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红了（小说）
杜沙
深秋的午后，艳阳高照。梦薇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悠然望着窗外，微风轻轻掠过树枝，发出吱吱吱的声响。树干上枯黄的叶子随风散落，无意中给庭院增添几分秋意。她坐在沙发上，回想着桩桩往事。困了，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喂，你好！”梦薇被桌上的电话铃声惊醒，随即拿起电话。
“喂，你好！”梦薇低声应着。
“嗯，周末有时间吗？”
“嗯，周末，有……”一听到这曾经让她无法忘记的声音，一时间，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翻腾，突如其来的问候和约会，让梦薇有点不知所措，慌乱中将咖啡洒了一地。时过境迁，对于这个一直住在心底的男人，她从未忘记。无数次从梦中醒来，却发现那个梦已离自己很远很远。
十年前，梦薇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林伟，那时的他们年轻、执着，一起谈天、说地，一起疯、一起成长，在各自的青春年华里留下彼此的身影。梦薇常常想：若从前的她能为他背叛自己的母亲，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呢？梦薇家在贫困的山区，而林伟是城里人、家境好。更让母亲担心的是梦薇性格倔强、脾气不好，母亲怕婚后出现可怕的结果，所以这段感情在家人的百般阻挠下夭折了。但梦薇在心里却从来不曾放弃过，不曾忘记他们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不曾忘记这个深爱着自己、心疼自己的男人！如今回想起来，只能当成上帝给她开的玩笑！无奈中，她把这段感情归结为自己的宿命。但她相信，分开还会思念对方，那是爱；心中有牵挂也是一种幸福。
年岁一天天大了，父母为她恼火，亲朋为她着急。介绍过几个男朋友，她总与高大帅气的林伟相比，不是高了，就是矮了，不是胖了，就是瘦了。或者长相可以，但谈吐相差太远。高不成低不就，一晃就过了而立之年，还孑然一身。她知道林伟去南方闯荡去了，而且已结婚生子。她想忘记他，但老是忘不掉。她想死了心，但总会死灰复燃！
……
周末的早晨，汽车在蜿蜒山路中行驶，车里播放着《张三的歌》：“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
梦薇将手伸出窗外去感受风的力量，眺望远方的山。
“现在你还会听这首歌？”梦薇轻声问。旁边的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笑容也只是那种牵强的微笑，梦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嗯，无意间会想起。”林伟专注开车看着前方。他把自己心里的那扇门关起来，不让别人进去，自己也走不出来。
“还记得陈浩吧，我弟弟，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有合适的介绍一个。”林伟将话题转移，他的不自然显得有些尴尬。
“好啊！我有一个同事还行。”梦薇随声附和。
“李宇豪，现在怎么样。”梦薇说的李宇豪就是林伟的表弟，当年还是个小学生呢？
“长高许多，大学快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林伟笑着说，心中不免感叹起来，这些年经营着自己的公司，虽然还算顺利，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心里没有目标，缺少一种奋斗的动力，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一路伴随收音机播放的歌声，他们抵达米亚罗镇。这片曾经给过彼此快乐的枫叶林，山被红叶遮掩，水被红叶染红，路被红叶铺就，一簇簇、一团团燃成米亚罗秋特有的火焰。枫叶被霜染成绮丽的红色在远方晶莹的雪峰映衬下，显得让人有些扑朔迷离。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寻找的旅程。每当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梦薇会想起自己与林伟的相遇。感谢他在自己最美的年华里停留过，感谢这个男人曾给过她幸福！
这片熟悉的枫叶林，还有枫树下的那张石椅，经过岁月的洗礼，显得陈旧不少。林伟和梦薇不约而同地坐下来。两人沉默着看着远方，心中有多少感概不言而喻。
“你说，如果再过十年，我们都不再年轻，还能来这里，一起欣赏这片枫叶林的美丽吗，如果那样，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梦薇深有感触地说。
“嗯，不知道，不敢想象，呵呵！”林伟喃喃说道。
“哦，那时候我们都老了，对吗？呵呵！”说完梦薇低头不语。
“我曾经听某位大作家说过：‘一个男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抛妻弃子！夫妻、亲人、朋友、同事相识都是一种缘份’”林伟似乎在表白自己应承担的责任。
“嗯，说得真好！”梦薇脱口而出。
“我们去前面走走！”林伟有些不愿继续那有些让人难堪的话题，提议说。
“好，走吧！”梦薇微笑着点点头，她深知自己不再年轻，却仍然向往。这种悸动只有这个男人能给。
远眺枫树林，火红的色彩与蓝天、白云、山川、河流构成一幅精美的金秋画卷，应证了唐代著名诗人杜牧“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千古名句。
闲谈中，梦薇得知，林伟这段时间由于公司的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压力很大，加上和爱人近年来一直吵吵闹闹，导致自己好像失去了精神支柱。便想到了埋藏心里的梦薇，不管是朋友也好、知己也罢，这个女人总会让他找到心灵的归宿…….
枫树下，梦薇百感交集。想到再一次离别，这种疼痛无法言语。竟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即使她深知林伟早已不属于他！站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显得那么小鸟依人。转念一想这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个机会，就像十年前离别时她为他所唱的：昨夜的雨/惊醒我沉睡中的梦/迷惑的心/沾满着昨日的伤痛/冷冷的风/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失去的爱……..！是啊！“失去的爱，是否还能够再次拥有”然而，她又在不断告诉自己，林伟是个好男人，今生他们无缘牵彼此的手相依相伴，如果真有下辈子，相信她会在人群中第一个找到他！他有自己的生活，有家庭；他更有责任、有信仰，她又怎么能去破坏这份美好呢？最终还是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宁愿心如刀绞般疼着，不断告诉自己：梦薇，这个男人现在已不属于你了，你没有资格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梦薇，你醒醒吧！哪怕他是你今生的至爱，可你不能，你不可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这个男人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
“梦薇、梦薇、梦薇……”此时的林伟明显心有所动不停地叫着。
“林伟，我们遇事都要冷静点！”已经摆正了位置的梦薇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仍有自己的位置，可她也知道这个位置已成海市蜃楼。想说的话竟变得多余，只有静静地聆听这份心跳声。
“知道吗，我好想你，但正如你说，我也相信缘份！”梦薇小声的自言自语，生怕林伟听到似的。
“嗯。”林伟双眼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爱过、误解过。而现在，他们前方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或许你在想我时，我也正想着你，要相信这种默契是存在的，但是…….”梦薇接着说。但心里却在说，被人爱过是一种幸福，为曾经爱过的人作牺牲一切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已让她感到满足，永不后悔。
“也许、也许吧！”林伟应和着。
“谢谢你，林伟；谢谢你曾带给我那么多的美好，我在心里永远感谢你！”
梦薇现在显得是那样的坦然，心地是那样的纯洁。
“梦薇，我、我对不起……”林伟有些哽咽地说，他无法表达对梦薇的感情，她也感谢这些年梦薇在心里的陪伴，他明白不管身在何方，对这个女人的牵挂一直存在，可惜她不是陪他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别这样，林伟，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很开心，对吗？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我们应该感谢缘份。”梦薇接着说。
“嗯，你是个好女人，以后会幸福的。”此时的林伟内心无法表达，他没忘记对另一个女人的责任，他深知自己给不了梦薇幸福……
“嗯，我会的”梦薇是个乐观的女人，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一个疼爱自己、懂自己的男人，偶尔的一个眼神、一句问候自己就非常满足了。
“林伟，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你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梦薇开朗地笑着说。
“爸爸，爸爸，爸爸……”身后传来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随即看见一个小男孩飞一般地跑向林伟，后面一个女人紧跟着。
“小勇，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妻儿的出现让林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早上出门前，你把文件忘了拿，我想这对你很重要，给你送过来！”那女人一边说，一边跟在儿子后面温柔的朝他们走过来，也许真的是巧合，本打算带儿子到公司送完文件就回趟娘家的，刚好看见丈夫开车从公司出发，就一路跟了来，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丈夫的压力，心里也着急。
“你好，我是周雪。”这个女人微笑着转身对梦薇自我介绍道，那份从容显得格外淡定，其实心里早已五味杂陈，眼前的梦薇真的让她打从心里紧张起来。
“你好，我是梦薇。”梦薇微笑着回应着眼前这个从未谋面的女人，虽没有娇好的容貌，但也可以说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丝毫没有敌意，而且是友好地对着自己微笑着，梦薇由衷地为林伟庆幸，深感林伟是幸福的。
“阿姨好！”儿子小勇主动地走到梦薇身边问候。
“小勇，真可爱！几岁啦”梦薇蹲下身拉住他的手，不管走到哪里，梦薇天生就跟孩子有种特别的亲和力。
“我五岁啦!”小勇拉住梦薇的手回答，大人的世界他不懂；他更不会明白眼前的三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小勇，跟阿姨再见，我们该去外婆家喽！”周雪抱起儿子，又看了看丈夫轻声说，她心里早已猜到了几分，从丈夫看这个女人的眼神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林伟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因为这样，自己应该是幸福的，既然拥有了就该更加珍惜……
“梦薇，梦薇，那我们……”林伟看着妻儿，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嗯，没事儿；啊，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听说你公司在资金上出现一点短缺，这几年我这里还有点结余，你们拿去应应急。”说着梦薇从掛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存卡，向林伟递过去。
这时周雪也笑着说：“啊，林伟我也忘了告诉你，今天你刚走，银行就来电话说我们的200万贷款批下来了，让你抽空去办理。”
“是吗？”林伟有点不相信地发出疑问。可就在这时林伟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接听电话：“啊，是何行长！我在外面……那……行，我明天一定来。”接完电话，林伟高兴地对周雪说，何行长要我明天就去银行办理贷款手续。
这时梦薇也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的一个同事来的，问她在哪里，有急事找她。于是梦薇告诉了她在哪里，并要她开车过来接她。
林伟听说梦薇有车来接，也就和周雪一起向她告别，周雪也热情地邀请梦薇到她家作客。
梦薇看着林伟一家渐走渐远的身影，这时一片红叶突然飘落在她的胸前，她轻轻地用手拾起红叶，看着看着，她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对着漫山的枫树林大声说：“啊！枫叶红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一定带着另一个他再来！”
（作者系随心广告公司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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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3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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