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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天气总是灰蒙蒙的，清晨在站台候车时，看着车子在新修的沥青公路上远远的驶来，如同在雾气中突然出现。这灰蒙蒙的天气是城市工业污染所造成的,像似雾，却没有雾的那般缥缈，那般凝重,那般湿润.
对雾最早的记忆是在六七岁左右光景，在占了整个狮儿梁五分之一的那块半沙半黄泥的地里。我背着心爱的小背蒌，帮着母亲把割好的苕藤拖到地边的桑树旁，苕藤在秋霜后就开始枯黄，现在就只有晾晒干储存起来等没有青菜时做猪食用。正准备把它们放上高高的桑树时，被赶着老黄牛犁地的父亲拉住了：“地边外就是陡岩,这太危险了，雾气又这么浓，你跟在我后面把红苕捡到犁沟外面去吧！”看着父亲严肃的样子，我只好接受新的工作。老黄牛拉着犁从沙地过后，红艳艳圆滚滚的红苕全部裸露在泥土上，扔出犁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堆堆红苕被雾气扫过后满身水珠.雾气仿佛想与我比赛，把我扔到一堆的红苕全部浸湿了。到了黄泥地，红苕被难缠的黄泥裹住了，每一根红苕都得把上面的黄泥剥掉才能显现出它漂亮的形状，可恶的雾气在我没有处理那些红苕前就把它们浸湿了，抓到手上时感到冰冷冰冷的,黄泥牢牢的粘在上面，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剥离开。我觉得累了，把小背蒌放在地上当凳子坐，浓浓的雾气浸湿了我的头发,密密的汗珠布满了我红彤彤的脸蛋，黄泥掩盖了我双手的皮肤，绿色的解放鞋也粘满了黄泥。我只能看见周围十步远的地方，听见父亲吆喝着老黄牛犁地的声音，听见母亲把长长的苕藤晾到桑树上枝条晃动的声音，听见三叔和表叔挑着满筐的红苕回去时疾驰的脚步声，听见三婶和表婶们整理分类红苕时的谈笑声，还有周边的山梁上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及各种动物活动的声音。可我的眼前除了满犁沟的红苕和满地的黄泥就是那带着寒气的蓝蓝的雾,我看见那些冷冷的蓝蓝的雾在向我飘来，慢慢的，慢慢的向我靠拢着,想把我包围起来。我被吓呆了。突然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头：“这大冷天的，怎么跑到地里来了？看这头发都被雾气给浸湿了，回去帮奶奶烧火做饭去，选几根自己喜欢的红苕放在灶塘里烤着吃，很香哟！”
午餐快好了，我奉命去地里请辛勤劳动的父母叔婶们回家吃午餐，这个时候的雾气似乎温柔了许多，不再带着沉重的寒气了，越来越透明，显出它的缥缈。我向前走，雾仿佛给我开路似的渐渐散开了，快到山梁时我隐约地看见了在地里劳动的父母叔婶们，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蓝色透明的雾气，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神秘，如同在仙境般。到了山梁上我清楚的看到那满树枝的红苕藤，满筐的红苕，被重新翻过的土地，拉完犁的老黄牛正在悠闲的享受它的午餐。一道突来的光线刺中我的眼睛，是太阳出来了。我跑到地边，看那使出浑身解术冲出层层雾幛的太阳正在逼着山间的浓雾无条件的解散，周边山梁的轮廓渐渐清晰，还有山梁上笔直矗立的青松、在山梁上劳动的人们、新翻的土地还有那丰收的红苕，直到山脚水库里那一汪清水呈现在我的眼前。
离开家乡的时候是夏季，在气候温暖的南方，好多年都没有感觉到寒冷的滋味，更没有见过缥缈的寒雾。在外流浪了五年之后，我想家了，乘着春运的汽车回家乡。在县汽车站座上开往家中的班车时已经是早上七点钟，可司机迟迟不发车，外面还是黑黑的一片，只有街灯发出朦胧的光线。这五年来的行程总是匆匆，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这样悠闲的座在车上等待发车还是第一次，想到家乡之所以不能快速发展与人们的思想有关吧！七点半了，天光有些微亮，同行的人在吵了，外出多年，谁不想立刻到家呀！车队里的人太没有时间观念了，怎么他们就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的真理呢？司机没有理我们，干脆下车进了调度室，七点四十五分，司机重新来到车上，我们出发了。街灯仍然散发出朦胧的光线，班车是开着车灯前进的，刚驶出城区就被交警拦住了：“停车休息！雾太大了，不能进入山区，等雾淡些再走。”我猛然醒悟，原来这是雾！我错怪了家乡的父老不懂得时间观念，也找错了家乡经济迟缓的原因。八点多钟时天空又亮了些，终于可以通行了，但车子仍然行进在迷雾中，司机报站了，我迟迟不敢下车，我看不见周围的景物，我不知道下车后应该怎么走？在路边站了许久，耳畔又响机班车司机的话语：“我说小妹，几年不回家不认得了吧！这就是三星桥，你要进山的话下车后马路对面的有一条土公路，朝里面走准没有错，这雾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散得开呢？慢慢走一段你就会记起来的。”终于鼓起勇气到了对面，看清了房子，泥土公路，对的，就是这！沿路的一家小卖铺刚打开门，我借用了一下电话，告诉父母我回来了，可我不敢进山，不知道这迷雾中有没有路，父亲让我在小卖铺等他们。小卖铺店主的小孩问我：“姐姐，你们学校现在才放假吗？我们都放了三天了。你在等你爸妈来接你吗？告诉你哟，我每天都是自己带着手电筒去上学的，不用怕的，其实有很多人都在雾中的，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们。”
路上的行人很少，我看见的首批行人居然是我的父母，他们背着背蒌带着手电筒匆匆的从寒冷的蓝蓝的浓雾中走来了，口鼻中冒着的热气与雾气结合在一起看起来更加朦胧，头发上面结满了雾珠，鞋子也被露水湿透了，可他们很是开心。妈妈拿出一双解放鞋给我说：“你好几年都没有走过山路了，路不好走，把皮鞋脱了换上解放鞋吧，我昨天上街给你买的。回到家还是穿解放鞋走路稳当一些。”
当我们爬上山顶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太阳也冲出了层层雾幛，我放眼海林沟，还被那些缥缈的雾笼罩着，山腰的房屋树木若隐若现，很是好看。
今天的午间报道说欧洲某国家因为雾气太重，导致汽车与火车相撞发生伤亡事件时，我又想到了家乡那寒冷的蓝蓝的浓雾，今年冬季，我与你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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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6 13: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