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美文,手痒,偷偷转帖,祈作者勿怪:
故乡的西桥河 伴我走过童年
作者:米山
回到家乡,听儿时的玩伴讲,而今的西桥河(因老宅在大西街,当时南充的西河只有这一座桥,习惯将此桥和此河,称之为西桥河)已旧貌换新颜,成为人们休闲的好去处。
阳春三月,一缕春风,一抹阳光,我步行到始建于南宋嘉定年间大西门外的“西桥”,目视着这九墩七拱,横跨西河,屡毁屡修,历时近八百年,浑身散发着东方神韵的连拱石桥,追寻着童年的印记,如梦如画,思绪万千……
上世纪60年代初,中国不仅遭到天灾,又遇人祸,极贫极弱,生活的艰辛,岁月的煎熬,难以言表。我们是多子女家庭,父亲是南充有名的中医,母亲62年被丝厂压缩“下岗”,一家9口人全靠父亲一人每月几十元的工资养家糊口。大哥在铜梁当兵,我和二哥、姐姐正在上学读书。母亲再勤俭持家,也难做无米之炊,只能用勤劳再勤劳来贴补家用。
我们家住大西街离西桥河比较近,当年的西桥河,桥上人来人往,叠印了多少人的脚步;桥下是淸澈的河水,还时不时翻起小小的浪花;河畔两岸是湿地和农田,成片的柳树、桉树随风起舞;桥头西岸(靠今天的三角花园)是低矮破旧的平房,两边各是牛贩子客栈。母亲得知牛贩子为歇脚,要收青草喂牛,她邀约上邻居的苏妈或自己一人,每天上午背起大竹背篼,拿着磨快的镰刀,从家中经盐店街到西桥河去割青草。天快黑时,母亲弯腰驼背地背着满满的一背青草,到西桥河桥头牛贩子客栈卖。母亲背的不仅是青草,更是背起了沉甸甸的希望, 虽累驼了背,压弯了腰,但她从不吭声与埋怨。
姐姐当时在读女中,也时常在课余和星期天去帮母亲打下手。记得有一次天气突变,快要下雨了,还不见母亲割草回家,我飞快地跑到西桥河去寻找母亲,沿着河边的小路,边跑边看,到了朱家滩(今柳林一带),见母亲正将割好的长长的猪尾巴草,插在背篼里青草的上面。她见我后说:“你怎么来了?”我回答说:“妈,快下雨了。”母亲说:“己割完了,牛贩子要看青草的好坏来评级论价。”我说:“我来背。”母亲看着我说:“你背不起。别压矮了。”我帮母亲搭了把力,只见她用力使劲向上,站立起来,背着满满的青草,吃力而默默地背到牛贩子客栈去卖。牛贩子看了看母亲割的青草,又用手翻看了下面的青草说:“4厘”。牛贩子用大杆称称了青草说“36斤。”母亲凑拢看了看称杆上的称花,接过牛贩子给的钱,数了又数,握在手中。我同母亲往回家走的路上,天下起了雨,母亲叫我快走,我回头看见母亲,瘦弱的身驱在风雨中,平静而又急速地前进!像一颗大树,为儿女们遮挡风雨,撑起一片天。
我们家离西桥河不远,一家人的衣服都是由母亲背到西河桥下去洗。在河中或河边找好洗衣石,将皂角液打在用西河水浸泡好的衣裤上,再用捶棒捶打衣裤,接着用手在西河水中搓揉,淸洗,拧干,背回家中晾晒。有次母亲卖完青草,我跟着她到西桥河去洗衣,因我们去得较晚,掌灯时分,只有我和母亲还站在河中埋头洗衣,不知是什么人(当时以为是个疯子)从桥上丢下一块石头,只听见“碰”的巨响声,在我身边溅起一个水柱,这突来的惊响声,把我吓哭了,惊恐万状。母亲朝桥上看了看,高喊着:“是谁在装怪?要被天老爷收。”母亲立马收捡、装好洗的衣服,带我回家并不停地安慰我:“别哭,别怕。”第二天上午,母亲请人在一个鸡蛋上画了一道“符”,并在柴火中烧,不一会儿听到鸡蛋爆裂的声响,母亲小心的剥开蛋壳,看烧后,蛋黄变的是个啥?(形状)然后叫我把它吃了,对我说:“吃烧蛋,招魂很灵。”
我站在西河桥头,物是人非,久久不愿离去。西桥河,伴我走过童真,把往事拥抱。我们街坊的男孩,有空都爱往西桥河跑,我们到那追逐嘻闹;到那放风筝;到那用波丝粘金嘎子;到那用弹崩子打鸟;到那下河板澡;到那挖野菜;到那顺手整地里的一个瓜菜……尤其难忘的是,我在那还打工放牛。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每到暑假为了凑点学费钱,我们邻居的孩子,就到西桥河桥头的牛贩子手中领牛放。每天半上午,从牛贩子手中领来水牛,牵到西桥河河边空地放牛吃草,下午4点后归还给牛贩子收圈。放一头牛,每天1角多钱,最多每人只能放两头牛。 我们领牛后,大家一同把牛牵到西桥河空地,让牛儿去吃草,然后,我们这些放牛娃,要么小聚在一起吹牛,当然大哥哥们是主讲;要么爬上树去掏鸟窝;要么到农民的田地里去扯根红、白罗卜吃;要么分伙“打仗”;要么骑牛比赛,看谁跑得快……下午要交牛之前,我们骑着牛下到西桥河中,用西河水给牛泡个澡,把牛洗得干干净净再交还给牛贩子。在放牛中,有快乐也有不悦。我算放牛娃中年龄比较小的,常被大哥哥使唤,读中学的“高跛子”在我们中最有知识和威望,就是左脚有点跛。有次,他叫我把他放的牛牵来下河洗澡,我跑去牵牛时,他放的牛正在专心吃草,我走进牛前方,侧身背向着牛去牵牛绳,牛可能认为我打扰了它吃草,抬头用牛角向我顶来,把我顶倒在地,我连叫带滚,爬坐在地上。高跛子和其他放牛娃立马赶来,叫我把后背给他看看,他说:“有点红,问题不大,一会儿到我家去擦点菜油,明天就会好。”是的,明天就会好!而今的西桥河,送走了贫困,隔断了苦涩,迎来了富裕,连接着甜蜜。
我站在坑洼的西河桥面上远眺,心潮起伏,点点滴滴,恍然若梦 ,乡情此长彼消, 那是永不褪色的乡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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