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圣
一
一老者。
居无定所,行踪飘逸。来也悄悄,去也轻轻。
他衣着随便,每天定时来到通通超市门前的右边,在一棵黄桷树下。摆开一张约莫8开纸那么大小的丝绸棋盘。拿出汉白玉雕凿成的象棋子。白底红字,晶莹剔透,细腻温润。象棋子十分抢眼。
老者坐在那儿就象一尊圣僧,高高个儿,形容消瘦,腰杆笔挺,面无表情,两目微闭,还戴了一只不太惹眼的帽子。吸引了不少过往行人。
“啊!一百元一局。”这是老者下的标价。
小赌不算赌。大盖帽就没有怎么过问。只要不影响交通。
“老大爷,有少没有?”
“一百元!”老者语气非常肯定,没得商量的余地。
“好!我来下一盘。”一毛头小伙挑战。
他们两个,一老一小,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炮声隆隆,战马嘶鸣。兵来车灭,车败麦城。
“将!”只听老者一声断喝。毛头小伙傻眼。将一张崭新的红灿灿的一百元钞票拿跟老者。
老者收拾起棋子棋盘,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老者每天九时准时来,十二时准时走,不管有人下还是无人下,也不管是输还是赢。并且他承诺,每天只下一局,一局百元,概不讲价。
老者又来到黄桷树下,摆开阵势。
一个中年汉子毫不犹豫的和老者下起来。一个苦思冥想,一个胸有成竹。下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个时辰下来还不分输赢。
端午过后的太阳,已经缺失了春天时候的温柔和耐心,变的干燥,火热。城市的水泥街道更象一根根白色毯子,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城里的高楼大厦,把个城市包围得象铁桶一般。闷的人酷热难耐。
但城市的房价还在节节攀升,乡下人弄不明白。城头究竟有啥子好处。冬天象热天,热天象赤道。住在水泥筒子里亲人变成陌生人。
两个人棋下的正酣,头额上的汗水滴在水泥地上似乎也传达出些微声响。
结果以老者的胜利告终,中年汉子输的口服心服。
老者赌棋赢棋的消息,在小小县城不胫而走,造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轰动。
南国的秋天不象北方,山花烂漫,天高云淡,常绿树不时送来青枝绿叶,屡屡清香,充满了诗情画意。
老者赌棋,据说还从没有失过手。
有人传说,他家里藏有象棋秘籍。有两个小青年想到他家里去探过究竟。尾随老者走了一段公路,到大子巷七弯八拐老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后来就再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老者今天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树下。他收到一封信,有个人约定今天要跟他大战两回合。早早的来,算是破例。
老者刚坐下,挑战者就来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挑战者也是一个花甲老头。他拿出一百元摆在棋盘旁边。围观的把个下棋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两个下棋者,下得悄无声息,只听见棋子落地的声音。人们的呼吸好象停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老者激战酣畅,宝刀不老。青年小伙看的吐舌,啧啧称奇。
一个少年每天必到,就是来看老者下棋。老者不走,少年不走。电视游戏似乎都拉不走他……
两个老者下棋,好似关羽战黄盖,要大战三百回合似的。人们仿佛忘却了附近超市的热闹非凡和的士“嘀……嘀……嘀……”喇叭声的存在。
他们两个下棋,足足下了三个小时。挑战者一着不慎,输成定局。
老者飘然而逝。
一个人称“电脑”的李大侠,听到县城有这样一个下棋高手,就有点不信邪。他偏偏要去看个究竟。大侠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考了级别的,和县头的象棋冠军都较量过,还不止赢一次两次。他在市县三区也晓有名气。
他约了一个小哥们D,趁星期六休班,来到通通超市门前,等待老者的到来。
九点正,老者提了个小檀木箱,准时来到树下。摆开棋盘,拿出棋子,静静的坐在那儿,如雕塑一般。帽子比先前稍微显得陈旧。
大侠走上前去。
“老大爷,我来跟你下一局。”
“OK!”老者说话干脆利落,就象下象棋。还赶时髦说外语。打退不如吓退。
李大侠啥子象棋都走过,还没有走过汉白玉象棋;啥子棋盘都下过,还没有下过丝绸棋盘。再瞅瞅深不可测的老者。大侠心头似乎都有点发毛。
大侠先走。当中立炮,老者踏马。大侠冲兵,老者出车。大侠飞象,老者立炮。看似平静的水流下面的这些棋子,个个却暗藏杀机。你来我往,拼命撕杀。他们下了已有两个时辰了。各个人剩下的兵马已经不多。老者也感到今天遇到了高人。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大侠的小哥们D,看到他大侠哥从没有象今天下棋,下的这样吃力,难堪,被动。李大侠后来说,他的心在“咚、咚、咚”的跳过不停。手心的冷汗频频而出。幸亏他体质好,不然差点晕倒。作为嗜好棋类运动的人,死在棋盘上总比死在沙发上要强。大侠假如没有奇招,今天输棋死定。
恰在这时,大侠的小哥们D看到老者的头上的帽子有点蹊跷,帽顶上好象有一样四四方方的东西凸出来。小哥们拔开人群,走到老者背后。趁其不备,轻轻的,悄悄的,把老者的帽子揭了下来。
啊!一台比巴掌小得多的微型电脑出现在小哥们D的面前,接口直入老者的后脑勺。老者赢棋原来如此。
这时的老者没有电脑系统的帮助,已乱了阵脚。与先前的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判若两人。
大侠只三两步棋就把老者搞定了。老者消失了的帽子他好象也没有察觉。
历来百战百胜的老者,此刻显得有些沮丧。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他淹没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之中。
帽子成了李大侠哥俩的战利品。还另添一百元钱。
二
李大侠回到佛镇,棋声大振。镇政府的竹书记和罗镇长都办起丰盛的酒席,来向他表示热烈的祝贺。竹书记也喜欢下象棋,也顺便向大侠讨教几招。
李大侠在佛镇有很好的人缘。他棋类自不在话下。打篮球,踢足球。身子练的棒棒的。结实的很。
可是,人们发现,李大侠一夜之间,原来秃顶的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他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象变了个人似的。
不久,听说大侠要辞掉工作。人们都感到迷惑不解。“好好的教师工作不干,难道下你那几颗棋子就可以找得到吃的?”
“就是啊!听说马上要跟我们教师调工资罗。每人每月要调一千多。公务员调好多,我们教师就调好多。何苦嘛?”H女老师谈起调工资就激动。
小M也来劝大侠,不要脑壳发热。管他的,教师嘛,虽然发不了大财也饿不死人讪。
李大侠不辩解,不解释,不回避。常常以笑而不答应付。
一天,大侠和他那个要好的铁哥们D。选好黄道吉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直奔大西南山城重庆而去。
重庆,繁华热闹,车如流水马如龙。山城的夜色,长江的美景。似乎也勾不起他们俩的兴致。
大侠一来到重庆好象老了许多。穿着棕色休闲服,头上的帽子象是粘在了头上一般。只不过换了一顶崭新的。外人看不出一丝丝毫的破绽。谁能想到一个胖老头怎会有欺心呢?小哥们D就站在他隔左隔右,不弃不离。
他们俩,时而蹲在劳动文化宫门前,时而在枇杷山公园里面,有时又在菜园坝火车站,有时跑到朝天门码头……
大侠现在不但赌象棋,也赌围棋。原来在小县城老者是一百元一局,现在大侠的底价已升为二百元。且设了最高限一千。
他也有承诺,一天两局。决不食言。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来到重庆已有半年了。
天气渐渐炎热。他们今天起的特别早。小哥们D问:
“大侠哥,今天我们到哪儿去呢?”
“菜园坝火车站。”
“哪儿乱的很啊!”
“大白天的,没关系。”
他们来到菜园坝火车站,刚刚把摊子支设起,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就来到他们的棋盘前。摔出十张百元钞票。大侠把它放在棋盘底下。
大侠问:“先生走红方,还是黑方。”老板们都比较迷信。认为红方吉祥。老板说:“我下红方!”
象棋在他们俩手里,就象各自指挥的军队。他们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大侠虽然有电脑系统的帮忙。但棋盘战场千变万化,风云莫测。经常也需要人脑的主动出击。
重庆毕竟是大都市。象棋高手云集,卧虎藏龙。下棋老板沉着冷静,不急不躁。他们两人行云流水般的下棋。那些急着赶火车的旅客,都禁不住停下会儿脚步观战。
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大侠最终赢了。老板屁股一拍,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们正准备收拾起东西离开。这时,来了两个穿协警制服的治安员。
“你们在这儿干啥?”话语中充满了威严。
“我们玩棋,小打小闹。”大侠上前解释。
“小打小闹。鬼才相信。走!跟我们到治安室去一下。”
他们两个跟着两个协警走。走啊走,走啊走。走过一个走廊又走过一个巷子。大侠觉的不大对劲。问:
“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不说清楚我们不走了!”
协警甲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协警模样的把大侠他们俩带到一僻静处,凶相毕露。一家伙拿出一支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俩。悄声恐吓道:
“今天两条路。要想活命的,就把钱留下。你们走人。”他们话里的意思非常明白。小D没大见过这种场面,周身都有点发抖。看他们大侠哥今天如何收场。大侠心想,今天遇到李鬼了。
“哥们,”大侠细细观察了下一拿枪的抢匪说,“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才出来混口饭吃,放我们哥俩一马吧。我们也没的啥子钱的。”
“少废话!把包留下。否则,我们不客气了。”看来也没有调和的余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大侠大吼一声:
“警察来了!”这一声好似晴天霹雳。大侠抽身拿出三节铁棍,“嗖、嗖、嗖”几下。把两个抢匪抽翻在地,“哎呀……哎呀”声不断。手枪已摔在一旁。小D赶快跑去拾起来。
“算了,不要了。”
“大侠哥,为什么呢?”
“那是塑料枪!”
“真的!”“可以肯定。”
小D拾起来一看,果然是歪货。大侠他们哥俩扬长而去。又去忙他们的生意去了。
他们哥儿俩前脚刚踏进菜园坝车站,大侠的手机铃声便骤然响起。是还留在学校上课的媳妇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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