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巧分兵 苏维埃救济贫民
设埋伏 保安队活捉土匪
太阳悬在空中,照在大地上暖洋洋的。送走了舟学古,代兴荣笑着说:“夏队长,舟学古这个曰老夫子服服帖帖地俯首待命,周口的革命一定会出现崭新的局面。”
夏白杜接下来说:“舟学古算是被我们征服了,要是张狱钟像舟学古那样直率坦荡,横渡嘉陵江就有希望了。”
徐尚友说:“张狱钟年纪轻轻当县长,大有来头。”
夏白杜笑着说:“他有三个巧遇。第一,关正堂(省参议员)是他父亲的学生;第二,他巧遇肖婷认识刘主席;第三,他是关正堂的秘书。”
代兴荣接下来说:“张狱钟要是与我党我军对抗,和人民背道而弛,绝没有好下场!”
“夏队长——”胡大寿跑来说,“田一甫要把信家的金银转移走,二麻子怕你追查,两个人争论不休。夏队长,快想办法呀!”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磨子街回来,路过信家,听见他们吵得面红耳赤,我怕他们把东西转走了,就跑了过来。”
“你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我在信家的墙外,看见二麻子指着田一甫的鼻梁说,‘好好好,要是夏先生知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田一甫怎么说?”
“他说,让我想一想,后来的话就听不清了。”
夏白杜想,这个田一甫,还是佃家之后,怎么出尔反尔?要是把信家的东西转走了,削富济贫不是成了空话?在这节骨眼上,不能让田一甫的阴谋得逞。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不能让煮熟了的鸭子飞了。老代,你的意见?”
“争取时间,就是胜利。蒲家湾和赵家坝的老百姓都揭不开锅了,必须把信家的粮食拿出来救济他们。”
“夏队长----”龙文达跑来说,“吴来八的老婆和她的下人小聋子,把东西藏到地道里,怕苏维埃削富济贫。”
“龙文达,你怎么知道?”
“我来的时候,经过吴家,听见小聋子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藏完。’我想,也许是藏东西。夏队长,想个办法呀。”
夏白杜根据新的情况,召开了水井湾苏维埃紧急会议。会上,夏白杜把小聋子和田一甫转移财产的重要线索,作了全面的分析,马上当机立断:“同志们,为了救济老百姓,不能眼巴巴地望着敌人囤积聚集,我们一定要把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把粮食夺回来。”
“夏队长,快下命令吧!”冯光继激昂地说。
“好!”夏白杜如此这般地部署一番,把手一挥,“出发!”
夏白杜、冯光继、孙村云和小林子,带着蒲家湾和赵家坝的老百姓闯进信家,信士假弓着背读着《三字经》,看见群众冲进去,他翻起二白眼,闪着昏暗的目光说:“她杀人被带走了,你们看田一甫和二麻子在哪里,找他们就是了。”他说完,埋下头来聚精会神地读着“人之初,性本善……”
二麻子和田一甫看到夏白杜来了,双双跪到地上,口称:“共产党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觉得他们实在好笑,趴在地上像两个地乌龟。夏白杜扳着脸说:“起来!”
“谢共产党恩德!”二麻子和田一甫站起来,“红军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白杜气愤地问:“二麻子,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夏队长,共产党和红军是好人,教训财主和下人。”二麻子一边说,一边叫田一甫把茶水倒来。
夏白杜开门见山地说:“二麻子,我上次给你说了,信家的金山银山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不可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还记得吗?”
“夏队长,我记得记得。”
“二麻子,信家的东西……”
“原封没动,要是少颗针,我二麻子拿脑袋担保。”
“有人不是要打主意吗?”
“田一甫是那样说了,我怎能那样做呢?”
“二麻子,别标榜自己!你……”田一甫不服气地说。
“别吵了。田一甫,你把钥匙拿来开门,二麻子把信家的财产先给我写出来,我照点就是了。”
“夏队长,我二麻子是个直人,虽然长得丑,说话是要算话的,决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夏白杜笑着说:“二麻子,我们相信你,去写吧。”
原来,二麻子是个随风倒舵的人,他见一支花抓了,信士假又是木偶人,田一甫虽然是一支花的心上肉,对信家庞大的财产,是沾不到边的。一支花对二麻子又恨又爱,恨他长得丑,无法代替信士假;爱他精打细算,把帐目搞得一清二楚。他在一支花的眼里,是猴子捡到姜,丢了舍不得,吃了又怕辣。
二麻子写着写着,眼前浮现出夜老鸦前天晚上来打探的情景:
夜老鸭对二麻子说:“二麻子,不得了了,共产党和红军要打土豪分田地,这事儿……”
“哈哈!”二麻子不以为然地说,“打就打吧,分就分呗,我是个穷人,又不是土豪,看他们怎么办。”
夜老鸦冷笑道:“二麻子,这样说来,你不怕?”
二麻子昂起头说:“哈哈!我怕什么?当个信家的奴才,搞了几个丑婆娘,算个啥?”
“二麻子,你倒碰到狗屎运气了,而我呢?成了车胎漏气——滚不动了!”
“哼哼!”二麻子奸笑道,“夜老鸦,你呀你呀,曾经你在方家是猛虎扑羊,所向无敌。方家父子在世的时候, 你是赶车不带鞭子的人。现在,成了大老爷下轿?”
“唉——”夜老鸦叹了一口气说,“我呀,还不是烂肉喂苍蝇。”
“夜老鸦,我不是说你,那时候哇,你是鸭子飞上天——想充大天鹅!”
“二麻子,那是过去的事了,你要是把麻子铲下来,成了一支花的边外餐,还不是掉在炭里的粘糕,不好收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麻子大笑起来。
“二麻子,你笑什么呀?”
“夜老鸦,你说我笑什么?过去,我说你把方子乔的三个老婆都抱了,你还骂我。今天,你不是自招了吗?”
“二麻子,你还胡说什么呀?咱们说点正经事嘛。”
“好好好,就说正经事。夜老鸦,我问你,方子乔密室的金银珠宝和粮食,你打算怎么办?”
“我给夏队长都说了,把东西交出去,救济周口街上的穷人。你怎么办?”夜老鸦昂着头,一双三角眼望着二麻子。
“我?哈哈!你夜老鸦都猫儿不吃死老鼠,我还睁眼瞎子考状元?几天前,夏队长也来找过我,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夜老鸦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夏白杜说些什么,总想把二麻子的口气套出来,自己心中也才有个底。那些金银珠宝虽然不是我的,也不能说交就交嘛,要是真的搞完了,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方老头子呀!
二麻子见夜老鸦心不在焉,笑了笑说:“夜老鸦,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方家的三姨太?”
“二麻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问你,你给夏队长说些什么?”
“我给他说了,把信家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夏队长听了非常高兴。他还说,我是穷人,要和穷人团结起来,跟着共产党走。”
“二麻子,你现在是桂花糖下肚,吃香喏!”
“夜老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叫我二麻子红糖拌黄连?如今风云突变,非要趟混水?哎呀——又说回来, 我也是穷人卖儿子,迫不得已呀!”
“二麻子”夜老鸦用充满怒意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说,“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你二麻子是扯着胡子打滴溜,舍得张了网就走!”
二麻子有口难辩,羞得满脸通红。曾经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背地里多给那些下人几个铜板。后来,当了信家掌柜,有权有势,自己说多少就多少,一支花睁只眼,闭只眼,把我何奈其哉?二麻子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一手叉腰,一手搭在帽沿上,不客气地说:“夜老鸦,哪个不知道你是掉在油桶里的西瓜?”
夜老鸭也不示弱,指着二麻子的鼻梁说:“二麻子,谁不知道你是做梦都抱着钱罐子的人?”
“夜老鸭,你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周口的大人小孩,谁不知道你是骆驼走沙滩?”
“你……”
“二麻子——夏队长找你呐!”孙村云的喊话,打断了二麻子的沉思,他拿着写好的清单一边跑,一边答应:“来了!”
蒲家湾和赵家坝的男女老少,按照二麻子的清单,把粮仓打开了,钱柜也打开了,还把埋在地下的枪弹也挖了出来。冯光继和孙村云把信家的田契、高利贷契据化为了灰烬。胡大寿和龙文达组织大家搞分配,乡亲们背的背,挑的挑,心里乐滋滋的。
与此同时,第二组的代兴荣和徐尚友几个队员,带领自卫队员和盐店街的父老乡亲来到吴来八的家里,烧毁了契约,把枪支弹药挖出来,打开了粮仓和钱柜,把钱粮分给了老百姓。当晚,吴家下人小聋子急忙向吴来八报信去了。
再说吴来八逃到重庆,投靠朝天门阳会混江龙之后,将做生意的五千大洋作为进见之礼。
混江龙是重庆轮船运输社驾长的儿子,父亲运货至三峡触礁船毁,被老板以越货告到法庭吃官司,导致家破人亡。十五岁的混江龙怀着深仇大恨,结识了二三十人的穷家小子,在朝天门练习拳棒,专为穷人打抱不平。混江龙得知吴来八是被官府缉捕的杀人凶手,他指着吴来八破口大骂:“姓吴的,我混江龙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你原来趋炎附势是想叫我乱杀无辜,坏我混江龙的美名,你这狗崽子滚出重庆,别让我和弟兄们看见你。否则,决不饶你狗命!”
“大哥,小弟遵命。”
“谁是你大哥,滚得越远越好!”混江龙吩咐老幺拿了包银子甩给吴来八,赶出门去。
吴来八走出重庆。他想:上哪儿啊?有家不敢归,何处才是栖身的地方?他昏沉沉泪涟涟,来到小山峡,看见几堆新坟,想觅寻短见。猛然间,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嘱咐:“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抹去了泪痕,咬牙切齿地指天发誓:“只要我吴来八有一口气,决不让水井湾有安宁之日!”他打听到营山县安乐庙招土匪,前来入伙。土匪头子是外号玄机子的退役军人,曾经在二十军当排长,在广安强奸民妇,被老百姓阉割成了废人。解甲后来到安乐庙,招了十几个徒弟操练武功,打家劫舍,老百姓怨声载道。
1933年秋,红军解放了川东北20多个县的广大地区,建立了苏维埃政权,掀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改革运动。然而,不甘心失败的杨森,妄图东山再起,动员所有的大小土匪,配合国民党军队剿灭红军。从此,玄机子趁机抢劫老百姓,成了一大祸害。
吴来八得知家里被红军苏维埃的消息之后心痛欲裂,昼不食夜不寝。几天过去了,哭哭啼啼地跪在玄机子面前诉说道:“大哥,我家被红军的便衣队苏维埃了,妻儿们怎么活呀?”
“老三,怎么不早说?起来起来。”玄机子扶起吴来八,劝说道,“几个便衣红军有什么了不起,派几个弟兄把他们剿灭不就对了。”
“大哥,便衣红军可厉害呀!”
“我知道他们厉害。”玄机子回忆道,“去年秋天,红军打到营山的时候,杨森叫我们土匪配合打红军,我这条腿就是在丰窦铺战场上被红军打成残废的。老三呐,我不报红军这一枪之仇,死不瞑目!”
“大哥,我吴来八跟着你一辈子打红军!”
“好!只要你忠诚于我,所有的仇都能报。”
“大哥,咱们把几个县的绿林都团结起来,将来你就是川北王了。”
“老三呐”玄机子抢着说,“营山的地盘是我的,蓬安的魏福堂,仪陇的尤独耳,都是我的弟兄,只要我一声令下,营蓬仪几个县都是我玄机子的了。”
“报告大哥”一个土匪跑来报告,“八个商人和两个保镖从口子上经过,是劫还是不劫?”
玄机子气势汹汹地说:“不能放过一个机会,传我的命令,集合队伍,马上出发!”回头对吴来八说,“你昨天出差受了伤,好好歇息,我和弟兄们取胜就回。”
吴来八见玄机子带着土匪们走了,回到房间躺下,刚刚迷上眼睛,闪现出和母亲分离的那一幕:
一个毛毛细雨的下午,吴来八把舟爱香告状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吃惊地说:“虽有马占一左右局势,但是水井湾杀人惨案的真相已暴露在广众大庭之下,即是有呼风唤雨之能,也无法抵挡这门临大祸呀!”
“娘,怎么办哪?”
母亲处心积虑地对儿子说:“孩子,你只有远走高飞,避开这场灾难,当风雨过后,云开日出之时再作计谋。”
“娘,你怎么办?万一他们供出你来?”
“孩子,你不用担心娘,我早就预料到了,终久会有这一天的。”
“娘,你……”
“孩子,放心好了,就是天塌下来,你娘我——顶着就是了。人是我杀的,计是我出的,这个家是我撑的,大树招风嘛!你娘,我担着。”郝寡母说到这里,喉咙哽咽了,风云一时的商场女霸王,连黄水都不留一滴的,如今也泪流满面。
“娘——”吴来八跪在母亲的跟前啕天大哭。
“起来,起来。孩子啊,几十年来,你娘我——里里外外一把手,在贸易场上,无论勾心斗角的,还是刁蛮撒野的,都是我手下之败将。娘啥事没见过?什么荒诞不经哪,什么风谲云诡呀,什么魑魅魍魉呀,什么妖言惑众呀,我都巧妙地地应付过去了。眼下,祸起萧墙,一支花将我们画地为牢。但是,在我面前,她不敢高打一掌,只有刺刺不休地数落你。一旦事发,我——只有和盘托出,至于成败利钝?只得火中取栗,舍兵保将了!”
“娘——”
“唉——孩儿呐,想起过去,娘还是风光过。头戴金簪银花,项佩珍珠,手戴金戒银镯,身着绸缎,出门上下,不是坐轿就是坐滑竿,酒店茶馆,哪里没有我的影子?如今——”
“娘,你……”
“娘老了,过去的事儿,已是春梦无痕。这皱纹,早就出卖我啦!而今灾祸进门,我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保住这个家,更重要的是保住你呀!”郝寡母说着说着就泪如泉涌。
“娘……”
“孩子啊,我年轻的时候从没哭过。曾经呐,也遇到了让人心寒的艰难险阻,渡过了意想不到的惊涛骇浪,制服了那些连常人都难对付的小人。这些都是我稳操胜卷,才获得成功。孩子啊,人世间的这台戏,不好演呐!娘一辈子,走过了多少的坡坡坎坎,涉过了多少的急流险滩。无论洋的、土的、善的、恶的,就连那长脚蚊,我也认得出公母。这个世道已经变了,将来的天下就是穷人的了。”
“娘——你……”
“水井湾已经出了名,任其自然罢了!”郝寡母慢慢地站起来,擦着眼泪望着儿子。
吴来八哭着说:“娘,舟爱香去告状,对我们凶多吉少,一支花要是把罪恶嫁祸于我,顶得住吗?”
“一支花这个水性扬花的婊子,恳定是恩断义绝,你只有躲避官司,带些银两去重庆谋生,待风平浪静之时才返乡归家,到那时冤散气消,不就万事大吉了?”
吴来八觉得母亲所言即是,立即收拾银两,拜别列祖列宗,抱着母亲和妻儿大哭一场,鬼头鬼脑地抄小路逃走了。
玄机子抢劫回来,听见吴来八伤心地啼哭,走进屋去看,原来是做梦。奇怪地问:“老三,你哭什么呀?”
吴来八故意编造了一个谎言:“我刚才呀,梦见我老婆带着两个孩子讨口要饭,我跑过去抱着他们。不料,几个便衣红军在丁大方的带领下,走过来抓我,我舍下妻儿,没命地逃跑,他们一边追一边打枪,我一边跑一边啼哭,好容易才躲过他们。”吴来八笑着说,“大哥,要不是你叫我,也许还在哭呢!”
玄机子哈哈一笑:“老三呐,我派几个弟兄把几个便衣红军抓来,任你摆布就是了。”
“大哥,我流浪半年多了,想回去一趟,不知妻儿们是死是活,我一概不晓,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弟我遗憾终身呐!”
“老三,你既然要回,我得派几个弟兄和你一路前往,你一个人行走,我怎么放心?”
“大哥,有你一片心我就满足了,弟兄们天天出差,太辛苦了。我还是一个人最好,目标小,又好躲避。”吴来八一边说,一边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玄机子见吴来八说走就走,觉得单独行动很不放心,把手枪往腰间一插,关切地说:“老三,这样吧,我陪你回去把妻儿接来,免得牵肠挂肚,过一段时间,我和弟兄们打破蓬安牢房,把你老娘也接来享清福,不就团圆了吗?”
“谢谢大哥美意!”吴来八对玄机子道出一番话来,接着说:“大哥,你放心,小弟我速回速归。”
“老三心急如焚,大哥我成全你。”玄机子见吴来八回家心切,只好派两个匪徒一路护送,以防不测。
吴来八和两个土匪一路走来,眼看天色不早,还要赶三十多里的路程,加上他的腿不好,只好加快了步伐,忍着饥饿往前赶。三个人来到沈家梁的垭口上,吴来八叫大家坐下来歇歇,抽袋烟再走。可他心里老是犯嘀咕:县长张狱钟贴出捉拿他的告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红军先遣队,他们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实行全民皆兵,那才是最可怕的。特别是先遣队长夏白杜,智勇双全,让人胆颤心寒。
夏白杜在水井湾打土豪分田地,恢复苏维埃,犹如春风吹遍了周口大地。接着,木桥沟、毛坝子、彭家沟、凤凰沟,恢复了苏维埃政权,开展着打土豪分田地的热潮。为了疑惑敌人,对舟学古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写一个报告,叫李海泉送到蓬安县衙。
张狱钟看完报告,十分纳闷:军政府打来电话,红军被围困在广元、巴中一带,可能要向营山和仪陇逃窜,叫我们作好防御。可是,水井湾发现红军的小分队,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张狱钟是个有心计的人,他思来想去,脑海里浮现出吴水金和他的随从,是不是他们呢?他们曾经当过土匪,这次要索回他姐姐缴纳的银两,我没同意,是不是敲诈老百姓而生出的事端?总之,都要派人去调查才知端的。派谁去呢?犯起愁来,马占一请假伺候他病危的妻子,只有叫鲁伦魁走一趟。
鲁伦魁来到办公室,张狱钟说:“鲁科长,舟学古送来报告,说有几个便衣共军在周口兴风作浪,你带一个连的保安前去剿灭。”
“张县长,马占一是剿共司令,是不是叫他一同前往?”
“马占一要伺候他病重的妻子,可以原谅他,你是公安科长,清乡剿共也是你职权范围,领兵去吧!”
“张县长,要是马占一异端邪说,我可担当不起呀!”
“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让红军逃走了,也不是你的过,去吧去吧!”
“只要有张县长这句话,我鲁伦魁带兵前往就是了。”
“鲁科长,你最好派一个排埋伏在沈家梁,一个排到周口搜查,一个排堵住白杨到营山的路口,防止共军逃脱。”
“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我等候你的好消息。”
鲁伦魁用三条船把队伍运过河去,按照张狱钟的部署,为了不打草惊蛇,连舟学古也不打招呼,秘密地行动。
却说四狗子带着一个排的保安来到沈家梁的垭口上,看见垭口上有三个抽烟的人,偶尔传来说话声,看样子十分可疑。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之后,马上行动起来。
吴来八看天色还早,怕人们认出他来,故意拖延时间,等到天黑之后才回家。为了安全起见,他叫两个匪徒把手榴弹放好,把枪拿出来检查一遍,将子弹推上枪膛。他对两个匪徒嘀咕了几句,就大摇大摆地下山来。
夜幕已经降临了,四狗子见三个鬼鬼祟祟的人走来,以为是便衣红军,叫大家做好战斗准备。眼看吴来八三人走进了埋伏圈,他大声喊:“弟兄们,捉活的!”保安队员一跃而起,把吴来八三人团团围住。惊慌失措的吴来八为了脱身,然后把手榴弹甩了出去,纵身向路边的悬崖跳了下去,两个匪徒怕跳下去送了命,把枪放在地上,举起了双手。吴来八跳下去,被悬崖上的树枝挂住,捡回了一条命,逃回安乐庙已经后半夜了,哭哭啼啼地向玄机子诉说道:“我们行至沈家梁,中了保安团的埋伏,两个兄弟陷入魔掌,我差点儿上了西天。大哥,张狱钟太狠心了!”
“老三,你回来就算幸运了,等我养好伤之后,再去报复他,你去休息吧。”
“大哥,保安团把我们当做便衣红军来打,我又不敢声辩,成了黄泥巴滚到裤裆里——不是疤疤也是粪,你说冤枉不冤枉?”玄机子听了,不觉嘿嘿嘿地笑起来。
鲁伦魁见四狗子逮了两个土匪,高兴地来到周口联保办事处,舟学古喜笑颜开地把鲁伦魁一行人迎进屋里,一面叫李海泉给军士们上烟倒茶,一面吩咐小胖子到酒馆联系晚餐。
舟学古忙呵完了,坐在鲁伦魁的面前,倒了一肚子苦水:“鲁科长,吴水金冒充红军,在水井湾搞得乌烟瘴气,把我都整懵了。我派民团围起来,原来是方子乔的大舅子吴水金,让我们虚惊一场。”
“舟学古,你不是说来了真正的红军吗?”
“不错。”舟学古一本正经地说,“吴水金从方家出来,就碰上丹金兰的舅子,他们冤家相逢,动起火来。”
“后来呢?”
舟学古漫不经心地说:“当天下午,营山过来的游击队,把几个财主的东西搬出来,叫穷人们去拿。周口几条街的饥民,是饿老鸦变的,哪里见得死鳅鱼?我们民团一去,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向我们民团开枪,我们民团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好败下阵来。”
“舟学古,这样说来,你们民团是外强中干的饭桶,连共党的游击队都不敢抵抗?”
“鲁科长,说个实话吧,我们十几个团丁,七八条破枪,不上100发子弹,能和谁抗衡?哎——我这个联保主任早就不想干了。无论红道黑道一来,先砸牌子后捆人,抢了钱抢粮,打死人就走,你叫我这个主任怎么当啊!”舟学古当着众位军士的面,诉说了自己的苦衷。
“舟学古,你没亲临现场?”
“我舟学古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死在土匪或者红军的枪口上,一家老少的日子就惨了!鲁科长,我写了个辞职报告,请张县长将我免了,我也好过个清闲的日子。”舟学古从怀里摸出报告,恭恭敬敬地递给鲁伦魁。
鲁伦魁一边推让,一边说:“舟学古,你就是写一万个报告,张县长都不得批。周口镇的联保主任,非你莫属!”
“要是你们说我舟学古和红道黑道打得火热,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呐!”
“这算什么?有人说军政府剿共司令敖世尧通共,难道他也跳河?舟学古,心中无冷病,哪怕吃西瓜!”
“就说今天吧,吴来八和安乐庙的土匪前来骚扰,要不是四排长逮住他们,谁说得清楚?”
“你只要不通共通红,谁敢栽赃?”
“鲁科长……”
“不要说了!舟学古,你要是再说,我可生气了!”
小胖子走来说:“老爷,请鲁科长和老总吃饭了。”
“知道了。”舟学古满脸笑容,客气地说,“弟兄们,把你们饿坏了,请到酒馆就餐。”
军士们早就饿了,看见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狼吞虎咽地吃着,觉得舟学古是个值得钦佩的正人君子。
晚饭后,鲁伦魁对舟学古说:“你叫水井湾的保长把财主的奴才找来,我要亲自过问。”
“好,我叫小胖子把他们传来。”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带着冯光继、二麻子、夜老鸦和小聋子来到联保办事处的大堂里,舟学古沉下脸来问:“二麻子,红军的便衣队来了,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老爷,财主们听说便衣红军来了,躲得无影无踪,他们把信家的东西分给穷人就走了。”
夜老鸦说:“老爷,他们把方家的粮食分给穷人之后,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胡说!”冯光继一掌击在桌子上,大声吼道,“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冯保长,他们把我关在黑屋里,我怎么向你报告?不是小林子把门打开,也许闭死了。”
“怕死鬼!”冯光继气呼呼地说。
舟学古说:“夜老鸦,你们听着,红军要是再来,不向冯保长报告,我把你们送去坐大牢!”回头对鲁伦魁说,“鲁科长,听听你的高见?”
鲁伦魁说:“夜老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从现在起,一有情况就报告,要是知情不报者,按通共通红论处,听清楚了吗?”
“长官,我们听清楚了。”
舟学古沉下脸来说:“你们发现可疑的人,马上向冯保长报告,回去吧!”
夜老鸦和二麻子三个人站在那里一直颤抖不已,听到舟学古叫他们回去,心里才平静下来,蹑手蹑脚地挤出了大门。
舟学古见夜老鸦他们走远了,对鲁伦魁说,“鲁科长,我陪着大家到水井湾去多了解几个财主和他们的下人,情况不就更明白了吗?”
“老舟哇,我还不相信你吗?我回去要给张县长汇报,加强周口镇的武器装备,确保河东的平安。”
说话间,在白杨堵卡子的保安也回来了,舟学古对小胖子说:“快去安排弟兄们的晚餐。”
“不用了。”鲁伦魁握着舟学古的手说,“我回去还给弟兄们请功呢!”手一挥,“打道回府!”
舟学古送走了鲁伦魁一行,把夏白杜请到办事处,笑着说:“四狗子抓住了吴来八带领安乐庙的两个土匪,真是大快人心呐。”
夏白杜说:“要是把吴来八抓住就好了。”
电话铃响了,舟学古抓起话筒,话筒里传来苗刚壮的声音:“舟主任,张县长叫我通知你,明天派人来领五支新式步枪和1000发子弹,加强周口的防范。”
舟学古回答道:“苗秘书,我请鲁科长向张县长转达我的意思,最好是另选高明。”
“舟主任,张县长叫我告诉你,周口镇的联保主任非你莫属。你要注意红军的动向,防止社会上的残渣孽余和吴来八的骚扰。”
“苗秘书……”舟学古见苗刚壮把电话挂断了,慢慢地放下话筒,对夏白杜说,“夏队长,张狱钟叫我派人到县衙领武器,维护周口镇的治安秩序。”
“好哇!”夏白杜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舟主任,你是张狱钟的守护神,晋升一格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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