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剧者说》4、羊羔美酒和樱桃竹叶（曾祥明著）

06295dxj · 发表于 2014-3-1 22:59

川剧里面，有些文辞，看起来很简单明了，然仔细一想，还真不是那么明白的，这也如《三难新郎》中秦少游所唱：“初见容易细思难”哩。
比如《五台会兄》里面，五郎杨延德所唱：“从早间去赴香斋会，众家施主把我陪。樱桃竹叶多美味，羊羔美酒在席前堆。”这里的“樱桃竹叶”“羊羔美酒”是些什么？
有人说，这还不简单？吃的喝的都有嘛！喝的，“竹叶（青）”、“美酒”，吃的“樱桃”“羊羔”。就是用“樱桃”“羊羔”，下“竹叶”、“美酒”嘛！
是这四样东西吗？
在川剧《空城计》里，当司马懿兵临城下时，诸葛亮在城楼上唱到：“大开城门将您迎，我用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也是羊羔和美酒吗？
古人造字，“鱼”“羊”为“鲜”，“羊”“大”为“美”。羊羔固然细嫩，无腥味，但冲锋陷阵、浴血厮杀的三军将士，可能对硕大的肥羊兴趣更浓吧。何况，在《五台会兄》里面，
杨五郎是去赴“香斋会”。佛门是戒杀生的。就算杨延德与后来的鲁智深一样，是个酒肉和尚，众家施主恐怕也不会堆出羊羔来，让五和尚当众大嚼腥膻的吧。
“羊羔美酒”应该是酒，美味的酒。
查查辞书，“羊羔酒，酒名。《事物绀珠》记载，‘羊羔酒出自汾州，色白莹，饶风味。’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二•宣和楼前省府宫宇》‘此一店最是酒店上户，银瓶酒七十二文一角
，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宣和成殿真方，用米一旦（担），如常浸浆。嫩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同煮烂，连汁拌米。如木香一两同酿”。
《本草纲目》：宋宣和年化成殿羊羔酒方，用糯米肥羊等，与面同酿，十日熟，极甘滑。”“羊羔美酒健脾胃、益腰身、大补元气。”
唐代羊羔美酒作为贡品进入宫廷，供皇帝享用，唐玄宗李隆基给杨贵妃过二十岁生日时，从“沉香亭”贡酒中特意为杨贵妃选中了“羊羔美酒”以示祝贺。宋朝大文豪苏东坡在同客人畅
饮羊羔美酒时，挥笔写下了“试开云梦羊羔酒，快泻钱唐药王船”的精美诗句。《红楼梦》第七回，贾宝玉见了秦钟后自思道“我虽比他尊贵，但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
美酒，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
“羊羔美酒”，历来有名。清朝学者李汝珍在《镜花缘》中记载羊羔美酒系栾城所产，并将羊羔美酒列为当时55种名酒之量。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羊羔美酒曾一度失传。
可见《五台会兄》里的“羊羔美酒”确实是酒。再加上前面所说的“樱桃竹叶”，美酒更是繁丰。“竹叶”当指竹叶青酒，其故乡在山西汾阳杏花村。竹叶青酒以汾酒为底酒，保留了竹
叶的特色，再添加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以及冰糖、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精制陈酿而成。《水浒》中写道：“西门庆说……那酒是个内臣
送我的竹叶青”。可见，竹叶青，很早以前就成了宫廷御酒。
“羊羔美酒”、“竹叶”都是酒，单单说一个樱桃是下酒之物，便没有什么意思了。“樱桃”估计应该是樱桃酒，以樱桃酿造的素酒。看，在席前堆放的，有清亮透明、呈宝石红色的樱
桃酒，有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的竹叶青，更有颜色白莹的羊羔美酒，那五和尚杨延德恐怕不待众家施主“这个几盏，那个几杯”，自家就喝得个醺醺大醉了吧！
2012年2月28日
（载2012年10期《川剧与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