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源清溪，山中一日

悠然南山 · 发表于 2015-7-5 19:13

数日前骑自行车去过汉源清溪泥巴山茶马古道之后，一直惦记着那里，急于再度重返，且一定住上一日，好好体验泥巴山中山居生活何等滋味。

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时隔一周，携妻驱车再次来到位于清溪古镇上方，泥巴山山腰昔日茶马古道，今日建黎新村。

依照上次骑车约定，来到一李姓人家（其实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姓李，原本一个大家族。）鉴于她家底楼房间没有窗户，只好把我们安排在道路斜对面她亲戚家。吃饭则和她们家人一道用餐，每人每天60元。

下午4点过到达建黎新村。踏上这半山腰上的村落，明显感受到山野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是盛夏酷暑的六月，火辣辣的烈日，让人受不了，但奇怪的是，进入房间内却凉气袭来，顿觉暑气全消。一开始，妻子下车后，金晃晃的强烈日照下，直嚷嚷受不了，日头太毒，何来凉爽，颇有几分抱怨。但当我们进入农家，才发现屋里屋外两重天。于是，妻一颗烦躁不安的心安顿下来。

随后带妻去探访昔日茶马古道。

缓缓行走在几成夹角的水泥乡村坡道路上，耳畔传来路边一侧潺潺流水声。先前曾经来过，对路旁的清澈流水特有好感。如同夸耀般，不停地对妻述说自己的感受，而妻也频频点头认同。确实，在这高高的山腰上，能够有如此清澈见底的水流汨汨流淌，实在难得。

几分钟后，来到茶马古道所在，没有多少游人，倒也清静得好。我们缓步继续往高处，寻觅那一汪清水源头。但见斑驳的石板路和草丛中，汨汨水流绕来绕去，时而乖乖顺从的从沟里流过；时而漫过水沟，撒野般漫无边际肆意的铺满整个路面，野性的生长，自然的状态，令人动容。

再看四周，花椒林遍布。一株株花椒树，枝头挂满沉甸甸的暗红色的一串串果实，一股幽幽的花椒清香，沁人心脾。不单茶马古道四周，就连村民房前屋后，同样也可以看到一株株花椒恣意的生长，花椒的清香弥漫整个山村。此情此景，方知自古以来，汉源清溪花椒作为历代贡椒，乃是名不虚传。

为了寻觅更好的住宿之地，我们复返回山村，逡巡那些满意的所在。不经意间，一个完整的三合院农家小院兀立眼前，让我们眼睛一亮。（这里大多数村民房屋都是拙劣的模仿城里的砖房建筑，没有丝毫美感与传统可言。而且很多还是在建状态，红砖外墙裸露尚未粉刷，极度碍眼）犹豫片刻，我们冒昧的进去探访。说明来意，主人热情招呼我们。一一带领我们参观极为少见的土墙房屋和木板铺设的木地板和天花板居室。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底楼左侧厢房内竟然有一铁制的烤火盆，中间是蜂火煤炉膛，周边是铁铸火盆，色泽暗红铮亮，显然是常年使用所致。四壁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城市贫民室内用报纸糊的墙壁，一股浓浓的怀旧情绪散发开来。心中窃喜的我们逐一打听包吃住收费情况，盘算若是下次再来，是否可以考虑此地。

之后，因为买大葡萄，又顺带看了几家农户，总体上感叹家家户户的卫生很好，大概是都用电的缘故，厨房格外的干净整洁，不像一般农户厨房凌乱，应该说基本接近城市居民。同时，村民们都非常淳朴热情友善大度，这一点也让人感动。

下午接近6点，房东招呼吃饭。没想到的是他们吃饭的人数，居然是一大家子，接近10人之多！两老口，儿子，媳妇，女儿及男朋友等等，也来不及搞清他们之间的家人关系。再看餐桌上的菜，可谓丰盛。林林总总有十多碗，似有几分过节的样子。惊喜之余，动手夹菜，没有料到，不论荤素菜，竟然样样菜肴都可口，比起餐馆的菜，好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啧啧赞叹之余，得知满桌的菜肴都出自他家女儿男友之手——一个20 出头，当过兵的帅小伙之后，除了钦佩，我们无话可说。

饭桌上，房东热情招呼我们夹菜，仿佛我们是他们家的亲戚一般，完全没有买卖关系。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我们得知这里的农村与山外的农村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乃是多数青壮劳力没有纷纷下山外出进城打工，而是脚踏实地守住自家的土地，辛勤劳作，精心栽植大葡萄和花椒经济作物，以此维持生计。好的农户年收入可以达到几十万，差一点的也能够在8.9万之间。如此年轻人不离不弃的乡村，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

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我们心满意足，信步村头山崖处，看远山，看山下。之前骑车到达这里，一再感叹这里的地势太好。俯视山下，眺望远方，君临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因之格外钟倩，格外看好。与妻一道站在山崖处，极目远眺，远处起伏的山峦，山脚下的清溪古镇，更远处的九襄，乃至汉源新县城萝卜岗，无一不尽收眼底。伫立此地，顿觉天高地远，心胸辽阔，有如站在云层顶端临空俯视芸芸众生。此时，几个村民过来主动搭讪，给我们详细介绍村里各种情况。尤其指明最远处一片若隐若现的灯光处，乃是汉源新县城，令我们惊讶不已。想想看，此处距汉源县城有50 多公里的车程，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样遥远的目标，应该有些不可思议。

带着满意，黄昏的夜色中我们回到住处——房东亲戚家。主人是山东远嫁四川的少妇，丈夫在外上班，家里宽敞。大方漂亮的少妇热情招呼，让我们去她家楼上看电视，她则去房东家打小麻将。上到二楼，整个室内装修布局完全让我们出乎意外——簇新的电视柜，布艺大沙发，高清大电视，雪白的墙壁，客厅吊顶——与一般城市居民商品房装修毫无二致。在这偏远山区农村，居室如此整洁时髦，完全颠覆了我们之前对农村住房的印象！

当然，作为消费者的我们，临时借宿房间，只能说差强人意，太过一般，甚至不如人意——居然室内没有方便的所在，若要方便，还必须出门！

次日一早六点过起床，出门一看，夜里下过雨，浓雾一片，几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复又回屋，打开手机上网。（偏远山区，竟然有waifei无线网络，可以与外界保持联系，再好不过！）待到八点过，懒懒的出门，独自一人再次来到村口山崖处，欲把昨晚意犹未尽的极目远眺感觉再加深印象。不料，眼前白茫茫一片，竟是浓雾一片，裹住了整个世界一般。数米之外，依然什么都看不见。正在怅惘若失的一刻，却突然瞥见远处的云雾快速的游走着，翻卷着，不停地变幻景色，心中立马转忧为喜。此等景色，何处能够真真切切的近距离接触？平日里，那些云卷云飞的景象都在遥不可及的远处天边。此刻，一团一团似雾似云的浓雾不停地弥漫着，聚散着，一会完全吞噬了近处的村庄房舍，一会又慢慢撤退，漏出房屋村舍一角。再看远处，原本白茫茫一片，混沌不清的云雾中，仿佛倏然间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山巅一隅。忽而又毫不留情的将其吞噬。眼前的这一切，看得我直发呆，心里暗暗叫好。看那些像雾像云的云雾不停地漂浮，涌动，推来搡去，在自己身边魔术般快速的变幻，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仙境，完全陶醉其中。

此情此景，看得我如痴如醉，正准备打电话叫妻一道来观看，恰好房东叫回去吃早饭。遂回到房东处。想象中，农村早饭不可能有稀饭馒头鸡蛋等，顶多就面条凑合。不料，上桌一看，五六个菜肴，琳琅满目，再一次打破我的想象。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房东介绍，其中的红烧兔子居然是野兔！而且味道超好，软硬也恰到好处，不由得再一次啧啧赞叹。此外，一个泡蒜薹，也非常可口，开始还以为是凉拌的，最后才得知是酱油加红糖腌制而成。

吃过早饭，妻不想再转，独自一人按村民指引，到山上寻觅饮水源头。走了几十分钟，看到一个蓄水池模样，好几根水管从里面引水出来。之所以对水源兴致勃勃，因为这里的山泉水实在让人点赞，不用烧开，直接饮用，绝对没问题。一口水进嘴，甜津津的，超市里的矿泉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行进在山路上，虽说道路两旁植被一般，但雨后的蓝天却格外蓝，如同高原地带，让人产生重回高原的遐想。

短短一天的泥巴山茶马古道建黎新村乡居生活体验很快即将结束，中午12点过，我们驱车翻越泥巴山，路过荥经，雅安，洪雅，回到峨眉。

虽说建黎新村还存在诸多不便，但总体上我非常认同这里。山野气息让人避开城市喧嚣和浑浊的空气，凉爽的夏季山下难以匹敌，友善淳朴的民风更是山下所缺少的。假以时日，我想，我或许还会再度来到这里，与这里的清风为伴，与这里的云雾为伍，做他几日数月的山民，寻找归隐田园的梦中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