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遇到加班，比平时要晚上许多回家。又因为一天都是阴天，晚上还下起了雨，出门的时候已感觉到一点冷，于是便回大北街的宿舍拿衣服。换了一件厚点的外套，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湿寒，一下就变得可爱起来。风吹在脸上分外地柔，又见到细雨在灯火中跳跃，沉静中一切，似乎有着某种无法言明的妙趣，让我突然就想走一走，不管方向，不管目的，就是随性的走走。
这样我才会在第一个路口转弯，往西，从大北街折到大同街，又在大同街口子那里停住，到经常光顾的奶茶店里买水喝。
守店的是一位婆婆，有着闽南人特有的精明同口音。因为常去，算得上老主顾，见我很是热情，在我点完东西等出单的那个空当，同我聊些家常。
才下班？
恩，今天加班，有点晚。
听我说完，她看了看身边正在帮我调配烧仙草的服务员，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我：
今天没带老婆？
老婆？我有点懵，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解释。
不，我还没结婚的。
没结婚？她似乎很惊讶，将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伸出手来，竖起两根手指，有些激动地说到：
我看你年纪应该不小了，怕是有二十多了吧？
言外之意似乎在说，二十多了还没有结婚，不应该。
我当时哪里理解到她那点弦外之音，还为自己的看着年轻感到丝丝得意，颇为自豪地说：
岂止二十多，我都二十八了！
咦，二十八了还不结婚，你想找个啥样的？
对我的理解不能，她像是有点不高兴了。
也不是要找个啥样的，总之就是不好找。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便将自己的真实心思和盘托出。
你们小朋友，对感情是不是都是这样随便哦？
我的唯唯诺诺并没有得到理解，反而让她更不开心了。
她说到随便，我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大概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幸福的傻小子吧，身边还是那个美丽安静的人陪着。
不不不，不是随便，是……究竟是什么，我想了半天，到底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
不合适？没缘分？还是其他什么。我既不清楚，也不确定。
婆婆对我的糊涂似乎并不关心，也无意同我探讨爱情里男女双方当如何。见我半天接不上来话，叹了一口气，用家乡话嘀咕了几句什么，转而同我说到：
男孩子还是得又份好的工作，谋划一个好的事业，这样女孩子才愿意跟你。
真的是这样吗？好的工作是必要条件还是充分条件呢？当真如她所说么？她是比我要年长许多，人生阅历、人生经历当然也比我丰富，但这就一定代表她总结的这个感情法则，就是正确无疑的吗？
我同样不清楚，也不确定。嗯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表态。
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像是有一个好的工作做基础，才不怕结婚晚。不然，像我这样二、三十岁结婚，孩子能帮得上忙的时候，便已经是奔六的人了。
那个时候，似乎就已经老了。
然而我们之间的对话到底没有陷入到那样凝重且压抑的气氛里去，小姑娘服务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我要的烧仙草做好，带着点少女的羞怯以及对一个陌生人的好奇，将那一杯喝的递给我。
打包。我看了看那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塑料杯，冲她笑了笑。
婆婆的一番话当然不是专门对我而说，但我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一些影响。屋外风还是那么柔，雨也还是很美，但我却突然有点恍惚了。
她没有说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然而有那么一些地方，总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
我把伞撑开，将自己扔到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漫无目的朝前，跟随着谁，又像是引领着谁。
我穿过市中心的五彩广场。因为下雨，见不到聚在一起跳广场舞的人，四周便显得很空，路面低洼处积有雨水，夜色中亮亮的，映着一盏一团的光，像是碎落一地的霓虹。从那斑驳的七彩颜色中穿过，经由一条僻静幽暗的小路过渡，便走到了西街。
西街是连接外城的主干道，没有市中心的嘈杂，正适合来做一次无目的的漫游。
以前我觉得西街很长很远，仿佛要走很久才能走到头。眼下不晓得为何，丝毫感觉不到路途的漫长，似乎只几步就到了尽头的大桥。过桥便是出城，我再漫无目的，出城肯定是不在选择范围之内的，于是转而向南，沿河边的绿道又继续往前走。
于我而言，河边所有一切都是新鲜的，因为这是封闭改造完成以后第一次过来。熟悉中有些东西当然就是陌生的，记忆中某些转角似乎不是那个样子，路旁凭空多出的设施建筑，也很是让我费了一番脑筋，努力回想最初的样子。但这些努力似乎都是徒劳的，记忆中的一切和眼前的一切全然是两个样子，当时的我和现在的我也是两种心情，所以最后的感觉，不像是回最远不过一年多以前的事情，而像是遥望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自己。
水是在风中泛起了波纹的，这一点变动，即便是在夜里，也能分明看到，步行道以外的空地上，青草正是生长得美好的时候，鲜嫩的绿色，在柔光映衬下，更加显得可爱。若嫌水与草都只成一色，有点单调，则两旁的树木，或开花，或吐翠，或秃着枝节，用不同的生长状态，为一切做了最恰如其分的点缀。
风当真是太柔了，吹过脸庞，仿若恋人的轻抚，让我连步子都舍不得迈大一点，像是要细细咀嚼什么东西一样，慢慢吞吞地在路上走。还是要感谢那场雨，行人出奇的少，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为我一个人所有。
然而欣喜过后，却也觉着一点孤单，为不知该向谁分享，拥有世间万物的片刻欢喜。
向我喜欢的人么？可惜她不知我。
向喜欢我的人么？可惜我不知她。
只希望婆婆今天卖给我的烧仙草，还是同往天那样可口且美味。
——全文完
绍楠，2016.3.21，于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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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2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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