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雅安的经济区边缘化困境:徘徊在成都、攀西、川西北三大经济区的影子里
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雅安处于一个相当优越的经济区位上。318国道奠定了雅安的西藏东大门战略位置;108国道确定了雅安在三线建设中的重要枢纽区位;与“三州”之间的天然联系使其成为了天然的“民族走廊”。加上曾经的通工汽车、雅安皮革、雅安造纸以及云母矿业等热门的企业坐标,雅安一度成为了川西地区重要的产业、交通中心。
4.1成都经济区:有多少城市在成都身后排队
跟处在大城市周边的区域一样,雅安首先将目光投向了西部第一大城市经济实体——成都的辐射之上。跟成都仅仅相距120公里的雅安,冀图借助成都市产业梯度转移的机会谋得发展之机。然而雅安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有多少城市在成都的身后排队?
除了传统的大成都本身所拥有九区十二县之外,还有更多的城市在等待着成都的恩泽。除了北面的德阳、绵阳,南面的乐山、眉山之外,还有更多的区域在等待着成都的产业梯度转移,而步入新世纪还依旧在处理计划经济时代包袱的雅安,也许在排队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大队的队尾,失去了先发的优势。
而且,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上,小成都与大成都之间,原本就面对着众所周知的行政区经济理论——成都首先要辐射的,乃是成都市辖区内的县(市、区),其次才是周边的地区。而雅安本身所处的山区地形和闭锁的交通区位,更是使得雅安追求成都资源的困难重重。
事实也说明了一切。新世纪开始以来,在承接成都的重工梯度转移方面,雅安失利于北面的绵阳、德阳;在承接成都的轻工梯度转移方面,雅安失利于南面的眉山、乐山;在承接成都的第三产业市场甚至农产品生产任务方面,雅安落后于成都市辖区内的都江堰、蒲江、邛崃等区域。
尽管当前有人表示,成雅高速接通以后,雅安就已经融入了成都一小时经济圈。但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已经醒悟到,雅安在成都经济圈内的边缘区位是显而易见的——再进一步说,雅安本身在省一级经济区的规划中,乃是属于攀西经济区,而非成都经济区。时至今日,撇开大成都行政区内所辖的县市之外,曾经在成都身后站队的区域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而雅安,是个不折不扣的例外。2008年,雅安GDP为213.22亿元,远远落后于德阳(695.04亿)、乐山(562.39亿)、眉山(412.71亿)这些站队的区域;即便是在雅安一直引以为安慰的人均GDP,在整个四川也只能够在中等偏下徘徊不定。
图表 6 雅安在成都经济区中的地位
4.2 攀西经济区:雅安如何在三市州中失落?
在整个四川的区域格局中,对于雅安的定位是攀西经济带。从地图上看,108国道自成都向南,穿过雅安走廊,直插西昌、攀枝花,成为一个隆起的区域。从这个角度上讲,雅安的确形成了攀西经济圈内的北部经济带。而石棉—汉源—荥经—雅安—名山一线正好是隆起带的核心区域。
然而事现实并非如此,现在的攀西经济圈,实际上是一个相对松散的经济区位。它的联络骨干并非国道108线,而是成昆铁路。言外之意,国道108线是推进雅安进入攀西经济圈的首要因素,却难以保障攀西经济圈对于雅安的地位认同感。
攀西经济带主要由攀枝花、凉山州(西昌)、雅安构成主体,眉山、乐山是连带区域。今天,在交通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雅安在攀西经济区中与攀枝花和凉山的密切程度,甚至已经比不上本不属于本经济区的眉山和乐山了,雅安同样在自己应有的地盘被边缘化。
除了雅安明显偏离成昆铁路之外,经济的相对落后也是雅安融入攀西经济圈的重要影响因素。2008年,攀枝花(427.6亿)、凉山州(561.1亿)、乐山(562.39亿)、眉山(412.71亿)的年度生产总值(GDP)远远大于雅安(213.22亿)。在人均GDP和增长速度方面,雅安也没有任何优势可比。在这样的基础上,攀西经济圈究竟能够给雅安带来怎样的影响,已经带有明显的不确定性。依据攀西经济圈的格局,没有相对聚焦的发展中心,而要形成多个亚中心,显而易见,雅安连亚中心的地位都很难争取到了。
雅安很快意识到,相对于比较成熟的攀枝花(钢铁)、凉山(航天)重工产业集群和眉山、乐山轻工产业集群,雅安很快被边缘化。为此,2006年四川省“两会”期间,来自雅安市的18名人大代表提出关于在四川省“十一五”规划中把雅安划入“成都经济区”而不是“攀西经济区”的议案。理由是:雅安市与“成都经济区”较之与攀枝花、凉山具有更大的生态相似性;雅安市与成都市具有最大的资源优势互补和产业集群的功能整合性;雅安市的物质、信息、资金与成都市具有最大的互动性,人为调节成本最低;雅安市距成都120公里,为60分钟的通达时间半径,正处于成都这样一个中心城市辐射的有效半径之内。
当然结果是被否决。而这时,以攀枝花—六盘水铁路为契机,攀西经济区悄然开始了南扩进程,而同样不幸的是,雅安位于攀西经济区的正北方。为了重新回归到攀西经济区的内部,雅安加紧了交通通道的建设。继成雅高速之后,雅西高速的动工被视为雅安发展的一个新的里程碑。雅安是全国规划的18个公路枢纽之一,融入攀西经济圈的步伐明显加快。
图表7 雅安在攀西经济区中的地位
4.3 川西北生态经济圈:雅安挥之不去的影子
川西北经济区包括甘孜、阿坝2个州,以“保护生态、点状发展”为思路,根据自然资源比较丰富但环境承载力相对较弱的特点,加大水能、旅游和矿产等优势资源合理开发的力度,改进传统农牧业生产方式,逐步建成特色鲜明、环境优美、人民富裕的生态经济区,实现资源环境和经济社会的良性互动。由于本区为落后地区,而其生态安全事关全国,因此国家有相关的政策倾斜。
而雅安处于中国西部生态圈的重要部位甚至核心部位,这已经是学界的共识。从动物界活化石大熊猫到植物界活化石鸽子花,从二郎山国家森林公园到夹金山国家森林公园,从围塔天漏到龙门溶洞,从碧峰峡到蒙顶山,从龙苍沟到田湾河,从清风雅雨间到周公山温泉。在这个核心部位,雅安拥有着世界一流的生态区位,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然而,雅安也在经历着一个生态圈的阶段性怪圈:越加生态,越加清贫。怎样克服这样的一个怪圈,实现生态区位向经济区位的转向,是雅安不得不面对的重大课题。
雅安除了拥有明显的生态区位之外,还拥有非常优越的历史文化区位。从富林文化青衣羌国,到汉代文化到三国文化,从蒙茶文化到三雅文化,从茶马古道到红军文化,无不写意着雅安的辉煌。雅安的各种文化痕迹集群程度之高,实为罕见。从古镇到石刻到庙宇到墓阙到纪念林,信手拈来都能够是国家级文化的经典作品。
从上面的基础来看,怎样实现生态区位(文化区位)到经济区位的转化?答案只有一个,而且是绝佳答案: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加强资源的市场化进程,以开发促保护。
在这方面,雅安将自己定位为:川西旅游环线的重要节点。从某种意义上看,作为中国优秀旅游城市、中国十佳魅力城市、中国西部生态乐园的雅安,只能够成为旅游环线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也许透露了几分不幸。
一位主管旅游的官员说道:“雅安掌握着全国一流的旅游文化资源,却收获着全国三流的旅游绩效。资金投入的紧张以及所连带引起的旅游品牌匮乏,旅游基础设施缺失,是我们面对的重大问题。”第三产业是一个先期投入高,资金周期长,运作风险大的产业,需要庞大的资金链条进行支撑。缺失了国家的有效支援的雅安,面临着囊中羞涩的困境,也只能够对手中的资源叹息不已。
雅安的生态文化产业开发在坎坷中经历磨难,在磨难中艰难发展,却一直没有形成一个响亮的品牌。熊猫文化影响不及卧龙,茶文化影响不及江南。周公山温泉、碧峰峡景点更是知名度极为有限——甚至,即便是雅安土生土长的“三雅文化”,也在地理标志的申报中屡屡失守。
在以保护生态和限制发展为策略的川西北经济圈中,雅安并没有获得认同。利用市场机制来完成这个转化也许将是雅安不错的选择,对于执政者来说,在融资与品牌营销方面,一些理念还需要有所改变,从而跨过观念的门槛。
图表 8 川西北生态经济圈
4、独立发展或是依靠倾斜:艰难的抉择
在GDP方面,拥有150万人口,七县一区的雅安,已经仅仅强于甘孜、阿坝、巴中等后发区域,排在了全省倒数的位置之上。即便在人均GDP方面,也仅仅在中等偏下徘徊不定。在数据面前,雅安似乎已经沦为“欠发达地区”,这是一个我们不敢去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那么,雅安是否可以就坡下驴,以自己欠发达为由,在心理定位上向欠发达地区接口,取得国家的扶持政策呢?也许,这也是雅安的一条出路。然而就目前的国情,国家财政也很难向一个人均GDP超过10000元的非民族地区施加恩惠。
雅安,既够不上国家重点扶持的条件,也并非市场看好的投资热点。因此,在雅安的复兴过程中,注定了要自力更生,孤独奋战。
如果雅安能够脱离开诸多经济圈的范畴独(这段话不需要的)立发展,也许会有一个新的突破空间。川东地区的南充、达州和川南的宜宾、泸州的崛起都是通过跳出经济圈的范畴独立开创发展历程,这对于雅安的发展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然而南充和达州是不能复制的,正如雅安也不能被复制。两地的特殊区位成就了他们的今天,而雅安不能。除了交通相当便捷之外,上述几个城市本身拥有完整连续的产业体系,不受到遥远的成都、重庆等的直接影响,但也受到恰到好处的辐射。
雅安,除了自身产业体系在新千年伊始遭遇浩劫之外,她离西南经济中心成都的位置处在了一个极为不利的位置上。跟大成都内部的县市相比,120公里太远了,不能够接到成都的有效辐射;跟南充、达州、宜宾泸州相比,120公里又明显近了点,不能够让自己独立开创发展进程。
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拥有了相当资本的人宁愿前往成都发展;而其他的又由于资本的匮乏不能够给雅安提供相当的影响。所以,雅安一直处于断裂之中,一直不能够得到一个良好的发展思路。结果,一不小心,就成了成都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