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初春有点儿阴冷,过五九、六九,到了阴历二、三月间,天气渐渐热和起来,总要刮几天季风。风很大,吹得那些长得高的树子颠颠左右摇摆,发出嚯嚯嚯的声音,老辈子些就说,这是在过神仙,他们要赶到青羊宫来聚会。 从古至今,这里都是风水宝地,本地人有缘分,过去经常跟神仙打丝绞,偎堆堆的场所像君平街、望仙村、金仙桥、二仙桥、送仙桥等地仍然旧迹可寻,在熙来攘往的人流里,或许就有几位脱俗不凡,户籍挂在某洞天的世外高人隐于其中,也说不定。 以前,四门外的乡镇都兴赶场,这个”赶”,就是急匆匆跑起切的意思,响午登市,之后便如流水般散场。家住得远的,天不亮就要起来担挑子,背背篼,推鸡公车或者甩火腿,必须上午赶拢,要买要卖才有搞头,不然的话,散场咯还赶个铲铲。关联词有赶紧、赶忙、赶工活路、赶水师傅、赶礼、赶到花钱、赶遛遛场等等,忙得屁扑…… 如此看来,这儿并不咋个休闲嘛,或者是近三十年,人们的生活不再只是打饭平伙,到处都有茶馆儿,农家乐,掏耳朵,啄瞌睡,麻将搓得哗哗响,给外地人的一种感受吧。 娃娃自有娃娃家的思路,小时候,我曾想,神仙些除了采药炼丹,没得啥子事,一天到黑赶会搞不赢,东一趟西一趟地,不落屋。如果我们像这个样子,早就拿给妈老汉儿骂得瓜兮兮地咯,弄不好还要吃笋子熬肉;他们倒自在,都会腾云驾雾,最撮火的也要踏簸箕云,想切哪儿就切哪儿,硬是安逸,好眼气,没得法,只有干看到。 每到三月,新阳初照,春暖花开,城吼头难得出门的小妹儿些,都要打打扮扮,邀邀约约,到城外头踏青。著名哈哈腔高手李月秋就有这样的段子,她唱到:”三月呀…里来,是呀是清明呐呀…,姐妹们…双双…去呀…去踏青……”,到哪儿切?三岁娃娃都晓得,那就是赶青羊宫花会噻。 其实,它们像双黃蛋,两个概念,青羊宫是道观,包括相邻的二仙庵,主要活动是朝山进香。 花会指庙子外头,靠河边,柏树林楠木林野坟山一带,有很多花圃农家,以及春游临时搭起来的店铺、茶馆,沿途各种小摊摊儿摆闷咯,还有五花八门的民间杂耍、游艺、表演、比赛等活动,主要是吃好耍展,逛郊野看闹热,从古延续至今,成为川西坝子的春季物资交流大会,历时一个多月,是成都人的狂欢节。 通惠门又叫新西门,从这儿赶一出城,马路两边就开始有卖风车车儿的了,这是花会的标志性耍玩意儿,样子和北京庙会的差不多,估计是很早以前由陕入蜀的。 它以细竹管儿为轮轱,篾丝做外圈,从里到外,有多条彩纸作辐射状连接,构成一个风动圈儿。然后,将其一正一反组合,最少一对,多的上十对,也可单面多个组合,安装在竹签或竹枝结构上即成。由于它像车轮的扁平微缩版,旋转的动力是风,故名” 风车车儿” 。 一有风,轴心两边的轮圈儿分别沿着顺时针或反时针方向旋转,纸条上点染的色彩,随着转动,变成红黄绿蓝紫各种颜色的环,像跳跃着的彩虹,呼呼作响,有声有色,伴着田野里的菜子花香,沁心悦耳又好看。 风车车儿转得飞快,手持支撑的竹签竹杆儿,有牵扯人心的悸动,就像拉紧长线,风筝儿随着气流猛往上窜;逮到钓杆这头,鱼在那头直势扳的感觉,这种快意对娃娃些最有杀伤力,一个二个柳到妈老汉儿,高矮要买。 于是,有的眉开眼笑,进场就拿起在;也有妈老汉儿诓娃娃:”你是瓜的嗦,里头想买的东西还多,现在就拿起好累嘛,人又挤,弄不好就整烂咯,等哈儿转来再买,要得啵?” 听起很有道理,不过喃,娃娃没得大人精,转来说不定已经搞忘了,或者不再走原来那条路,还不是只有爪手子洗碗------算[涮]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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