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庙观奇

白老鼠

在德格县阿须区雅碧江畔，有一处月牙形草滩，人们说这是诞生格萨尔王的地方。在这里，依山面水，建有一座小小的庙宇。庙，没有楼层，没有院落，平铺着几间屋宇，坚实的四壁全是黄土夯就，平房顶也是黄土补成。唐檐，是一条尺余宽的紫黑色装饰，显示着这庙不凡的身份。庙是这方土地上的精华，是牧民们心中的圣殿，是对格萨尔王的纪念。在这佛寺林立的世界，小庙的存在，实属独特。庙，就是格萨尔王庙。

    庙前，江水被石滩分成很多股流着，江边和滩上是片片葱郁的麻柳。庙前，草坡延接着青天，大片大片的开着艳丽的紫菀花。寺庙前后柳林里，花从中，生息着一群群草兔和岩鸽。它们常常迎来远方朝拜、游览的客人。在人们头顶飞，脚边蹿，下惊不诧。游人来到这里首先感到的就是这和平的生态，似乎自己也想要化成此间的一物一体，融入这神秘的领域，膜拜那英雄的格萨尔王。

    庙的左方有一块硕大的青石，横斜在草地上，在庙墙上红色衬托下，青黑如铁。石体坚实而光滑，犹如卧牛。似乎，正是有了它，这片草滩才未被激奔的江水冲走，也才未被泥流坡上所淹没。奇特的是，这巨石从中裂出一条曲拆的缝，约数寸，鬼斧神工般将巨石分为两半。于是有了这样的传说：那年，格萨尔王的母亲临近分娩，流浪到了这石傍，巨痛中，倒地挣扎，以双脚蹬裂了顽石，生下觉如（格萨尔的幼名）。因而，这奇怪的青石的意义，当不亚于庙宇。

    巨石上，一只被放生的灰毛山羊，叉开特大的抵角，屹立在那里。你看它，背倚三天，迎着江风，羊和石浑然体，凝重有如雕塑。巨石缝中，挺立着一丛坚劲的针刺树，褪了色的麻尼经幡旗摇曳着，给这里顿添了神秘的气氛。我们倒也不必去考究是因石而建庙的，还是国庙而附会其石的。不论哪样都能让人感到：遥远时代的边地牧民，自有一种在自然环境中寄托人情精神的本领，也有一种给自然物附与人文色彩的能力。人不仅是大自然的创造一物，他更有着强烈的主宰世界的意识和把握世界的行为。越是洪荒的时代和地域越是这样。横断山深处的人们的生活，最需要象格萨尔王传奇故事一样的浪漫色彩和理想光环。格萨尔王庙的正殿，厚重的木门时常虚掩着。进得殿内，庙顶射进的数道阳光，使殿内一派扑朔迷离。隐约中，见正面墙上一幅一丈多高三丈来长的巨大人物画像，这是格萨尔王威严英武的容貌和身躯。他白脸金盔，双目圆瞪，一手执着银枪，一手举着马鞭，身上还佩带着十多件长长短短兵器。跨下枣红马，引颈长嘶，四蹄飞扬，似腾云生风，动感极强。使人觉得这不是画，而是活生生的格萨尔王正征战在疆场。当双自避开阳光，格萨尔王的巨像确确实实是画在墙上。多么精彩的壁画！它以藏族绘画技艺中特有的“沥粉抹金”手法构成总体画面。浮雕般凸突的线条坚实有力，严整工致，繁密丰满。加以金粉、朱砂、石青的渲染，层次分明，对照强烈，人物形象更有脱墙而出之感。使这除了四根殿柱便空无一物的殿堂，有了比泥壁木雕更富体积感的事物。而这硕大的“体积” 决不会对有限的空间造成丝毫拥塞，反而在视觉上将四壁化成了无限的空间。夺目的装饰效果，不仅没有使画面显得浮华，倒更突出了格萨尔王的神威，增强了庙堂的庄严。这就是藏族绘画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特别的地方。如今，随着现代建筑而生，并处于方兴未艾之机的现代壁画，能不于此获得灵感么。

    殿堂两侧，墙面画着格萨尔王的十八员大将，他们的面庞各异，或细发或浓髯，或秀眉或怒目，各自催动着毛色、装备各具特色的坐骑，挥舞着不同样式的刀枪剑戟，只见锋刃卷着烟云，甲胃映着光焰，整个画面人物性格鲜明生动，姿态舒展豪放。这些画面夸张而有分寸，写实而不泥于自然，形成一道典型独特的画廊。使整个殿堂充满了轰轰烈烈，英武雄壮的古代军旅阵容。一反在藏常见的密宗喇嘛寺那种恐怖威慑感，更不同于黄教佛堂的静穆超然，使这小庙有了难得五重要的文物价值和审美价值。

    在仅容转身的过厅两旁，以粗壮的墨线画了数十四昂首扬鬃的骏马。群马素描无色，也无显著的明暗晕染，却将马身上的鞍鞯缨绺重彩精描，反衬出了马匹肌腱骨劲的体态，也突出了战马周身的武装，保留着千百年前驰骋风云的雄姿。更为引人入胜的是：马首的画法是侧面造形，而马的双目却对称画成正面位置和形状，充分体现了马脸侧面轮廓线的俊美，又突出了马匹炯炯有神的双眼。马匹飞扬的神采就这样不“科学”却十分艺术的表达了出来。再看那些马正面透视的鼻翼下，张开的嘴又作侧面透视，使那鼻翼的嗡动，嘴的嘶呜人神三分。且，马的前胸和后臀都正对着观者，马群因此产生出一种在不住变动着姿态位势的视幻效果。这种在二维平面上表现多维时空的画法，让人直接想到现代派一些画家的作品。而庙里的画，无疑在时间上是早于毕加索们，在地理上更无相互影响的可能。这不约而同的艺术现象，对研究现代艺术的渊源和世界艺术的脉络，想是有所启迪的。

    格萨尔王庙的庙门象藏区所有的庙门一样，厚实的土墙上嵌着粗重的木门仿。门仿雕花绘彩，极为繁縟精细华丽。在质朴端庄的庙墙上十分耀眼。而格萨尔王庙耀眼的门枋上有更耀人眼的事物：“师卧龙将子龙偃月青龙，兄玄德弟翼德威镇孟德。” 一副对联贴在门枋窄窄的净面上。这对联用人红土纸，墨写正楷汉文。在这方圆千里尽是藏、梵文的世界，这方块汉字的存在是那么稀奇特别。且书写的还是汉区关帝庙中常见的那幅通俗不过的联句。把格萨尔王当作关云长，真是一种误会？早听汉族同志称《格萨尔王传》为“藏三国”，这会心的比喻终被这幅对联所应证。足见格萨尔王这一艺术形象己超出了藏族的审美范围，被汉族等更广大的人群所接受。也说明了汉藏两民族的历史文化和精神构造有一个共同的东方文化母体。在历史、社会进化的过程中，各民族之间文化心态的两地同构，异域相通是客观的必然的现象，我们康巴的新文化也应多注意文化的互渗性，以超越狭隘的心理模式，去获得一种更大的时代意义和社会意义。

    格萨尔王，这位藏族历史上的英雄，正是他的精神、智慧、力量筑起了一方世界，在这片佛土上，日长月久的燃着人间文明的圣光。这纪念性的格萨尔王庙，它坦然的存身于以宗教活动为本的各大小喇嘛寺中，更像一粒殊光异彩的珍珠，闪烁在康巴文化史的海洋中。深受这里藏族群众的崇拜和爱护。

    然而，历史的风雨涤荡着格萨尔王庙。年复一年，墙在裂，柱在朽，庙一方方坍塌着。人们忧心仲忡的庙顶上挂起印着佛经的旗幡，虔诚的希望籍神佛的力量保护心中的圣迹。然而可能吗？如今，由国家拨款，在破庙旧址上建起了格萨尔王纪念堂。相信，这新建的纪念堂决不会比旧庙逊色。因为这里的建筑师们充分继承了藏族建筑艺术的审美特色，并能在现代科技艺术的感染下，巧取妙撷，独出机杼，给格萨尔王纪念堂一副更新更美的身貌。

末代红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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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fh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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