓶,他就要,一说到钱就不亲热了他就不干了。今天这里也有这种人。老大爷,十元钱一瓶你敢不敢要?敢要。二十元要不要?要要。对,朋友们,这老大爷是诚心诚意要我的药——哦,又有几位朋友要我的药。我今天只卖一瓶给这位老大爷,二十元。站要站钱,坐要坐钱,要吃饭要喝水,要找老婆要娶媳妇儿。咹,我都找到媳妇了嗬?莫乱说,那耍蛇的是我亲妹妹。咯咯,看我银枪不认人。只收二十元,还有车费还要吃饭。哦,又卖两瓶。我这里还有几包纸包的药,不多,送给朋友们。看到起,我往天上撒,就像天女散花一样落下来,看运气,哪个捡到哪个得。你看,这个老大爷才买了一瓶,也想捡!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先送他一包,里头有金红色丸药引子。好!大家注意啦!呼——!“趁别人跳起来捡药包的空档,老汉已从人缝里钻出来,喜滋滋回西头,喜滋滋地闻:好香!牛黄香麝香香薄荷香……金灿灿的药面面!那小伙子有点像普罗米修斯,那女娃儿有点像圣母玛丽亚。“耶稣转世——亚勒露亚——”,喉头里像有个戏班子。掏出拴在裤腰带上链子连进裤兜底的怀表,十一点半。家里老黑猫准时来迎接他。该回去煮饭吃。然后神秘地把一瓶零一包“万灵丹”掏出来,给老婆子一瓶,给二儿媳妇留一包……

性格内向的老二倒是个孝顺儿子,在老大那镇上小厂当技工。二儿媳妇也在那当工人。小俩口结婚十年没有影响,二儿媳妇的肚子还那么扁平。大媳妇都已经下了三只公崽!老二更是个“火巴耳朵”,经济大权一由老婆独揽。买菜讲了价节余的每晚给厂里关大门挣下的几块钱,就悄悄地孝敬老母亲,或买点“消咳喘”之类的糖浆。老母亲总劝他俩多吃药。老二用一分钱都要记帐的,药吃了一千三百八十四副,就不见功效。老母亲逢人便说“我家老二没才怀”,怪那媳妇不争气。俩口子的事,实不便往外说。老二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早泄。还没放进去早已软塌下来。晚上一摸老婆的热身子,眼前就有小时候刻进脑壳里的裸女圣母玛丽亚的幻觉。自己那家伙在关键时刻一点不管用,就像卖肉的苦命父亲一哼那句“亚勒露亚”就跑调。憋了十年难以启齿,这些事老母亲哪里知晓。老二有天忽然开了戒,喝得酩酊大醉,一海碗滋阴壮阳酒!……

老汉在饭桌上结结巴巴给老婆子讲,打开瓶子给她看。老婆子不相信,倒了点在手心,啥买丹妙药?!也便吞服下去一半。

老二回来,把那小包药也带回镇上去了。

到了冬天,老太婆就长期卧床,起来一遇凉风,就会咳得厉害。天气温和,太阳大,就倚靠“马架子”*斜躺在街口晒一晒。她并不显老,皮肤还白皙了些。她抚摸着卧在怀里的那只老年猫咪,回想起曾帮别人养大的几个可爱的孩子。听老二说,调皮的强儿已经在镇上开洒水汽车了。唉,哪天开回来喷一喷满是灰尘的坛罐街多好。她等到开春,又起来卖瓜籽,同门口看稀奇裸体男女圣像的小孩子逗笑。

这天,已退休的愈发躬腰驼背的老汉喝茶回来,把蜂窝煤点燃烧水,说坛罐街的教堂要修复,又在饭桌旁圣像前眯缝双眼念《旧约》。老婆子气齁齁地从床上爬起来,骂他,还念啥鬼名堂!快买肉,不吃素了。刚才二儿媳妇回来,又走了。把那包药原封不动还转来,那里头和瓶子剩下的一样,装的是掺合了药味儿的干牛粪面面!

后院天井一声脆哈哈,震得一尺厚的麦草房顶一浪一浪。关闭十年的后门哗地推开,鸡们争相跳进来。大儿媳妇脸上已有了细细的皱纹,脸依然白,少了些妖气。告诉老俩口:二儿媳妇有喜了。老俩口惊得目瞪口呆!

 

                                       1986年冬末初稿

 

 

*成都平原把竹木制的凉躺椅叫“马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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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6 11:34 |
这是我八十年代22岁在罗江中学教书时,业余写的两个短篇小说。

故事取材于罗江乡土真人真事。

 楼主| 发表于 2011-7-26 11: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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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八十年代22岁在罗江中学教书时,业余写的两个短篇小说。

故事取材于罗江乡土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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