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剧者说》20、“万水千山”的疏忽（曾祥明著）

06295dxj · 发表于 2015-5-28 08:13

在川剧《情探》里，当焦桂英“且向纱窗叩玉钗”以后，见室内没有动静，就使法术自己进了屋。王魁“睡定又还起”，忽见“无风门自开”，急忙穿鞋下床巡行，又随手关门，转身见发现焦桂英，一惊——
   王  魁  呀！你是谁？
   焦桂英  是我。
   王  魁  是你，你找谁？
   焦桂英  找状元公道喜。
   王  魁  （惊惧，背唱）
      此事真奇怪，
      面庞儿却好似从前恩爱。（对焦）
      你是何方何氏女裙钗，
      为然何千山万水得得来？
当王魁唱出“为然何千山万水得得来”的时候，他认出来人是焦桂英没有呢？答案只有两个：认出来或没认出来。
如果他已经认出来了，来者就是焦桂英，那么，焦桂英就不会在下面的唱词里，责怪他把“意中人”看作“眼中怪”了，也就用不着提醒他“焦家有女孩”了。也正因了她的提示，王魁才认出了来者是焦桂英，而王魁认出焦桂英后的反映，则是大为惊恐——
      你是人是鬼？
      是祸是灾？
      我朱门洞府未曾开，
      春色如何入得来？
因此，我以为在焦桂英的提醒之前，王魁是没有认出焦桂英来的，尽管他觉得来人的“面庞儿却好似从前恩爱”，也只是“却好似”——怎么刚好象而已。
问题就在这了，既然没有认出来者是焦桂英，他还在问来者是“何方何氏”的女人，连她是哪个方向来的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她经历了“千山万水”而来呢？
笔者认为，赵熙行笔至此时，疏忽了。
在作者赵熙的心中、眼里，来人是焦桂英，这是非常清楚的。焦桂英从济宁来，无论这时的京城是北宋的汴京（开封）还是南宋的临安（杭州），都是路途遥远的，所以用“千山万水”来形容。他疏忽的是，这时的王魁还没认出来人的焦桂英，既然没认出来，当然也就不知道她是来得近或是来得远，“为然何千山万水得得来”的这“万水千山”一词，就显得有些不够恰当了。
与此相对照的是，当焦桂英说到，特地为王魁送药方来时，尚未完全昧掉天良的王魁，自责道：“不该不该大不该，王魁做事不成才。感难得得她千山万水特特来”，焦桂英从济宁焦家庄来到京城，这一次的“千山万水”就准确了。可见，在没认出来者的焦桂英时的“千山万水”，当是赵尧老的一时疏忽——一晚上写出来，第二天上午交卷，接着就去请人安曲牌，交人排演。尧老改剧，一经传出，争相阅读，先睹为快。谁去注意到着一个词的妥当不妥当，疏忽没疏忽。
如果上述成立的话，我以为“你是何方何氏女裙钗，为然何千山万水得得来”的唱词，可否借赵尧老的原词，改为“你是何方何氏女裙钗，为然何潜踪秘迹忽然来”？而后面焦桂英正好借此回答他“潜踪秘迹上春台，都只为鱼水旧和谐”。而后面的“千山万水无音无信忽然来” 改作“千山万水无音无信得得来”则可也。
                                                                                                                                                   2012年9月15日
                                                                                                                                    （载2013年第1期《重庆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