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素影层层映碧流
渠江边上的古宋代白塔
谢歌说事
每天都要经过渠江边上那一座古典的宋代修建的白塔。
清晨,从白塔路过,由北向南经过。
傍晚,由南向北回家,公交车按原路返回。
当我在某个傍晚又一次透过车窗的玻璃,匆匆掠过被昏暗的灯光笼罩着的那座白塔时,一种莫名的突想浮现在我的脑海:这是一段被历史沉淀的“倒影”,可是为什么当我回忆起白塔的时候,脑子里没有它清晰的图像呢?
是我从来没有留心地观察过它,还是它没有把我深邃的视线洞穿?难道是我早就熟悉了这样的风景——每天从清晨到傍晚,一如既往地从白塔下穿梭?难道在我的心灵深处,它早就被岁月悄悄地划入“永恒”的范畴?
最近,我花了好长的时间去观察白塔正看反看,横看竖看,看白塔上的被岁月斑驳的痕迹,看宋时以来的风风雨雨留给白塔的伤痕。
不知父辈们可否曾在白塔下深情地徜徉过?但我今生对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痴迷,就连白塔下那斑驳的痕迹都似曾相识。不知,白塔以怎样的矫情醉倒了芸芸众生,又以怎样的姿态拨响幽婉的心弦。
我是在一个月光皎好的晚上和一个在老浓洄镇居住了三十几年的朋友来到白塔的,一触及白塔,瞬间便感觉得到塔周围的人事凡尘就都立刻远了,淡了。
渠江蜿蜒在这里画了很大的一个圈,每逢秋雨时节,在如泣如诉的风声中,我们便可以听得到白塔脉搏的跳动,感觉它那坚硬外壳下的温柔的爱的呼唤。
白塔,已不是当年的青砖绿瓦,但这个历史的古建筑在我的眼眸里,总会让人感觉有好多的石砖被时间打得渣儿掉不少,我分明看见了它们在极力地往里面退缩。
我侧身而伫,远眺渠江边上的东门渡口,对望对岸的奎阁,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沉重而沮丧地闭上眼,让思绪从涛声拍岸的渔船上飘过,飘过…。
纵观白塔周边如今拔地而起的现代楼层,在这段被岁月洗礼的白塔前显得更加沧桑。同行的朋友说,"白塔凌云"名列广安旧志十六景之首,明代吴中龙赞道:"浮图高耸接天幽,素影层层映碧流。竹径斜穿通古寺,柳丝轻曳拂渔舟。遥瞻雉堞重云合,俯瞰渠江一线收。雅倩人工扶地脉,巍巍文笔壮千秋"。
1980年广安白塔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2013年广安白塔又入选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列。
由于年代久远,广安天气湿热,广安白塔塔身残损严重,塔基已有部分外凸,存在重大险情,广安区文广新局称保护工作已启动,将建以白塔为中心建一座白塔公园。据可考证的史料记载,南宋淳熙至嘉定年间(公元1174-1224年),渠江聋子滩附近常出现翻船等灾难,人们以为是水患作怪,于是时任资政殿大学士的安丙主持在这里修建了白塔,并在塔内塑了很多佛像以镇水患。塔身第六层临江一面还刻有“如来须相,舍利宝塔”八个字。资料显示,该塔坐南朝北,高33.6米,底层边长8.45米,为砖石结构的四方九级楼阁式塔。白塔一至五层用条石砌筑,六至九层用砖石砌筑。尽管上下用材不同,但塔身各层造型基本一致,从上到下逐渐内收,使得整座塔和谐自然。
我一直在想,难道是因为这些,白塔外才有了如此悬殊的地平面?到底是白塔冷落了我们,还是我们忽视了白塔?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此刻的白塔更加的苍老,从我开始注重这白塔以来,心渐渐有了焦躁,蜷缩在心底的那个声音总是按捺不住寂寞,在我的大脑深处浮动。
但是,它却不知道,它的矗立给我的思绪带来多大的颤动。而这个颤动促使我在白塔边上布满整个青春的守望。这个守望就像风拂过水面一样自然而动荡,千变万化,每一分钟都有新的涟漪、新的惊喜。
白塔有许多传说,当我站在这里忽然想起那些传说时,心里就有了许多的沉淀。无论它曾经有过多少热闹,也无论它的画像曾给了我多么明亮的印象,但是在我的感觉里,它就是一座静观人间烟火的活佛。
一次路过,在潜意识里我下车站在塔边,微笑着用孩童般的目光凝视着它,荒草在墙上毫无章法地蔓延,犹如不断从此经过又恍然而逝的时光,犹如在塔中一点一滴消蚀着塔身的雨水,疏阔无痕,匆匆来去,忧郁而狂野。一种不可逼视的沧桑,携着狭长幽深,游荡在我充满疑问的罅隙里。
我曾经以为我离白塔很近,但是,当我欲以一颗凡人之心叩开这扇闭锁了千年的塔门时,我才发现白塔与我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我充满渴求的手难以扣动它千年的凝重。
我能听到云顶山上如今的翠屏公园的松啸风吟,却始终无法看破眼前这座宋代白塔散尽的袅袅炊烟和金戈铁马。当现代化的技术手段已经可以将历史定格成一个瞬间装订在生命的史册中永久封存时,又有什么可以将这一块块青砖上所锈刻的沉史之气塑成永恒呢?
白塔是一种情结,而不是一种景观;白塔是一本书稿,而不是一支笔峰,这是我最近所生的一种臆想。
我一直以为,广安古代巴人的文化之所以能够繁衍成今日之博大态势,除了与宕渠文人不吝笔墨的抒写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更加不可忽视的便是一种内在的“乡土”情结。这种情节就如一汪细流般和暖,旷达地润育着巴蜀文化丰厚的沃土。
的确是这样,如果文化是一片无垠的肥壤,这些起之与山水的“乡土”情结便当是一泓甘泉。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宕渠这块文化圣地孕育了一代又一代文人。
我站在岁月的巅峰,不拘世态炎凉,不问人间冷暖,集天地之造化,含古今之精髓,恬静而从容地酝酿着人类文化生生不息的内涵。可它们本身不独自拥有些什么实实在在的底色,在对轮回的实验中,它们只传达冥冥中的结果,当历史的斑岩在它们的眼前一节一节地脱落时,它们宁愿选择沉默,而把一个冗长的迁徙过程留给了世人去做浮想联翩的猜度。
每次站在白塔下,我都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恍惚,意想中的沉郁似乎都被那一笔峰似的白塔清晰而隐约的遮盖,不论我怎样地去竭尽全力,都始终在原地徘徊,因为,我无法远离它的视线,走入另一个“神”的禀赋。
我曾一次一次地抚摸着白塔的伤斑,一次一次地泪流满面。当我以一种迷惘的心境徘徊在白塔的四周时,竭尽所能却依然找不到心灵的那个着陆点。我伫立了良久,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伤感,一种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多少次,我默默地回到家。我开始打点心意,轻装饯行。
远离岸边,白塔的浮光掠影依然会让我痴痴的目光穿过白塔命脉的深渊,守望那曾是一地的希冀。白塔,那历经了沧桑的容颜,塔边上的渠江渔歌,而此时,正潜规则地遥控了我心底里那响彻天际的憧憬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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