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九 节 槽子里两把口同时有人上班,那边打进度,向山包里面推进,准备打探前面的第二皮炭。我们这边生产,在煤层中掘进出煤。他们每天打好炮眼,装好炸药和雷管后,人员撤到两条坑道的交叉口---也就是前面所说大拖行驶轨道的“摆官(儿)道”时,就对着我们这边的工作面大声喊:“出去啰,放炮啰!” 我们听到他们的警告声后,这边挖煤的挖匠、推拖的拖匠等一班人,就会将工具放到旁边,将拖满载了,陆续出槽子。待大家都到棚子里,打进度的工人确认了槽子中无人后,才进行放炮操作,保证施工安全。这是煤窑规定的在槽子里放炮时的安全操作模式。 但有人却没有严格遵守这一安全规定。那天,我们这边听到了他们叫“要放炮了赶快出去”的警告声,像往常一样,赶紧将已经在工作面的空拖装上煤,往槽子外面走。原本我是拖匠,因出槽子的重拖可在轨道上快速滑行,故能比其他人早一点出去。但刚把拖装满,有位年轻的师兄对我说;“F哥,我帮你推出去。”这帮忙是假,他是想让重拖滑行把他带出去“偷点懒”是真。我明白他的真实用意,但向来为人随和,也就让他“开”了重拖,轰隆隆的驶出槽子去了。 我和槽子里余下的其他五个工人一起步行往外面走。因为槽子里严禁烟火,有位师兄可能早上忘了买烟,此时烟瘾发了,人还在槽子里,就在向别人讨烟烧,这实际上是一句空话,但有“望梅止渴”的效果。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和平时放炮的操作没有什么区别。 当我们一行六人往外走到距打进度的工作面约三十米时(槽子的总长度已经有一百多米了),背后传来“轰”的一声暴响,随着响声,槽子的地面似乎微微抖动,身后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推了一下,我们几乎站立不稳。这个剧烈的大地抖动,在经历了后来的“5、12”之后,才知道那是地震的感觉。被猛推一下,就是爆炸的冲击波击中了我们。随后浓烈的火药味飘了过来。 我们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已经在外面的打进度的工人违规引爆了里面的炸药。须知,我们是六条鲜活的生命,这简直把人命当儿戏。出得槽子,我们中的几个工人气得捡了地上的劈材,要揍那位违规点炮的K哥。 守棚子的Z大爷赶紧将大家劝住,说没有出事就好。K哥见众怒难犯,害怕挨揍,也赶紧给大家申辩道歉。原来他们这两天进入了渗水的岩层,如果水渗到炮眼打湿了雷管,有可能造成“哑炮”,就是通电后雷管不能启动,得将装好的雷管炸药掏出来,重新安装。打进度最怕碰上哑炮,处理哑炮既浪费时间,又危险。 K哥当天是用塑料薄膜包裹了雷管和炸药装进炮眼的,就是为了避免渗水出现哑炮。但他看见大拖出去后,明知槽子里有人还没有出来,为了减轻他自己的“麻烦”,违规引爆了炸药。如果此时引起槽子里的瓦斯爆炸,则我们还在里面的六人皆无生还的可能。自然,K哥作为肇事者也脱不了干系,两位老板也罪责难逃。大家都说,那样就会出现至少七、八位寡妇。 事实上,这应该算是一起严重的责任安全事故。爆炸的冲击波有可能会将里面低浓度的瓦斯混合气体在瞬间压缩,从而也能引发瓦斯爆炸。两位老板听说后吓得不轻,但K哥是那边打进度的班长,他们只是说当月扣K哥50元作为惩罚,但没有提开除的事。如果将之开除,谁为老板卖命呢?后来不知扣钱没有,总之是不了了之。 对于这件事情,大家因没有引起瓦斯爆炸、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而庆幸。守棚子的Z大爷在这方面见多识广,他却不这么看,但他的看法却不合常理。他说,他到槽子里去看过,出炭的那把口里面几乎没有空气对流,实际上里面已经有比较浓的瓦斯了。今天没有打爆,是你们六个里面有贵人,阳气重,才没有出事。 他的看法有点古怪,让人难以理解,用中国传统的阴阳理论来解释槽子中发生的事情太过牵强。然而如果用现代科学理论又解释不通,大家都没有将Z大爷的话当真。 但似乎是为了验证Z大爷的话是正确的,第二天放炮时便出现了槽子里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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