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充记忆
凤鸣 李仕彪
老实说,西充这个小城,把我弄得有点发晕了。因为如今的西充县城,比原来的那个西充城区面积不知大了多少倍,完全超过了想象,打乱了我记忆中的布局。我从西充县城东门车站离家外出谋生,二十多年后再回来,西充县城在我眼前,完全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我开始在这个城里行走,有说不尽道不完的大街和高楼,可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还是以前那一个川剧团、一个茶馆、一家书摊。
原来的川剧团还在,似乎没有以前热闹了,虽某个时日有演出,却并不见有多少人进出。上世纪北街上的川刷团,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曾是西充人心目中神圣的殿堂,能凑钱买一张票看一场戏,那是莫大的享受。第一次有幸进川剧团看戏,是当场天进城赶场,身上难得有1元钱,咬着牙和邻居伙伴各花了贰角钱,买了那天《井尸案》的戏票。到时检票进去,我竞然兴奋不止,川剧团是我当时见过的最豪华、最迷人的大舞台。我的座位在三排7号,当幕后敲起咚呛咚呛的锣声,二胡又依依呀呀叫着,看到一个老生从布帘子后面一步一缓出来,摇头、叹气,伴着二胡一字一拖一顿首,无奈、凄婉,开始正式演出。其实我并不懂川剧,我也没有听懂唱腔,只觉得舞台上的布景和台上走动的人都很神奇,散场了我一个人还在那儿东张西望。
川剧团对街,就是北街茶馆,父辈们进城,因为顺路,所以都喜欢集中在里面喝茶。5分钱一碗,是盖碗茶,围坐的都是被生活折腾的泥脚农民,本性憨厚质朴,难得这样坐着,清瘦的脸颊,被跟前那碗冒着一股水气的清香悠悠萦绕着,目光散淡,伸出长满老茧的粗指头,拧着碗盖,像模像样在碗沿划两下,看似很优雅,实则动作很笨拙,就像举着锄头,使劲在翻挖泥土。桌上有瓜子,也有半杯苕干酒,喝两口苦涩的茶水,说些家长里短的话,把烟油堵缝的竹节烟杆从衣袋里捣出来,把那段旱烟卷塞进烟斗,划着火柴点着,就可以在茶馆里吧哒吧哒一整天,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来了。
那时候我十多岁,和父辈喝过茶,但在茶馆里坐不住,一心想到街上去找一家书滩,看小人书,也就是画本。具体位置我现都无法找到了,好像是原来中医院出来旁边的桥头,也可能是小洞门的河边上,总是有一间简陋的小屋,在墙上或门外显眼处,把那些画本用线绳挂着,吸引我们这些渴望热闹故事的孩子。租看一本,要支付2分钱租金,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笔沉重的经济负担,我会把父母给我进城赶场的1角钱,或者是贰角,全部用在看画本上,在那个小木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由于经常去看,滩主有时1分钱也让看,甚至最后奖一本不要钱,然后,饿着肚子再步行十多里路回家,一路上还对画本中的故事回味无穷。我当年看了许多画本,最喜欢的是英雄和打仗类的,如《三国演义》《杨家将》《铁道游击队》《鸡毛信》《大闹天宫》等等。
当然,对西充的记忆远不止于这些,还有沿街的锅盔滩,可惜钱都用来看画本了,也只能吞着口水路过,还有东街上的新华书店、百货公司的那些商品、电影院永远没看过的电影……西充的记忆很平民,也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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