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版脱口秀]摆闲条之<<装啥子怪>>[原创]

老不颠东 · 发表于 2014-8-6 14:30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看得到很多外国电影，有部法国喜剧片<<勇士的奇遇>>很有味道，现在都没搞忘，其中一个场面是某国军事首脑在城堡头开战前会议，国王问元帅你的左翼放在哪儿？元帅答：放在右翼。又问：你的右翼放在哪儿？答：放在左翼。耶也，他在装啥子怪？是故意绕来绕去麻到对方？还是脱了裤儿放屁？看来当属后者，实际上他放在左翼的就是左翼，放在右翼的就是右翼，互换方位名词就像魔术师耍手快出虚招，并没得实质性的改变，也许是国王问得笨，或者是元帅憋慌咯乱揸腔，结果遭了连锅端。这不是历史，只是整起耍，它在笑声中提示花拳绣腿没得用，玩文字游戏要戳笨。

江湖上测字算命摊摊儿也搞这玩意儿，说是能预测你父母离世的先后，用”父在母先亡”这一句就包括完了：你父亲还在，母亲去世，他就说，看嘛，父在母先亡撒；若只有母亲在，他就说，看嘛，父在母先亡，也就是父亲在母亲前头过世了嘛；如果父母都在，他就说以后会应验；若父母都巳亡故，只要不是在人生跑道上同时撞线，并列金牌那种，仍然逃脱不了他的套路，咋个都是对的。还有一种”是瓦房不是草房”的更低级测算方法，其目的都是向信众们证明他有神机妙算，不是使佯，你向他送银子求解，是你的造化，不枉自。

还有一件事也很装怪，既不空对空，也非实打实。成都武斗那会儿，一派占据南光到牛市口一带，另一派聚集在幺幺厂、四二0区域，有时候听得到稀疏的枪声，没得大动作，就像有些老成都嘴嘴儿嚼，轰刚大，动不动就说两脚头如何如何，实际上很少来真的一样，两边都用高音呐叭嗨起吼，抹黑对方，争取市民的同情和支持。

有天晚上，可能是那边的枪声和广播声把这边压住了。这边急得跳脚，赶紧打电话找洞二八，洞二八几个学生伙起这边的十来个人，嘿左嘿左地把原来藏在空仓库里头的一门教学用的旧高射炮拖到坝坝头，向空中接连打几发没装弹头的空炮弹，巨大的轰隆声响沏夜空，他们又嘿左嘿左把那门炮拉回切藏好，然后赶忙造輿论、发抗议，栽他娃一坨。

过了几分钟，在东门这只角就闹昂咯，都在说那边用重炮轰击这边的团部和广播站，尖叫声抗议声到处传。那半边的总部听到炮声和抗议声也搞懵了，直势打电话挨一挨二切问，看有没得哪个闷敦儿不请示不汇报就乱球整。广播站听到有人打炮是事实，不晓得该咋个来回答对方的抗议，哑了火。周围的居民也说，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呀，硬是打了几炮，把我吓腾咯、现在脚杆都在打闪闪……舆论一边倒，”贾素芬”儿暂时领先。几个坏儿童整恁门大个事，硬是比上房揭瓦还要千翻儿，该打勾子。老罗说，其实没得那门深沉，双方都在骚整，说不上对错，问题是不该做假。娃娃些精是精灵，做些事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他闷，他咋个又没拿真炮弹来整几火喃？要是这门子干就喊惨咯，看来娃娃些心头还是有哈数嘛。

有段时间，原来的成都人民南路广场两边的楼房还没有拆，武斗期间，先是靠东边的百货大楼和靠西边的新华书店对垒，两派武装用枪乱打，后来靠西边这一方渐渐不支，便转移到陕西街中学，就是现在的市教育局吼头，他们躲到以前教会的钟楼上与百货大楼斜起对射。

有人说好奇害死猫，但这对于最爱偎堆堆看欺头，吐趴口水都要雀半天的成都人无效，川耗子不是猫，不会猫到屋头，那门子多憋气呀！只要在白天，不刮风下雨，靠书店这半圈，在那幢暗灰色建筑的掩护下，形成几十米长的半圆弧形安全区，几乎每天都有几十百把人操胆大，在这里踮起脚脚，伸起脑壳考察枪战实况。就像看狗打架，听怨妇诉苦那样热心，眼鼓鼓地盯到对门子大楼的窗口，只见亮光一闪，接到就是突突突的枪响，有些张花石充当战地记者，很内行地同声传译：豁唷，好劲仗，高射机枪平起扫，。哒哒哒是点发……

一般人遇到武斗往往夹起勾子就跑，鞋子袜子跑落也不敢回切捡。日怪，这儿赶不同，如果要评成都十八怪，就应该有”武斗不跑稳起在”这一条。恁门多”贤”人看闹热，听说还有专程买票赶车子前来的，哥老倌你也太热心咯嘛？现在的粉丝能够为自巳的偶象又哭又闹，但他们毕竟没有经过生死考验，哪个都晓得子弹乱飞是要收命的哒，成都的武斗观光客就敢来。

其实他们并不是那些舞枪弄棒者的铁杆粉丝，多数人都是逍遥派；也不是扯五奔六的人，生怕打架也不想挨打；与众不同的是冷静，是被曲扭的现实排挤驱逐出来的冷静，就像隔到落地窗看别人豪赌，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责任在肩，纯粹是为了混寿缘。

下面一段是带苦笑的喜剧，也可以说是前一段的续篇。到了五黃六月，天气炎热，枪战还在延续，在百货大楼门前的开阔地和新华书店背后至陕西街口一带，时有死伤。先是两派各人自扫门前雪，冒险清理自己的范围，但常遇对方借机开枪，那些号称不怕死的武斗战士实际上也怕死，不敢出来。而临近自巳的区域拖久了会变臭，其中还躺着自巳的战友或支持者，咋个办？这里不能说凉拌。

那一阵，叫化子成群，有一派就喊了几个来，先胀饭，然后进行阶级教育，忆苦思甜，最后喊他们去拖尸体，按绩效发奖。可惜出师不利，对方以为有人偷袭，就开了枪，拖尸队仓惶逃回，不愿再切。只有好说歹说，发了两枝破枪，几颗子弹，说是可以自卫还击，他们才勉强接到干，另一边不久也如法炮制。

话说某天早晨，天气阴沉，大楼这边的叫化子出来清理战场，其中一个踩滑咯绊了一跤，发出声响，引起陕西街那边啵啵一阵枪声，这边的连忙紧贴到墙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边的同命人，气腾咯，便大声吼道：咋个的？不长眼睛嗦？不落教嗦？要不落教大家不落教哈！那边的叫化子感到有误，很不好意思，说了句整拐咯，便匆匆离去……

笔者曾经当过前面说的武斗观光客，时间约十分钟，没有坚持说明还有俗念，并不超然。

后面清扫现场的情节是听来的，当时很多人说，很多人听，难分真假，但清扫总是应该的，包括人的积郁在心的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