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窑惊魂（28）

青城静鸿 · 发表于 2015-8-14 20:40

第 二十八 节

槽子里另一边的施工面打进度，我们这把口生产出煤。每天都在煤层里掘进，也安厢木，里面仍然很狭窄，往空拖里装炭时，有时安全帽还会碰到上面的梁头。于是，我就产生个疑问：这么狭窄的坑道，即使再推进个100米，能出多少炭呢？

我把这个问题向一起上班的挖匠H 哥请教。他算得上是煤窑里的老把式，槽子里的事情知道得多一些。

H哥放下手中的啄子，理了理头上的矿灯，直了直腰，笑着说，严格说来，我们这里也不算生产，还是在为生产做准备。我听了，如坠五里云雾中，更不明白了，我们不是每天都在出炭吗？怎么说还没有生产？

H哥说，这种槽子因通风能力有限，不可能无限的往里推进。等那边的进度打到里面的第二皮炭时，可能就要正式生产了。这里山区的每一个山包里，隆出地面的岩层，如果去掉表面的绿色植物，实际上就像一本书倒放在那里，我们打槽子就像书虫在书里打洞，我们是横着穿过“书页”的。夹在书页里的煤层，其实也可以看着是书页，两个煤层之间的距离，有时是三、四十米，有时隔五、六十米，一般的小煤窑，都要穿透两个煤层以上，老板才能赚钱。

他说，我们所在的这个煤窑，由于槽子门开得距山包比较远，槽子的长度已经有一百多米了，可能打到第二个煤层就会停止往前打进度，而开始“放闹塘”，那时才算得上真正的生产。

我更不明白了，啥子是“放闹塘”呢？我虽然已经在槽子里上一段时间的班了，很多有关煤炭生产的情况还不知道，索性“打破沙锅问（闻）到底”。他说，把我们头顶的炭全部放下来，运出去，叫“放闹塘”。

H哥继续说，我们现在头顶距山包上的地面有多深了？我说，可能有一百多米了。他说，再往打进度的方向进去几十米呢？我说，那就可能在山包的最里面了，距地面有两百米吧？看来H哥是在对我进行“启发式教学”。

他说，我们这里再往前推进十多米，就不会再掘进了。然后在对面相反的方向上，也向煤层里掘进几乎相同的距离。我估计了一下，从与主道分叉的地方开始，我们在煤层里掘进了二十多米，如果那样的话，总共就有五十多米长的煤层能让我们运出去。

开始放闹塘的时候，在煤层推进的工作面不再安厢木。因煤层比较疏松，上面的煤会自然的慢慢掉落下来，或者用长长的竹竿捅也可以。矿工们上班的工作就是在工作面，将掉落下来的煤运出即可。工作面垂直方向上的煤掉完后，上面的泥土岩石会掉落下来，阻塞工作面。这时候，将后面的厢柱子取掉几厢，重复上面的操作，慢慢往后退出煤。当然，放闹塘时要从最里面的煤层开始放，逐步往槽子外面退出。

由于山包里面会被放空，上面的泥土树木就会跟着塌陷，有时半山腰会出现十几米深的大坑，那就是下面煤窑放闹塘的“杰作”。有时还会造成位于半山腰的房屋地基开裂，房屋垮塌，老板只好出钱赔偿。

最惊险的一次放闹塘事故是，山民早上赶了牛栓到山沟的林子吃草，下午去牵牛时，发现栓牛的地方已经塌成了一个十几米深的大窟窿，树木、牛儿都不见了踪影，只得找煤窑老板说话，最后还是老板赔钱了事。幸而未出人命！

放闹塘的时候，因为不再往里推进，相反还要退出来，不需要再增加一截厢木、一截轨道，且运出去的全是煤，老板自然真正的开始赚钱了。我算了一下，以我们现在所处的煤层为例，四米宽，五十米长，一百米高，其体积应该是：4Ｘ50Ｘ100=20000立方米；这种煤的密度约是1.5吨每立方米（煤的密度在1.2—1.7之间，取个中间数），这个煤层就可以放出约3万吨煤。而前面那皮炭从槽子里往上的高度约两百米，可以放出约6万吨煤。而放闹塘时，相当于将沙漏的底部打开，放下来的煤层宽度远远超过下面的50米，产量远远大于估计的值，因而有的煤窑放闹塘时间长达两三个月。

我们上班的这个小煤窑，最终可以得到约10万吨的产量。当时从煤窑卖出的统煤价格是那种载两吨的农用车，一车70元，也就是35元一吨。如此巨大的产量，就有350万元的总收入。老板前期投入的轨道、厢木、人工费不会超过50万元，所以老板们要“大发”了。

但是，这个结果是建立在不出安全事故、没有地面赔偿、能收回所有货款的前提下的。当时老百姓对煤老板有种说法：“煤老板就像在地上捡钱，但风都吹得走。”说明他们挣钱有很大的风险。

果然，和H哥摆谈有关放闹塘的第二天，吹向我们所在煤窑老板的“强风”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