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感悟

非路过而已 · 发表于 2014-11-30 09:37

   生命于我们，最多的是对“存在”的一种拥有和失去。
很小的时候，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只知道“生活”。梦想着长大、长大、再长大，那就算“活下来了”。也曾经觉得，好象长大了，就可以不被人欺负、不受人指使，也不用看大人脸色才知道行事的对与错。对于左邻右舍谁又生了、谁又死了，全然没有概念。顶多听到出丧的锣鼓声，就去看看热闹；遇到哪家有办“月米酒”，就跟大人去解解馋。
   少年时期，读书学习忙忙碌碌，帮助家人干点农活乐乐呵呵。记忆中，当时也觉得这就是生活、或者说是生活的主要方式。那时，印象最深的情景有两种：一个是那些俊男靓女成双成对在眼前晃来晃去，或赶场上街亲亲热热，父母在一旁回答着亲朋好友或乡邻的问话，一边还慈爱而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另一个是有人考上大学、假期回家风光四溢，或有人在城里当了官回乡拜亲访友，左右乡邻赞羡不已。现在想起来，这两种情景就是我们经常说的“人生成就”吧？终于，从某一天开始，自己也想还是要继续长大、再长大，好跟他们一样，多多少少也风光一回。
   十八岁那年，高考失利加早恋失败，考上大学回乡风光的愿望破灭，给爸妈早早带个儿媳妇的梦想也落空，使我躺在床上一睡就是三天。当我最终鼓足勇气爬起来，踏上参军报名的路时，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象真的长大了：生活，对于如我一样万千草蚁一般的生命来说，不过就是一条简单的运动轨迹，曲线也罢、直线也罢，最终都要走下去，直到走不动为止！
   此后远离家乡的人生旅途，自然有过酸甜苦辣，有过风霜雨雪，有过硝烟浴火，有过血泪铿锵，也有过鲜花美酒。工作，提升，娶妻，生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日子就这样过去。无论人生多重要的关头，无论当时的感受如何，如今，总归是过来了，淡忘了，平凡了。从此，似乎已经不再刻意留存那些喜怒哀乐，只剩下一些感悟。
临近中年的2008年，遇汶川大地震，不久，远在老家的父亲又突然查出患胃癌，这是我对“生命脆弱”理解最深的一年。从父亲治病到离开我们3个月里，我经常都在问自己：父亲真的就这样老了、病了、离开我们了吗？？！这时候，我也突然觉得，自己和身边每个人的生命，都在衰老，在我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中，正经历着一场加速、匀速、减速的极速变化。而我们这些“长大了的人”，有的仍在匀速前进，大部分已经在减速前行了。人，真的犹如千百年来的高山巨石，时刻经历着漫漫岁月的风化，却无人能在瞬间感觉得到；当它终于承受不来沧海桑田的磨难，逐渐挥洒成齑粉，大家才蓦然发现：曾经的辉煌已荡然无存，留下来的，仅仅只是瞬间叹息而已。
   我深深地记得，父亲生病期间，我请了两天假回老家，给他打过一次热水、洗过一次脚。当我卷起他的裤腿，用热水浇洗他那已经浮肿得发亮的腿时，泪水刹那间悄然涌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安慰的假话。因为，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父亲打洗脚水、洗脚，而记忆中，却深深印记着他为我做过的那么多事！二十多年来，我常年在外，工作、工作、再工作，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我的生命，就是在父母的助推之下，加速、匀速地前进，而助推自己生命的人，生命却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可是，今天，我能为他们的生命做些什么？连哪怕让他们多存息瞬间都做不到！
   到中年后，有次朋友在一起小聚，认识了新朋友。见面招呼，按惯例我又开口尊称“哥”。妻子在一旁笑道：“别人比你小得多，你还叫哥？”一叙年龄，果然比自己小好几岁。朋友大笑：“你本来显得年轻，看起来就是比我小”，我顿时无语。从此，我也开始“叫老”了。一起工作的同事、交往多年的朋友，不知不觉都改口称“老张”、“老王”，不再称名字，更不喊“张二娃”、“王棒槌”之类的外号，因为，我们似乎真的在“老”了。只是，有时候推荐提拔干部别人说“你还年轻，还有机会”、领导安排工作时说“你还年轻，该多干点”时，才问自己：是不是我真的还很年轻？自己的生命，还有多少可以匀速前行的时光？由此我也知道，其实中年人对生命的感悟最复杂、最无奈、最现实。
   人在江湖，真的身不由己。更多的时候，我们是真不知道生命的意义的。如果有人说一直在奉献，为谁？如果有人说一直在创造价值，在哪？如果有人说自己留下了财富，谁用？这些，都只有历史才能最终证明，所以我们前行之中，只好且行且感悟。当一个人一直追求生命的价值，会有人说你“活得累”；追求生命的真实，会有人说你“太消极”；追求二者的平衡，会有人说你“太世故”；什么都不想，会有人说你“混日子”。但是，每个人又不得不在这种质疑中去过自己的生活，去走完自己的生命之旅。“夏天的回忆”、“多么痛的领悟”、“冬天里的一把火”、“青春之歌”，这些，都只是生命爬行中的一次瞬间感悟。
   当儿子从学校带回来“人活着到底为什么”这样有着数千年历史的讨论公题时，我们也只好说：自己去走吧，走到每一步，你都会新的答案；等你走完了生命历程，自然有后人和历史去总结。因为，我们每个人不可能感悟自己生命终结的那一瞬，所以也不可能对自己生命的意义有任何完美的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