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单车进城
朱聪出门数月,未给家里人打过一个电话,心中甚是想念。放假还早,特别想进城给家里人打一个电话,报个平安。他和柯伦这么一说,柯伦也有这样的想法很久了,两人一拍即合,想法完全一致。他们归心似箭,心里决定要走,又怕黄校长不同意,只能采取一点策略。
第二天早上,刚好是周六,朱聪借了黄校长的125摩托车,没说要进城,只是说到山下逛耍一下。柯伦对王一老师说了要进城的实话,让他等两人走了以后,再转告黄校长,不然,他不会放他们俩走。给校长耍了个花招,顺利离岗“出逃”。
想到要进城,回归现代文明了,俩人心情非常激动。连早饭都忘记吃了,走了很长一截路,才发现这个问题。从学校到河坡区上这一段路,基本上穿行在原始森林间,一路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下走。路况很差,道路是毛坯子土路,两天前下过雨,路上大坑小氹,行走极不方便。有些水氹积水很深,车子从上面碾过,积水能淹没烟囱洞口,车子产生的黑色气泡,从水面上冒出来。朱聪骑车,柯伦搭车,因朱聪在内地常年累月骑摩托车上班,走山路有一定的经验。柯伦长在大城市,会骑摩托车,却很少走过山路,特别缺乏在险路行走的经验。山路弯弯拐拐,非常危险,走一个小时,必须要停下来,让发动机休息冷却,不然会拉缸。朱聪抓握龙头的双手,开始酸痛异常,没有替换,他得不到休息,感觉真是受不了。
还未到热加乡,他们就遇到了几次险情。有一处陡岩,塌方严重,道路损坏,村民用附近森林里的圆木搭建了便桥。那桥非常简陋,数根圆木搭成一排,捆绑牢固,在桥面上撒一层土。车子从上面经过,可以看见桥下激流,圆木间的缝隙挺大,车轮数次陷下去,又被两人合力抬出来。朱聪骑在车上,心里也害怕,一怕就出问题,连人带车差点摔到桥下去,柯伦惊出一身冷汗。真是感谢老天眷顾,河面距离桥面至少有十几米高差,如果摔下去,非死即伤。在过另一处木桥时,又再次重现刚才的险情。桥下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桥身也全是用圆木并排而成,木头之间缝隙很大。过桥时,柯伦不敢坐在车上,下车步行。朱聪骑着车子,从桥面上快速通过,由于选路不对,摩托车的前轮一下被卡死缝隙中,突然停车。他从车头上方飞出去,双手用力抓住了桥边圆木,用力往上一爬,翻上了桥面。动作之敏捷,连柯伦都说他是真正的康巴汉子。朱聪自己被吓破了胆,不再害怕了,把心一横,最多就是死而已。双手紧紧把好车龙头,直接往前冲,反而一路安全,再也没有出现同样的险情。朱聪事后也挺后怕,当时桥下面水很急,又是高山雪水,非常寒冷,掉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两次遇险以后,慢慢学乖了,每次过桥时,朱聪都要先查看情形,再经过,桥面危险时,就推车到对岸,然后再骑上去。
太阳升上了天空,他们两人都感觉肚子特别饿,没有东西吃,只有咬牙坚持。两人走累了,就呆在草地上休息,恢复体力。既没有东西吃在嘴里,也没有水喝在口中,只能静坐,晒晒太阳,让体力慢慢恢复。朱聪想如果柯伦能骑车最好,但是他的个子较小,心里也怕,不好难为他,那样可能更危险,出了安全问题不是闹着玩。他们不敢久留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继续往前行走。他上车前检查了一下车子,发现车链子拉长了许多,但是还能勉强坚持。山路不好走,对车子损坏严重,还能骑就是好事。朱聪在内地骑惯“老爷车”了,出了大小问题都找专业修车师傅整治,在高原上只能是自己修理,两人既没有准备修理工具,也不会修车,出了点小问题只好将就骑着,等到了县城再修理。
好在这一截路上,基本是下坡路,走起来很快,朱聪和柯伦两人的心情也便得特别好。走到离河坡数公里的地方,两人感觉都很累,坐在一个山头上休息。河对岸有一大片坡地,中间仅隔着一条河,距离不远,人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一群藏家汉子正在翻冬地,一群妇女在地边上休息,喝茶。她们看见有两个汉族从对岸经过,并停下休息,就跟两人开起了玩笑。有个高个子年轻女人,对着朱聪喊:“喂!戴白帽子的阿哥,过来打恰巴(藏话做爱的意思)!”,朱聪一听是指向自己,他简直不敢相信,藏族女孩们这么开放。周围只有他一人戴着白色旅游帽,不敢回答,怕说错话侵犯民族感情。美女们汉话夹杂着藏话,汉话听得明白,藏话听不明白,只是“恰巴”一词是知道意思的。日常生活中常听别人说,自然知道的。难怪有人给他们说,学藏话先从学脏话起,自然就记住了,有一点道理。见朱聪没反应,就与柯伦开玩笑,说:“那个小个子的也行,过来打恰巴!”,柯伦也不敢回应。几个年轻女子开始往河边走,他们知道当然不是过来“打恰巴”,可能是想脱他们的裤子,逗他们玩儿。朱聪赶紧和柯伦站起来,骑上车子,打燃火就开跑。
真让她们抓住了,玩得半死,结果会很凄惨。朱聪他们在学校里时,就听说:在上一批支教老师中,有人因为和藏女随便开玩笑,结果被一群妇女脱掉裤子,用茶水烫伤了他的“小弟弟”,治疗花费了上万元,几乎丧失性功能。还有的人因为开玩笑,裤子被美女脱掉,扔到了高高的树叉上,撅着屁股爬不上去,不爬裤子取不下来,进退两难。最轻的玩笑就是“筛糠”了,四名妇女抓住你的手和脚,抛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屁股和后背火辣辣地疼。
幸亏他们跑得及时,真被博姆(姑娘)们抓住了,定会遭“大刑”伺候,这些他们早已听说过,万分小心,才得以避险。
即将到达区上,摩托车已经滑链几次,眼看就要坏掉,心里特别着急,远处可以望见河坡了,心情有点激动。突然,从对面山坡上飞过来一颗“手榴弹”,贴着朱聪的头皮飞过去,打在路边的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原来是一个啤酒瓶,接着飞过来第二个,挨他们很近,但是运气还好,没打着。再仔细一看,原来对面山包上有几个藏族青年在喝酒,喝高兴了用他们做活靶子,练习投掷打靶。他俩只得加大油门,飞快地奔逃,尽量远离那些酒鬼们。醉鬼们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的,否则就不是康巴人,惹不起,只有躲。秀才遇见兵,哪有道理能说清,没被打中,就算幸运。
过了大桥,来到河坡区上,算进入安全范围了。车子滑链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每走数百米就要重新挂上链条,才能再走。街道上没有修摩托车的铺子,也找不到修理工具,只好继续坚持骑下去,心想赖到县城应该没问题。朱聪和柯伦犯了一个大错,没有请河坡学校里的老师们帮忙修理,如果厚着脸皮求人,后果就不会那么惨了。
柯伦对朱聪说:“我们身无寸铁,胆气不硬,谁都可以小看我们,我们应该去买一把藏刀,挂在腰上,只是不知道谁家的刀子做得好些!”,朱聪说:“可以请河坡小学的老师带我们去嘛!”,他们来到学校里,找到一位认识的老师,让他带着两人去了一个手工作坊,买了两把藏刀,朱聪花了一百二十元,刀子长约一尺二寸,刀鞘雕工精美,刀锋锋利无比,好看又实在,就是价钱贵了一点。柯伦花了八十元,刀子长约八寸,也和朱聪的一样锋利。两人在学校里,休息了一会儿,恰好是吃午饭的时间,那位老师只有一面之缘,也没有要请他们吃饭的意思,他们只好饿着起身告辞。
两人从学校出来,在街上寻找吃饭的馆子,找不到,就在旁边商店里买了两袋花生糖,嚼在嘴里算是吃午饭。一想到马上要进城了,激动又亢奋,什么困难都不管了。两人拿到了藏刀,悬挂在腰间,仿佛成了威猛的康巴汉子,心里实在了许多。
骑上即将坏掉的摩托车,继续赶路。正午的太阳照在头顶,头皮火辣辣地疼,口干舌燥,街上买来的矿泉水很快喝完了,口再渴,只得忍住。让人心烦的摩托车链子拉得太长,滑链频繁。只好上坡路就推,一人在前掌握方向,一人在后用力推进,下坡路段,骑上车子往前滑行。从河坡到县城这一段路,长约四十公里左右,山势起伏较小,几乎是沿着金沙江边走。大多数时间都推着走,沿途多半是土路。不时有车辆从身边经过,扬起滚滚红尘,扑得他们灰头土脸,有积水的地方,溅起的脏水弄得他们满身都是。两位眼镜老师走一截,停一下,擦一擦眼镜片上的灰尘,继续行走。刚开始时,还要抹一下脸面,后来干脆不再理睬它,脏就脏吧。很快,全身上下除了镜片后面是干净的,其余的地方积了厚厚一层灰。如此狼狈,平身未遇。照相没了心情,肚子饿得前胸贴着后背,还要咬牙坚持下去。车子已经成了累赘,又不能丢掉,掉了要赔五千多元,将近他们一年的工资,那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走一段停一段,从中午开始,沿着金沙江边走。秋冬季节的金沙江,水流平缓,江水变得清澈见底。岸边堆积的细沙,呈金黄色,或许这就是江得名的原因吧。朱聪俩在休息时,没有忘记到江边寻找一点乐趣,细看沙中是否真的有金子,结果一无所获。江边两岸高耸入云的山峰,仿佛在嘲笑他们的狼狈。两人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一看见太阳开始偏西,心里越来越急,毫无办法,为了让车子跑的快点,他们几乎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在山边拐弯处,有一段长而笔直的下坡路,朱聪高兴异常,两人骑着车子飞奔而下,速度极快。突然遭遇急弯,朱聪几乎吓坏了,眼见就要飞进金沙江里,刹车都已踩到底,因为紧张,就是刹不住。柯伦情急之下,跳下车来拼命抓住车子衣架子,将车子拉倒在地。车子前轮早已悬空,正在打转,车身将朱聪的大腿压住,下身穿的四层裤子全部磨破,皮肤磨掉一层,渗出滴滴血珠。两人躺在路边,用尽全力将车子拉到路旁。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柯伦说:“真是悬!我们两人都差点水葬金沙江了!”,朱聪连忙安慰他说:“不存在,我水性好,保命没问题!只可惜黄校长的新车了,赔钱肯定心疼惨!”相对无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谁也没哭出声来,坐了半小时,再累也得继续赶路,天黑前进不了城,暴露在荒郊野外,不是好事情。金沙江的大拐弯处,山高林密,杂草丛生,秋冬交替,一片肃杀。正是野生动物觅食的最佳时间,两人肯定会成为狼群的晚餐,结局很清楚,为了保命只有咬牙坚持。
到金沙江大拐弯处,看见了金沙江与偶曲河的交汇处,心里一阵狂喜。连忙看表上时间,刚好指向六点。从两人推车行走开始,已经将近五小时,体力早已透支,疲惫已极,全凭顽强的意志在坚持,太阳逐渐偏西,降落下来。每落下一寸,他们的心情就会紧张一分,离县城还有八公里。山间风景优美,但是他们早已无暇欣赏,拍照。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想办法快点进城。忽然,从后面传来一阵拖拉机发出的“噗!噗!噗!”的声音,两人赶紧转向后面,看见一辆拖拉机空着车厢从后面过来。他们赶紧打起求助的手势:手握成拳头,拇指上翘,不停地上下抖动,口里:“卡卓!卡卓!”说个不停。藏族汉子将车子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他们,两人赶紧指自己,说明自己身份:“给格!给格!”(藏话:老师),又试着指了指摩托车,说:“坏了,方便方便!”,要求搭个便车,藏家汉子伸出一根手指,要价一百元,柯伦打着手势比划五十元还价,藏家汉子转身就走,他们没办法,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赶紧答应:“哦呀!哦呀!”。他回转身来,将车子停好,从车厢后面取下一铁质挡板,支在地上,搭成斜坡,几个人合力将摩托车抬上拖拉机,用绳子简单固定,朱聪和柯伦两人坐在摩托车两边,扶住摩托车,不让它倒下。拖拉机启动了,由于道路不平,坐在车上就像在跳舞,左右跳动,很快就把固定摩托车的绳子扯断,摩托车倒在了拖拉机车厢里,将反光镜摔坏了。他们两人也懒得去管它,等进城再找师傅修吧!
一路上,虽然颠簸很厉害,但是他们心里很高兴。落日余晖照耀在白玉寺的塔顶,那个用五十斤黄金做成的顶子,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真是金碧辉煌!真想照一张相片,但是,拖拉机颠簸太厉害,无法固定相机,离城越来越近,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忘记了疲劳,忘记了痛苦,心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城边上一家专门修理摩托车的地方,支教老师让司机停了下来,三人合力将摩托车从拖拉机上抬下来,付给藏族司机一百元现金,他高兴地离去了。两人开始请修车师傅检查车子的伤情,损坏程度,柯伦问:“修理好需要多少钱?”他回答说:“九十八元!”,两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内地也就三十元钱左右解决问题,现在却要近百元,柯伦说:“能不能少一点”,老板语气生硬地说:“一分都不能少!”,柯伦见状假装说:“太贵了!我们到别处去修!”,老板很坦然地说:“欢迎!全城就我一家修摩托车,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不信你就去转一圈,回来我再给你长一点!”,两人一看情形,不像是在开玩笑,即使是闷头一棒,也只能仰着头接受,价钱再贵,车子也要修理。只好将车子放在修车铺里修理,赶紧去宾馆开房间。
两人匆忙走了一百多米路,在大街上看见教育局长周成兴,他俩特别高兴,像见到亲人一样兴奋,大声喊:“周局长!周局长!”,周局长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俩,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不熟悉?他们两人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的模样已经完全变形,浑身上下积满厚厚的灰尘,裤子大腿以下粘满泥浆,湿透了的裤脚显得格外沉重。头上脸上满是灰尘,除了眼镜片后面那点地方还是干净的,其余都积满厚厚的灰尘。他们两人赶紧用手将脸一抹,现出本来面目,周局看见了,认出了两人像是熟人,又不怎么清楚,朱聪赶紧解释:“我们是成都来的支教老师!分在正科乡的那两位!你忘了吗?”,周局长这才想了起来,关切地对他们说:“你们怎么不在学校里呆着,跑进城来,路上很危险,出了问题怎么办?!”,既有责备,又包含担心之意。柯伦说:“我们很想家!想进城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路上的危险我们已经感受到了,托你的洪福,有惊无险!”,他说:“那就好!平安就好,早点去宾馆开好房间,我安排人接待你们!”。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周局长微微含笑,不停地摇头,感到不可思议。他简直不相信两个娇气的成都娃,居然有勇气独自进城。
来到曾经住宿过的白玉宾馆,华灯初上,天色已晚。他们两来到巴台,询问有无房间,回答:“早已住满了,无房可住!”,他们一时不知所措,询问该如何办?有没有别的办法?服务员无奈地回答:“没办法啊!”,两人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柯伦转身看见扎西彭措县长在外面与人谈话。柯伦连忙走过去打招呼:“扎县!你好!”扎县看着柯伦和朱聪的狼狈样子,也是一脸疑惑,他问:“你们认识我吗?”,柯伦连忙解释说:“我们是成都来的支教老师,青年志愿者,来的路上您接见过我们,在卓达雪山下!今天进城来采购物品,宾馆没有房间住宿,我们在县城举目无亲,寻求您的帮助,麻烦您帮忙给我们说说情,好吗?”,扎县看了看两人的样子,甚是狼狈,天色已经很晚,住处还未落实,一脸焦急。他赶紧和巴台进行沟通,让其他住宿人员给他们腾出一个标准间。朱聪俩刚想掏钱,巴台说:“不用了,县长大人发话,帐记在政府上面,由他们来付账!”。两人听了特别高兴,真是绝处逢生,一个难题又解决了。
他们连忙进房间,将自己全身上下收拾一番,灰尘拍打干净,衣裤刷洗掉泥土,借来电吹风吹干。经过一番打扮,又是荣光焕发,充满青春活力。
突然,柯伦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付老师打过来的,对朱聪说:“晚饭有着落了!”,只听付老师在电话里说:“你们两人收拾好以后,到我家里来吃饭!”,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肚子饿了遇到请客,两人也没客气,一口就答应了。吃饭问题得到解决,就没什么别的大问题值得担心了。
柯伦抓紧时间给家里打电话,当然主要是给女朋友打的,一打起来,嘴里就说个不停,女朋友肯定也很想他,恋人之间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朱聪给王丽丽打电话过去,接通电话,心里太激动,说话反而语无伦次,好像远离文明社会多年的人,重新回来一样,失去了言语表达功能。他告诉她:“我很想你!”,只听她在电话那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也是!正在开会,下来再打!”,便将电话压掉了,留下朱聪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想说千言万语,却只有一句话。回头呆在一边等待柯伦慢慢聊天,直到手机卡上话费全部打完,再也打不通了,两人才往付老师家里走去。
付老师家住在教育局旧楼后面的平房里,两人都没去过。只好电话联系,付老师到教育局门口迎接他们俩。已有好久没有见面,此时,经历了千辛万苦,他们突然发现这份友情太珍贵。患难见真情,感觉她真是比亲姐姐还要亲。他们两跟在付老师身后,七弯八拐,进了她的家门,她丈夫杨老师早已等候多时,站起来迎接他们俩。相互介绍后,大家在一边喝茶,付老师电话通知餐馆送饭菜。他们两人早已渴坏了,连喝几杯浓茶,虽在宾馆里喝过点白开水,暂时解决了饥渴问题。此刻端起芳香扑鼻的清茶,感觉挺不一样,连吃几杯,补充了身体所需的水分,全身上下顿时来了精神,疲劳顿失。
很快,餐馆送来了饭菜,都是汉族人平时爱吃的家常口味,非常可口。朱聪一天未吃像样的东西,早已经饿过了几次。他大吃起来,吃相很不雅观,也顾不上了,想把所缺两顿饭都补上。在杨老师的劝导下,他俩每人喝了两瓶啤酒。看着两人的囧态,付老师两口子开心地笑了。一边吃饭,朱聪一边将沿途经历讲了一遍,付老师说:“你们真是辛苦了,遭遇的危险,是你们一生的宝贵财富,时间越往后,越觉得珍贵!”,接过付老师的话题,杨老师讲:“我刚来藏区的情景,终生难忘,我所在的学校,那时还没有通汽车。开学时,学生的学习用品,加上自己的生活用品,油盐茶米,装了一大背篓,背在身上,翻山越岭去学校上课。路上要走两三天,饿了吃干粮,喝山泉水。晚上,露宿在山洞里,在洞口升起一堆篝火,保暖并防备野兽袭击。天亮了,再继续赶路,一直不停地走下去,赶到学校里时,脚已经磨起了血泡,人累得全身都像要垮架一般。由于路远,只能在学校附近购买生活用品,必须学习吃藏餐,说藏话,慢慢适应环境。刚开始上课时,由于地方语言不通,师生双方交流非常困难,一般都要经过几年时间才能适应工作要求……”,这天的晚餐,他们吃得非常开心,不只是饥不择食的窘迫,确实是饭菜可口,吃得香甜。更多是一种落难时被人关心,被人同情的感激,感染了两人的情绪,让他们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时刻。
星期天的早上,他们起得较晚。起床后,全身上下酸疼不已,朱聪想:“都是昨天骑车时间过久,用力过度造成的”。两人抓紧时间购买补充生活必需品,争取在中午前出发,天黑前回到学校里。柯伦昨天夜里,打电话又打完了一张IC卡。朱聪开始睡觉时,他还在外面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朱聪的电话少,拨通了王丽丽的电话,也说了半个多小时,王丽丽有事情要赶着做,挂断了电话。家里人他只给亲姐姐发了个短信,说明了到山里的情况,报个平安,让大家放心。
未到中午,学校黄校长和格西老师两人骑着摩托车进城了,到处寻找两位支教老师,终于在菜市场买菜时找到了他俩。他把俩人都批评了一顿,他们也赶紧认错,害得黄校长提心吊胆过了一夜。星期天早上,天不见亮,就从学校里出发,往城里赶。
回学校的队伍很庞大,加上村小两位进城买菜的老师,一共有六位老师,四部摩托车。大家抓紧时间买菜,购物,将所买的东西都装进口袋里。黄校长对车辆进行了分配,搭人的车子就不搭货物。朱聪坐陈老师的车子,柯伦坐黄校长的车子。买好货物后,在菜市场门口,每人吃了一碗“泸定砂锅”,每碗居然要十元钱,贵的离谱,内地最多四元。味道一般,没有特色,只是份量较多,看得出本地食客的饭量都很大。柯伦心很细,还专门买了许多锅盔等食物,预防路上挨饿,看来昨天真把他饿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虚传。
回学校的路上,由于人多,一路又说又笑,非常开心。两位村小的老师,之前大家就认识,他们特别爱说笑话,讲了不少见闻和奇闻异事。车子一直没有大险情,只是进入热加上面森林里时,黄校长的摩托车爆胎,大家七手八脚地很快就修好了。朱聪这才发现,高原上的老师几乎都是修车高手,不输内地专业师傅的水平,许多摩托车的零件,都带着备份,某些易损耗的材料,如轮胎等,还备了多份。两位成都老师平时都是喊专业师傅修理,在高原上就不行了。
回到学校里,天早已尽黑,伸手不见五指。学校里的老师们和学生们都早已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