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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树幽花

酒畔文谭:你熟悉却又陌生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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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家都知道原酒。。。。。。。。。。每一口都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就像是林青霞、张曼玉、钟楚红这样的美女,都是风姿卓越,却各有不同,如果再加上岁月沉淀,更是醇美无比。。。。。。。。反之,一些通过勾兑、调配的酒,更像是现在动过刀的美女,一眼看上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美则美矣,却少了很多天然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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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酒友安溜兄的一段话,我录在此处。
  窃以为安溜兄的比喻十分恰当,把我想说却又说不明白的给诠释的清清楚楚,赞一个。当然,说每一口都不同有些言过其实,真实情况是每一个窖池的酒都有不同,而且有时候差别还很大。因此想说几句本来再也不想在此帖中提及的:常相遇,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可能一个酒友几个月后忽然想起来这个酒,弄到手一喝,嗨,这和上次不一样呀!遇到这种情况切莫奇怪,因为几个月前的和几个月以后的肯定不会是同一个窖池的酒,自然会有差别,这差别可能是前面的比后面的好,也可能后面的比前面的好,但这个好也只是比较得出的, 因为我知道底线在哪里,所以它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某个池子的更优秀而已。
  说到好,什么是好呢?千人千面,众口难调。有说酒糟味没闻过不习惯,有说就爱这个味的;有说度数高,还有希望再高点才好的,等等,各有所好。在这一点上,其实没有好坏的取舍,也没有对错的抉择,不需要任何的博弈,既然是还原传统白酒的本来面目,那就还原本来面目嘛,不修饰,不伪装,像安溜兄所言那样,该是张曼玉就是张曼玉,该是林青霞就是林青霞,不动刀,不做人工美女。
  每一个窖池都是独一无二,哪一个窖池哪一次的酿造会是最好的,谁也不知道,刻意的追求可能一无所获,这个确实是靠运气。很多年以前,曾经有朋友包到一池子极品,我有幸尝过一口,那个美好的感觉难与人言,之后那个出了好酒的池子被追捧了不短的时间,但再也没有弄出过那个味道。
  现在想来,也可能有一定的原因是那一池子的酒出的少(那是个小窖池,窖池越小发酵越充分,酒也越好),大家都追捧,都喝不到,有这个情绪在里面,好确实是好,但氛围可能又有所加分。由此可见,酒的趣味于酒的本身只是一个方面,饮酒的氛围也是提高酒的好坏的一个关键。再由此回想一下,假如让我必须在喝过的酒中选出一个最好的,我会选择大概三四岁时,老人蘸在筷子上的那几滴,那是第一次尝到酒,觉得辣,觉得苦,觉得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舔上一下,呲牙咧嘴的痛苦半天。而那个尝了以后的表情,就是老人刻意用酒换来的小小玩笑。那个时代哪有现在动辄多少多少钱的美酒呢,只是酒铺里灌过来的散酒,前面提过,八毛一斤。可那个夏日夕阳下,小院子里的晚餐,四方小桌矮板凳,那平生第一次尝到的酒,以及那些笑声,恍如隔世却常在心头。
   




有兄台动问:酒头里面是不是含甲醛较多,酒里所含的甲醛都在酒头上?酒头是什么,我想比喻一下,蒸馏一锅酒就像生孩子,先露出头时,我们说“看看,头出来了”,然后是“身子出来了”,再然后是“脚也出来了”,这里说的头身子和脚是对一个整体的人的各个部位的不同识别的叫法,酒头酒中酒尾对应人的头身子和脚,那么人的头刚生出来,医生会把头剁了吗?酒也是,酒头你给接走了,那一锅就是死酒了。人生下来是个整体的人,酒蒸出来也是个整体的酒。你能说人的血液全在头上吗?那么甲醛怎么只在酒头上呢?全装在一个大缸里,你说哪一勺子舀出来的是酒头呢?
  酒头是蒸馏时最早的那一部分,确实甲醛含量高,但接下来会被稀释,然后被挥发。。
  甲醛是什么?说个俗名,就是福尔马林,那是毒。酒中所含的甲醛会挥发,当酒蒸馏出来,如果非得把酒头掐掉,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放一放,甲醛会被挥发掉。
  甲醛的危害很大,最明显的表现是喝了头疼,就是所谓的上头。为什么原酒不上头呢,就因为甲醛含量低,低到无害。这个里面有个体量的问题,酒里面有甲醛,但甲醛的比例是多少,你和勾兑酒一比较,原酒里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你仅仅从原酒里的甲醛是不是集中在酒头上来说,也可以说是较集中,但这个集中不超过十分钟。而你非得在十分钟以内把他喝掉吗?就算喝掉了,你也不会中毒,不过晕一会而已。并且仍然不会上头。
  甲醛最集中其实不是酒头,是酒尾以后的“酒梢子”,在蒸馏酒时,一开始很清澈,后来会忽然浑浊,到了浑浊时,出的就是酒梢子。所谓的掐酒,其实就是在什么时候停,把酒与酒梢子分离开。酒梢子上面会有一层黄色的漂浮物,术语叫甲醛纯油,那是甲醛含量最高的,危害最大的。酒梢子不能喝,但酒头不仅能喝,而且难得。前面我讲过,不是非常非常的便利,哪个出酒的也不会把酒头给你,除非你把一锅的都买下,酒头接走,剩下丢了。
  酒头喝起来度数高,劲大,喝酒头就像喝一团火,很难咽下去。一般很少有人专门喝酒头,偶尔尝一尝是可以的,天天喝受不了。酒头用处最大的是泡酒,泡药酒用酒头最好。还有就是我这样的泡些水果,这几天泡了两斤桑葚,就是用的酒头,不过不是新酒头,是陈了两年的。
  用酒头泡酒是有原因的,你看桑葚本身水分就很大,等于是在酒里兑果汁,一般按照2斤酒1斤桑葚的比例泡,这样泡出来才有味道,酒头度数高,2斤酒掺进1斤果汁,泡出来一定不到50度。如果不用酒头,你弄50度的酒泡出来,那最终30多度的口感味道就寡淡了。你可能会选择少放点水果,2斤50度的酒泡半斤桑葚,那样的结果是,度数有了,但桑葚的味道就不足,喝起来就无趣的很。当然一比一比例的泡酒也有,泡出来度数也不高,但水果的味道浓郁,就算这样也得酒头泡,万一你用40多度的按一比一泡桑葚,那就不如去商场买瓶十几度的果酒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午发了帖子,提到酒梢子里的甲醛纯油这个词,有群友问,这个甲醛纯油是不是杂醇油,把我问住了,连忙给酒老板打电话,答案是这个不是杂醇油,杂醇油是酒香的来源,什么酒中都得有,不过不能超标。而原酒是从粮食中发酵蒸馏出来的,杂醇油不会超标,会超标的是勾兑酒,你们上网搜一下,会找到不少杂醇油的厂家,他们的产品卖给谁了,你们懂的。
  其实这个油那个油这个醇那个醛的都是酒中的化学物质,酒老板不是学院派,答的不是很专业、这不奇怪,绝大多数酿酒的都没有什么高学历,基本都是子承父业,就算参加过培训也与化学家们也不能同日而语。高学历的都在调酒,酿酒是个力气活,是粗人。
  那接下来像这帖子上出现过的几位仁兄可能就要教育我了,这连什么化学成分都不知道,各项指标都不清楚,这简直是外行呀,这酒还能喝吗?你觉得不能喝可以不喝呀,但也无需用各种指标来说服我这样愿意喝的。为什么我敢喝呢,因为我有一个很笨的想法是“传统早于科学”。酒这个东西几千年了,而现代科学的出现才多少年呢?别说勾兑酒了,就连很多人鼓吹的调制酒又才出现多少年呢?几千年都没出问题的传统,你们搞个某某指标就给否定了,就成了害人的毒药?
  幸好我也会百度,我百度了一下,这个甲醛貌似是1855年才被科学家发现,1855年是哪一年呢?是清末闹太平天国的时期。
  那这个逻辑就变成这样了,我们来罗列一下是,几千年来都喝的传统白酒,到了1855年被发现里面有甲醛这个东西,或者乙醇呀,丙醇呀,杂醇油等等现代科学发现的物质,然后传统白酒就被枪毙了,不能喝了,有毒!要喝得喝调制酒。但调制酒也得有这些物质呀,比如杂醇酒,没有这个酒不香,那好,那就单独生产杂醇油来勾兑。
  想明白了这个,我怎么不敢喝呢?
  所以有些问题不是好问题,哲学上好像有个说法是,在提出一个问题时首先要研究这个问题是不是问题。像传统白酒能不能喝这样的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而像只有调制酒才能喝的问题简直是傻问题。
  中午的帖子说了酒头,又延续说了果酒,其实也是延续了原来的话题,酒得自己弄,想喝喜欢的酒就不能懒,得花些功夫在上面。
  今天在淘宝又上线了常相遇的另一款酒,有了这个酒,常相遇就相对完善了。这款有“老”字样的瓶子里装的是老酒,我定义老酒就是窖存一年以上的酒,也可能是两年三年,但不会低于一年,这一款算是常相遇的高端了。但我并不建议酒友买它,自己窖藏的酒才有味道,人生其实也很漫长,何必急于尝那一口时间的味道呢。
  发布这个酒的目的,是为了方便酒友能先行体会到老酒与新酒的差别,先了解你手中的新酒两年以后是什么样子,然后再比对一下新酒,判断自己更喜欢哪一种,以此决定是不是要窖藏酒。所以真的想提前尝尝老酒的味道的话拍两瓶未尝不可,经常拍则无必要。还是建议大家拍些新酒,同一个时期的新酒,每隔两三个月开一瓶,感觉酒因时间而起的不同变化,才是有趣。
  这个酒我能找到的并不多,现在推出来的也只是我个人的收藏。好在我联系了当地的一些酒友,必要时可以让他们贡献一些,但仍然数量不算太多。我会在今年多窖藏一些,但不管怎么准备,它依然是有数量的上限。
  有了好酒还不够,怎么喝也是玩酒的内容之一。你有100瓶好酒,可能也就一两瓶能喝出心旷神怡的感觉来,把好酒喝好了是有诸多条件的,这得机缘巧凑。
  有个朋友在上海的某个观光餐厅里和美女对饮,目光所到皆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窗外就是外滩,喝的也是难得的佳酿。但他那顿酒喝的并不好,为什么呢,据他说,一切条件都很好,但喝酒的对象是别人的媳妇,老感觉像自己媳妇在监视着似的,鬼鬼祟祟的感觉。这样的酒哪能喝出情趣来呢。
  而我有一次在长沙火车站等车,遇见一打工还乡的中年男子,面前一瓶十几块的劣质酒,一瓶百事可乐,喝一口酒喝一口可乐,我就觉得特有意思。这哥们喝的很飘逸,眼神空洞,每喝完一口酒时嘴立即闭的严严的,面无表情,马上凑上一口可乐,然后嘴张的老大,面目狰狞。仿佛刚从集中营出来看见第一缕自由的阳光。
  后来我凑上去和他简单聊了一会,递给他一小壶我出门常带着的酒,他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喝,仍是一会面无表情一会面目狰狞。我问他我这酒喝着怎么样,他说“我喝啥都是一个味”。我这心里乐呀,两个人就喝上了。我酒量小,喝的慢,但他比我喝的都慢。他就着可乐下酒,我掏了半天找出一块小蛋糕来,就这样,候车室里人潮人海,而我和他我行我素,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淡,喝着都是一个味的酒,那一刻真的有点恍惚,似醉非醉,似梦非梦的感觉。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开放的平台,谁都能发布观点,这也是网络存在的价值。我们既然在这个平台上,就得接受不同的观点的提出。夸我们的不要当真,骂我们的也一笑而过,凭什么不能听到不同意见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庙也是渴望能遇见高山,所以今后网友尽管对小庙斧正,如有发现帖子里没有谈到的,或者有疑问的也尽可动询,但凡是好问题,小庙知无不言。
  巡场兄的问题,“给盛世开良方”这位兄台也转发了一次,之所以没有完全回答是因为其中提的大多问题我在前面帖子里已经有回答,例如酒价是怎么算的,我前面其实说的很详细。但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倒是很有意思的,既然盛世兄也再次动问,我合在一起答复,也请巡场兄参考。
我们这里酿酒的这个方法是沿袭的老传统,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工艺的总得名称叫“老五净”,这三个字是音译,因为我多年以来,从没有找到哪一个酒老板能准确的给我写出这三个字,都是这么叫,但都不知道这是哪三个字,解释各不相同,jing字有的说是上面一个瓦下面一个曾,有的说是干净的净,也有的说是敬礼的敬,只好音译于此。另外提出的“用的什么工艺”问题,让我很难简单回答,因为语境不同,放在整个白酒行业来看,工艺有很多,但就我们这里只有这一个工艺,并不是说酿酒的掌握很多方法然后选择用哪一个,而是就只有这一个,所以不存在用那种工艺的问题。因为传承在先,后来研究酿酒的学院派给这工艺起了个什么样的学术名,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也是跟着他们叫。但不管书本上它叫什么工艺,我只能用这里的语境来回答,这个工艺叫“老五净”。
也有网友百度后告诉我应该是“甑”字,因为他搜到相同的酿酒方法,人家就用的而这个字,小庙不敢苟同。虽然工艺相同,但这个字估计也是以讹传讹。这个字我也早见有人在用,但他用的对不对,我有怀疑。查了很多字典,这个“甑”字在南北方语系中都不会有jing的发音。因此小庙不认为jing字是这个“甑”,虽然它的意思中有蒸馏用具的含义,但读音和jing靠不上,同时五甑的话应该是指五个蒸馏用具,而蒸酒虽分五次但用的却是同一个锅,也不贴切。假如一定要有个判断的话,我愿意相信是“净”字,因为既然这是个工艺的名称,就应该指明这个工艺的技术特点,而不应该是指该工艺的用具。否则,只要是用五个锅,甚至是分五次蒸馏的都能叫老五甑了。而用净字的话就贴切了,老五净,老是指传统,五是指五次蒸馏,净是指每次都蒸馏的干干净净。干干净净,这个意思用在这里看起来很萌,但却准确,因为明确指明了工艺的特点,区别我下面再谈。
  这个酒的做法的各个环节也都有叫法,比如前面我说过做大曲用的是“浓头酱尾”,蒸馏时用的是“清蒸清吊”,等等。在酿酒的过程中,每一个步骤也都有专用的名词,比如说,一池子酒要分成五次来蒸馏,第一锅蒸的是窖池中最上面的粮食,这一锅叫“头茬”,接下来分别是“二茬”“三茬”“四茬”,最后一锅却是另一个专门的词叫“池底”。顾名思义就是窖池里最下面的粮食了,这个池底是这一池子最好的一部分,香味特别浓郁。一个池子的五锅酒要倒在同一个缸里,这个也有专门的叫法,例如“强茬”“压茬”等等。虽然我并不全面了解,但也知道一些,可是只能透漏到这里,不能再说了。因为这是他们的行话,也就像江湖的春点一样,是人家的法门之一,假如一个买酒的到酒池子去了,人家有些话当着客人的面不方便说的就用这些春点来说,目的是多挣些钱,哪能让外行学了去呢。
  池底这一锅酒最好,所以在当地几个人要包个池子的话,这一锅归谁也有约定俗成,例如我上一次包池子是我去找池子,垫资,总之是我来跑腿,那么这个池底这一锅就是我的。但也不是说完全的归我,而是在倒入酒缸时,我得留下自己满意为止的量而已,这个池底的酒味道最浓,这个味就是大家说的酒臭味啦。第一次送给大家的酒便是我与朋友合伙包池子得来的池底。所以有群友说后来的不如前一次的味道浓郁,这也是原因之一。
  给大家团购包池子时因为数量大,恰好一个池子的量,所以在全部蒸好以后,把五锅酒都倒在一个大缸里混合了一下,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把池底的留一些不倒,再把混合好的自己的那份倒进留了池底的桶里。但有了这次经验,我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今后再为酒友们找池子出酒时,把前面四茬酒早掐一小段,就是为了混合在一起时让池底的比例占比高一些,想来虽有不足,也差不到哪里去。
  当然,哪怕相邻半米远的池子,一切工序同步,做出来的酒也有不同,同胞兄弟也相貌各异,没有任何两个池子的酒是相同的。所以酒厂出的成品酒需要调制,也是这个原因,为了统一口感,风格,把不同池子出来的酒调制成统一的标准。常相遇保证做到的是纯粹原酒,因此不同池子的酒一定会有不同,做不到以某一次的标准来要求永恒不变。
  假如完全描述一下,我能得到的最好的酒,那就是用冬天浓头酱尾的曲在春天压池子到秋天,然后清蒸清吊,取池底的前面100斤,再窖存两年以上。但这个很小众,很小众。。。。。。。
  至于“好像说很多烧酒工艺,蒸酒后的粮食,要重新回窖池发酵一段时间,再次烧酒的。不知道楼主的包池酒,只烧一次,是用的什么工艺。”这个问题可能是个误会,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是纠正这个问题的提出。粮食在发酵前要蒸一遍,因为生粮食发酵不了,要把粮食蒸熟了才能混合酒曲一起发酵,因此误会可能是,他把蒸粮食的程序当成了蒸酒。
但有一种普遍使用的工艺符合前面所说,重新发酵再次蒸酒的介绍,这个方法叫续渣混蒸,,因为续渣混蒸能大大提高出酒率。这也是我要说明老五净为什么我觉得应该是净字的原因。据我的了解,续渣混蒸这个工艺的出现本身就有那么一点尴尬。老五净是每一次的蒸馏都把酒完全蒸馏干净,而续渣混蒸是把蒸过的粮食再一次入窖发酵,然后再蒸,这样牺牲的只是外行感觉不太明显的品质,却赚到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呵呵呵。
但常相遇是清蒸,清蒸呀。这就好比,你拿着一碗红烧肉问我“你这条鱼,怎么和红烧肉不一样呢?”是呀,怎么会一样呢,鱼和肉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嘛,你拿红烧肉来证明鱼不是红烧肉,这让我怎么回答呢。
甚至有酒友拿着混渣续蒸的酒与常相遇做对比,续渣混蒸的也是粮食酒,兑水也浑浊,烧碱也能合格,但为什么没有常相遇的香味浓郁呢?难道常相遇添加了香料?嘿嘿,哭笑不得!!!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续渣混蒸的如能和清蒸清吊的相同,那还需要用两个名词来代表吗?!
不说这个了,苦笑不得!!!
  而配料的问题,估计网上不太好百度,呵呵。因为各家的配料都略有不同,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让大家执行,所以也是各家的小秘密,我浅显的说一些,其实我能知道的也一定是能公开的,因为酿酒的告诉我的一定也是不怕别人知道的大概面貌。
  先要阐述哪是主料,哪是辅料。群里曾有酒友问过,用的什么料,我不假思索就回答是小麦,但后来想想回答的不严谨,容易造成误会,借这个机会也说明一下。
  多数酒友把数量大的当成主料,这是通行的认识。但我们其实把数量较小的酒曲当成主料,把数量大的纯粹只为淀粉含量的那一部分称为辅料。因为酒的好坏可以说百分之八十取决于酒曲,酒曲是重中之重,所以酒曲是主料。一个窖池的酒曲大概在八百斤上下,这八百斤中六百斤是小麦,一百斤豌豆,剩下的是大麦等等,酒曲以外是1000斤左右的红高梁,就是要蒸熟在下池子前要蒸熟的哪一部分。然后混合稻壳等等加进水压在池子里,最少四个月后才能弄出来蒸酒。
  要严谨的回答一池子酒要发酵多久,虽然前面帖子已经详述了,这里再重复一遍也无妨,整体算起来,最少要七个月,因为酒曲也要事先发酵三个月左右才能用。我们在计算发酵往往忽略制曲的时间,而只从混合完材料压进池子的时间算起。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前面讲过,没有任何两个窖池的酒是一样的,所以酿出的原酒差别都是很大的,中间商从窖池买来原酒以后要进行初步的勾兑,什么勾兑呢,就是把不同窖池的酒混装在一个大酒罐里。然后去酒厂交货时,他们必须要去找调酒师疏通,因为企业主都不能决定,这一罐酒能不能用,只有调酒师能决定中间商能否交掉这一单货。怎么疏通,大家都懂得。
  在打通了调酒师的环节以后,那么接下来是谁为谁服务呢?我苦笑两声。
  这就是原酒中间商能成为一个专门行业的原因。
  有没有调酒师自己开酒厂的呢?呵呵,恕我孤陋寡闻,受视野所限,至今还没有看到过。假如你是一个永不会失业的调酒师,你会去自己开酒厂吗?!你不会的。有钱有闲的日子谁不珍惜呢,走钢丝的生意场不是谁都能干,也不是谁都能成功的。
  如果已经得到能够满足物质需要的经济基础,或者说有一份工作或者小生意能生活的很惬意时,仍然还去铤而走险的,不要夸夸其谈什么事业心,其实是对金钱的贪婪,是希望自己的钱越多越好,不管是不是需不需要那么多。事业是什么?好像社会上一说事业就是有了多少钱,或者将要赚多少钱,把赚钱当成事业时,已经亵渎了事业二字。
  见过很多生意人,动辄就是要做大做强,其实就是嫌自己的钱少呗。读到此处,诸位想一想,当大家做发财梦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呢。可能大多数都是有了钱先买什么车,买什么房。呵呵呵。但假如你们其中有人对我说:追随我吧,赚钱去建孤儿院。那我一定会追随他。因为那才是我认为可以谈得上事业的事业。我甚至会给他出很多坏主意,帮他赚很多的钱,以便孤儿院能早日建成,这就是那句话啊“正人施邪法,邪法亦正”。
  有个朋友有部一百多万的越野车,车很大,很宽敞,开起来确实有气势。但每天开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城市里穿梭,很是不方便的,就像穿着皮鞋在运动场上跑步。我就问他:你干嘛不给自己请个司机呢?他回答是用不着,做个生意而已,自己完全能胜任。那么我就觉得,你都不需要找司机,那你有必要买这么好的车吗?
  很多不必要的物质生活成了必需品,二十万的车已经很好了,非要百万级吗?虚荣,炫耀,是金钱至上的表象。人的一生,比钱重要的东西太多了,还不说多么高大上的例子,就说自我的那份安宁,多少钱能买回来呢。
  前面有个酒友说大学时候喝多了,半夜醒来视黑夜如白昼,不知道为什么,我读了这段话就很感慨。其实一点都不神秘,视黑夜如白昼有点夸张,不过是久违的耳聪目明而已。假如还原到大学生活,年轻朋友聚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思想束缚,没有爱恨情仇,荣辱纠缠,完全的身心放松,美美的喝一场酒,夜半睡到自然醒,整个身体得到完全的休整,何止是感受到耳清目明呢,假如你此刻再推开房门步入自然,看满天星斗映照,万籁俱寂,甚至有呼吸宇宙,吐纳风云之感也未可知。
  道家好像有“守静笃”一说,我不了解道家的寓意,对守静笃我有自己的理解。所谓守静笃,不是枯坐,幂想。而是指一个人,在生活中,守住自我的那份安宁。不被物质蒙蔽,也不被金钱权势所奴役,没有什么危险需要担心,也没有什么欲望非要满足,放下执着,每天都能安心的喝一杯酒,安心的睡到自然醒。
  快乐不一定是有所得,无所求又何尝不是快乐。
   

   
   
  无所求即快乐。
  这个无所求不是不求,而是不强求。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挣良心钱,吃干净饭。不去贪婪的要求自己得到这些那些,即是无所求。人有时候会受到很多的外界影响,看见人干嘛就想着自己也要干嘛。曾几何时,听过有人感慨,谁谁谁比我傻,居然他就发财了。还有的说,我要怎样怎样,一定如何如何。但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成功了,也不过是让自己成为了别人,并不是完全的自己。
  原来仰慕过的一个作家改变我不少,安兰德,她提出的“理性的利己主义 ”我深以为然:人们必须透过理性选择他们的价值观和行动;个人有绝对权利只为他自己的利益而活,无须为他人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但也不可强迫他人替自己牺牲。。。。。。
  说的多好呀,我的解读是:首先人要理性的选择价值观并且行动,然后在实践自己的价值观时,可以自私但不能妨碍他人。
  那么假如我们在做一件事情以前,没有确定自己的价值观,或者盲从于普世的甚至是别人的价值观,那么不管行动是成功或是失败,结果都是更深的迷失。所以我们总会听到在老之将至的某个黄昏,有悔不当初的一声叹息传来。
  你可以选择国家、人民,并为之奋斗,你也可以选择艺术、哲学成为你的追求,你更可以选择金钱、欲望为理想,但不管选择什么,总要选择一项为这一生的价值所在,或者说选择为什么而活,并从此在这条路上前行,往前走,不后悔。
  说这些是说教吗?不是。大家读到此处完全可以一笑了之。一个选择了与世无争的生活方式的人,除了爱喝点酒,没有什么值得你的关注。在此喋喋不休,仅仅只是一种表达,并不要求你的赞同。
  但这些又和酒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关系还挺大。因为价值观是人对事物及自己的行为结果的意义、作用、效果和重要性的总体评价,是人用于区别好坏,分辨是非及其重要性的心理倾向体系。假如没有确立自己的价值观,那么我怎么知道爱酒于我是什么意义呢?!
  如果有一天老之将至,让我做一个人生回顾,我会在诉说中用大段的话语来描述我的老友,酒。快乐时候他升华我的快乐,忧伤时候他消解我的忧伤。我温顺他就温顺,我暴烈他也暴烈,如果曾经酒后得罪过谁,我得说,你不需要原谅我是因为喝醉了酒才得罪你,其实是我想得罪你而故意借酒得罪了你,真的不怪酒。
  酒在那里,怎么喝取决于人,并不取决于酒。不要把酒后的得失归结于酒,酒是无辜的。
  慢酒喝的是随意,快酒喝的是豪迈。曾见过一位刘兄喝酒,酒中豪杰,一个二两的分酒器倒满了,别人喝时他不喝,他等,等到都喝得差不多了,要清盅时,他随着大家最后这一口,一下把二两喝完。然后再倒,他还是如法炮制,酒喝的豪迈,但往往醉的最厉害的也是他。但他有个好处是从不闹酒,猜拳行令都不参与,就是笑眯眯的看着乐着,到最后醉的一塌糊涂,总之是那种从不强迫别人喝,但一定会让自己喝好的那种,酒风凛然。
  闹酒是个氛围,借酒助兴就体现在闹酒上,非得把某个人灌醉是闹酒的一个目的,在开喝之前可能并不确定要灌醉的是哪一个,但喝着喝着谁想喝醉就看出来了,那这个人就必醉无疑。
  闹酒闹出过人命,闹出的笑话也是层出不穷。貌似闹酒是饮酒当中不安全系数最高的一种。
  而安全系数最高的饮酒,估计要数父子对饮。不仅谁也不劝谁喝,反而都不想让对方喝多,万一有一方喝醉了,父翻子盅,子夺父瓶的情况也有发生,当然例外也有,爷俩喝酒猜拳喊出哥俩好的听说过没见过,爷俩喝酒能喝醉的我却有幸得见一回。
  老家街口有个小餐馆,老两口经营,三十多岁的儿子隔三差五来看看,一天我在小店里吃饭,看见他们饭菜上桌,老爷子端起碗正要吃,儿子来了一句:喝点吧。老爷子“哦”了一声,放下碗,转身抄出一瓶酒。儿子拿过两个酒杯,倒满了,两人就喝了起来。之间也不见两人说什么话,就是喝一口吃点菜,定定神再一口。倒是儿子一边喝着一边和掌火的母亲聊着天,喝了差不多半斤多吧,儿子站起身拿起酒瓶还要倒,老爷子说了“管了”,这个管了的含义就是行了,可以了,不喝了。儿子立马定住,把酒瓶放回原处。
  老爷子这时已经又开始端起饭碗吃饭,儿子坐在对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请示似的说“我再喝瓶啤酒吧”,老爷子无话,儿子就沉默了,就是僵持住了的感觉。将近两三分钟吧,老母亲过来了,拿着一瓶啤酒递给儿子,说“想喝就喝呗”。老爷子还是不说话,慢慢吃着自己的饭,儿子倒是兴高采烈了起来,啤酒倒上,喝的啧啧有声,而且这时候话明显的就多了,有趣的是,这时候的话都是给老爷子的说的,简直是没话找话,好像要麻痹对方好偷偷喝完这瓶酒一样。话说的多了,老爷子也来了兴致,“再给我倒杯白的”,接下来这酒喝的在外人看来就另有一番面貌。
  直到老母亲走过来,夺掉儿子不知第几瓶的啤酒,收走老爷子快见底的酒杯。这时候老爷子喝的笑容可掬,抄着手,端坐着呵呵的笑,也不知道笑什么。儿子站起来在小店里走来走去,漫无目的似的转圈,老母亲收拾着小店里的卫生,嘴里唠叨着“恁爷俩也能喝醉”,殊不知这番小醉也是她的纵容。一会老母亲有点不耐烦,简直是怒喝一声,“恁俩都滚”。这爷俩像是得了令了,老爷子简直是从凳子上蹦起来似得就朝门外走,儿子快步走到后面弓着腰摸出毛巾肥皂,爷俩洗澡去也。
  这一番父子对饮,我看的呆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酒友们晒下酒菜,五光十色很是炫目。不管天南海北,有个比较广泛一些的共同点是,多数都有花生米,有煮的,有炸的,有炒的,各式各样。花生米应该是下酒菜中最为爱酒之人推崇的一种了。
  想起皖北小城,老百姓爱吃炒的五香花生米,我们叫“花生仁”。貌似只要是跟吃喝有关系的地方,都有卖的。有些街头小摊,摆上一些日常小食,放一坛子散酒,酒坛子傍边搁一小桌,桌上有一个不大的盘子,上面一小撮花生仁,那是免费给喝散酒的人的小食,俗话叫“垫牙”。到了傍晚,下了班的酒徒路过,丢下两毛钱打上二两,伸脖一口灌下去,随手把盘子里的花生仁抓了去,边走边吃着就回家去了。
  只要是大众广泛接受的东西,总会比较出来个山高水低。小小的花生仁,也有行业高山。
  当年皖北小城的花生仁,数一个叫“大胡子”的炒的最好。大胡子以一脸的大胡子而得名,真实姓名我不知道,只是跟着叫大胡子,他是少数民族,一年四季光着头戴一个帽子,每天下午才出来卖他的花生仁。固定的在城门下面,一个马扎似的木质架子支起来,上面是竹制的圆形平底小筐,里面放着包好的花生仁,那个时候没有塑料袋,都是用纸包。分三种,小包的卖两毛,中包的卖五毛,大包的卖一块。
  摊子支好了以后,离摊子三五米的距离,他弄俩小板凳,一个放上酒壶酒杯,一个自己缓缓坐下,靠着城墙根就很慢很慢的喝起来。大凡他的主顾,都是知道他的规矩,走到摊子上,拿一包花生仁,把对应的钱朝摊子下面的罐子里一丢,招呼一声就走了。遇到新主顾或是要找钱的,随便你咋嚷嚷,他是不会抬身子走过来为你服务,反而是你得走到他跟前,他才可能好整以暇的给你找钱,或是啰嗦几句。他的酒友挺多,只要到了晚饭的点,总会有人走过去和他一起喝,要是你空着手来喝他的酒,那你得买包他的花生仁,你要带着酒来请他喝,那他的花生仁随便你吃。
  据说有时候喝高兴了,会跑到城门楼上唱戏,有熟悉的给他开玩笑就说他,多喝点,一会听你唱戏。我没听过他唱戏,但很是欣赏他关公似的大红脸。大胡子也有福气,老年时候,孩子们争气混的好,想让他居家安享晚年,他不愿意,非得继续他的小生意,估计不是为钱也不是为酒,可能舍不得的是他那些酒友们,快快乐乐的,就是一辈子。
  大胡子的花生仁怎么个好法,虽然我是没少吃,但可惜当时年龄太小,现在也没啥印象了,描述不了。回想起来,未必就是他的花生仁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觉得可能倒是他的酒风吸引了众多同好捧场而已,不然怎么就只见酒徒必买他的花生仁下酒呢,妇孺不喝酒的不见得非他的不吃。
  家严有个同事加好友老张,好酒,每天下午要去买大胡子一包花生仁。这里科普一下,花生仁必须当天买当天吃,因为炒货不能放,隔了夜就返潮。现在买花生仁可以一次多买点,塑料袋一装能放几天,而三十多年前,塑料袋还是稀罕物呢。
  有一次,不知为什么,家严就把我托付给老张照看一天。下午跟着老张去买大胡子的花生仁,老张一般是买两毛一包的,这天因为有我,买了一包五毛的。我那时候小,六七岁的样子,嘴馋,拿到就要吃,老张把纸包递给我我就毛手毛脚的想打开,那个纸包包的不严实,很松散,一不小心,一包花生仁哗的撒了一地,那是城门楼下面啊筒子们,老城的繁华之地,一包花生仁可以说是撒了满大街都是。我就楞那了,不知道怎么办,好像被不知道是谁的某个人,给狠狠的欺负了的感觉。
  这时候老张没言语,也没像一般大人那样呵斥我,但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我认为还不如呵斥我一通呢。他居然弯下腰,是弯下腰啊,不是蹲着,很不雅的弯下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粒一粒的捡那些被我撒了的花生仁。我那个臊呀,当时就想装成不认识他。
  老张弯着腰一粒一粒的把花生仁捡好,然后用手一搓,左手倒右手再一吹,把花生仁上面的那个皮都弄掉了,然后拉着我的手,把黄澄澄的花生仁倒在我手心里。依然笑眯眯的样子,这样吃起来更够味。老张的这个举动,我愤恨了很多年,三十岁以后才慢慢的把这一次经历消化完,而且,反刍出相反的意思来:人活的是自己,只要地上干净,花生仁掉了咱捡起来,管过路的怎么看呢!
  对老张的钦佩这些年才开始明显,而且越来越感叹他的从容。
  老张结婚晚,中年得子,很知道惜福。但距今二十年多前,老张的儿子路走到尽头,那一天老张委托亲朋好友去料理,他在家呆了一天,据说那一天他没哭,就是坐在家中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坐了一天,从那天开始老张戒了酒,那一年老张60岁。
  从那以后二十多年里,我也再没见过他。直到08年前后,在一次宴会上遇见,老张都快80岁了,但看上去好像还很矫健的感觉,除了满头白发,谈吐也还是轻松风趣。他们一桌的老朋友慢慢聊着喝着,老张端杯茶陪着,时不时的飘句话,引得一桌子呵呵呵呵。
  宴会结束,我送他回家,车上我奉承他身体保养的好,年龄这么大了这么健康不容易,他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似得低声对我说:老张60岁时就死了,我这二十年是替孩子活的,按孩子的年龄算起,我还不到五十岁,还小还小。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现如今,大胡子走了,老张也走了。
  花生仁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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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刚开贴时,提到过我们街口有一卖包子的,每天早上就得半斤酒,不然干不了活。这个人挺有趣,应该写几笔,从他的身上我们或许也能有稍许领悟。
  这个卖包子的姓李,也是少数民族,真名叫李满意。因为个头矮,只有一米五上下,却偏偏有双大脚,穿43码的鞋,所以得了个诨名叫“大脚小李”,五十岁后被喊成“大脚老李”,这诨名喊得时间久远,深入人心。他小的时候,全城就一家饭店,国营的。因为本地少数民族较多,所以这家饭店请他的父亲来做大厨,专做民族菜,因此他小时候就在这家饭店里厮混,到了年龄稍大一点,就直接在这家饭店做了帮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临时工。
  国营饭店有意思,不仅是要盈利,而且还有为人民服务的意思在里面,所以不光是包间的满汉全席,还得有面向劳苦大众的零售食品,这家饭店就在门脸上专门有一间卖包子。小李就在这个包子铺当服务员,端盘子打包收钱。等到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改革开放了,各种饭店餐馆就渐渐多了起来,国营的这家就慢慢式微,直到解散。
  大脚老李是临时工,饭店解散以后就没了饭辙了,除了卖包子,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就没再改行,在家门口租了个小门脸,开始卖包子。
  老李孩子多,经济负担重,包子铺是他唯一的生活来源,所以生意虽小,但兢兢业业干的很是勤勉。同时除了爱喝酒,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但这酒,老婆也想让他戒,两口子整天为这事叮叮当当。老李一遇到老婆开仗就拿隔壁炸油条的老高说事,这老高爱“长头发”,就是喜欢琢磨并且勇于实践男女关系,老张明目张胆的给自己媳妇谈判“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啥坏脾气都没有,就喜欢这个长头发,所以这一条你得忍,忍不了就离婚”。老高每天生意做完就睡觉,一觉睡到下午,然后换身好衣裳,打扮的油头粉面的就出去了。
  老李总拿老高说事,“你是喜欢我在家喝点酒,还是愿意我跟着老高一块出去?”呵呵。
  老李喝酒喝得急,早上起来开铺子第一件事,倒一搪瓷缸子酒,大概就得半斤多点,然后等第一笼包子开卖时喝第一口,这一口就得二两多。最多撑到大概7点钟,这半斤酒就喝完了。喝完也不再喝,客人这个时候就多了,忙生意,里里外外的也确实辛苦。到了10以后,铺子里的生意就冷清了,老李开始他的外卖。
  我们这里呢,卖包子的没有外卖的,都是在铺子里卖,多数上午卖完就歇摊,一天的生意就结束了。一小部分晚饭时间再卖一会。像老李那样到处跑着外卖的,全城仅此一人。
  10点钟一过,老李再倒一回酒,这次不多,一两二两的样子,一口灌下去。然后把一个装包子的圆筐顶在头上,一个手扶着,大喊一声“羊肉包,素包~”,就快步开动起来。
  大脚老李,走路快如疾风。他应该有固定的外卖路线,可我一直搞不清楚是怎样的规律,总觉得他无处不在,但不管他的要去多少地方,有两个场所我肯定是他的重点。
  第一个是书棚,书棚不是卖书的,是说书艺人的演出场所。去听说书的基本是老城人以及乡下来的老人,老城人听书很固定,书棚来了新艺人了,说部什么书,好,那就天天到点去听。乡下来的基本是进城办事,或买或买,走亲访友的,一般他们起的都早,天不亮就开始赶路,当时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呀,所以他们早饭吃的比较早,到这个点上也就该饿了,这部分人是老李的主要对象。
  说点题外话,想起有一次,有个河南来的两口子在书棚说薛刚反唐,男的弹坠琴,从头至尾不怎么说话,女的叫莫红梅,面前放一个小圆鼓,说一会唱一会。说了估计有一个月左右,有多火呢,火到我这样的小孩子都成群结队的去看,注意是看不是听,因为我也听不懂,就是看着热闹去凑热闹。写到这时,百度了一下这个人,看到她现在俨然已被誉为大家了,通过百度也明白了莫红梅当时为什么这么火,原来她融汇了豫剧,坠子,琴书等等民间艺术,搞出了新东西,创造了新历史,怪不得当年那么被老城的爱好者们追捧。百度了她的视频,和我印象中的外貌完全两样了,不知她是否会记得老城演出,小孩们朝台上抛过去的那些塑料花。
  第二个是录像厅,说到录像厅,想必会有不少60后70后会心一笑。哈哈。这里呆着的多数都是小伙子,逃学的,旷工的,有家不回以及无家可归的等等社会闲杂人等,这些人吃饭没正点,饿了就吃,没吃的忍一忍也就不吃了。老李的包子总是恰到好处的送过来,一家一家的录像厅,老李不跑快点哪能跑过来呢。
  老李卖包子很会吆喝,他的标准口号是“羊肉包素包~~~,我的包子没有馅,都是葱~~~”。
  老李嘴碎,从10点出了铺子,这嘴就没有片刻的空间,不停地说,或者说是不停的喊,看见什么说什么,而且都得和包子联系上。比如看见吵架的,他吆喝“快打快打,打饿了吃包子”;看见打架的啦,他又吆喝“吃个包子歇歇吧”;见了老人他吆喝“省钱给谁花呀,买个包子过过年吧”;见了小孩他吆喝“可有人疼了,连个包子都吃不上”;哪怕四下无人,他对着树也得吆喝“可有上吊的吗,吃个包子再走”。。。。。
  大脚老李每天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就这样马不停蹄,卖完一筐跑回来再装一筐,一直动如闪电疾如风,不停吆喝。除了吆喝,不和任何人闲谈,一直面无表情,可以说是不苟言笑。
  待到三点一过,回到铺子,把自己直接扔在里间的床上,这一觉就到了天黑。
  每天忙忙碌碌,几十年呐,没见他歇过。
  晚饭时间,老李起来刷牙洗脸,坐到饭桌边上,笑眯眯的先问老婆今天卖了多少钱,该为明天做的准备做好没有,等等,得到满意答复后,把酒就拎了出来,还是早上的那个搪瓷缸子,哗哗倒上半斤酒,这一顿喝的就慢了。他不怎么和孩子们言语,喝着自己的酒,看他们吃饭,待到都吃完站起来走了,老李这才把剩下的酒加紧几口喝完,桌上有什么吃点什么算是晚饭。
  看上去他吃饭很随意,其实不然,这个人疼孩子,虽然一样的粗茶淡饭,他是尽着孩子吃,他吃孩子剩下的,所以哪天孩子们要是把饭吃光了,他宁愿饿着。拼了命的卖包子,赚了钱却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我琢磨一定有什么的原因在里面,从这吃饭的细节,我看得出他就是为了孩子,为了给孩子存点钱,为了给孩子储蓄未来。
  但光顾着挣钱呢,很少与孩子交流,而且过多的沉湎于自我,就想把所有的担子都挑在自己肩上,咬着牙,想着现在难点,今后会享福。他把美好生活的希望更多的寄托在未来,而不是当下。渐渐的性格在别人看来就有些孤僻,为家庭付出的最多,可孩子长大了却不和他亲。
  其实穷也好富也好,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不是钱的多少能够衡量的。同样生活在社会底层,安贫乐道,知足常乐的大有人在,干了一天活回家喝上二两,领着老婆孩子小河边上散散步,哪怕是窝在家里看肥皂剧呢,一样的温馨和睦,其乐融融。老李就是心劲大,心强,总爱和人比,扭曲了自己的价值观,以为攒够了钱,就会有享不完的福,殊不知,福,就在身边,就在当下。
  他所希望的那个未来终究没有到来。
 
   
上个帖子说老李,贴出来后,几个群友却对老高感兴趣,都想知道知道爱长头发的老高后来怎么样了。老高不喝酒,本来想跳过去写他的一个亲戚,但既然大家问了,就从老高开始吧。
大脚老李出走以后,炸油条的老高很是惋惜,经常唠叨这个老邻居。一次我在他店里用早餐,听老高又和街坊聊老李,老高的媳妇有点二,是个糊涂人,忽然就发问“大脚老李大脚老李的喊了这么多年,这大脚老李姓啥我都不知道”。
这句问的振聋发聩,把全场都镇住了。老高倒是气定神闲,很真诚的对媳妇说:“大脚老李姓张”。
老高媳妇很认真的念叨了一遍“原来他姓张呀”,好像要努力记下来老李姓张似得,摇头晃脑的又忙乎店里的活去了。
老高看看大家说:“明天大家来,问她大脚老李姓啥,她还是不知道。”
哈哈,就是这么样的两口子,老高的那点爱好怎么不能明目张胆呢?!
老高其实口碑不错,但瑜不掩瑕,他的缺点别人看起来一笑了之,他媳妇也毫不在意,可唯一的儿子心里压力大,对父母有埋怨。老高两口子呢,照看孩子的时间也不多,孩子的学习就耽误了,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打工去了。
做了一年不到吧,在省城一家大酒店里做传菜员。据说一次给某个房间传菜,恰好这个包间的服务员出去了,客人就让他把菜直接端上来,而且要放在主客的面前。小伙子传菜没问题,上菜是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不小心就把桌上的一杯酒打翻,弄脏了这位主客的衣裳。主客倒没说什么,但请客的不愿意了,“啪啪”就给了小伙子两个嘴巴子。酒店经理也混蛋,跑过来净当孙子了,光赔不是不说,还当场表态要扣小伙子工钱赔给人家。这请客的更混蛋,人家经理赔不是了,你就顺坡下驴吧,他偏不,他还说了一句比那两个嘴巴子还伤人的话“你的工钱别说赔这身衣裳,能赔得起这杯酒钱吗”。
小伙子一想自己兜里确实没钱,谁叫咱是穷人家的孩子呢,人家一顿酒咱得干一年,当时就万念俱灰了,那个委屈那个为难,唉!
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哭着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语焉不详,然后顺手推开窗户,就跳了楼。
想来小伙子的一时激愤,也可能与成长路程上的委屈有关。老高的不检点对儿子一定有很大的伤害,多年来烦恼郁结,终于。。。。。。
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
小伙子的舅舅姓朱,原来在文化馆工作,爱好书法,性格有点迂腐。书法写了几十年,一点名气也没有。就皖北小城来说,写书法的搞个排名的话,前十名肯定没有他,前50名也不会有,前100如果有的话,很多人都会不服气。但无论谁都得承认一点,老朱在书法上面下的功夫,恐怕比前十名加起来的都多,但字就是没长进。行家怎么评价不说了,他自己都觉得寒碜,曾经很忧郁的对大家说“我怎么就看自己的字不顺眼呢”。
搞艺术确实需要天赋,不是凭努力就能行的。那句什么“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的下半句最适合他:“没有那百分之一的灵感,世界上所有的汗水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汗水而已! ”
而他仍是孜孜不倦,勤勉的很。我曾经在某个场所见几个老婆婆拿着纸笔画划,真的是画划,因为都不认字,就是瞎划,她们说画的划没有任何意义,就是在划的过程中很快乐。这恐怕也是老朱痴迷书法的原因之一:沉迷书写过程的快乐,而不是对造型艺术有多高的追求。拿起笔落在纸上,心中就有一团火,像躁动,像放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动。哈哈
一个人,爱好一个东西,弄了几十年,哪怕一点成果都没有,就这份执着,这份享受的劲
,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老朱的营生是卖字,在老城很繁华的一条街上,某两座楼之间的巷口,摆了个摊,主要给别人写个帖,写个告什么的,偶尔也会卖上一副中堂。有买中堂的老朱就很兴奋,恨不得免费送,生怕人家买回去不挂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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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有人让他写碑文,老朱兴冲冲的写好了,人家拿走又送了回来,改了几次三番就是通不过,后来一打听,原来那一头的风水先生为难他,没告诉他合黄道的法门,就等着老朱去请教。老朱不懂这个,后来还是同行指点,拎包茶叶去拜访了一次才拿下。
稍稍跑跑题,合黄道也算是传统的一种吧,比如说“黄道吉日”,这个吉日就是用黄道算出来的,怎么算呢?黄道分大黄道和小黄道,分别用了两句话来应用。还以老朱写碑文举例,大黄道是用“道远几时通达,路遥何日还乡”这十二个字去套,轮回循环,最后一字落在带“走之底”的字上是吉;小黄道用“生老病死苦”这五个字,同样轮回循环,最后一字落到“生”或“老”上才吉。
中国人聪明,讲究,什么事都有章法可循。
老朱爱喝酒,他的酒具很特别,是中华墨汁的小瓶子。许多60后70后应该见过那种小玻璃瓶,小小的,圆圆的,容量就是50毫升上下。老朱把它洗干净了装上酒,摆在案头,写着写着来一口。尤其是在冬天看他喝酒最是有趣。
坐在巷口写字,寒冬腊月的那个冷可想而知,老朱写着字冷了,把笔一丢,拿起小瓶子,咕咚咕咚灌几口,然后双手交差抄在袖筒里,屏住呼吸闭着眼几十秒,忽然就长叹一声,“啊~~”,不知道的路过听这一声,会以为老生要开唱。老朱喝酒限量,上午一墨汁瓶下午两墨汁瓶,吃饭时间不喝酒,晚饭以后不喝酒。高明之处在于一年四季,每天如此,而且酒量虽小,酒却不含糊,必须是秋天第一池子的小窖,没有三年以上根本不入口。
老朱恬淡的日子过了几十年,很是知足常乐,直到外甥的事发生,让他动了肝火。
老高两口子接受了结果,老朱不接受,老朱悲愤的很,从此几年间不停奔走。一般上访告状的路子老朱也走了一遍,但因为老高夫妻已经妥协,所以收效甚微。后来老高改了策略,拿出了看家本事,书法。
他去首都,带上两个军用水壶,一个装酒,一个装墨汁,毛笔往军大衣里一掖就出发了。皖北有去北京的直达火车,但老朱不座,他座那种一站几十公里的城际交通的客运汽车。每到一站后,他就溜达到半夜,待路断人稀的时候,他拿起毛笔在汽车站和火车站的墙上写状子,但凡有白墙,他就写。时间长了,他写的状子也慢慢的改变风格,开始是长篇大套,生怕不详细。后来越写越精炼,简单几句话,就勾勒出大概,而且语言力量超强,看者无不动容。
老朱也精明,他不是直线走,而是看似漫无目的的,交叉着朝北走,搞得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到后来估计首都去不去也都无所谓了,就是宣传了,借以宣泄心中的不平。那时候没有天涯呀,发消息真的很难。
几年下来,老朱的书法大有长进,一尺见方的字,力透墙背。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幅对联可以挂在老朱家的墙上,人微言轻的老朱,就这样几年下来,居然真的讨得了公道。
现如今,老朱归于恬淡,颐养天年。
曾经老朱晚上爱拿笔蘸水在路边石板上写字,这些年这样写字的多了,老朱不落俗套,改了路子。每到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就拿只笔到河边上,在水面上写。月光下,毛笔在水面轻轻滑过,惊起一串串的涟漪。
写的很慢,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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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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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一之开篇
   四个多月没有更新,写起字来颇感生疏。温习前面的帖子,暗自心惊,竟然逾七万字。字数让我很不安,围绕一个主题写了七万字,前所未有。很希望我的小学老师能看到,她曾断言我长大了写封信都困难。虽然成绩一般,但小庙很听老师的话,后来少小离家时候,孤独寂寞也不写信,幸亏这次是写贴不是写信,要不然写完“你好”就又卡住了。感谢互联网。
虽然有了七万字,但觉得七万字并没有把酒描述的足够,我知道酒友都看累了,可我好像还有千言万语。是我太唠叨了吗?不尽然。只怪酒的历史太悠久,故事太多,纵使小庙喋喋不休,也只是沧海一粟。
叹一声: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自从写贴,加微信的酒友众多,每每打开朋友圈看一圈,目不暇给煞是热闹。不时有酒友借酒抒怀,间或见解独到且言真意切,当真是振聋发聩。于无声处听惊雷乎!
酒友之中不乏有心之人,这几个月来,有几位提醒我,说网络上有人在模仿,甚至在诋毁。小庙听到居然暗自得意,虚荣之心人皆有之,我非圣贤,焉能免俗。其实小庙也曾一探,虽是意兴阑珊,但也饶有兴味。不仅看了他们的文章,而且还买了他们的酒尝。
但这小小得意只是肤浅的愉悦。朝深里说,这是初衷的部分实现。因为常相遇就是希望酒商们觉醒,做出物美价廉的酒来。假如常相遇是一次启迪,那最好能激发更多的回响。
不足之处是模仿无需面面俱到。可能因为我一直自称小庙,所以有几位的酒也都在名字前加个“小”字,叫小X酒,我估计这文字他们也会看到,在此奉劝一句,画蛇添足了,大可不必。希望你们不要把心思全花在三圣小庙身上,而是要多关注怎样做出超越常相遇的酒来。只要能拿出好酒,不管你说过我什么,小庙也一定为你喝彩。
好酒难得。酒真就不容易,酒好则难上加难。常相遇也仅仅是个真字而已,离好字那还远的很。就目前环境看,咱们也只能权且求真。清蒸清吊是必须的,这是最基本的要求,除此以外,我们抬起脚尖勉强能够到的,无非是这秋天的第一池子酒,压池子酒。这个名词无需过多解释,无非是发酵时间长点而已,前面详细讲过,大家都知道。
可要是深入思考一下,也能反映一些问题。既然发酵时间越长越好,那么酒厂为什么不让每批酒都发酵时间充允呢。春天的料到秋天好喝,那秋天的料春天再蒸岂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究其根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传统白酒原本就是隔季出酒,一个池子一年只出酒两次。而自从勾兑酒的魔盒打开,从此万劫不复。
起初原酒所占勾兑酒的成本比例较高,为了压缩成本,“专家”发现原酒作为基酒的原料,经过勾兑而出的口味并不受发酵时间所限,所以酒厂为了压缩成本,就缩短发酵时间,现在二十多天的发酵期是普遍现象,这样一来,一个池子从每年两次增加到七到八次,池子使用率高了,那成本自然降低不少。当然还有发酵时间更短的,有种方法的标准时间是七天,那个嘛,呵呵,不在此议。
缩短发酵期盛行一段时期以后,同行皆行其法,成本逐渐趋同。“专家”又想出了好办法,“混扎续蒸”工艺开始盛行,原本三斤粮食只出一斤酒,使用这个工艺以后,可以出一斤半,成本再次降低。
但这还不够!所谓欲壑难填,当成本再次趋同时,“串香”横空出世,假设一个池子原本出600斤60度的酒,现在出800斤900斤也还是60度。
没有最便宜,只有更便宜。你想要酒降到酒精的价钱,那就一定会有“专家”做出酒精一样的酒来。酒精是酒吗?这个问题也有人博弈。我想最好的回答是:糖精是糖吗?
往前追溯三十年,有迹可循的现实很残酷,成本越来越低,而酒价却越来越高,成本与价格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搭眼朝这个空间看去,适用于某段京剧的上半句:看~那~里,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
谈到这里,诸位一目了然。愿意多花钱,包个池子的话,想发酵多久就多久,不受限制。但仅从酒业现实出发,想买到接近传统白酒的一个“真”字,也就只能是在这秋天才有可能。所以压池子酒并不是酒老板们良心发现,他们不得已而为之矣,我们绝不心怀感激。顺势而为,拾遗捡漏吧,不亦快哉。“俺不免~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秋天说话就到了,距离出酒季已为时不远,记忆中每到农历八月初,前后几天功夫,周围酒厂就都开了工,压池子酒的味道本就浓郁,况且几乎同时开蒸,蒸完酒的酒糟再露天摊开晒上,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酒的味道,无孔不入。
小时候可没觉得这味道好闻。放学路上遇到躲不过的酒糟子,就捂着鼻子趟过去,每每一仰头,或许就看见乌压压的大片鸟雀,遮天蔽日的伴着巨大声响飞进视野,缓缓地又从视野里飞出去。
回想一下,好像进入九十代后,就再也没见过鸟群飞过了。它们都去哪了呢?!
生存还是毁灭?依然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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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二之醉听秋雨
承蒙酒友错爱,寄来两瓶莲花白酒,甚是高兴。仰慕此酒久矣,夙愿得偿实乃快事。赶快整了几个小菜,但求一醉。
先看了酒的说明,说此酒是为历代贡品,汉高祖刘邦钦定御酒。这顶帽子戴的虽大,却不合适,汉朝时候还没有蒸馏酒,怎可能被定为御酒?
又说用了二十多种中药材制成。这与我所知道的莲花白也有不同,莲花白不是药酒,也没有保健作用,为什么要用中药材呢?
另外莲花白虽有两种颜色,但不是黄色和透明无色,而应是粉红色和青绿色。粉红色的是用荷花制成;青绿色的是用荷叶制成。
手中此酒与我已知的信息出入很大,是我书读错了吗?参详了一会,想出了办法能解决这个冲突,可能也是唯一的正解,那就是断句。手中的这个莲花白酒应该读作:“莲花、白酒”。而不是我以为的:“莲花白、酒”。
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即没推翻莲花白的美好形象,也无需认定“莲花、白酒”与史不符。无事无非,皆大欢喜。只怪我和酒友会错了意,断错了句,且不管酒厂是无意还是有意。
我倾慕的莲花白,出现在清末,靠谱的说法是爱新觉罗•宝廷的创造,宝廷有号称作竹坡,后人都称他为宝竹坡。这位兄台是牛人,堪为酒徒表率。
引证的这个说法出自安徽人周寄梅,周先生1883年也就是光绪九年出生,宝竹坡1890年去世,算来时间隔得不太远。并且1913年也就是民国二年,二十九岁的周寄梅出任清华大学校长时,正是莲花白盛行的时期,想来以清华校长之尊,应不会空穴来风,当必言出有据。
莲花白是把白酒用吊药露的方法,把酒与荷花一起吊出来。吊这个字在这里可以理解为提取,怎么个提取前人没有明确说法,能找到的资料到吊这个字就结束了,今人自然也难以全晓。虽然做酒的没有说,可吊药的师傅还是有的,小庙曾留意中药提取的方法,传统中药的提取方法有很多种,较为接近的是蒸煮法、浸渍法、渗漉法、蒸馏法。
蒸馏法明显不是,若要与荷花蒸馏的话,可以在蒸酒时就把荷花掺进去一起蒸,那就不是改造酒了。况且酒再次加热温度过高的话,也会改变品质,因此需要把酒加热到较高温度的蒸煮法应该也不是。而浸渍法类似于浸泡,假如仅是泡酒那么简单,莲花白自当是寻常可见,如今也不会消声灭迹。所以参详很久,小庙以为,这其中能符合莲花白的这个吊字的,极有可能是传统中药提取方法中的渗漉法。
结合一下简单说,其实也不难,把荷花弄碎了,放在纱布筛子上,筛子下面是酒缸,把酒一遍又一遍的舀出来,浇筛子上的荷花,让酒循环往复,不断通过荷花过滤,渲染上荷花的清香。
荷花的清香是哪种香呢?很多年前小庙曾小试一次,入口时若苦若涩,口感不尽人意,但喝完以后,似有似无的清爽感觉反冲到鼻腔口腔,久久不散。对,所谓的清香不是嗅觉,而是味觉。很难描述的奇妙感受,带来的是清爽的愉悦,就像痛痛快快刷了个牙似得。
假设我找到的方法是错的,虽不尽人意,但也略有小趣。假设我找到的方法是对的,我想可能也离原貌相去甚远。因为仅有这个方法还不够,还要有最合适的搭配才行,例如:用什么酒,老酒?新酒?高粱酒?玉米酒?。。。。。。;又用什么花?池栽缸栽?是花蕾还是花瓣?鲜花干花?等等。要找出最佳的那个味道,非小庙所能为矣。
窥一斑而知全豹吧。起码印证一点,那时酒徒所传人生极乐绝非虚言:莲花白、熏雁翅、醉听秋雨!
窗外秋雨绵绵,酒徒莲花白喝着,熏雁翅吃着,不亦快哉。说明一下熏雁翅并不是大雁的翅膀,而是猪排骨。家畜而已,为什么起了个飞禽的名字,无从参详。估摸也是酒徒的创造,起个有意境的名字,才能配上喝酒的情致,要不然莲花白猪排骨醉听秋雨,那就有点煞风景了。
宝竹坡无疑是资深酒徒。没有莲花白的时候,宝竹坡也得喝酒,照样熏雁翅听秋雨,想必泡杨梅泡桑葚等等酒徒常备诸技皆有之。未曾诸酒洞察,何谈精益求精。
莲花白的产生,说明能喝到的酒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已经到了更加注重细节微妙变化的境界,所以有酒在杯仍不满足,挖空心思的改造酒,以期弄出妙品,这样的酒徒我辈岂能不敬。
凭空想一下吧,在秋雨绵绵的午后,宝竹坡望雨凝思,看荷花飘摇暗香袭人,触景生情突发奇想,莲花白的念头涌上来,那一番得意快活,诸位酒友如今想来,也定能心领神会感同身受。
有了莲花白,就像现在手里有个畅销酒,那就是银子呀,这交在如今的酒商手里,荣华富贵垂手可得,但宝竹坡至死仍是穷困潦倒,这也是质疑宝竹坡是发明者的依据之一。
宝竹坡姓爱新觉罗,这是个什么姓咱不用解释了,那是不折不扣的宗室子弟。官当得也可以,与张之洞、陈宝琛等人被合称为“四谏”“五虎”。且不说仕途如何,八旗子弟有铁杆庄稼在手,哪一个会去做下九流的生意人,举家食粥酒常赊也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这是旗人的通病。但这是病吗?倒也未必,今人只晓从利益看世界而已。
再深入一下,光绪驾崩,宝竹坡的三个孩子居然闭门自经,赴死国难,若从今人看来,岂不更是荒诞不经。
其实单从酒徒心态来看,宝竹坡没有因此得利也说得通。酒徒都有炫酒的通病,发现了好酒,一定会呼朋唤友共饮,但凡得人赞赏,就是对自己酒品之佳的肯定,那真是洋洋得意快乐非凡。酒徒这点小小虚荣,古今皆同,宝竹坡也不能免俗。并且他本不是造酒的,他只是开创了一种酒的改造方法,推己度人换位思考一下,作为酒徒,有此良法岂能不到处炫技。
改酒的蔚然成风,造酒的必然效法,好比大家都买酒泡药,那么很快酒厂就会造泡好的药酒卖给你。例如同仁堂的茵陈酒,也未必是独创,野蒿子的嫩芽不是只有乐家才能采到。之所以惟独乐家的绿茵陈最好,皆是专业人士介入后,必会将改造的技术进一步提升,品质也理所当然的更进一步。所以清末民初仁和酒店的莲花白最正宗,也无非是此原由。
宝先生成此妙法,酒徒惬意满足就是他的最大快乐,利禄何足挂齿。岂不闻,昔人有云:功不必自我成,名不必自我居。
至情至性之人,宝竹坡名符其实。
他最后一个官职是福建乡试的主考,结果却娶了个歌女回来,当时叫纳妓为妾。这是个不小的罪名,他的可敬之处是,回京后立即上奏自劾,也就是自己举报了自己,由此被革了职,罢了官。
今人有考证,宝竹坡纳妓为妾而后上奏自劾是蓄意为之,因为他对天朝很失望,感到国家没有前途,所以故意给自己找个罪名,为的是脱离腐败的政局。但宝竹坡罢官后家徒四壁,衣食无着,每遇师友门生,伸手告贷。这般窘境,想必仅是因为对国家前途无望而辞官,说不过去吧?况且,辞官的方式有很多种,无需要给自己按个罪名呀。官这个事,自古只有当不上的,哪有辞不掉的呢?。
蓄意为之是一定的,宝竹坡当初肯定知道纳妓为妾会带来什么后果,一意孤行,到底是因为政治还是因为爱情,诸位酒友,你们愿意相信哪一个?
“新酒倾一斗,旧诗焚一首,纸灰飞上天,诗心逐风走......。”
宝竹坡诗篇犹在,莲花白已成绝响。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三之屠苏酒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是王安石的《元日》诗,收录在小学三年级的课本中。小时候学这首诗时,老师告诉我们,诗里的屠苏是种酒。我很喜欢,感觉这个酒的名字特高古,黄钟大吕般的深沉雅致。现在北师大版的课文里,对诗中屠苏二字的解释仍然为:一种用屠苏草泡制的酒。也有别的版本的课本注释为:代指美酒。总之,屠苏二字的官方解释确凿无疑,屠苏是酒。
“春风送暖入屠苏”,如果屠苏在这里真是指酒的话,和前面这个“入”字连起来,极其费解。难道春风把酒吹热了?有违常理,怎么琢磨都别扭。小时候问过老师,老师也没解释通,被追问的急了,老师丢下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句话很妙,我不理解就是意会的不够。随着年龄的增长,意会能力有所增加,但仍然未解其味,因此对言之凿凿的课文注释有点怀疑。如今旧事重提,屠苏在这首诗里真的是指酒吗?
如果这里的屠苏是指酒,按照课文里所讲,是用屠苏草泡制的,那就得有屠苏草这个东西,先找草吧。
百度了很久,也查证了相关资料,貌似目前植物界并没有叫屠苏的这种植物。可能古今名字有不同,找到过去叫什么,也许就能得知现在是什么,应该有迹可寻。往前查!
结果胆战心惊!不仅没找到屠苏草,更可怕的是,屠苏酒里竟然根本没有屠苏。例如孙思邈《千金方》,陈延之《小品方》等等文献中所记录的屠苏酒配方,没有一个方子里有屠苏这个字眼。
因此我壮着胆子认定,屠苏酒不仅不是屠苏草泡制的,而且这世上也根本没有屠苏草。
哎?!不对呀。我只是想要证明诗中的屠苏指的不是酒,但却把屠苏草给证明没了,一个问题变成了两个问题.更是头大,头大头大。
真担心万一我是正确的,那课文就摊上事了。
首先,屠苏草既然不存在,那课文给学生的正确的答案就是错的,这不叫失察,这叫无中生有、信口开河。想必注释此文的先生,习惯性的把酒前面的名词当成酒的原料,望文生义了,顾名思义了,有点过了头。
其次,虽然有时候屠苏二字也可代指酒,例如陆游:半盏屠苏尤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这里很明显是指酒,读者一目了然。但在《元日》这首诗里,屠苏却不是指屠苏酒,盖因前面有个“入”字。
一番曲折之后,小庙以为的正确答案应该是,《元日》这首诗里所用的屠苏二字,是指当时老百姓居住的茅草房子,有“家”的含义,这一句的完整意思应该是:春风把温暖送到了千家万户。
这可是语文课本呀,诸位酒友,怎么就觉得有些敷衍了事呢?好像英语课程就不会有这样的纰漏,学生如对哪句语法不明白,老师基本都能解释的清清楚楚,英语老师挺可怜,不能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话来搪塞。
窃以为,传统文化中形而上的内容,教育应以启迪启发为主,让学生开眼界,广泛了解。被触动了,也就产生好奇,好奇是求知的动力,传承不就是一代一代的求知吗,所以说学会欣赏是首要目的。广而化之,美术课完全可以改为美术欣赏课;同理,音乐课也可以是音乐欣赏课。
而像元日这首小诗,理解都困难,何谈欣赏。并且给的答案不能质疑,还得必须死记硬背,卷子上万一与注释不同就得扣分。既然只可意会,那你还非得言传干嘛呢。
课文里的不说了,诸位见仁见智吧。我们继续谈屠苏酒。
按照北魏的议郎董勋所说,民间风俗,元旦(即是现在的春节)时喝的酒,是把花椒焙成的粉末,用布包起来投到酒里泡几天,在除夕那天喝。因为当时老百姓居住的草房子统称为屠苏,而元旦这天家家都喝这种酒,所以称之为屠苏酒。
但泡花椒的酒,又是什么酒呢?
从信史看,宋代以前没有蒸馏酒,蒸馏酒早则出现在北宋,迟则出现在南宋。实证是两件文物,一件在黑龙江阿城市,是上下两层的蒸馏器,上层冷凝器,下层为甑锅。还有一件在河北青龙县,和阿城的是相同的,年代都是南宋赵构当政的时期。
也有疑问,唐诗中有提到“烧酒”一词,这烧酒会不会是蒸馏酒呢?。根据唐朝房千里的《投荒杂录》以及刘恂《岭表录异记》证实,当时所谓的烧酒,是把发酵酒加热的意思,并不是蒸馏酒。在蒸馏酒出现以前,酒经过了温酒、烧酒、煮酒的发展过程,这三种方法都是为了固定酒的品质,防止酒的酸败。
因此可以肯定北宋以前屠苏酒是用发酵酒泡花椒。酒友们请注意,北宋以前,不管是李白还是杜甫,刘邦还是项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喝的都是发酵酒,原料是米。
在《齐民要术》和《北山酒经》中可以看到当时酒的制造方法。一边做酒曲,一边烧饭,然后把米饭和酒曲混在一起发酵,发酵后过滤出来的汁,就是当时的酒。
山东诸城出土过一幅汉代的画像石,通过图画,简明直白的描述了这个工序。
这种米酒度数很低,最高的度数也不会超过二十,一般应在十度左右,口感很甜,所以不难理解张飞为什么抱着坛子喝了吧,那时酒其实就是饮料,稍稍有点酒量,灌上几斤是稀松平常的。屠苏酒就是用这种饮料来制作。
老百姓在过年时放上花椒泡一泡,一来是花椒的确有温中、散寒、除湿等药物作用,毕竟花椒也是中药。二来其实就像是后人喝黄酒时放点姜丝或辣椒加热,为的是增加一点辛辣的口感而已。所以老百姓普遍饮用的屠苏酒断不是孙思邈他们留下的药方那样,如真像方中那样用多种中药炮制,不是当时普通百姓经济上都能承受的起的。古代中医药与现在是大相庭径,这个不能展开说,不然又是几万字也不能述其万一。
综述一下,屠苏酒,就是把花椒放在米酒里泡一泡,仅此而已。虽然如此简单,但屠苏酒在酒中的地位却很高,传统文化中能叫得响的名酒本不多,屠苏酒是其中翘楚。因为在很长的历史时期里,屠苏酒就是过年的代称。
现代过年的象征是饺子鞭炮贴春联,而宋朝以前,以上三种不是如今的样子,鞭炮那时还没有出现,庭前爆竹,就是烧根竹子而已,有点噼噼啪啪的响声,算不上很热闹的项目。春联那时候还是原型桃符,桃符只是一块桃木板,挂在门前,一直到了明朝,桃符才发展成写在纸张上的春联。那时更没有饺子这种食物,饺子出现最早也得在宋朝,所以宋朝以前,过年的三样象征是:爆竹、桃符、屠苏酒。
及至到了蒸馏酒出现后,高度烈酒普及,劲够大,味够足,已经无必要再朝米酒里加花椒取其辛辣了,米酒泡花椒的屠苏酒从此式微,蒸馏酒取而代之为年夜饭上的用酒。但屠苏酒的名字却沿袭了下来,因为屠苏酒名称所具有的象征意义无可取代。就像如今不管过年你是吃火锅还是吃饺子,都叫年夜饭。同理,宋朝时不管是喝发酵酒还是蒸馏酒,到了年夜饭的餐桌上,也还是得叫屠苏酒。
既然是年夜饭的重头戏,喝这屠苏酒自然也与平时不同,有特殊的规矩。按常理,酒要先敬给长者,让辈分高,年龄长的人先喝,长者为尊嘛。但喝屠苏酒时,这规矩却反过来了,得让辈分最低,年龄最小的先喝。
“可是今年老也无,儿孙次第饮屠苏。一门骨肉知多少,日出高时到老夫。”这是郑之望的诗,讲的是除夕之夜喝屠苏酒,家里人丁兴旺,从幼至长挨个喝,等到老郑喝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透着自豪满足的炫耀劲,自我感觉超好。想来人到暮年,再看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定不复年轻时的心境,间或一声嗟叹,都是浮云。唯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儿孙满堂,团圆和睦,那才见人生的真意义。
从幼至长,屠苏酒为什么要这样喝,一定有它的寓意在里面,这个寓意是什么,说法不一,看了一些资料,大多牵强附会,不足信。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古人寓意何如,今人再难揣度,留个悬念吧,存疑也好。
屠苏酒,米酒泡花椒。究竟口感如何,小庙也曾小试。皖北小城号称四大药都之首,出处不如聚处,这里各种中药材自然齐备,找药用的花椒不难,易如反掌,难的是找到能接近传统的米酒。
小庙以为,与汉唐时期米酒较为接近的是湖北孝感米酒和湖南永州米酒,可惜孝感的原料是糯米,略有不符;而永州的虽是大米,但有煮的工序,酒精度数较高。后来经人指点,通过馒头铺的老板,找到一个做“浮子酒”的李先生。皖北小城的浮子酒也是米酒,有糯米制作也有大米制作,如今已没人当成酒喝,只有馒头铺子在和面时加入做酵母用。
之所以叫浮子酒,是因为成酒以后,会有米像浮标一样漂在酒上,当地人称浮标为浮子。小庙仔细看了一下工序,制作方法与《齐民要术》及《北山酒经》中所记基本吻合,就用它,权且一试。
没泡花椒以前,这浮子酒略有酸味,还算清爽,泡了几天花椒以后,再喝起来,说辣不辣,说呛不呛,其中混合了几种口感,但任一口感均有不足。总体来说,不好喝,甚至可以说很难喝。
不应该是这样啊,古人在年三十喝的,一定得是好东西呀,怎么特么难喝呢。
思考了很久,估摸原因在于,虽然酒接近那时屠苏酒,而喝酒的人却离古人太远。诸位想呀,如今物质丰富,好吃好喝的应有尽有,什么好东西没尝过呢,这张嘴早就刁了,不像古人那样粗茶淡饭,自然喝不出此酒的好处来。
因此,小庙后来用了一周时间酝酿了一下情绪,七天里只吃杂粮,馒头稀饭面条,除了盐的咸味,杜绝酸甜苦辣,喝的除了白开水,远离一切饮料。一周以后口里的那个寡淡,诸位可想而知。
在第七天的晚上,弄了一碗羊肉,半只鸡,再倒一碗屠苏酒,摆在桌上,为了更加逼真的还原汉唐的环境,把电灯全灭了,点一支蜡烛照明,可惜没弄到合适的油,不然油灯光闪烁之下或许更有感觉。小庙坐下来面对酒肉先感受了一番口腹之欲的挣扎,思考了一会,是先喝呢?还是先吃?
沉思片刻,酒徒的本性凸显,感觉对酒的渴望更强烈,随即双手端起陶碗,举酒于目下,观其色若琥珀解于水,闻其香如空谷藏幽兰,一饮而尽,刹那间天高地阔,云淡风轻,此中愉悦唯两字可形容:妙极!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四之陈万能
更新以来,前面三篇讲的是各种酒,较为枯燥,今天改一下路子,讲点喝酒的人,放松一下。讲故事我不在行,写上个把小时就得跑阳台上抽根烟,所以写的断断续续,一篇看下来若有不通顺的地方,那一定是我中间去阳台吐纳风云了。虽然都是平铺直叙,没有跌宕的情节,好在没有虚构,都有所闻有所见,诸位酒足饭饱后歇歇神,抽根烟看看权且消遣吧。
不在室内吸烟,这个习惯虽是被迫养成,但觉得这个习惯也挺好,也就不再纠正。现在很怀念最初在阳台抽烟的那段日子,说来都十几年前了,依稀年轻时的我,夜晚、阳台、香烟。凝视满天星斗,呼吸之间享受烟草的醇美,而身后的房间里,崭新的小生命正在慢慢孕育。很美妙。
有句话说“烟酒不分家”,意思是说烟和酒是绑在一块的绝配,现在超市里经常有品牌酒搞促销,买瓶酒送包烟,估计也就是这个意思。小庙看来,烟,能不抽最好不抽,尤其是喝酒的时候,一但有烟味,酒的味道就跑偏了。
酒友之中,烟酒不忌的占大多数,有一位陈先生是高人,人称“三根火”,意思是一天只用三根火柴。陈先生早上醒来点上烟,抽到走出门;走出家门点上火,晃荡一天直到回家,期间烟不带灭的,一根接一根的续着;回到家洗把脸,再点一次就直到安歇。是否真是如此,无从查考,但这个绰号起码说明此人烟抽的厉害。
屈指算来,陈先生如今也该60多岁了,据说身体仍很健朗,依然每天三根火。我就奇怪这烟怎么就没要他的命!
有些人,刚认识时泛泛而已,交往时间长了却成了知心好友;而有些人,初次见面很是钦佩,相逢恨晚,时间长了却不厌其烦,甚至躲之不及。恰巧陈先生就是后者。
陈先生酒量奇大,酒风尚可,就是一样很讨厌,喝多了爱吹牛,而且吹的大,不知根底的乍一听就给整懵了。
例如一次酒宴,在座的有位挂子行的前辈,很是令人敬仰,话题自然围绕着他聊。咱们外行人在行家面前就想探听点稀奇,所以尽聊些南拳北腿内外家的皮毛引老先生的话头。聊着聊着聊到了太极拳,斤把酒在肚的陈先生,听了半响,扬起半红脸插了一句:那个陈氏太极,其实是我创造的。
陈先生若有其事,侃侃而谈:文化大XX以后,太极拳已经绝迹,只剩下个名字,其实是个空壳。伍主任(貌似当年国家体委主任,他称呼起来跟老表似得)找到我,却不过情面,我写了一套拳谱给他,唉,我也记不太全,中间有些招式是我当时现编的。。。。。。。
这当着行家现编瞎话,你说大嘴巴子是该抽他左脸呢,还是右脸?!
还是人家江湖人有涵养,老拳师听完不说话,跟没听见一样,置若罔闻,神态安详。酒宴散后,一一握手道别,不显露丝毫不快。
陈先生的职业与爱好有关系,他天生爱热闹。爱热闹就得往人多的地方凑,哪里人多呢?婚丧嫁娶的人最多。陈先生也是热心肠,谁家有事,他是忙前忙后迎来送往,不辞辛劳,再加上能吹好说,又天生的大嗓门,逐渐的成为红白事上有名的“大总”。
“大总”是个俚语,具体是干什么呢?大家看红楼梦有一章,《秦可卿死封龙近卫,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王熙凤当时干的事就是大总的一个部分,总揽一切内务;大总另一个部分的工作我觉得应该是“祭司”。不管红白事都会有祭祀活动,大总在总揽内事以外,还得负责安排指挥有关祭司的事项,也就是负责礼仪活动。这个祭司部分也是大总最出彩的部分。
祭司又是什么呢?据说上古时候负责祭祀活动的术士叫祭司,后来演变为一个专门的职业,这个职业叫“儒生”,起初儒生这个职业专业性很强,后来因为民间祭祀活动的需要,儒生也逐渐的世俗化,成为谋生的手段。
例如至圣先师孔子名丘字仲尼,据说也曾是专做“相丧”的儒生,放在陈先生这里做个比较,孔子也就是专做白事的大总一名。不过孔夫子道高一筹,搞出了学说称为儒教,被尊为“至圣先师”。而陈先生的同行们,一代代衍生下来,连儒生二字也不敢自居,只以大总自称了。
以上是玩笑话,但因为这个玩笑,陈先生被小城百姓称为“陈孔子”。叫了一段时间的孔夫子,陈先生觉得孔子也不能比拟他的多知多懂,索性自封了一个绰号叫“陈万能”。
陈万能喝多了吹牛原本也不是大毛病,说大话吹牛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酒后吹牛是管不住嘴,酒醒了一回想,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第二天见了人惭愧的不行,这种吹牛的兄台不算吹牛,最多是个不严谨,无伤大雅。
最可恨的酒后吹牛是嘴忒损,抬高自己,贬低别人,以诋毁与己无关的一切为能事。
陈万能一次酒后,躺在澡堂子里捏着脚,悠然自得。听得旁边有几个人在说闲话,谈到城中有个很著名的两口子的离婚事件,大家替女方委屈,一致谴责男方。这就是说闲话,扯闲淡,这种蜚短流长到处都是,某个人想添油加醋现编点佐料,都会从“我听说”这三个字出发。“我听说”作为谣言的开始,鲜明的代表了传谣人立场:造谣可以,但要先把自己摘出去,以免把谣造到自己头上。
陈万能是奇人,只要能显摆自己,引人侧目,不惜自我牺牲,但凡有几声赞叹,简直是无上欢愉。
听到大家聊得差不多了,陈万能坐了起来,喝杯茶漱漱口,作势给隔壁的众人敬敬烟,然后盘好腿摆正坐姿,小烟卷猛吸几口,开腔了:你们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两口子离婚,不怨男的,也不怨女的,其实都怨我。
满座皆惊,人家这城中巨富的两口子离婚,怎么会怨你这个胖老头子呢?人在感觉离真相很接近的时候都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七嘴八舌的追问,怎么怨你了呢?!
陈万能续上一根烟,满腹心事,一脸愁容:唉,其实吧,我都这个年龄了,她别说离婚,就算没结婚,我也不能娶她呀。最近我都不敢回家,只能在澡堂子躲躲。
说完这段话,陈万能陈情圣丢下一圈目瞠口呆的围观群众,趿拉着拖鞋,肩膀搭着破毛巾下池子又去洗一遍。这一遍洗的舒坦,全身泡在温汤里,闭着眼睛一想,自己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中的神秘形象该是如何高大完美,乐的酒糟鼻子直哼哼,欲仙欲死。
陈大情圣池子里泡了一会,意犹未尽,琢磨着还得再添油加酱一番方能过瘾,连忙爬了出来,嘴歪眼笑的又朝大厅里去了。
未及走到大厅里面,刚到门口,满堂喝彩轰然而起,陈大情圣很得意,很亢奋,顾盼群雄舍我其谁之感油然而生,咧着臭嘴正要亮嗓,突然面前一黑,一把大茶壶连汤带叶的就劈头砸了过来。澡堂子里的瓷茶壶,足有两斤多重,再加上满满一壶水,这一家伙,把陈万能砸的咣当就倒下了。从里面蹭蹭冲过来俩小伙,作势还要打,被热心群众给拦了下来。
陈万能看有人劝架,也不怯场,嚷嚷着要给这个局长那个市长的打电话。呸,人家也得认识你。
劝架的一打听,打人的俩小伙是闹离婚的那家女方的本家侄子,来洗澡听一群人正叽叽喳喳的传陈万能的艳情故事,虽是离陈大情圣造谣伊始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已被演绎的香艳露骨。谣言一旦出生,成长的特别快,尤其是闲人扎堆的地方,顷刻间故事结构丰满,细节刻画传神。一众闲汉说的眉飞色舞,不料主家俩小伙听得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虽是远房亲戚,但事关家门清誉,士可忍孰不可忍啊。
听到陈万能还在池子里,俩小子就沉着气等上了,定要等他走上来,在人多的地方打。及至老陈一露面,满堂喝彩声起,小伙子一跃而起,抄家伙吧。。。。。。。
隔着劝架的人,俩小伙问陈万能,你服不服?老陈理亏,长叹短吁的不再言语。相熟的街坊了解陈万能此等闲人外厉内茬,劝解一番,给老陈架起来送到了里间,俩小伙出了恶气,也撂开手,扬长而去。
一场风波顷刻消散,可惜没见陈万能施展陈式太极,算是一憾,深藏不露乎?!。
兴之所至,无所不为。因为喝多了吹牛挨打,在陈万能的履历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就是忌不住嘴,油嘴滑舌,讨厌至极。好在有副热心肠,真是谁家有事用得着他,还真是尽心尽力。毁誉参半吧。
像陈万能这样的兄台,社会上真真的不少,亦正亦邪。但别以为莽汉就一定浑浑噩噩,看似没心没肺,不经意的被什么蛰一下,立即原形毕露,直面真心。温情起来,也细腻的令人唏嘘。
距老城三十里,某个乡村办了个土菜馆,传说很是正宗地道,一时间食客趋之若鹜。酒友邀约,且是要验证土的掉渣的老传统,结果也确实名符其实,大快朵颐不亦乐乎,宾主尽欢。席间除了陈万能高谈阔论以外,众人酒都喝的很温和。这也算陈万能的长处吧,一斤酒下肚,飘飘然的就兴致高涨,随便起个话头,陈万能就滔滔不绝,有时也妙语连珠,让人忍俊不住。
因是中午,都没闹酒的意思,消消停停的喝的差不多了,让老板上主食,主食品种还真不少,陈万能听完老板介绍,不假思索就点了炒面。
顷刻,炒面端了上来,出乎意料,炒面竟然不是炒面条,而是炒面粉。
在面粉里掺上芝麻、白糖,用炒锅干炒,把这面粉炒的脱了水,炒的熟了,然后冷凉,吃的时候用开水一烫,搅拌的粘稠的一碗,是谓炒面。炒面这个东西有个作用是易于存放,因为脱了水,所以不容易坏,在原来最是适合出远门的旅人,如今基本绝迹,因为真的是不好吃。
陈万能抄起炒面吃了几口,就唏嘘不已,而后借着酒盖脸,居然嚎啕大哭。
陈万能小时候在农村,家庭条件普通,能吃饱但吃不好,用老话说有点“缺嘴”。上面有几个姐姐,陈万能是唯一的男孩,万里良田一根苗,很是受宠。
那时候家家都烧的土灶,本地话叫“地锅”。在靠着锅沿略高的地方,会系一个铁皮做的大肚窄肩的“燎壶”,燎壶的燎字就是烟熏火燎的意思,做饭的时候,灶膛里的火苗窜出来正好燎到壶底,一顿饭做好,这燎壶里的水也就被燎开了。向智慧的劳动人民致敬,啥叫充分利用能源,燎壶就是一例。
燎壶也能热酒,酒徒冬天想喝口热酒,把酒灌在燎壶里,然后款款坐下来,在灶灰里埋个玉米或是一把蚕豆,帮着添柴拉风箱。妇人做好了饭菜,他把棉袄一脱,扒拉出下酒的小菜,趁着灶灰的余温把燎壶稍烫一下,仰身朝柴堆上一倚,慢腾腾的就是一醉。
陈万能家的燎壶自然是陈万能的专用,陈妈妈贴出几个杂面饼子,再搅上一锅玉米粥作为一家人的晚饭,然后把燎壶取下,给陈万能烫上一小勺炒面,至高享受啊,不仅是白面,而且里面还有糖。很甜很甜的糖,白糖。
陈万能有时一觉醒来,夜半三更的吵着饿了,陈妈妈就得起床去烫一碗炒面来。陈万能说,整个童年,最惬意的就是老母亲把炒面端来,陈万能趴在被窝里吃的时刻,陈妈妈坐在床头,一手扶着油灯,一手端碗热水,又怕儿子冻着又怕儿子噎着。但凡儿子能抬头一看,油灯光定是映照出且怒且喜的慈爱光辉。
陈万能泣不成声。五十多岁的老汉,想妈妈了。
或许也是自责,十六七岁进了城,先顾自己,后顾老婆孩子,然后还是顾自己。终老在女儿家的陈妈妈,临走时只埋怨儿媳妇不好,没让儿子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间至憾莫过于此,伤其心,痛其骨。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五之羊羔酒
更新一时说压池子酒,春天入池秋天出酒。酒友问我在前面的帖子里讲过,最好的酒是秋天入池春天蒸酒,这两者到底哪一个好?
传统白酒一年只出两次。《宋史》食货志里有记,春天入池秋天出酒的叫做“小酒”,冬天入池春天出酒的叫做“大酒”。小酒好的卖三十文钱一斤,大酒好的卖四十八文钱一斤,两者价格相差百分之六十。这一大一小的称谓以及价差,已经说明了哪一个更好。
所以我说过最好的酒是秋天入池春天蒸酒,但现实中已然绝迹。大酒因为窖池使用率低,成本自然高,卖的就贵。而如今,酒厂所需的原酒,只要是固态发酵,使用起来效果一样,有便宜的谁还用贵的呢。大酒卖不掉,自然也就没人做了。
没了大酒,小酒就成了如今最好的酒,好比冠军出了局,亚军就顺势成了第一名,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而这亚军也不是自愿当的,夏天不能出酒,酒厂是不得以而为之。一旦天气凉下来,他们就会开始缩短发酵时间,提高窖池的使用率。成本越低越好卖啊,没有哪个买家怕便宜。廖化最终不也投降了吗!时也,势也!。
回头再讲宋朝的酒,三十文一斤以及四十八文一斤,换到如今价值几何呢?按照黄仁宇先生提出的算法,古今货币的换算应以黄金为基准。当时的一两黄金是现在的40克,今天是2014年8月30日,今天的黄金收盘价是每克253,那么宋朝的一两黄金就价值如今10120元,约等于10000吧。
一两黄金当时等于十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十贯钱,而十贯钱又等于一万文。注意了诸位,彼时10000文可换40克黄金,而如今40克黄金价值10000人民币,结论是,宋朝一文钱约等于现在一元人民币。因此小酒30文,约等于现在30元;大酒48文,约等于48元。小酒的价格与如今相差不多,很接近。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然!虽然价格接近,但原料成本却有很大不同。
沈括《梦溪笔谈》上说,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石”在这里读作dan,是重量。北宋一石是92.5斤,当时的一斤等于现在的640克,因此一石等于如今的59200克,也就是59.2公斤。北宋时候小麦亩产是多少呢,平均是2石,换算一下,约等于现在的120公斤。现代的小麦亩产是多少呢,找到的数据显示是平均400公斤。
彼时亩产120公斤相较如今亩产400公斤,于酿酒而言,这里面的曲折想来很是费神。
宋史所记的大酒小酒,原是朝廷官酿的酒,是国营酒厂。嘿嘿,与民争利,古今皆同。但官酿也有好处,有了国营的酒好比有了国家标准,私人酿的酒就有了比较,酒徒不傻,同质比价,同价比值。因此民间各种好酒琳琅满目,《武林旧事》中所记的各色酒名就有五十多种。
虽然蒸馏酒业已盛行,但酒徒对发酵酒依然旧情难忘。《东京梦华录》说,在最好的大酒卖到48文的时候,羊羔酒却能卖到81文。
羊羔酒,也叫羔儿酒。源于汉唐,兴盛于宋。之所以有这个名字,盖因此酒材料以羊肉为主。据《北山酒经》所记:腊月取绝肥嫩羯羊肉三十斤,连骨使水六斗已来........。
文言读起来费劲,翻译一下,大概意思是把肥羊肉煮熟去骨剁碎,和米饭一起蒸,然后拌在一起发酵。过滤后的酒就是羊羔酒了。据说色泽温润,呈乳白色,至于口感,借用明朝高濂《遵生八笺》的评论来形容:味极甘滑。
看这一段我想起南方吃腊肉蒸饭,把腊肉腊肠或者腊鱼什么的,和米饭一起蒸,因为腊肉里的油脂被米吸收,吃起来油滑的很。可想而知,用羊肉和米饭一起酿出来的酒,定然也是温润甘滑。记得当年有个老酒仙说过,好酒喝起来就像喝油,不用吞咽,到口里自己滑下去。想必就是那个感觉。
之所以这个羊羔酒在宋朝时候很兴盛,与当时的饮食习惯也有很大关系。宋朝以羊肉为主要肉食,宫廷里“御厨止用羊肉”,官场民间自然也以羊肉为主。所以苏轼在《仇池笔记》里说:“黄豕贱如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苏轼高明,偏偏把猪肉吃出了名堂,作为酒徒,窃以为东坡肉丝毫不逊赤壁赋。
那时苏轼日子过得还很算得意,官居龙图阁学士知杭州,宋朝的官员俸禄很高,苏子当时不仅有俸田,并且还有20贯左右的月俸,也就是说,除了供养自己的农田以外还发2万块的闲钱。彼时的老苏羊羔美酒肯定没少喝,“试开云梦羔儿酒,快泻钱塘药玉船。”这诗句即是佐证。
苏轼在杭州,逍遥快活是少不了的,文人做官的那些套路老苏样样精通,可老苏声色犬马之外却也心系百姓。西湖,并不是老苏来了才草长水涸,之前主政的人多了,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都是人尖子,难道人家不知道要疏浚西湖?
疏浚西湖,造的好了老百姓虽喜欢,但让朝廷花钱,天子不见得真高兴;而万一造坏了,天怒人怨,与仕途却有大碍。并且,疏浚成效未必立竿见影,就算后来功德无量,主政业已换几任了,总之做这个事,要受西湖的累,却未必能享西湖的福。
老苏应不是逞一时之勇吧,我更愿意相信,他还真的就是为人民服务。达则兼济天下,也是旧时文人风骨。
以苏子之才,疏浚西湖何足道哉,目送手挥而已,尚不足彰显苏子的高明。且看苏堤之上,一边发号施令举重若轻,一边小火慢炖举轻若重。造堤炖肉,皆成经典,这才是可钦之处。这一般潇洒,后人学东坡,又岂止文章。
诸位酒友,以苏子为镜,休再谈忙话累,且留一份精致,莫失率性真我。稼轩云:人间路窄酒杯宽。得意也罢失意也罢,浅酌一杯,陶陶然自在安宁。
东坡先生的话题若展开,多少篇章也表达不完后人的敬仰,而每每想到最后,又被他留下的那个谜绊住,一个四川眉县人,死在江苏常州,却为什么要把自己葬在从没去过的河南郏县呢?无解!。
自宋开始羊羔酒频现各种典籍文献,广为流传的《水浒装》《红楼梦》等等都有提及,其中最有趣的是《金瓶梅词话》中的一段,在第53回,兰陵笑笑生写道:次日,西门庆起身梳洗,月娘备有羊羔美酒、鸡子腰子补肾之物,与他吃了,打发进衙门去......。
当年读到这里,联想起央视的一则:“xx肾宝,他好我也好”,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羊羔酒自出现至没落,其间逾千年之久,横贯唐宋元明清,今人读史,每遇提及无不赞叹。在古代中国的美酒当中,以肉入酒得享盛誉,仅此一例。可惜芳踪杳然,匿影藏形,今人再难得遇。
她最后的痕迹应是雍正给年羹尧的批书,从御批内容上推敲,那时羊羔酒俨然式微,不常见了。原文是:“……宁夏出一种羊羔酒,.....,朕甚爱饮他,寻些送来,......,特密谕” 。
不知雍正后来喝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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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六之夜雨敲窗
深秋回小城蒸酒,秋雨绵绵几日不休,心中窃喜。每日早早回到蜗居,先痛快洗个澡,然后亮起台灯,倒一盅酒,慢慢喝着翻书看,听窗外雨落屋檐,安逸的很。
此时酒与书还在其次,台灯是主角,要用夹置式的阅读灯,方便夹置在床头,微醉以后躺下来,更能随意慵懒。灯泡必须是四十瓦的白炽灯,发出黄色光亮,很温馨。如果换成节能灯那种白光的灯泡,感觉就很差,冷飕飕的。有了这盏白炽灯,在秋雨纷纷的漆黑夜晚,仿佛无边黑暗的山谷中一间温暖小屋,而我恰在其中,漫翻书卷,浅酌老酒。
此时下酒最好是本温情点的书籍,光怪陆离的内容也煞风景。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夜,买了本《酉阳杂俎》,夜深人静的时候,倒杯酒开台灯,静下心来认真阅读。这本书的作者是唐朝的段成式,里面最好看的是志怪小说,尽讲一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并且讲的声情并茂煞有其事。
我至今认为老段是把这些内容当成新闻记下的,当时一定是深信不疑。他若是活在当代,必是个不合格的记者,仅凭道听途说就信以为真,再加上文笔又好,添油加酱一番之后,更让后人读来有宁可信其有之惑。
记得当时连读几个故事,几大口酒灌下去仍是背脊发凉毛骨悚然。合上书本想定定神,却听得窗外寒风呼啸,如龙吟,若鬼哭。
忽然就感觉到“怕”,理智控制不了的那种。明知道故事是假的,可就是感到自己背后有人,不敢闭眼,闭上眼就感觉背后那个人转了过来,近距离的在面前注视自己,一幅贞子的打扮,手指着某个方向,披头散发,不言不语。
后来躲在被窝里听谭咏麟,注视着四十瓦的白炽灯愣神,有种大难不死重回人间的感觉,心有余悸又暗自庆幸,生活真美好。一盘磁带翻来覆去的听,其中有一首歌叫《像我这样的朋友》,听得很是动情,冲淡了段成式带来的惊悚。那一晚最后的记忆,是双卡录音机在两首歌之间的几秒静默,机械齿轮沙沙响,以及喇叭里的电流声。
那以后就学乖了,夜晚下酒专找一些轻松的书看,德龄《清宫两年记》,金易《宫女谈往录》,《邓友梅选集》等等,陪我度过了许多美好夜晚,其中最爱连阔如的《江湖丛谈》,连先生有点近似《老残游记》的写法,把民国时期的江湖人物及路数伎俩讲的翔实又有趣,从中看到传统也看到传承,貌似前尘往事却又与当代生活息息相关。个人以为,《江湖丛谈》完全可以媲美《官场现形记》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官场现形记》从老虎写到苍蝇,看完这个,再看中纪委网站上的案例都有似曾相识之感。时代不管怎么变,作为个体的人,古往今来相差无几,所以说鉴古知今,看过了以往种种,也就能大致了解当下,甚至能看到模糊的未来,这也算读书的功用之一吧。
李宝嘉写的官场离我很远,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和《江湖丛谈》讲的是普通百姓的世界,其中的许多的故事如今依然有鲜明的时代性,旧时社会的魑魅魍魉从未远离,就算穿上了西装坐上了奔驰,骨子里还是那些老套路,前人玩过无数遍的老把戏,不过是又一次周而复始的轮回。窃以为,如今很多所谓的高超谋略,不过就是读熟了这几本书。
着眼微处,举个都能瞧得见的例子,有酒友说在某地街头看到有小店卖老婆饼,食客如云,整天都排着长龙。这样的奇观各地都有,有卖饼的,有卖糕的,还有卖猪蹄的,卖热饮的,甚至炸油条,臭豆腐,应有尽有。铺面都不大,一般就是个小橱窗,但无一例外都是排着长龙,不管你啥时候去,只要他开着门做生意,门前一定有长长的队伍在等着。
小庙不是怀疑论者,相信只要东西好,自然顾客盈门。但若一条街上,三家五家都是如此,这就有点奇怪了。并且,这些火爆的小食品,都有一个共性,基本全在外来人口流量大的大城市,而且还得是商业中心的黄金地段才能看到。这就有了第二个疑问,那么好的东西,就算开在巷子里应该也能卖火吧,为什么非得在最贵的地面租房呢,解释可能只有一个,换个地方就不灵了。
若是在这小店的对面观察上三天,可能会发现,排队的当中有很多熟面孔,他们每天都是早早来到门口排队,一天能排上很多次,队伍长时他在一边溜达,一旦等的人少了,他就又跑过来排上了。
他们的作用用漂亮话说,这叫氛围营销,意思是人为的制造一种消费氛围,借以吸引顾客。作为个体的我们,偶尔去趟大城市,逛逛商业中心,一看这店面长长的队伍排着,肯定好奇啊,再看东西虽然贵点但总价不高,十块二十块的谁会在乎呢,且得尝尝怎么个好吃。越是队伍排得长,越是一定要买。
这氛围营销用江湖丛谈的话说,这叫“托”,用“托”“诈粘子”、“圆粘子”、“拴马桩”,为的不过是“馈杵”而已,江湖人的惯用伎俩。托无处不在,咱们看淘宝上刷信用的,刷销量的,那个不是托呢?
卖房子的也是如此。房市过去十年确实火爆,唱多时期日光盘俯仰皆是,可唱空时期,四线五线小城市,一开盘仍是人山人海,没过24小时就登报说卖完了,这里面一定也有氛围营销的手段在里面。
虽说登报告知已经卖完了,但真卖完了他还登什么报呢!所以你揣着银子过去,定有仅剩的几套等你挑选。更高明的是当时斩钉截铁,都卖完了,一套没有了。然后过个三五天给你打电话,“哎,这有一个办不了按揭退房的,我这是看你不错关照你,快来交钱,不然又没有了啊”。想不上当?挺难!。
若是商家有了好东西,诚不我欺也,那么在销售上用点手段,类似这种氛围营销的手法倒也无可厚非,取巧而已。可就有一些人,取巧得了利,觉得这样来钱容易,从此专在取巧上下功夫,这时候业已不是取巧,可以称之为投机了。
投机挺可恨,投机者只为利益驱使,没有荣誉感,有赚钱的门路就一猛子扎下去,只要不犯罪,哪怕违点法也在所不惜。曾经社会上流行过这么一种生意,在闹市搭个舞台卖化妆品,先是载歌载舞把人召来,然后卖手登台忽悠,先把化妆品吹嘘一番,让观众认可化妆品挺好,随后抛出主题,例如一套化妆品原价399,但今天优惠到199,并且送一台价值200的照相机。
这里面的窍门是这样的,逢到节假日的闹市里,任何一对逛街的男女两个人,若看到卖照相机基本就忽视而去了,但若是在热卖的是化妆品,起码女方会关注一下,所以化妆品只是吸引关注。当你了解了价格以后略觉不值时,卖家提出送台相机,这个诱惑挺大。因为那个时期,数码相机刚流行,社会上光学相机居多,不是每家都有。这投机者就利用这个信息不对称,把老百姓还以为很贵但事实上已经便宜的无人问津的光学相机当成诱饵。卖的哪里是化妆品呢,其实卖的就是相机,利用消费者贪便宜的心理。收到你的钱就是赚到了,至于你化妆品好不好使,相机能不能用,那就不管了,验证化妆品与相机的品质需要的时间,足够卖家转移,打一枪换个地方,此生再不相见也。
这送相机的主意一定是个别卖化妆品的想出来的招,原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但在销售的过程中,用些取巧的手段,赚起钱来更容易,索性更进一步,专注于投机的营生。
这样的手段现在仍有市场,有些电视购物的节目里还在延续,在收音机里也经常能听到。可也有一些虽说在投机取巧,但确实物美价廉的商家。近年经常看到有促销服装的,很有趣,这些商家我觉得其实在做好事,把价格卖的便宜些,抛除了一些完全没必要的附加值,消费者还是受惠良多。
他们一般都有一个小团队,成员分工明确。领头的负责组织货源,到江浙广深一带找厂家批货,单找那些外贸尾单什么的,只要价钱合适全扫回来,还有几个人负责找店,这个找店是整个生意成败的关键,很有讲究。首选是中小城市的名牌店,在那些城市的商业中心会有经营多年的服装店,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找店的就一个一个去谈,要在元旦以后到春节之间把他们的店租下来。
只要条件优厚,总会有商家愿意把自己的店短期租出去。他们会算账,一个冬天自己经营如能赚十万,人家给到二十万,那还有什么说的呢。找店的把店面租下来后,然后团队里做现场的就介入了,把大量的冬装囤积到店面里,打着大促销的旗号就开卖了。一来租下的店面原本在当地有口碑,大家相信这个店,有品牌效应在里面。二来这店里原来卖的衣服很贵,现在活动期间东西确实卖的便宜,一件羽绒服商场里好几百上千,现在不过就是一百两百,哪个怕便宜呢。一时间卖的就风生水起,出货量大,价格便宜也不少赚,他们要赚的就是这个快钱,不计较单件利润,要得是规模利润。
不过在小城市和在大城市有不同,在小城市主卖男装,因为男装简单,无外乎夹克、西装、皮衣,适用性强。并且男士一年当中买衣服不多,过年了买两件,几百块钱无所谓。而在大城市,要以女装为主,找店也有规律,要在人气旺的大商场里找,卖货技巧基本也相同,不过无需大张旗鼓,只要贴张海报即可。所以我们会在这些大商场里看到一些店,女装特便宜,标贴上写着上千上万,折后售价不过三百两百。
做这个生意的,我觉得是在做好事,虽说取了巧,可也确实物美价廉,毕竟衣服这东西,款式质地现场看的出来,买家不会亏。美中不足的是,会有个别的假冒名牌。原来在服装行业中,有一个专打商标的环节。在大多的批发商场,这样的从业者很好找,你把没标的衣服交给他,要什么标他给你打上什么标,以质论价,有些商标繁琐,例如绣花的皮质的相应贵些。我们原来可能以为假冒的都是厂家,其实不然,现在行业分工细致的很,代工的企业出厂时衣服没有标示,搞批发的会因地制宜,当地哪个牌子卖的好,他找打标的弄什么标。引申一下,整天说知识产权保护什么的,到批发市场走一走,满大街几十块一双的耐克阿迪皮尔卡丹,真较起真来,哪里抓的完呢,法不责众。
这些人和前面做化妆品的如出一辙,原本也是规矩人,偶尔搞个促销销量大,动了心思,转行专做促销了。这些打游击战的商家还算动脑筋的,组织团队,多头并举,每年同时搞几个城市,总是赚的多赔的少,而有些单打独斗的懒货,找一门脸,大促销能连续卖上若干年,就无趣的很。总之多赚钱,赚快钱,当下社会,谁不想呢,赚到哪天是哪天吧。
很多酒企又何尝不是如此,取巧多于诚信。踏踏实实做好酒,太慢了等不及,在销售上下功夫才能来的快,琢磨些点子把钱换回来是正经事,做生意,本质就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嘛。大环境如此,谁能独善其身。世人皆醉你独醒?那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世人皆醒你独醉。
怎么忽悠消费者也不说他,无外乎引导与迎合,千变万化不离其宗,不管冠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论,本质不变。可也不是所有的招数都好使,有些酒企花了大钱请人策划,实施起来却不理想,投入大赔的也大。当年首都有巨富之家的掌门人到小城来投资酒企,动静闹的真叫大,选址时请了高人坐着飞机看风水,从建厂就力求最好,凡事必须高大上,舍得花钱。可结果三年不到一败涂地,如今剩下一座厂还在那闲置着,估摸着院里的草如今也是小城长得最高的了。
反思这位掌门人,并不是败在外行上,虽说隔行如隔山,可若是认真学习也不会差哪去,万一自己学习能力强,很快超越同行也是有可能的。他们败在哪里了呢?败在做酒不爱酒,卖酒为爱钱。做酒只是因为看到酒的利润大,投入又少回报又高,把酒当成盈利的商机,投机来了。酒实在不敢恭维,价格又死贵,水里面加点酒精加点香料就卖大几百上千块,还不能说他们酒贵了,一说他还有理“我这水晶的瓶子一个就几百块”,谁要你瓶子呢!你到底卖的是酒还是瓶子啊?!
这个厂子虽说关了张,但也人有在这个厂子赚到很多钱。酒行业里有两种人是稳赚不赔,一个是卖酒精的,一个是做团购的。
这卖酒精的原来帖子里讲过,拉关系走后门公关调酒师,像这家酒厂的老板原本就外行,酒水全靠外聘的调酒师把关,那调酒师说买谁的酒就得买谁的酒,所以价格也是死贵。做团购的也讲过,通过关系搞定那些大单位,逢年过节一批酒发下去就万事大吉了。这行当也有一些窍门,酒厂为了拉拢这些人,会专门生产做团购的品种,这类酒市场上看不到,外人自然不知道价格,卖给人家多少钱就看领导的心情了。
不过这些人钱赚的虽稳当,在老百姓看来算是成功人士,可各有各的为难,从官员手里讨生活,不是辛苦二字能囊括的。何止是卖酒的呢,各行各业,但凡与官家有点关系的行当,都是挤破了头的去钻营。什么地产行业,矿产行业,药品行业等等等等,官家买时,再普通的商品都比市场价高;官家卖时,再珍贵的资源都比市场价低,官家为什么这么傻,有纪委管着,轮不到咱们操心,刘志军不就抓起来了吗。可商家为牟利,成天去给当权者当孙子,变着法子去巴结,总是让人瞧不起。赚到钱又如何?纵然你富甲天下,也未必如我粗茶淡饭吃的香甜。假如我遇到丁女士,我很想问问她:嗟来之食好吃吗?
有人说愤世嫉俗者,皆因自己没有得利,这话以偏概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也不是人皆为财死,鸟皆为食亡。我相信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些人,有那么点骨气,并不因没得利而愤怒,却是因愤怒而放弃得利,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为,非不能为也!老祖宗的那点风骨,还在悄悄的传承。没有断,也不会断。
夜深了,雨仍未停。借着醉意写到大半夜,都是酒话,不如睡去。把酒盅放在凉水里泡一泡,小心擦干,用手帕包起来,放进抽屉里的固定位置,又顺手在书架上取了本书,舒舒展展的躺下来,白炽灯下翻开一看,嘿嘿!《酉阳杂俎》。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七之往往醉后
有位酒友王先生,喝多了以后走起路来忽左忽右,据他说,他喝醉以后看原本笔直的马路是弯曲的,成s状,为了防止摔倒,尽量沿路的中间走,所以在别人看来他走路忽左忽右,可他自己却以为一直走在路的中间。
还有一位好友冯先生,走起路来一会高抬腿,一会弓着腰。据他说,他喝醉以后看原本平坦的马路是起伏不平的,所以他一会爬坡一会下坡。有时候离家远点走累了心里烦,掏出手机投诉市政工程,要让市长亲自接电话接受他的批评。奇怪的是,每次都打114,我问他你咋不打110呢,这哥们说“咱酒醉心不迷”。
还有一位好友丁先生,喝多了分不清白天黑夜,谁要是碰巧和他夜宵喝上一杯,那算是走不掉了,饭馆老板要是来劝劝“哥几个,天晚了,等身吧?”,丁先生会很不高兴,用手一指漆黑的夜晚“这天还大亮呢,晚什么?!”。丁夫人告诫他晚上喝酒要注意,看见天还亮着就是自己喝多了。可问题是丁先生总是以为这天还大亮着呢,才开始喝怎么会喝多呢。后来冯先生帮丁夫人想了个办法,丁先生晚上要出去喝酒,就逼着他在脖子上挂个墨镜,喝得差不多了让人给他戴上。
一场酒喝下来,到了丁先生抬头对着满天星斗高呼“好大的太阳”时,知己好友就起身把眼镜给他挂起来,果真是酒醉心不迷,丁先生戴上墨镜就清醒了“天都黑了,回家回家”,可大晚上的带个墨镜也看不见路,有时候冯先生就得送丁先生回去,且看夜半街头,冯先生小心翼翼的扶着丁先生在马路上走,提醒着丁先生脚下注意“上坡了上坡了,抬腿抬腿,哎哎,下坡了下坡了,弯腰弯腰”,这还不热闹,还有王先生在身后关心着呢“你俩倒是走路中间啊!”
酒酣之时,各种奇葩皆有,哪怕平时再严谨的人,多灌几杯,也是性情尽显。有人醉了看谁都可亲,有人醉了看谁都可憎,有人遇人送钱,有人逢人讨债,有人哭,有人笑,有唱歌的有唱戏的,有要跳舞的有要跳河的……
醉态种种五花八门,酒里乾坤煞是热闹。如果必须用最简明的一句话来概括,我想起那一句:往往醉后、最见性情。
这八个字是从傅二石先生那里听来的。据他说,外行看抱石先生的画,分辨高低的最简单办法是看落款,有“往往醉后”这个章的,即是抱石先生得意的作品。大师嗜酒,每每醉后挥毫,醒后观之惊喜连连,由此刻了这个往往醉后的章,只有在自己十分满意的作品中,才舍得用此章,并留下这句“往往醉后,最见性情”。由此我学个乖,遇到抱石先生的画,就看有没有这个章,有的咱就使劲的叫好,没有的就做迟疑状略一沉吟“似有不足”,总能在行家面前暂且遮丑。
抱石先生的往往醉后,前人亦有印证。如王羲之的兰亭序,也是醉后方得。据说王羲之当时乘着酒兴用鼠须笔,在蚕纸上下了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醒后观之连声赞叹,拿着自己写的字佩服的不行,就差对着镜子给自己磕头了。王羲之后来几次重写,都无复当时神韵,叹曰“此神助尔,何吾能力致”,羲之所言的神是哪位尊者呢,无他,酒也!酒徒以为,这“天下第一行书”若落个款,羲之与酒,也甚贴切。
王羲之把兰亭序视为珍宝传家,要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可传到第七代王法极手里时,这位却在湖州永欣寺出家当了和尚,法名智永。智永和尚无后,就把兰亭序交给了徒弟辩才,而辩才在绍兴云门寺里把宝贝给丢了。传说是被御史萧翼骗去的,不管怎么丢的,总之就到了李世民手上,后来也给他陪了葬。
如今能看到的都是摹本,虞世南、褚遂良、冯承素这三位是唐摹本,有证据说是太宗让这三位比着真迹摹写的。其中冯承素用的是勾填法,先描边画框,然后填墨。貌似冯先生不是写,而是画,力求逼真,算是手工复制了一份,因此最为接近真迹,被称为“神龙本”。唐以后的摹本作者肯定都没见过真迹,所以后世的摹本是摹本的摹本。据说好的摹本不让真迹,内行讲起来头头是道。可惜我是外行,就像不耐烦看翻拍电影,一听是摹本,本能的就有种批判的精神头,谁叫咱是外行呢。
虽是外行,偶尔也附庸风雅,可年轻时候对书法却着实欣赏不来,不会欣赏。好比自己不识字,却想读一本书,别人都说好,自己却不会看,既着急又痛苦。有人说,你要想看得懂书法,必须要学着写,真草隶篆勤学苦练,三年下来就看得懂兰亭序的妙处,五年下来就知道苏黄米蔡的高明。对此观点,小庙至今不以为然。
如果这观点成立,那么书法艺术其实是书法家艺术!感觉这意思就像在说,要读书就得学写作。而事实上我只是渴望阅读,学会识字就足够了。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没时间也没兴趣练习,更不想也不可能成为艺术家,我所希望的只是学会欣赏,但悲催的是,假如我现在还是一个孩子,每当我对某个艺术形式感兴趣时,老师却总让我从基本功练起。我只是感受到了它的美,你却推着我去掌握。
这个世界大的很,哪能啥都学一遍呢。学书法的才能看的懂书法,学音乐的才能听懂音乐,那样的世界岂不太无趣。总以为学会欣赏艺术,比掌握艺术技巧更重要,也更有普世价值。可现在好像学技巧容易,学欣赏很难。城市里各种培训林立,没找见一个赏析班。所以不练书法的看书法,多数只能通过标价来估摸价值。一幅作品好不好,那要看它值多少钱。这是普遍心理,很多酒友也是如此,没功夫去探究酒为何物,只能简单的以价格来衡量品质高低,价格高的就是好的。所以酒商们就抓住这个心理,使劲往高处卖,原本很简单的事弄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神秘。
而如今高端酒不好卖了,酒商都在嗟叹反腐的原因。作为老百姓,我觉得腐败是丑恶的魔鬼,反腐是天大的好事。而反腐造成高端酒低迷,则说明高端酒原本就是腐败的寄生虫。其实倒也未必全因反腐,酒价像房价,一直往上走,高到一定时候,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因此反腐也只是导火索。越聊越远了,还说书法吧。
书法虽好,却不得其门而入,耿耿于怀多年。贴(此处应读去声)没少买,就是不会看,快雪时晴贴、中秋帖、伯远帖、自叙帖、上阳台贴等等等等,这些起码造型挺顺溜,拿在手上也能端详端详。可万一不小心翻到苏东坡江上贴、寒食帖,立即就郁闷了,歪歪扭扭难看至极,到底好在哪呢?着急又痛苦!
小城有位梁先生,嗜酒爱书法。一次逛小城黉学,遇见梁先生溜腿,聊起来照壁上“宫墙万仞”四个字。但凡有孔庙,正门前都有这一面照壁,上书“宫墙万仞”,直到当地出了状元,才能把这堵墙打掉,让状元从正门进去礼拜至圣先师。看一个地方的孔庙有没有这面墙,就知道当地有没有出过状元。
皖北小城没出过状元,所以这宫墙万仞至今屹立不倒。梁先生指着照壁侃侃而谈,由典故聊到书法,从而聊到写,聊到练,聊到观。前面的大半部分我没听进去,后面这个“观”却留了意,原来欣赏书法是有窍门的。按照梁先生教诲,观贴要“视线移动“,以眼作笔,随着贴里的字一笔一笔的走,想象作者正在写,你在身后观。这让我想起来一部星爷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印象最深的镜头是华府给唐寅写卖身契,画面上笔在纸上走,赏心悦目。
是日晚,粉墙上挂起神龙本,三杯酒后,细细观之。以眼作笔,心随笔动,两遍看下来,醉眼惺忪,呼呼睡去,第一次赏贴完败。性本愚钝啊,奈何!
赏贴虽失败,但治了我的失眠症,早睡早起,神清气朗。自此每晚以贴下酒,观上几遍,心如禅定,酣然入睡,妙不可言。如此月余以后,神龙贴已了然于胸,闭上眼也能走上几遍,渐渐感觉出那个味道来,每到妙处喜不自胜,不觉又是几杯下肚,甚至也有想写上几笔的冲动,然而失眠症从此却更严重了,叹书法耐药性不强。
这个观贴之法酒友也可小试,遇到喜欢的贴,读的熟了有趣的很。如在秋日午后,几杯老酒下肚,或河边或草地仰躺,看晴空万里,以心为笔,蓝天白云上挥毫泼墨,甚是陶冶。最妙的是,别人只见你醉眼观天笑逐颜开,哪曾想咱平头百姓正在装十三呢,咱装给自己看。
不过有些贴却不适合酒后细读,如颜真卿《祭侄稿》满纸悲愤,真真让人摧肝裂胆。天下第二行书,绝非浪得虚名。如果心里有点不快,或是受了点委屈时,读此贴入了味,霎时间义愤填赝,忍不住就要拍案而起;也或者读的心死神伤万念俱灰,止不住涕泪四流痛不欲生。总之酒徒慎入,切记切记。
梁先生的教诲,小庙受益匪浅。往往醉后百无聊赖,随手挂个帖,就是半日悠闲,或一枕好梦。虽受教于梁先生,可梁先生本人醉后却不观贴,他有自己的乐子。与梁先生喝酒,他总要找个话茬把得意的手段勾出来,婉转迂回的提醒你请他一展雄姿,若是你不搭腔,逼急了他强加于人:“我给你耍套醉八仙”。这句多是盛宴结语,但得此句出,“端杯手”“踉跄步”摇摇摆摆已然走起。
醉八仙即是醉拳,梁先生少年时候得遇高人,学得此拳,算是生平最得意的一件事,往往醉后喜欢显摆,乐此不疲。醉八仙招式多是跌扑滚翻,与地躺拳很相近,只见梁先生或蹲或躺,翻来覆去,间或小憩做一番详解,生怕观者看不出妙处,一套拳总要半个钟点才能偃旗息鼓,拳打的好坏且放一边,可惜腌臜了一身干净衣裳。如是酒喝的刚好,练完出身汗,再去澡堂子泡上一个下午,顺带洗洗衣裳,这一天算是酣畅了。但偶尔贪杯过了量,打起拳来形醉意也醉,摸爬滚打看上去就像翻滚挣扎,间或呕声连连,才施几招就势睡去也是常有之态。
有行家看梁先生醉拳,点评说是花架子,意思是中看不中用。传统武术中拳法只是练法,与实战无关,击技都有各自的打法,例如这醉八仙,不管怎么练套路,练得再娴熟,只要不学打法,与人争斗也是挨打的面大。传统击技博大精神,小庙不敢妄谈。只能说如今提倡的体育武术,与传统武术相去甚远,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李连杰有个电影叫《精武英雄》,其中有段对话言简意赅的说明两者的区别,大概意思是,陈真认为最高境界就是最快的击倒对手,而船越文夫却说最高境界是提高自身的潜能到极致。听起来船越文夫很高明,简洁阐明体育武术的精神,并有拔高到哲学的意思,而事实上陈真却更真实,那才是传统武术的精髓。武术是击技不是体育,完全以击倒对手为终极目的,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梁先生操练醉八仙,口中讲解的都是这一脚要踢在下阴,那一拳要打在咽喉,招招都是以命相搏,如是按体育武术的要求来说可都是下三滥的手段啊,要是再上升到武德之类的高度,练这醉八仙真是罪过啊罪过,也可能梁先生少年时遇人不淑,学的都是腥挂吧。
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时代发展了一切,也湮没了一切。历史可以随意打扮,文化可以任意阉割,传统的那点东西,从里到外都换了模样。不费劲翻翻故纸堆,很难再看到本来面目。
本来面目其实并不难找,但找到的本来面目却未必好看。就像你倒杯原酒给酒徒,他不一定喜欢,他觉得不好喝,因为与个体经验迥异,夜路走惯了,忽然来到大白天,反而两眼漆黑。其实就让他在夜路上走,也是快乐的一生,非得把事搞明白,也不见得就愉快了。
有位酒友姜先生学佛,每喝到微醉他就离了席,不远处找把椅子款款而坐,双目微闭,喃喃自语念起经来。人家并不是心血来潮装高人,多少年都是如此,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可一次酒宴很不巧,碰到个爱较真的夏先生。
这位夏先生强闻博记,往往醉后好为人师,看见姜先生离席念起经来,他也走了过去听了听。约莫两三分钟,夏先生一拍姜先生的肩膀,大声说:你念错了。不仅是姜先生,同桌酒友都惊住了,这念了多少年的经怎么可能念错呢。不服,莫说姜先生,连旁观者都不服。
夏先生真不是哗众取宠,人家有道行,仔细解说了一番。这姜先生反复念叨的是《心经》里的咒语,“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总计十四个字,按照姜先生的读法是“jiē dì jiē dì ……”,夏先生纠正正确的读法是“gai dai gai dai…..”。不仅纠正读音,夏先生还说明了出处。原来这心经传入时正是盛唐时期,梵文咒语用了当时的官方语言音译记录,而当时官方语言却不是如今的普通话,所以不能按照现在的普通话来读。当时的普通话是什么样子呢,与如今江浙一带的地方话接近。例如揭这个字,与街是同音字,在江浙口音里“上街”读成“shang  gai”,所以在咒语中揭就不能读jie而是要读gai。
夏先生由此展开,从语言到地域,从民族到文化,侃侃而谈。往往醉后,最见性情啊,夏先生酒后好为人师,而姜先生在一旁却是羞愧难当。姜先生只是个生意人,虽是学佛却没有师承,逢山便拜遇庙烧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弄了本书就看上了,没人指点自然学的不精,当然他也从没找人请教过。
可就念错又能如何呢,只要佛祖心中留,酒肉都能穿肠过,何况咒语读音。夏先生不厚道,直接打了人家脸。真以为朝闻道夕死可矣呢,那可不一定啊。夏先生酒后痛快一会嘴,姜先生醒来羞愧半辈子。夜路走惯了,旅程也同样快乐,一辈子匆匆就过去了,何必太较真呢。
人生识字忧患始,难得糊涂最高明。
多么痛的领悟!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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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八之药问五难
药酒是药还是酒?这个问题很严肃。
很多酒友每日无酒不欢,喝药酒的想法多是惯性得来,既然我天天喝酒,不如我喝药酒,那样既能喝酒又能滋补,两全其美。
如此惯性思考的占大多数,把药酒当成酒。于是就找个方子就泡上了,也不管这方子治的什么病,更有甚者,懒得找方子,道听途说的找些中药材就丢酒里面,以为只要药好,总会起点好作用。饮时也无节制,偶尔兴起只图一时痛快,不醉不休。这种喝法,我觉得用“自残”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药酒是药,不是酒!药酒不能当酒喝,要当药吃。大量饮酒不过就是醉一场,而大量饮药酒却如同过量服药,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就像感冒冲剂喝起来有点像咖啡,挺好喝,但你能因为好喝而非要喝过瘾吗,好喝它也是药,不是咖啡。请看那些咳嗽糖浆上瘾的,那叫瘾君子,是中了药的毒。所以药酒只能当药吃,补虚损,宜少服,取缓效。
这个帖子早就想写,却一直不敢写。盖因药酒的炮制过于庞杂,不是几百字几千字能概括的完,并且自己受视野所限,了解也是不多,真怕一言不慎,指错了路,反而适得其反。药酒喝死人的并不鲜见,随便一百度就是冷汗一身,不敢儿戏。
诸位酒友读这个帖子时请辩证的看,读完能引起思考,进而根据自身需要深入探究,即是本帖功德圆满。
药酒第一难是问症。每种药酒都有适用的病症,要根据自身的需求找对方子。可自己有什么需求,自己却很难准确的认知,人最难的是认识自己。所以酒友泡制药酒以前,最好去找一找医生,做个体检,给自己问问症。
既然是中药泡酒,自然与中医关系密切,多数酒友会直接去找中医,但多数中医却未必谙熟药酒。哪怕中医是万能的,不代表所有中医大夫也是万能的,事实上具体到个体医生时,庸才也是不少。
据说人有二十八种脉象,望闻问切自有一番道理,中医根据脉象能判断出隐藏着的疾病,但中医切脉受经验影响很大,准确率各有不同,同时也有不足,比如中医能号出来高血压,却不能号出来血压是多少。
个人以为,为泡药酒做体检也不妨中西医相结合,西医那里做检查,拿着各种化验去找中医,这样可能效果更好。自己有没有病?有病的话是什么病?没病的话又在哪方面不足?了解了这些,该喝些什么药酒就清楚了。
可即没病又没有不足,那怎么办呢?如果即没病又无不足,其实真的不必凑热闹,奉劝一句:健康弥足贵,切莫瞎折腾。人人都想锦上添花、好上加好,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则必衰,哪怕你想去拯救世界,喝药酒也补不成超人。
当然,也有个别酒友觉得药酒就是好喝,就是喜欢那个味,如果真是如此,请参考前面所讲咳嗽糖浆上瘾的,也许喜欢喝本身就是病!不过喝药酒上瘾的病,却没有药酒可以治。
药酒第二难是索方。因药酒而找中医问症,问症是目的,开方子倒在其次。中医虽有同病异治,一人一方的精妙,但在药酒上,却不适宜。懂医未必懂药,懂药未必懂医,即懂医又懂药的未必懂酒,这就是寻方的难点所在。
如果遇到的中医是爱酒之人,自己有心得有体验,这是你运气好。可一般中医给你开的只能是治病的方子,煎熬服用,讲究个药灌满肠。暂且不管开的是经方还是时方,你用此方去泡药酒,就不对路子。你若非得问他泡酒与煎服效果是否一致,恐怕很难得到满意的回答。
问清楚了自己的症,按其所需自己找方子即可。方子不难找,都在典籍上躺着呢,只要你愿意去找它,它一定不会躲着不见你。
中医分两大派,经方派与时方派。所谓经方,原本指经方十一家,由十一部医书组成,是自远古至汉代中医药学的总结,但其中十部都已失传,只有莫高窟里流出《辅行诀藏府用药法要》流传于世。
虽然十部医术失传,但医书中所载的方剂却没丢,因为当时医生从这十一部医书里学以致用的方剂,结成了别的书籍流传至今。如今所谓经方,就是指以张仲景为代表也为节点,汉代以前流传下来的方剂,自他以后,以唐宋时期创制的方剂为主的就称为时方派。
经方是汉以前古代医术的总结,虽然“经”字何解至今仍有争论,但我等俗人浅白理解为“经验之方”也无不可,由此推导,经方中所载药酒之方,自然也是古人验证有效的方子。
经方是医方之祖,后来时方都以经方为母方,在此基础上发展、变化。经方用药简洁见效快,时方用药繁琐见效慢。但经方虽快却过于刚猛,而时方虽慢可药力温和。咱们外行无从决断是经方好还是时方好,其实都好,都能治病。
治疗同一种病,方子不同,所用药物也不同。在古代中国,因为运输等条件所限,南方北方药物流通艰难,于是有些方子就因地制宜,比如没有金银花的地区,用药可能就多用板蓝根。所以古方虽多,但无高低,视条件择一即可。
酒友如对经方所载药酒有兴趣,不妨从《金匮要略》中需找。至于时方,则俯拾皆是。
药酒并非全是复杂繁琐,有些其实简单易行,比如我们经常泡的水果酒,花卉酒,也有滋补的功能,可以归为药酒之列,广泛炮制的杨梅酒,不仅预防中暑、解除暑热,还能调五脏、涤肠胃,泡在酒中的杨梅,专治腹泻,只要不太严重,吃一粒就能见效。还有桑葚酒:养血明目、利水消肿;荔枝酒:益气健脾、养血益肝;樱桃酒:驱风除湿、活血止疼;草莓酒:补气健胃;红枣酒:益气安神……
总之药酒之方比比皆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且要费点思量,花点时间。万万不可轻信人言,人云亦云。别人怎么泡自己也怎么泡,别人喝了可能强身健体,你喝了可能有害无益。三天不出门,必有成果出。而专心做一件事,其乐也是无穷。
第三难是寻药。有了方子就得抓药,这抓药里面的学问挺大,不仔细了容易给自己挖坑,跳进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绊子,自己坑自己的,没地方喊冤。
古方里的中药都是以钱为单位,但一些药店或淘宝上卖药是以克为单位。惯性的想,一两即等于10钱也等于50克,于是换算出1钱等于5克。这个算法问题多多,古制以明清为例,1斤等于现在595克,1斤等于16两,每1两等于10钱,公式为595÷16÷10,1钱约等于3.72克。
官方资料,1959年改制时,中药计量例外对待,沿袭旧制不变。但深究起来,说是不变,其实已经变过了。因为在1929年时,已经将1斤595克改为了500克,因此按照现代中医计量方式,500÷16÷10,1钱约等于3.12克。大家注意了,10钱1两没改,16两1斤也没改,但1斤减去了95克,被除数变了。
你去中药房买中药,他们言之凿凿的告诉你,1978年以后,中药计量米制和古制并用,古制的计量,沿袭至今未变,1钱等于3.12克,但他并不知道,1929年以前,1钱其实是3.72克,这不怪他,中医学院里教的就是3.12克为1钱。
因此诸位若用古方泡酒,在购买中药时,切记这个换算方法,1钱等于3.72克。例如需买人参1两即是372克,在药店购药时,按他的古制计量要买1两1钱9分,以此类推。
但了解这些还不能放心去药铺,你还得知道一些所需中药的识别方法。
中药有一个门类叫“道地”药材,意思是在特定自然条件、生态环境的地域内所产,别的地方虽然也有同种,却不能与之比肩,我们自然尽量使用道地药材。
例如枸杞,宁夏中卫的西枸杞是道地药材,而天津出的津枸杞是清末引种的,就不能说是道地药材,包括甘肃枸杞,新疆枸杞等等,论质量疗效唯有宁夏枸杞为最佳,这就是道地药材的价值所在,只能在特定区域出产的才行。
比如人参,只有长白出产的野参价值最高。野参咱就不想了,老把头们虽然还在,但野参十分难得。可就算买人工栽培的人参也有讲究,有鲜参有干参,鲜的和干的一看即知。但干参,你很难识别是否经过熏制。如果你不懂,可能你会选硫磺熏过的,因为它看起来比没熏的更可靠。
说到人参,就得说西洋参。很多酒友会以为西洋参和人参是同种,西洋参是外国产的,要不咋又叫花旗参呢。若从治病角度看,治疗糖尿病,治疗休克效果确实相近,但用在药酒上滋补却不同,因为人参性热,而西洋参性偏凉,一凉一热相去甚远。
由此延伸,同是道地药材,疗效也有不同。例如同是贝母,浙江贝母是宣肺清热,四川贝母是润肺清热,东北平贝母是化痰止咳。浙贝母用于痰热咳嗽、感冒咳嗽;川贝母用于虚劳咳嗽、燥热咳嗽;平贝母用于阴虚劳嗽,咯痰带血。若药酒有贝母一味,不小心用错了,可就徒费人力物力。
地域差别之外,同种同地域的药材,制作不同药效也有不同。比如全蝎,分清水和盐水,清水的治中风,盐水的补肾;比如地黄,分生地和熟地,生地性凉,熟地性温…….
此外,含毒性的药物,除非万不得已,尽量不用。比如乌头、雄黄等等。还有一些必须专业炮制后才能使用,如蛇、蝎等等,有酒友把鲜蛇甚至鲜蛇头直接泡酒,那是万万不可,没有喝出事是侥幸,万一有碍则追悔莫及。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个帖子是酒的帖子,不是中药的帖子,有关中药如是一一列举,几十万字也拿不下来,窥一斑而见全豹,奉劝诸位在找到方子以后,根据所需药品名目,详细了解各种药物的属性、产地、制作方法等等信息,尤其是要关注假冒中草药的识别方法,诸位可知,中药假冒伪劣之盛,比之酒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庙身居药都,与药商打的交道比酒徒多,深知其中利害,请诸位慎之又慎。不是胸有成竹,宁失勿用。
药酒第四难是用酒。宋代以前中国无蒸馏白酒,经方所载的药酒之方,皆为发酵酒,以米酒为主。并且经方中绝大多数不是用酒浸泡或渗渌,而是用酒煮药,其根本还是辅助药力。
例如大家熟知的五加皮酒,算是药酒之中家喻户晓的一个方子,明代《本草纲目》里记载,先是把五加皮煮汁,然后加酒曲和饭酿制成酒。但同时也记录了江淮地区用浸酒法,浸酒疗风。
现代科学认为酒的度数越高,溶解、浸出药材的有效成分的时间越短、效力越强。由此推敲,无论经方时方,看古人用米酒煮药,应该是受条件所限,当时没有蒸馏酒,只能用发酵酒,而发酵酒溶解性不强,所以用蒸煮法来逼出药中效力。
在蒸馏酒出现以后,药酒之方有见蒸馏酒浸泡之法,但有些依然强调用发酵酒,此中自有医家道理,切莫妄自揣测。今人泡制药酒,宜遵古法,根据药方选酒。
如是用黄酒或米酒,可以用热浸法,把药物与酒同装进陶罐里,泡上一两天,然后用小火煮沸,自然放凉再静置三五天,然后酒过滤出来,再把药物压榨出汁,混在一起,装进瓶中,慢慢喝。,
如是高度蒸馏酒,建议冷浸法,把药和酒装在坛子里浸泡即可,在浸泡过程中每天要晃动晃动,让药与酒充分接触,七天以后逐渐延长晃动间隔,可以三天五天晃动一次。至于浸泡时间,最长不要超过一个月,浸泡以后也要把酒与压榨出的药汁换瓶储存。
不管是热浸法还是冷浸法,泡制好的药酒都不能长期储存,酒是陈的香,但成为药酒以后就有时效,过了时效药效会受影响,出现沉淀或酸败变质,那就绝对不能再喝了。如果酒是上乘好酒,换瓶后放两三年没问题,而小庙建议一次泡制量不必大,一次泡的酒三五个月内喝完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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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药酒第五难是独酌。药酒最忌请人共饮,与人分享是美德,但要看分享的是什么。比如你吃某个感冒药挺好,但你能打电话请人一起来吃嘛?这还在其次。你可能无病无灾泡点滋补的药酒,但你请来的客人未必和你一样,人的体质各有不同,你喝起来有益,他喝起来也可能有害。万一与药相悖,就有可能引祸上身。请人喝药酒闹出人命的不是没有,不信你仍可百度一下看看。
药酒很私密,只宜独享。治疗用的药酒,要在餐后喝,用过饭,小酌一杯,以免空腹刺激胃黏膜而影响药物吸收;安神镇定的药酒,要在睡前喝;而滋补类的酒,没有时间限制,随时可以喝,但如前面所言,切勿贪杯,当药吃,别当酒喝。
话到如今,第五难不过是自斟自饮,这有何难呢,想必群主哗众取宠。诸位,问症、索方、寻药、用酒只要认真,皆能实现。而这独酌,小庙以为却是最难的一处。
不倦繁琐小心翼翼的弄了坛药酒,不与酒友共享,如同锦衣夜行,难免寂寞。胆子大的满不在乎,认为喝死人毕竟概率极低,哪会这么巧轮到我身上。这位哥哥我且问你,你去买彩票时咋不这样想呢?!祸事轮不到你,大奖你就一定会中,你真乐观!。
独酌这还不难克服,了解此中利害,自然小心谨慎。难的是,一番心思泡的好酒,不给左邻右舍展示一番神技,实在憋屈难忍,但若酒友看到此酒,又知药力作用,主动索酒一杯,却又如何拒绝。且不说知己好友,就算街坊邻居点头之交,打个照面说一句:你泡的药酒我想尝尝。再把空杯子伸到你鼻子下面,你怎么办?
实话实说:“我怕你喝死了!”话是实话,却难免得罪人。你尚未喝死,他自然也不会,你又不能死给他看。并且在他看来,别看你活蹦乱跳,且不知今后谁会走到前头呢。
要不就说:“我不舍得”,也得罪人,遇见有脾气的,人家回家拿瓶茅台能拍你脸上,咬着牙教训你啥叫视金钱如粪土。
实在不行借病推辞:“我有病,你没病”,他倒不会立即提篮子鸡蛋来慰问,但一脸郑重的握着你手千嘱咐万叮咛让你想开点,那滋味也不好受。回去再一宣传,街坊大嫂听了不忍,晚上端碗饺子送过来,与夫人切切私语“弟妹呀,大兄弟这病委屈你了”,你等着吧,一夜之间名头就叫响了。
又想炫耀又得低调,真的好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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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九之竹叶青青
京九铁路路过皖北小城,当初去北京仅有一班列车在小城停靠,晚上十点上车,第二天早上就到首都。在火车上很难睡得消停,每次去北京,总要携一壶老酒,以期借酒力入眠。每每上车后安顿好了铺位,伴着几粒花生米就开始喝起来,总要喝上两个钟点,待夜半子时车过了菏泽站,熏熏然和衣而卧,这一觉才睡得沉稳,轻飘飘的从夜晚驶向黎明。
第二天一早,人还在梦中,耳朵先被歌声唤醒。浓睡不消残酒,醉意绵绵似醒非醒,眯着眼睛听出来是李光曦的《北京颂歌》。北京真幸运,有这么一首慷锵有力又饱含深情的颂歌。总能让人被歌中的优美情绪所感染,温暖人心。
躺在颠簸的列车上听北京颂歌,是每一次北京之行的开始。感谢李光曦的深情演唱,听得很是忘我。意犹未尽,怀念起八十年代他的另一首歌,《祝酒歌》。
《祝酒歌》画面感很强,“美酒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听着听着,仿佛就看到李光曦先生西装革履,手端酒杯,站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放声高歌,全国各族人民欢聚一堂,喜迎某个重要的节日,盛世繁华一派祥和。祝酒歌唱的热情洋溢,一曲终了,全体起立举杯共饮,可这时却不见了李先生。只劝酒不喝酒,这酒劝的不诚恳,劝酒的跑了,被劝的居然还能喝下去!
有位柳先生曾幽幽的评价说:“这要是我在场,酒一定不喝,太假!当然这样的场合他们也不请我。但就算请我,我也未必去。可就算我愿意去,他们也还是不请我。其实不管我愿不愿意去,他们终究都不会请我。”柳先生,安心做你的老百姓吧!。
李光曦是歌唱家,不烟不酒为的是保护歌喉,情有可原。但除了歌唱者李先生以外,《祝酒歌》还有两位词曲作者,不知道他们喝不喝酒。
词作者韩伟,曲作者施光南。韩先生曾在公开场合表明,自己和施先生一样不喝酒。据刘再复先生的回忆文章,每年春节施光南都要去刘家做客,可就算春节这样高兴的日子施先生也是滴酒不沾。
叹!三个不喝酒的,却把全国人民劝醉了。
施先生是“人民音乐家”, 不喝酒的音乐家,一生成就卓然。有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流传很广,据说当时是为了在傣族地区宣传《婚姻法》而创作,真是如此的那就更可敬了,原本应景的工作却成了经典,这决不是偶然,而是热爱与认真,人民音乐家当之无愧。
有位皖北同乡也算是音乐家,是爱喝酒的音乐家,名曰嵇康,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崇尚老庄,非汤武而薄周孔,专心研究服食养生之道,著有《养生论》,倡导“越名教而任自然”,四十岁时被司马昭构陷处死。
嵇康崇老庄不稀奇,因为小城本是老庄故地,有本土传承的作用在里面。司马昭杀嵇康也不完全是因意识形态不同,嵇康当世名流,与曹家不仅是同乡,并且还是曹氏宗室的女婿,司马密谋篡位,自然要对其一番甄别,拉拢不成的必然要清除。
七贤之中山涛官运亨通,受司马家赏识,在被提拔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时,举荐嵇康代替他原来的官职。这个举荐,里面有点意思,山涛发迹是在嵇康死后,推举嵇康的时候,虽然职位不低,但手中其实无权。因此很显然,这个举荐必有上峰的授意在里头。你们哥七个不是好兄弟吗?你把嵇康给我召来吧,表表你的忠心。
山涛比嵇康年长了十八岁,四十岁才入仕途,这时应该在五十多岁。人活到这个年纪就练达的很了,自然知道此番举荐之难,嵇康万一不受,就把自己和嵇康都架火上了。不仅嵇康会被司马家族视为异己,自己也必受牵连。
果不其然,嵇康是万万不受,不仅不受,还由此写了一篇著名的文章《与山巨源绝交书》,名为与山巨源绝交,而一千八百字中,句句指向的是司马氏的残暴虚伪。文风之犀利,如今读来也是酣畅淋漓。
山巨源就是山涛兄了,一番好意推荐你为官,不受就不受吧,还把举荐人嘲讽批判一番。外人看来,嵇康荒唐。可是诸位,这几人皆是人中俊杰,绝顶聪明,哪能如此浅薄。往深里想,实乃为山涛开脱,主动划清界限把山涛摘出去,免受自己牵连。因此山涛虽然挨了骂,心里一定也是高兴的,兄弟情深啊,这就是义气,多年的酒友没白做,推杯换盏之间业已情同手足,生死可托。
一年以后,嵇康被抓住了把柄,处死在洛阳东市。临刑之前,把一双儿女托付给了山涛,并对儿子嵇绍说:“山公尚在,汝不孤矣。”
说嵇康是音乐家也名副其实,除了名头最响的《广陵散》外,还创作过《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首琴曲,被称为“嵇氏四弄”,隋炀帝甚至把这四首与蔡邕的“五弄” 合称为《九弄》,能否弹奏《九弄》成为当时取士的条件之一。此外,嵇康在音乐理论上也有贡献,其著作《琴赋》是对琴和音乐的理解,而《声无哀乐论》则是对儒家“音乐治世”思想进行了批判,并对音乐进行哲学性的思考。
但刑场之上嵇康却未弹奏自己的四弄,而是演奏了《广陵散》,广陵是指如今扬州地区,广陵散的意思是流传在扬州地区的曲子,此曲还有一个名字叫《聂政刺韩王》,附会了一个为父报仇的故事。
聂政的父亲给韩王铸剑,违了期限,为韩王所杀。聂政听说韩王喜欢听琴,于是苦练琴艺十年,扮作琴师接近韩王。进宫时,聂政把匕首藏在琴腹,演奏中突然拔出,把韩王刺死。
嵇康演奏此曲或另有深意,以期儿子学聂政,十年磨一剑,成大器报父仇。这层深意如同一个暗语,当时能明白的人不会多,山涛肯定是其中之一。若托孤与他人,山涛万一露出《广陵散》之寓意,其子则性命堪忧。而托孤与山涛,山涛则必保全。
山涛果然不负重托,把嵇康的遗孤视为己出,并抚养成才。但讽刺的是,山涛虽领会了《广陵散》,却终把嵇绍举荐入朝为官。山涛呀山涛!不负重托乎?!
嵇绍为官堪为楷模,八王之乱的时候,为保护晋惠帝司马衷而殉难,成为晋朝著名的忠臣。老子誓不投靠,儿子却成了人家的忠臣,到底是老子英雄还是儿子好汉呢?!造物弄人,历史吊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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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竹林七贤皆是酒徒,但个个业有所成,唯独刘伶是纯粹靠喝酒而负盛名。刘伶也是皖北人,与嵇康算是半个老乡,他只留下一篇小散文《酒德颂》,宣扬了一番老庄思想和纵酒放诞之乐,别的乏善可陈。
刘伶酒量“一饮一斛,五斗解酲”,一次能喝一斛,醉了还得五斗来醒酒。 魏晋时期一斛是十斗,一斗为十升,每升约合如今二百毫升。那么一斛换算出如今的计量即是两万毫升,也可以粗略理解为四十斤。这个酒量见《世说新语》中《刘伶醉酒》一篇,不足信,因为还有证据说山涛是七贤中酒量最大的,而山涛最多也只能喝八斗,也就是三十二斤,刘伶应该不超过这个量,据传他个头不到一米五,若是一次能喝掉四十斤,就像说潘长江比姚明饭量大一样不合常理。山涛比刘伶能喝,但从不喝醉,刘伶酒量不如山涛,但逢喝必醉,因此刘伶名气大不是因为酒量大,而是酒瘾大。
三十二斤如是蒸馏酒,七贤一起喝,每人也得四斤半,真一次喝完的话估计得死伤几个。前面帖子说过,当时的酒都是发酵酒,如今皖北小城的“浮子酒”很接近当时的酒,酒精度数应在十度上下,当时可能低于十度。
嵇康隐居河南修武云台山,其他六贤来修武结交嵇康,相携竹林游乐,纵酒放歌,一场大酒喝下来,消消停停的醉了醒醒了醉,个别人喝个二三十斤或许真有可能。
当时发酵酒中,荆南乌程酒和豫北竹叶清名气很大,《晋书》中有张协《七命》云:“……乃有荆南乌程、豫北竹叶……。”曹魏时期的豫包括了如今河南大部分和安徽以及湖北的北部地区,治所设在孟德故里,即是如今皖北小城也。豫北竹叶,当是豫州北部所产竹叶青酒,这一点,很多文献可以佐证。
竹叶青制作方法不难,应是把竹叶与米一起蒸煮而后发酵,即成酒。嵇康酒徒,隐居豫北,竹叶青一定是常备的。有时遐想,所谓竹林七贤,竹林二字也可能是代指竹叶青酒。不管史实真相如何,七贤起码是肯定喝过竹叶青的。就好像如今酒徒,不管酒量大小,当世名酒总要尝一尝,条件允许的话,尽兴而饮无日无休才好呢。
历代很多名士对竹叶青都有点评,溢美之词不胜枚举,在此不赘述。自魏晋至明清,竹叶青长盛不衰,其间酿制应该没有变化,皆是用鲜竹叶和饭发酵,但清中期开始逐渐式微,直至不见踪影。后世有人重新发掘这个酒却不对路子,徒有虚名,甚至故意混淆视听,给后世酒徒造成不小的误解。
后人借《本草纲目》所载“竹叶酒”一方,以此为据发展各种药酒、露酒,名曰竹叶青,鼓吹如何源远流长如何疗效显著。若仔细看,《本草纲目》点名用的是“淡竹叶”。不错,是有一种叫淡竹的竹子品种,但这里的淡竹叶却不是淡竹的叶子,而是另一种草本植物,这个草的名字就叫“淡竹叶”。 用中药淡竹叶做成的酒叫“竹叶酒”,竹叶酒是药酒,与竹叶青酒是两回事。竹叶青不是药酒,其技术含量并不高,一点也不神秘,不过就是酿酒时加点竹叶,改一点色泽口感,喝个竹叶青青的感觉,仅此而已。
酒出民间,很多传统酒都是以酿制的方法或材料来定名,例如竹叶青、五加皮、莲花白等等,这些应该算作公用名称。无论谁家在酿酒时加了竹叶,都可以叫竹叶青,因为家家都会加,并不是某一家的独有秘方,这就是公用名称的意思。
大家看看二锅头,因为这个名称所代表的工艺方法不是独创,而是历史遗产属于全体国民,所以人人可用。若是谁家想与别家区别开,可以在公用名称前加个自创的特定名称,所谓注册商标是也,大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同厂家的二锅头了吧。
但也有一些商家为了专享费尽心机,居然个别的也能如愿以偿。他们为避免窃取公用名称之嫌,可谓费尽心机,变着花样的巧取豪夺,例如把简体字写成繁体字,再嵌入图画当中,以图形来申请注册。司马昭之心啊!
得偿所愿你就好好做吧,但偏不。只把老名字当摇钱树,尽情曲解,怎么让消费者迷糊怎么来,动不动给你讲些传说故事无稽之谈。本意就是要酒徒不明所以,以讹传讹。简单事情搞复杂,复杂事情搞混乱。别说你自己也不懂,那么大企业要说没文化我真不信,不是你没文化,是文化太高了,欺世盗名随心所欲,传统的那点好东西被糟蹋的不成体统。
想到这些就烦躁,郁闷不已,每到此时总想找三两知己,一壶老酒佐谈。拿起电话想半天,还是算了吧。打电话约酒确实方便,可我更期待不约而至的惊喜,假如正在家中想喝酒,忽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瞅,老友携酒而至,那才是真快乐。
如今信息时代,不约而至的快意再也难求。一时兴起,提壶老酒兴冲冲去做不速之客,叩开老友家门,看主人一脸惊愕,我却是满心欢喜。小院子里摆上四方小桌,一碟花生米,几个家常菜,小饮清谈足慰风尘。
在我眼中,老友也是音乐家,市井之中堪为高山。年少时候学钢琴,后来看见别人弹吉他就改了吉他,几年后迷上了小提琴,又改成大提琴,再后来又玩了几年爵士鼓,直到中年以后爱上竹笛洞箫才不再折腾。经历可谓丰富至极,如果让他综述一下音乐之路,他最爱用一个故事来总结,那个故事叫“小猫钓鱼”。
老友除了玩音乐外还有一好,喜欢自己做乐器。当初拉了两年小提琴后,接下来用两年时间研究制作小提琴,弄了一院子的模型,没有一个能拉的响。小提琴宣告失败后,又兴趣盎然的投入到大提琴的制作中去了。我总觉得他应该当个木匠。
半生蹉跎,一件乐器都没做成,直到学了竹笛洞箫才如了愿。栽了一院子的紫竹,每到春夏之交,把去年采下经年历冬的竹子取出来,一根接一根的打磨钻孔。做完以后精心挑出最好的留给自己,剩下的随手送人。
老友工薪阶层,安享世俗生活,业余喝酒养竹,与世无争。他性格内敛,永远不会突然造访,提壶酒寻友换杯。但你若找他,他能把天大的事都放下,赤诚相待奉陪到底。他郊外的小院子,是知己好友最爱相聚之处。
知己饮酒,话不必多。有时喝的冷场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或念天地之悠悠,或忧市井之冗繁。醉意沉沉时,老友款款取出洞箫,一曲倾情,竹林之下听之心醉神迷,飘飘然如处化外之境。
奏的是昆曲《游园》一折: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晚风徐来,箫声悠远,目及之处满园苍翠,竹叶青青。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在旅途
好酒之人应酬多。啥叫应酬呢?如若张三请别人,邀李四陪客,或者别人请李四,李四拉上张三一起去,又或者请不想请之人,再或者赴不愿赴之约,这样的酒局就是应酬之局。
最尴尬的应酬是与圈子不合,小庙曾赴一酒局,一桌八人虽都是旧时相识,但那七位是把兄弟。人家诚意相邀,虽不把咱当外人,可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第八位就显得多余,明智之举当然是及时告退。每人敬上三杯,荤素段子扔几个,趁着皆大欢喜之际拱手而别,宁可装成忙人,也不做讨厌之人。
应酬之局不做讨厌之人何其难也,原本此等酒局就规矩大禁忌多,况且有时或官场迎奉或商界沟谈,醉翁之意不在酒,喝起来就更是乏味。万一看不住盅喝多了几杯,看到虚情假意的推心置腹,忍不住就会飘出几句不合时宜之言,一派轻薄浮浪之态,自然令人生厌。
爱酒之人不喜应酬之局,可身在市井,想避俗又谈何容易。既绕不开红尘万丈,那只能尽量适应,每到此时就想,如能修炼到在应酬之中也能自得其乐,喝的随性超脱,当能称之为酒徒上品。小庙性本愚钝,离这境界还差的远,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样高明的酒徒其实并不鲜见。
高明的酒徒赴局不讲排场,客随主便,主人吝啬也罢铺张也罢,绝不评头论足,龙肝凤髓仰或白菜豆腐,都吃的津津有味,只论口味咸淡不评食材高低;酒好酒坏随遇而安,好不好喝讳莫如深;斗酒不打酒官司,输赢不在心,屈饮几杯不介怀;说说笑笑,不出粗鄙恶俗之言;兴致不衰,不露倦怠骄躁之态;对主人敬重,酒局上不争口舌;对客人热情,酬酢之间礼貌周全……。如此高明的酒徒,应酬怎能不多呢?
如是酒徒做东,邀客时即见精心。如请张三做客,是否邀李四相陪,定是胸有成竹二人往日无隙;主客陪客得当有序,断不会主次不分;大饭店富丽堂皇,小酒馆自然温馨,总能适宜而设,不觉突兀;菜肴既不清寡也不靡费,吃不完但剩不多;备酒既不高贵也不轻贱,很亲民但也很香醇;兴致盎然,愉悦之态溢于言表;言谈诚恳,无一句不情真意切………。如此高明的主人,来客又怎能不醉呢?
若宾主皆为酒中高士,虽处应酬之局,但三杯过后必然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可惜如此机缘巧凑,却极是难得。如若有缘,得遇几位相情投意合的酒友,从此君子之交偶尔小聚,生活就变得有趣极了。所谓: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酒友之间概莫如此。
小城生活随遇而安,酒友聚饮也是兴之所至无所不为。有时饭后散步,沿着老街正溜达,拐角遇见两位逛过来,寒暄几句一拍即合,就便在街头撕半只“卤兔”,随便朝哪个小摊上一座就能喝上。
皖北卤兔分野兔和家兔,野兔是指田野里的野生兔子,野兔讲究要秋天吃,秋天草木茂盛兔子正肥。每每秋收以后,会有农家的携着专用的兔子枪,去田野里打兔子。兔子枪的枪管很长,有两米左右,火药里掺着几十粒直径一毫米的小钢珠,打出去子弹呈放射状,类似散弹枪。一发现有兔子,朝着兔子奔跑的方向就是一枪,子弹像团雾一样笼罩住了野兔的活动范围,那是百发百中。可打在野兔身上的小钢珠,卤煮时候难以清除,所以吃野兔必须手撕着吃,切忌猛咬一大口,不然小钢珠硌了牙,疼上个把星期也很正常。
家兔是指人工饲养的兔子,吃家兔讲究要“血脖”,深究起来很残忍,但民间事实如此,这里也权且记下。兔子不能宰杀,要趁活着拧断脖子,这样的话血液会堆积在脖子处,卤煮以后能明显看出来呈暗红色。野兔看钢珠,家兔看血脖,有这两样才能证明兔子是新鲜的活肉,否则即视为来路不明,无人问津。
摊主卖卤兔时卸分成三大部分,卸不同与切,要顺着骨骼结构解开骨肉连接之处,小尖刀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然后轻轻一掰,卸成上半身、中段和下半身。下半身叫“后座”,就是两条后腿连着兔臀。中段叫“身子”,这是指整个的脊椎部分;上半身称之为“前爪”,包含兔头、两条前腿和两肋。
还有一种卖法是分上下半身,下半身连着“身子”仍是叫“后座”,但上半身叫起来很滑稽,叫“不要后座”,买时说声“不要后座”,老板就知道这是要上半身。如是老板没问,自己上来也是这一句“买个兔子,不要后座”。
“不要后座”是卤兔最受酒徒欢迎的部分,其一是兔子的两肋有细细的软骨,小城称之为“肚绷”,喝酒时一根一根的砸吧嘴,与喝慢酒很契合。其二是上半身包括兔头,吃兔头很有意思,先把上下颚连接处一根特别的骨头找出来,这根骨头名曰“挖勺”,用挖勺一点一点的能把整个兔头从里到外剔干净,这需要慢功夫,爱吃兔头的拿起来能吃上一两个钟头,一顿酒喝完兔头没剔一半,找张纸包上,留着下顿酒接着吃。
“卤兔”堪为小城佐酒头名,街头巷尾都有固定摊点,一般在下午就开始售卖,卖到其他吃食都已歇业了,“卤兔”摊子依然坚守阵地不撤退,因为等晚上过了十点又是一波小高峰,睡不着觉想喝酒的有的是,这个钟点只有卤兔是合适的下酒菜。只见街头巷尾这边来一位那边来一位,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话不多说买了就走。凌晨之前酒徒不绝,因此卤兔摊子上的“气死风”,常常是老街上最晚熄灭的那盏灯。
年轻时候,每遇下雪就有酒兴,有时夜半一看下雪了,二话不说先下床找来热水把老酒温上,然后小袄一披走出家门,大街上黑灯瞎火路断人稀,远远的看到街头有“气死风”一盏,油灯光闪烁,那定是“卤兔”在候!碎步小跑过去买半只“不要后座”,哆哆嗦嗦的回到家里,手脚冰凉的朝单人床上拥被一坐,白炽灯下听着谭咏麟或者童安格,温酒凉兔子,不亦快哉!。
卤兔属民间小吃,不登大雅之堂,宴席上几乎没有。但只要不是正式宴请,不管是独酌还是小聚,卤兔则必不可少。小城聚饮除了卤兔,酒令也是不可或缺,应用最广泛的是划拳猜枚。犹记当时年少,三五好友佐卤兔一只,喝的兴起时光着膀子划拳,三小盅酒斟满了一字排开,五魁首六六六,扯着嗓子喊上小半个钟头,没分出谁该喝一个谁该喝俩。此中之乐莫说身临其境,就算从巷子里路过,听见墙那边吆喝阵阵,也是心领神会笑逐颜开。
划拳猜枚据说可以追溯到汉代的手势令,但有证可查是出现在唐代。划拳在古时酒令中最为通俗,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能热闹热闹。划拳高手思维敏捷,动作熟练,且能细心观察。一圈人轮流划下来,他就将每个人出拳的套路看熟了,并且他猜得中你,你却猜不中他。
划拳自汉唐至今长盛不衰,堪为酒令之最,想来是因其通俗易懂之故。古人酒令复杂,尤其文化人聚到一块,之乎者也的酒令今人难解其味,袁宏道《觞政》中讲,酒徒的十二个标准中有一项为“分题能赋者”,意思是见到题目就能吟诗作赋,今人恐怕难为矣。
诗词歌赋之外,再通俗点的酒令就是对联了,对联是古时文人的必修课,讲究个字数相等、词性相对、平仄相拗、句法相同,算是传统文学中最亲民的一项,一方出个上联,一方对个下联,对得好对不好左右都是一杯酒。古代文化人对对联不是很看重,视为雕虫小技,可诗词歌赋无穷无尽,谈不上哪座是最高山,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对联也属此列,但却有公论最高峰。
唐代上联“烟锁池塘柳”难倒了天下读书人,被称为千古绝对。这个上联难在五个字各有一个与五行相合的偏旁部首,分别是“火金水土木”,因此下联也得有包涵五行的偏旁部首才行。并且对应的五行能全部相克,或是全部相生者为上。
清代纪晓岚对过一个“炮镇海城楼”,当时看来已是难能可贵,不过以“火金水土木”对“火金水土木”总是牵强,并且意境也差的远。
近代忽有一联传出,据说是北宋时期王重阳所对,联曰“桃燃锦江堤”, 用“木火金水土”对上联的“火金水土木”,虽不完美,但依然最佳,此联一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汉字游戏到此穷尽。
说到王重阳,自然就得扯一扯道教。今人一论道教就容易与道家画上等号,其实不然。莫说道教,连道家二字老庄也从未自称,直到汉代《论六家要旨》中才提出道家的概念。其实道家只是最初为道教提供了一个文化背景而已。
东汉张天师张道陵,在鬼神崇拜和神仙方术的基础上首创道教。因为当时入教者要缴纳五斗米,所以最初也叫“五斗米道”,后世称之为“正一派” 。
正一派不必出家道观,可以在家修行,娶妻生子,喝酒吃肉。彼时的道教崇尚长生不老,他们深信凡人通过修炼能羽化飞升,成为神仙,所以教众热衷养生。现在能看到的道家养生之法以及秘术,例如魏晋时期的《太上洞玄灵宝五符序》中的药酒之方,多为那个时期道士们的成就。
自张天师开创道教以后,唐朝迎来巅峰时期,因为当时皇家姓李,认太上老君老子李耳为祖先,所以推崇道教,会昌灭佛的故事也由此起因。自东汉至唐宋,千年以降正一派方兴未艾,直到王重阳横空出世。
王重阳文韬武略殊胜常人,评一句文武双全当之无愧。据传王重阳原本家境富庶,又以武状元身份入仕为官,本该有有一个优裕的俗世人生,可四十八岁近知天命之年,却抛家弃业入山修道,毅然决然,追求理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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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5 17:1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在终南山“活死人墓” 隐居三年,综合了儒释道三教的精华,提炼为新的教义,称之为三教合一,所创新教名曰“全真”。随后下山传道,收下了“全真七子”为徒,从此全真派和正一派并行于世,传承有序。不过民国时期的哪一任张天师去了台湾,所以如今大陆道教,多为全真派的弟子。
王重阳的事迹,堪称英雄造时势。仅看其四十八岁弃家修道这一点,就足令人肃然起敬。《礼记•曲礼》云:五十曰艾。意思是人到五十即入老年。孔子亦有言:五十而知天命。意思是到了这个年龄就没有什么可发展的了,一生成就如何,谜底已经揭晓。未来的道路一眼就能望到头,不再有什么悬念。
在古代社会,这个年纪确实也难再有悬念,那时候普遍早婚,人的寿命普遍也短,到了五十岁绝对已是爷爷级别,该安排晚年生活了,这时如不安生过日子,还谈理想谈追求的话,定然招致耻笑,所以当年王重阳还有个绰号叫“王害风”,嘲笑他是个疯子精神病。
理想这个东西,谈起来都头头是道,最终却都不了了之。实用主义者看来,追求理想的风险成本过大。追求之前,没有谁能给一个必然成功的保证,事实上能成功实现的也确实凤毛麟角。
当年河南长葛有位刘雨田先生,四十三岁时开始追求理想,从那时起直到六十多岁,不管经济上多窘迫,一直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行走。徒步走完万里长城,只身闯荡罗布泊,上过昆仑山,爬过珠穆朗玛峰。如今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这时候回顾一下他的成就,其实离他最初的理想还差的很远,很多的心愿今生再无实现的可能。遗憾虽然有,可成就也不小,假如当初出发时,就知道最终会是如今的结果,我相信他仍会踏上旅程。
王重阳式的理想很崇高,胸怀天下普济苍生;刘雨田式的理想很远大,神州走遍四海为家。但这样的英雄不是谁都能当的,你我皆凡人,崇高远大的理想往往止于空谈。可放弃理想后的生活,却又无趣的很。最好的状态是理想与现实并存,这或许会很难,除非理想可以很微小。
假如理想真的可以很微小,那么我的理想是酿一杯香醇的酒,在人生这条长长的路上,我陪着她或者她陪着我,向着地平线,停停走走。等老之将至,坐在夕阳下看云卷云舒的时候,我希望可以这样回答保尔柯察金:我没有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没有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我很庆幸曾有一杯酒,让我付出过所有的诚恳。







有位先生姓李名黑,最是至情至性之人。话说李黑幼时,街坊有位老奶奶仙去,宴席上有道八宝饭,李黑最是喜欢。怎奈同桌街坊小友皆有此好,小李黑吃得不尽兴,勃然大怒,怒斥道:“等我奶奶死了,八宝饭都是我的,你们谁也吃不上”。此后数十年间,但凡有李黑在席,八宝饭皆为他所专享。
成年以后本色不改,尚义任侠,可嗜酒如命,有自荐之语广为流传:专业陪酒,逢喝不误,十里八里自带胶鞋雨伞,喝死喝伤与东家无关。可见李黑爱酒之深,不让李白。
李黑普通市民一个,没什么就业门路,起先在搬运站当搬运工。搬运站很有特色,当年运输皆靠人力,政府就组织个搬运站,垄断车站码头的货物装卸,正式员工貌似是大集体身份,大集体这个身份我多年也没搞清到底是个啥身份。后来改革开放了,搬运站也曾努力转型,办搬运公司,但于事无补,进入九十年代后就绝迹了。
搬运站挣的工资不够李黑喝酒的,经济上时常窘迫。但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因此李黑常为酒钱苦恼。
一天卖包子的大脚老李头顶着筐正要出门做生意,抬眼看见李黑在街口晒太阳,老李灵感来了,随口喊了句“包子好吃酒难喝,羊肉包素包~~~~”。 卖包子现编词,这是大脚老李的成名绝技,小城无人不晓,无论编排谁,听到了也都是一笑而过。
可巧这天李黑闲极无聊,听见这句像抓住天大的把柄似得,拦着老李不让他走,说心受伤了,不能活了,非得用老李的搪瓷缸子喝二两才能治。老李被缠的不行,只得回屋倒了半斤酒出来,又端上一盘素包子,让李黑吃上喝上,这才脱了身去卖包子。
一筐包子卖完,老李迈着大步往回走,到包子铺一看,嗬,李黑居然还在门口喝着呢。老李心里一惊,暗道不妙,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里找自己的酒桶,打开盖一看,约莫又被李黑倒了一斤多酒去。老李哈哈大笑也来了兴致,自己倒上半斤走出来,伴着李黑喝上了。
老话说牌越打越薄,酒越喝越厚,酒逢知己,喝着聊着就相互交心起来,李黑嗟叹自己这个喝酒的病,比较起来比老李还重,不喝酒真是不能活。怎么能天天不干活也能有酒喝呢,愁得睡不着觉。老李见多识广,听李黑有此苦恼,略一沉思,随即给李黑指了一条康庄大道。轻轻松松有酒喝,最好的去处是拜理发店的双喜为师,学做吹鼓手。
吹鼓手代指响器班子,无论谁家婚丧嫁娶都离不了,红白喜事上响器班子去表演称之为“上事”,上一次事一般是两天,东家除谢仪之外,这期间还要款待四顿饭,饭菜随大席一致,烟酒管够。李黑一琢磨,高兴的直拍大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当下谢过老李指点迷津,同时又向老李借了点钱备上四样礼品,忙不迭的去理发店找双喜去了。
开理发店的双喜在小城小有名气,幼年从师,专攻唢呐。吹鼓手是他的主业,理发是副业,不出去上活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店里给顾客理发。小城这边吹鼓手都兼营理发店,
两个行当合二为一。虽说理发的未必都是吹鼓手,但吹鼓手绝大多数都理发剃头。曾向很多吹鼓手求证这是为什么,他们众口一词:这是惯例,自古皆是如此。可惯例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自古皆是如此,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两个行当紧密的交织在一起,从行规来看,也确实不分彼此。例如:响器班子给婚丧嫁娶的上事,吹吹打打的招摇过市,遇到路边有理发店时就得“息鼓”,所有乐器都停下来,等从人家门口走过去以后,才能再次起鼓演奏。
“息鼓”明显是把理发的视为同行,遇见同行把乐器藏起来这是美德,表达谦逊的姿态。但如果不是两个行当有渊源,吹鼓手凭什么要给理发的谦逊呢?遇见理发的就当成同行相敬,可见两个行当的渊源之深,果然有自古皆是如此的可能。
双喜和李黑的父亲原本是多年酒友交情不浅,视李黑为子侄一般看待,如今李黑求上门了,双喜也不矫情,满口答应,只不过怎么把他带入行颇伤脑筋。吹鼓手一个班子基本设置是五个人,一个唢呐,两个笙,一个司鼓,一个敲锣打镲,任哪一样都得磨练个三年五载。可李黑乐盲一个,别说宫商角徵羽,一般简谱也不认得。这么大年龄了,求入行就是求个饭碗,从头学起肯定是来不及。
思前想后,双喜想出了主意,让李黑在班子里敲梆子。梆子是一大一小两根木棍,班子演奏时,跟着节奏拿小的去敲另一个大的,发出“梆梆”的声音。原本梆子也是响器班子的配置之一,只不过作用与鼓重复,多数情况下可有可无。遇到非用不可时,鼓手也能就便敲一敲,所以都不会专门配一位敲梆子的。这明显是有心关照,把自己碗里的给李黑分一份,李黑自然无比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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