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窑惊魂（25）

青城静鸿 · 发表于 2015-8-10 08:58

第 二十五 节

站在狭窄的风眼口子施工的工人被掉落的石块别住了头，慌乱中赶紧将手中的啄子放到一边，用手托住石头。但在狭窄的空间里，那块石头只能往竖直方向上挪动一下，旁边都是滑落的疏松的泥土。由于风眼由密密的木棒搭成，人站在里面，只有很小的支点，加之滑落进去的泥土使光滑的木棒表面更湿滑，工人在挣扎的过程中，两脚打滑，身体立刻悬空。刚松动一点的石块，又牢牢的卡住了他的头部。

听到他发出的呼救声，一起工作的工人赶紧救援。但本身只能容纳一人的狭窄的风眼里，怎么进行有效救援？遇险工人的身体几乎就将整个风眼堵住了。带待大家想尽千方百计把那位遇险的工人从风眼中放下来，他早就被活活吊死了。H哥说，当时的情形相当凄惨。

那时煤窑出了事故，死了人，老板要负责全部安葬费用，另外给家属一万多元的抚恤金，如果老板本身资金有限，丧家也只能得到几千元。当地的风俗，死者要在家中停丧三天，才送出去安葬。老板为了安抚遇难者家属，这三天的丧酒酒席都是尽量安排得好一些，死者的亲戚朋友、邻里乡亲，一大帮人，在三天中，每顿饭都要开近二十桌席。因此，安葬费用里伙食这一块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给家属的一万多元抚恤费，可能相当于现在的十多万元。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保险业还未普及，矿工们进槽子上班，也没有条件买保险。有些老板的煤窑连续出事，一下子将赚的一点钱全赔进去。实际上，当时能赚钱的煤老板也在少数。当时似乎也没有责任追究制度，没有听说出事故的煤窑老板被刑拘的事。

其实，煤窑老板过的并不轻松，一是害怕运气不好，槽子里打不到炭，收不回投资；二是担心安全，晚上是睡不着踏实觉的。煤卖出去了，还要三番五次的到外面收账，日子也过得艰难。他们收到现金后，往往大把的花钱，别人看着似乎眼红，但那只是他们减压的一种方式。

好像是在验证煤窑里不能乱说话的禁忌，这边刚和H哥闲谈以前冒风眼出事故的事，我跟着就摊上大事了。

前边提到过，我们两班人轮流在煤层这把口生产，那边原来的口仍有一班人在打进度，出渣的大拖增加到三个。槽子里很狭窄，笨重的大拖没有错车的地方。为了安全，煤窑上规定三个大拖必须同进同出。

当时和H哥闲聊时，他们正准备安厢，没有准备够装满一拖的煤。待凑足一拖煤后，已经比平时装满一拖的时间延迟了约十多分钟。另外两个已在外卸料的年轻拖匠，以为我一时半会还不会推拖出去，违反安全规定，在不确定另一重拖是否已经开始出槽子的情况下，很冒失的推了空拖进去。

这个违规的决定，几乎要了两人的命。

我推了满载煤的重拖慢慢的出了两把口交接处的“摆官（儿）道”，仍按平时的驾拖做法，身体悬在拖后面，沉重的大拖在往外倾斜的轨道上开始加速。突然，看见前面出现矿灯的闪光，我知道有人进来了。

这个狭窄的槽子里，大拖经过时，旁边根本没有站人的空间，有的地方，大拖甚至将立在旁边的厢柱子擦出很深的凹痕。危险就在眼前，这时候要想跳下来用人力将已经加速的重拖拉住是不可能的。眼见灾难就要发生，情急之中，我对着前面大喊：“来了，你们快跑”。

在喊的同时，使劲的抓住拖沿，在泥水里奔跑着使之减速。真是“屋漏偏遇连夜雨”，平时在腰间系得很牢固的电瓶细绳，此时鬼使神差的松开了。约5斤重的电瓶从腰上掉落，因电瓶和安全帽上别着的矿灯之间只有一米多的电线连着，掉落的电瓶瞬间将别了矿灯的安全帽一齐拉掉在泥水里。

我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赶紧下意识的松开把拖的手，蹲下身去抓电瓶和矿灯。失去控制的负重大拖，快速的向槽子外面驶去，“轰隆隆”的声音在槽子里回响，死神张开了血盆大口……

完了，这近两吨重的满载大拖冲过去，刚才进槽子的工人定会被撞得血肉横飞。我大脑里一片空白：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