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碗举起来

沙日古

对于三郎来讲，每一天都是从噩梦中醒来。代表希望的春天对于三郎意味着破灭的开始。

“泽不丹把碗举起来！”少爷仁真像嗅到血腥味的狼。

泽不丹不敢睁开眼睛看少爷举起的、不停晃动地对准他的枪。

“泽不丹，你**给我站直了，手举稳了，别在哪里晃来晃去的。”喝醉的少爷站立不稳地吼道。

泽不丹感到自己快举不起小木碗了，他等着一个结果，生还是死。但少爷的枪还在那里晃着。在少爷的眼里泽不丹就是一根草。

枪，终于响了！泽不丹感到头爆的一瞬间，颤抖的灵魂和着脑浆四处飞溅。

“啊！”大儿子泽不丹被打死的惨景又一次惊醒三郎，一身冷汗的他看着窗外冰寒的星光想儿子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能过得好些。

“咕噜、咕噜”的肠鸣音把三郎的悲思拉回到现实的家中，睡在破羊皮下紧挨在一起的家人们个个腹如雷鸣。身材瘦长的三郎是种地的好把式，什么都会。他和不到四十岁但看起像年满六十的妻子若尔玛，一年忙到头的结果还是家境一年不如一年。每年家里都要借土司的高利贷。借5斗青稞，秋收后就要还6斗，欠的债越来越多。

三郎刚起身，妻子若尔玛已在火塘里升起了火，土陶里被熬了又熬的一点黑茶叶早已没了暗褐色的汁液可出。身穿破麻衣的若尔玛借着跳跃的火光小心翼翼地从不见底色的口袋里舀出霜打的胡豆糌粑倒入烧开的“茶”里，然后用木筷搅拌。沉默无语的三郎用石块敲紧锄头的木把。若尔玛将搅拌好的一碗糌粑汤双手捧给三郎，三郎看了看从破羊皮里钻出的孩子，看着小女儿痴痴地的眼神和咂巴的小嘴，他将碗中的糌粑汤又倒回小半碗。喝干糌粑汤的三郎又用舌头舔净碗，感到胃里还空着的他站起身喝下一瓢冷水激出一身冷汗。[天锁开  糌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