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驮包会被烂路颠坏,于是走得很慢。修修跑得快一点,跟着我们追上那个队伍下山去了。后来我想,当他转过一个弯道跑到我下面一层公路去的时候,我该把他喊到。
等我走到水泥路上开始松开刹车跑的时候,修修他们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几公里水泥路结束,就到芒康县城边上了。
如美、盐井和巴塘方向的岔路口,修修没有等我。我进到县城逛了个来回,还是没看到修修他们。正准备给修修打电话,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是骑车那个小孩的爸爸吗?电话里面说。
是啊。
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说,请问你哪位呢?
我是刚才跟你们一起骑车的车友,电话那边吞吞吐吐的说,你儿子……摔车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抓紧了,赶忙问,他怎么样了?
那位同学说,没啥,就是,就是嘴唇碰破了一点,流血了。
我简直要晕倒了,我问你们在哪里?
他说,我们在进城的岔路口往里面走。
我以为是在县城里面,赶紧跑进城里。又逛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我焦急得都快要燃起来了,赶紧又给修修打了个电话。
修修接了电话,听声音似乎没有大问题,但却说不清位置,还是刚才那位同学说,他们还没有进县城,是在县城边上一条新修的公路上。
我赶紧又往着新公路去,这才看到修修瓜兮兮的站在路边,四五个同学围着他。
修修满嘴都是血,我看得眼冒金星,心头不晓得是啥滋味。
问了修修几句,从他说的来看,似乎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只是摔车之后,嘴在地上磕碰了一下。
我又怕同学们尴尬,赶紧让他们去找住的地方,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修修神情很沮丧,我忍不住批评了修修几句,虽然我已经尽量轻言细语了,但看的出来,修修还是很难过。
带着修修去诊所看了看,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一点外伤。
站在诊所门口,突然开始下雨。
我知道摔车之后,情绪会很低落,正在安慰修修,恰好灰狼妈打来电话。我说了修修摔车的事情,叫灰狼妈安慰一下修修。可修修接过电话说了几句,眼圈就红了,再说几句,眼泪就掉下来了。
住下之后,我问修修,还有信心骑没有?
修修低头说有,又说,信心是有,但摔车之后,愿望就不那么强烈了。
我说,那你自己考虑一下,如果不骑了,我们明天就坐车回去。
修修沉思了一会说,还是骑。
再次用温水给他清洗伤口,发现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因为磕破的地方流血流到满嘴,看起来很吓人。又给他仔细的全身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过了一阵,我开始和修修分析这一次事故的原因。
我说,你有几个地方错了,一是在路口没有等我,二是错把别人的队伍当作自己的队伍,三是在市区骑车不注意安全。
修修很专心的听着。
我说我有几个地方错了,一是在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路口一定要等队友,二是我应该在山上喊你等我,不该让你脱离我的视线。
我又说,骑车的人没几个不摔车的,吸取教训就好,用不着沮丧。
可是修修还是闷闷不乐的。于是我只有把我去年在318上连摔三次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又讲小高山上摔车,井口夜骑摔车,讲了一阵之后发现,天啊,我居然摔得那么频繁……我尽量用很丢脸的语气来描述我摔车的惨状,修修听了想笑,又不敢咧嘴,抿着嘴笑得很压抑。
永远不摔车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情况是就受轻伤获得大经验,所以当我确定他的伤势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重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感激这次摔车了--能让他身有体会的认识到骑行安全的重要,比我整天在他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些安全第一的废话要有用得多。
晚上,芒康反复停电,我们点着蜡烛偎在床上,从摔车说到藏疆台问题,说到美阿伊问题,说到法不加尊、割发代首,最后在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和留发不留头的时候,电来了。
修修定下以后几天的计划是,如美、荣许、左贡,很轻松的计划。
估计到左贡之后,他的嘴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