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娃的死（小小说）

何乐成

　　去年吧，大约去年吧。

　　因为这事我早已忘怀了，想必祥娃周边的人也和我一样早已忘怀了。

　　之所以今时想起，许是我近日越来越多愁且善感吧。特别是对生命的短暂越来越多愁且善感了。有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有生的伟大，死的渺小的；有生的渺小，死的伟大的；有生的渺小，死的渺小的。但总归都死了。

　　祥娃的死归生的渺小，死的也渺小的。

　　祥娃生在水口镇一山村的一个山沟里，生时或许惊动不了多少人，也更惊动不了多远的地域。他的居所方圆百里，也不过几十户人家，他的家又在山沟里的一个凹形小沟内，单门独户。家中又世代贫民，没有出过显赫的人物。当然，家中世代也没有作奸犯科事。世代老实种地，诚恳做人，方邻口碑算好的。五十多岁了，不说儿孙满堂，倒也有子有孙。之所以叫他祥娃，这是他小名。他为人和善，又大有小样，老实憨厚，方邻从小也叫习惯了，而他的学名倒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他的一生没有让人难忘的事。

　　然而，祥娃五十多点岁，就死了。

　　那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其妻和他在家，还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孙子。其妻带着孙子，他就在家中饲喂他猪圈内的几头小猪。猪圈因经济拮据，也没做的牢固，圈门用几板木片拦的。一只稍有野性的小猪就从圈门跑出，他想将它赶进圈内，这小猪却不愿，想是也受够了约束，情急中却往粪池内跳。祥娃想，这可如何是好呢？不救它，淹死了，要损失几百元钱的，那得当一亩地一年的收成！可要救它，却只能下粪池了。他管不了多少，搬个小梯放下粪池，他也就下到了粪池内。

　　其妻在院子内带孙子，孙子哭的嘶呀呀的，怎么诳也诳不了。

　　祥娃在粪池内救他的小猪，却不知他的生命快要结束了，他中了粪池内沼气的毒。不知不觉失去了知觉，并倒在粪池中溺亡了。

　　其妻仍在哄她的孙子。约摸半个小时，实在哄不停，就大声喊：死鬼！去给孙子买点吃的小东西！喊了几声，没人应，进屋找，不见人。发觉不对，见几头小猪都在圈外，又有梯子在粪池内，想人是下到了粪池。找来光亮一看，还真有个人卧倒在粪池中。妻慌了，急忙寻人来救。捞起来时，浑身黑黑的，已全无气息。

　　当天，第二天，接下来的几天，亲朋为他烧了很多的纸，烧了很多的冥币。

　　生时不富，愿死后能受生者的赠馈，做个富鬼吧！生时劳累，愿死后安享阴年吧！

　　

大石

唉，真是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