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西方情人节的演变

花太岁

左图（本文作者：左壮，著名华人作家，）

左壮先生说过，西学东渐对亚洲带来的最大影响不是科技、宗教或者服饰、政体改变什么的，而是“爱”这个稀里糊涂的概念。孙中山当年还弄了好多牌儿挂身上，上面写着“博爱”。只是那时候“爱”还没完全变“甜”。

2月14日是西方国家的圣瓦伦丁节（Valentine's Day），就是亚洲人热热闹闹的情人节。每年一到这时候，精美的芳香贺卡、鲜花、心型糖果和杜松子酒心巧克力到处乱飞，男女情人互致“爱”的讯息，约会，送香皂和沐浴露，甜得哟，了不得了——今年没甜够明年接着甜，据说2月13日还被内定为“小三”节，简直是甜上加甜，跟马卡龙和提拉米苏一样使劲加糖。

多数人都知道情人节起源于那个神通广大的基督信徒瓦伦丁，因为治好了监狱长女儿的眼睛而遭迫害。那么，瓦伦丁没出现之前呢？

熟悉古罗马历史的人或许知道，在凯撒大帝修改历法之前，罗马的一年只有十个月（如今的三月到十二月，没有一月和二月）。在天气最冷的六十天里，罗马人不断在二月间举行各类祭神庆典，其中2月15日的牧神节就是最古老的情人节。英文中february一词也是由拉丁语中“februa（羊皮鞭、赎罪、纯洁）”得来。历法更改后，一年变成12个月，2月又被称为“爱之月”（monthe of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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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曾经有好多节，乱七八糟眼花缭乱。为啥整那么多节呢？农活一闲下来，闷呗，人要是没点什么事，整天谁和谁都不搭理，那还有啥意思。史料记载，古罗马的二月有一系列的以祭祖和禳灾为主题的节日，比如祖灵节（Parentalia）于2月12日开始，至2月22日结束。像中国的春节一样，祖灵节里面又分好多小节。在一整个节日期间，家族所有成员聚集在先祖坟墓或灵牌前，以树枝扎成绿色花圈，杀牛宰羊，供奉美酒佳肴，歌颂先祖们的功德，召回祖先们的魂灵。这绝对是大事，这一天所有寺庙全都得关了，取消任何宗教仪式和一切商业交易活动，并禁止结婚登记和婚庆。

祖灵节开始后的第一天（2月13日），人们同时开始祭祀爱神、和平之神以及安居诸神（当然，那些神到底是啥，现在史学家都考证不大出来了）。

祖灵节开始后的第二天（2月14日），人们把这一整天都来祭祀“母狼朱诺”（Juno-Lupa），据说朱诺养育了古罗马的两位缔造者罗慕路斯（Romulus，约前771-717年）与雷穆斯（Remus，约前771-753年），居功至伟，因此朱诺又被尊奉为古罗马的“妇女和婚姻之神”，是所有罗马古神之皇后。

2月15日的牧神节（Lupercalia）将爱情的主题推向高潮。公元前一世纪的历史学家推断，牧神节最早的起源可能是为了祭祀牧神（Lupercus），祈求神灵保佑羊群不被城外的野狼所侵扰。后来野狼逐渐减少，牧神节又被赋予新的内涵。这一天，由古罗马脱光衣服（很多历史绘画中的人物都是穿衣服的，其实是全裸）的年轻贵族和牧师组成的“卢佩西”们（Luperci）身披带血的山羊皮，从当年母狼朱诺养育罗马王的卢佩尔卡（Lupercal）山洞出发，沿着巴勒登丘（Palatine Hill）的边界举行环城祭神长跑，女人们则站在环跑路线的两侧，希望有幸被这些卢佩西们手里所持的山羊鞭（februa）“鞭打”（fabruatio），那么就将预示着她们将会被神赐予更高的繁育能力——不孕者可以怀孕，已经怀孕者可以顺产。莎士比亚在戏剧《凯撒大帝》第一幕第三场中与安东尼的一段对话中就引用了这个古老仪式：

      

Forget not, in your speed, Antonius, to touch Calpurnia; for our elders say, the barren, touched in this holy chase, shake off their sterile curse.

     

切记！以汝之节奏，安东尼，鞭打凯尔蒲尼亚；因先知有云，凡不孕者，为祭神跑者所鞭策，可驱不育之咒。（凯尔蒲尼亚是凯撒的第四个妻子，婚后一直未育）

“卢佩西”们在牧神节的前一晚，将所有未婚妙龄女子的名字写在纸签上，丢进盒子里——盒子一下子变成了神秘莫测的“魔盒”。牧神节盛宴开始之前，小伙子们兴奋地围成一团，就像在玩超级浪漫轮盘赌——看你的运气了——你抓到哪位姑娘的名字，她就会成为你在宴会上的女伴，并在之后的一年内成为你的公开情人，约会、带家去过夜就没人管了。如果不满意也得忍着，直到次年的这一天才有资格再次轮换（古罗马的男女平时都是授受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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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到了公元496年（中世纪之初），罗马已经是基督教国家。红衣大主教格拉西（Pope Gelasius）一看，这叫啥玩意呀，太愚昧落后了，一气之下废除了这项延续了千余年的“异教徒式”的生育祈神仪式，说：“停！不许乱搞，我们来纪念圣徒瓦伦丁吧！”原来那个魔盒多有魅力呀，愣是被大主教改成装满写着死去圣徒名字的小纸签，抽到哪个人的名字就要在来年里每天学习他一生的德行——情人节变成德育课了。好么，打这以后近一千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人再愿意把手伸进那个盒子。

到了15世纪（中世纪结束），又是战乱又是瘟疫，欧洲人口差不多死没了，人文主义开始兴起，主教一看，搞对象这个事也放开了，决定恢复魔盒抽签的形式，但也不能乱套了呀，就规定：有资格参与摸彩的必须是笃信基督的善男信女，还要把自己抽到的情人名字写在袖子上一年，想搞也得让人知道你和谁搞了。这种形式不太刺激，搞个对象还得让别人知道，有些教众跟教皇反映说，这样做有点儿不太合理。教皇一核计，说，得，那咱们就完全恢复古老的魔盒抽签仪式吧！没想到此时的教众已经不服管了，说啥都认为如此做法是历史的倒退——这下糟了，失控了，想改还改不回去了。

所以，一直到现在，欧洲人口数量怎么也上不来，“爱”之火倒是在亚洲狼烟四起，整天暴土扬尘的，长江黄河都给烧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