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以为,算命是一种职业,算命先生是对从事算命这一职业的人的称谓。同教师一样能称之为先生,算命先生相比起木工、砖工、漆工等匠人来说,算是有学问的人了。中国之周易学说源远流长,一来二去,便形成了一门特殊的、神秘的职业——算命先生。 见斯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是被现代文明人称为藏污纳垢的地方,比如街道背阴处、垃圾堆放不远处,总能看到那么个把人,面前放着一个小摊子,摆上算命、看风水、取痣、婚配之类的招牌,招徕着有好奇心的人或者是确实相信迷信的人前来,神神秘秘说上好半天,然后留下点零散银子。 十年前,我的爱情走到了十字路口。当然,我本人也走在县城的十字路口,听说附近有一算命的,我左寻右寻,没有找到那家伙。当时,十九岁的我面对婚姻很是迷茫,曾想通过算命先生看我的婚配来决定自己的命运,选择自己深爱的男人,还是选择一个永远也爱不上的男人?没有人教我,当然也包括算命先生。后来我就自己替自己作了主,似乎留下了许多的遗憾。 命运既然是早定好了的,去找算命先生也枉然。我相信周易,并认为它博大精深,但我不相信算命先生,因为能弄懂周易的人,咱们中国可谓廖廖无已。我对算命先生的好奇仅缘于这是一个神秘的职业,于是,我走访了一位算命先生。 他是一位瞎子(我觉得了解瞎子算命先生更有意义一些),四十多岁,拄着拐杖,姓袁,岳池人。很感谢这个不精通算命却给我美言的算命先生。我心甘情愿地掏了12元钱给他(如果是无哥啊,东方啊等去算命,至少要掏20),我说的心甘情愿是指人家残疾人养活自己也不容易,就当我少买了一斤猪肉做了个善事,况且人家确实也是煞有其事地向我讲解了半天,属于付出了劳动而应该得到的报酬。 我不想多说他究竟替我算了些什么,准确地表述应该是他基本上没有说出我的命向如何。说我带文昌,居然说我至少应该是本科文凭(苍天啊,大地啊,哪个天使姐姐给我办张文凭),还说我是命好(虽然知道假,我还是瓜高兴地掏钱了),但我这些年走的灾难,他一点也没说到。用我的非专业眼光来看,他是不太合格的。 听他闲侃了几句,我切入正题。他为何会成为一名算命先生?生活状况又将如何? 袁“半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了36年的瞎子,这三十多年时间足也让他忘记痛苦,看淡尘世了。那是71年的冬天,他被炸药炸瞎了眼睛。也许,那时他才几岁,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也许,他是一个年少的石匠,刚从事爆破作业。总之,他的双眼都失明了,连右嘴唇被炸毁的印痕经过岁月的洗礼仍依稀可辨。 如果不是瞎子,他说即使没那能力上学念书考学校,也应该有一门手艺,管他是石匠砖匠还是木匠,而且也能娶上一门子媳妇,生育一个或者两个孩子。71年的现实决定了一个瞎子不可能从事按摩这样科学的职业,似乎学算命成了最好的糊口之道。他选择了走这一条路,至于走得艰难与否我不可而知。 从岳池出发, 左右辗转,最终来到了营山,并且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几年。前不久,他送走了父亲,余下母亲带着他收养的孩子在岳池老家艰难度日。我可是想像他的白发母亲是以如何的姿态陪伴着她的儿子走过这艰难的一程又一程。“遇上了这样的事,你能有什么法子?”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别小看了这瞎子,居然能自己摸索着煮饭、洗衣。到市场去买肉,用手摸肉的好坏来判断割哪块;听到别人买什么菜,自己也跟着买一点点。日子,就像淀粉一样,一天一天地沉淀下来,平稳,淡然。 最终,瞎子养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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