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宋代丹棱乡贤程掌廷试时间及第次小考

南山种豆翁

关于宋代丹棱乡贤程掌廷试时间

及第次小考

                             南山种豆翁

   宋代丹棱乡贤中除唐庚、李焘、刘汲、孙道夫等外，还有一位乡贤值得我们记取。那就是程掌。

    但遗憾的是，县志中有关程掌的资料记载甚少，寥寥数语，让人难知其详，且缺失误讹之处甚多。

    查阅乾隆版、光绪版、民国12年版等诸版《丹棱县志》有关程掌的记载，均与乾隆版《丹棱县志·程掌传略》载大致相同：   

    “程掌，字叔运，邑人也。绍兴三年（1133），廷试第一。历洋州观察判官，豪俊明辨。徒步策杖，谒真德秀于浦城，议论时事，皆中机宜。所著《云归鼓吹》、《自由编》等书行于世。”��

    而在道光版《丹棱县志》有关程掌的记载，则是转引自《通志·人物志》中有关记载：“(程掌) 字叔运，丹棱人。豪俊明辨，绍兴三年廷试第一。历洋州观察推官。徒步杖策谒真德秀于浦城，议论时事，悉中机务。著有《云归鼓吹》、《自由编》等书行世。”并在其“选举志”卷“程掌”名下，还注有“绍兴二年壬子张九成榜进士”数语。

    细读县志中有关程掌的记载，笔者发现关于程掌中进士时间及第次有误。

   首先是时间有误。因在有关程掌的记载中，提到程掌曾徒步杖策去浦城拜访真德秀一事。而据史书记载，真德秀（1178——1235）宋代福建浦城（今浦城县仙阳镇）人，是南宋后期与魏了翁齐名的著名理学家。宋宁宗赵扩庆元五年（1199年），真德秀进士及第；宋宁宗赵扩开禧元年（1205年）中博学宏词科。宋理宗赵昀时擢礼部侍郎、直学士院。曾历知泉州、福州。宋理宗赵昀端平元年（1234年），入朝为户部尚书，改翰林学士、知制诰。次年拜参知政事，旋卒，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文忠。

   因此，如果说程掌是宋高宗绍兴三年(1133) 进士，那他决无可能“徒步杖策谒真德秀于浦城”，因为那时真德秀尚未出生。

   另据道光版《丹棱县志》“选举志”卷“程掌”名下，所注有“绍兴二年壬子张九成榜进士”数语来看，也可证其误。

    据史书记载：张九成(1092—1159)，字子韶。宋高宗绍兴三年(1133)，朝廷策试进士。在廷试中，因张九成慷慨陈词，直言不讳，痛陈宋金形势，认为“去谗节欲，远佞防奸”，为中兴之道。因而得到考官赏识，选为廷试第一，被宋高宗亲选为状元，授镇东军签判。后弃官回乡，闭门讲学，生徒日众，闻人常至。   

    据此记载，既然程掌与张九成为同科进士，何来有两个“廷试第一”之说？

    综上分析，可见县志关于程掌中进士时间确实有误。

    其次，程掌究竟是否为真的为“廷试第一”的呢？

    “廷试”，为我国古代科举考试中的最高等级，又称“御试”、“殿试”、“廷对”，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试，只有在会试中的中选者才有资格参与。在廷试中，对参选者中的中选者又分为三甲，第一甲取前三名赐进士及第，通称状元、榜眼、探花; 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 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因此，什么是“廷试第一”？“廷试第一”就是民间俗称的“状元”！程掌既是宋光宗赵惇紹熙三年(1192)壬子科“廷试第一”，显然为当科状元无疑！但县志中的有关记载可信乎？

    为此，笔者广查群书，在明末清初黄宗羲整理的《宋元学案》第八十卷中，查到一则有关程掌的史料。据书中《鹤山学案·教授程先生掌》条记载：
　　“程掌，字叔运，眉之丹棱人。绍定二年（1228）进士，授洋州观察推官，再调巴州教授。尝徒步杖策访魏鹤山于山中，曰：‘尝见洪公咨夔于于潜，谒真公德秀于浦城，聿求当今名教宗主，观善而归。今见先生，志愿毕矣。’先生嗜关、洛之书，尤精《通鉴》。平生为人负气，不肯少屈。鹤山尝曰：‘以子刚大之气，而加之直养无害之功，则行行之由，亦可为圣门之高弟矣。’其后先生自赞曰：‘粗厉猛起，颇欠时中。强矫磨礲，晚果有功。’鹤山喜曰：‘叔运进矣。’不幸早卒。”   

   此则史料，虽明确记载了程掌中进士时间，是宋理宗赵昀紹定二年(1228)。但却并没有说他为“廷试第一”！

    近期，又转托朋友，影印寄我南宋蒲江人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见《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八十三》）一文，读后，更为确证县志之误。《程叔运掌墓志铭》是魏了翁是应程掌之子之请，为其父所作的墓志铭，铭中所云应当毋庸置疑。

   《程叔运掌墓志铭》云：“眉丹稜程叔运, 豪雋明辩, 有志斯世。嘉泰元年（1201），予校士眉山，得其文。绍定元年（1228）始策名类省试。明年（1228），射策廷中，占第乙科，以恩升甲。授文林郎，洋州观察推官。”

    至于县志所云，程掌“廷试第一”之说，《程叔运掌墓志铭》并没有言及，只说“以恩升甲”。如果程掌果然是“廷试第一”，其子难到不知？其信托的好友、当政的高官魏了翁岂会不知？所以，据此可以断言县志及《通志》所载定然有误。

    值得庆幸的是，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比之《县志》为我们提供了更多有关程掌的信息。

    首先，知晓了关于程掌生卒的准确时间。据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云：（程掌）卒于绍定六年（1233）七月，享年五十。据此，可推知程掌生于宋孝宗淳熙十一年（1184年）。

    其次，大致知晓了程掌的家世。程掌，

世家丹稜。曾祖父程诰、祖父程炎、父亲程士龙、母亲史氏。

    同时还知道了程掌概略生平事迹。程掌少年时便十分聪慧，会写文章，十八岁时便贡于乡，受到时任眉州太守魏了翁的赏识。

   但因家庭贫困，程掌在父亲去世后，便承担起养家的重任，曾不远千里负米赡养老母。程掌虽身处困境，于破窗败壁之中，仍勤奋攻读。待母亲去世后，才四处游学，拜访名师，并得到诸公贵人的资助，生活状况才稍稍好转。

    绍定二年（1228），程掌中进士后，授洋州观察推官。程掌初至洋州，便“彻新官寺，诱劝悍俗。” 不久，又受命犒师青座华阳，程掌“隆冬犯塞，攀木缘磴，遍历山寨，尽革虚名占籍之弊。”程掌的才能学识，受到同乡礼部尚书、四川制置使李埴的赏识，李埴“喜其深识疆事。” 过后，程掌又调任巴州教授。但不幸的是，正当程掌赴任巴州不久，却病逝于巴州。

    从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中，我们还得知魏了翁十分赏识程掌。程掌并不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程掌在未做官时，便十分关心国家大事。魏了翁曾评论其言“虽草茅言事，动中机务。”程掌曾向洋州太守程伯雄，建言关防利害、五郡兵将之弊病等，太守程伯雄对他也十分称赏。

    从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中，我们还得知程掌“为人强项直情，人有善称之，有不善攘臂厉辞叱之，故所至落落。” 可见程掌是位是非分明、有个性的性情中人。  

    从中我们还得知程掌“有田数顷，举其租为义济，以惠贫弱；为姑捐俸，营田宅为汤药之助；为叔祖出缗，以归其已易之屋；为乡子弟之贫者，招束脩以资其学。”可见程掌还是一位具有乐善好施，赈贫济弱侠义心肠的善心人士。

    在《程叔运掌墓志铭》中，魏了翁评价程掌说他好周敦颐、二程及朱熹之书，尤详于历代《通鑑》、本朝国史。为文不求合程度，不唾尘爛语。程掌能得到南宋大学问家魏了翁的好评，可见程掌学问之渊博。程掌著有《云归鼓吹自由编》《归田心画万物吐气编》若干卷，但遗憾的是今早已散佚无存了。

    遗憾的是，无论是县志，还是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中，都没有告知程掌为丹棱何方人氏。不过笔者揣测，程掌应与宋代另外两位乡贤程定、程安为同宗，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据县志载，程定、程安都是南宋绍熙四年（1193）癸丑科的同榜进士，是宋代丹棱茅市镇（今丹棱双桥（原中隆）两河口）人。据县志载：“茅市镇，西十里。宋进士程安、程定居之。”而且程掌的墓，据县志载又葬在县城西面的横石山上。关于程掌的葬地问题，魏了翁在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中，说是“端平二年（1235）三月，葬于云归山故居之北。”但查诸县志，县城西面并无云归山的记载。对此，笔者认为，“云归山”就是“横石山”。“横石山”乃当地土名，而“云归山”乃程掌对故山的风雅之称罢了。对此，从程掌所著之《云归鼓吹自由编》书名便可猜之。“云归山”，顾名思义即“云归之山”，程掌取名之义，不过是寄托其归隐之志而已。

    读魏了翁所撰的《程叔运掌墓志铭》，还可得知程掌与魏了翁十分友善。为此，笔者又专门查阅魏了翁《鶴山全集》一书，辑录魏了翁诗集中，他写给程掌的两首诗，附后，供感兴趣者阅之。

    一、《先立春一日电雪交作程叔运赋诗次韵》

魏了翁

自从日驭行牵牛，四十五日为春朝。
谁驱阿香送劈历，更遣玉女来姑瑶。
从来雷雪不两立，有如皋禹於驩苗。
闯然方驾朝正月，是反常性皆为妖。
阳孳於子达於寅，蛰虫欲动寒鱼跳。
苍龙久移旧岁次，朱鸟亦向新年杓。
如何阳伏不能出，阴气所沴如沃焦。
相摩为电搏为震，始初隐隐如迢遥。
剨然一声到匕箸，惊魂忽忽不可招。
须臾为雹又为雪，寒威挟胜尤宣骄。
春秋已事且云远，绍兴狄难几难调。
乃今此异已累岁，卧制四海由衾裯。

二、《送程叔运高不妄西归》

魏了翁

平生为人谋，必以下学进。
必以直道行，闻者或相靳。
子以正教我，而子坐排摈。
跕鸢伴羁酸，再见渠阳闰。
吾心固晓然，其柰无以训。
绍定二年夏，临轩策群俊。
似闻甲乙选，参错吐忠荩。
其间亲与友，斯得及叔运。
俱负康时略，耻为谐俗韵。
后先来过我，双璧堕清峻。
从容扣所言，何心承大问。
听之不尽篇，胠口复缩颈。
予方以是黜，子乃以是奋。
靳者姑勿道，而予益自信。
人能位天地，人可为尧舜。
气合如涂涂，道同如印印。
勿忧人不知，长恐己难尽。
春情撩客梦，归思不可忍。
各趋青油幕，新发苍梧轫。
正学予所知，申言以为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