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权力强大，政令却极其不畅

一树幽花

    （作者：别了还来）

    面对中国的诸多乱象，中南海的人会不会愤怒地拍案而起？网民倒是被海口城管和魏则西事件气得不行。在我们这样的体制下，权力集中的程度，差不多可以跟皇权相比，但权力大却政令不畅。专制下的皇权也是这样的，皇帝觉得下面太过分了，就会派钦差大臣拿着尚方宝剑下去，这等于用皇帝的力量解决问题，吓唬下边贪脏枉法的狗官。如今的中国就是这么一回事，最上层不亲自指示督办，不派专门的中央调查组下去，很多让百姓和上层气愤的事很难有善终。

    我们这种体制下的国家，发生的事件如果关系政府部门、领导个人，或者与权力密切相关的老板，必须用更大的权力压倒更小的权力，事件才会有处理好的一点希望。如果让地方官员自己处理，他们会极力掩盖，就连“天价虾”这样的事，当地官员也会视为自己屁股上羞于见人的脓疮。如果天津大爆炸没有“钦差”下去处理，当地一定会用冷处理的方法大事化小，尽可能不让更多的人知道。要是事件暗藏官商勾结的肮脏，被人一手遮天捂盖下去的可能也是有的。而一个地方的省、州、县、乡各级官员都是多年“近亲繁殖”出来的，官官相护，互相遮丑，便成了官场的常态——提拔贪官的人有可能不是问题官员吗？所以，能让中南海拍案而起的事件，如果不派“钦差”下去调查，上层的指示再严厉，再如何强调严肃处理，底下的人也会尽量把严重的事缩小化。国家卫计委和中央军委已经下去调查“魏则西事件”了，这些跟军队有关的事更需要高层的力量；大反腐如果不到处派中央巡视组，能进行下去吗？当地自己搞的反腐败，被拍死的大多是与主要领导没有多少关系的小飞虫，比苍蝇还小，拍死这些小虫不至于对领导有坏影响。最上边的人不下来调查，常州毒校也会成为生态学校；如果徐纯合事件有更高层次的调查组，可能会有另一个结果。泾阳县几名公安打死嫌犯被判刑，但14年过去了，仍然没有被收监。他们有的是办法躲避法律惩处，给自己遮丑。

    在真正的法治国家，天津大爆炸这样的事，外国的领导人也会下去慰问安抚，这是应该的。像日本这样的国家，安倍还会跪地跟百姓说请罪的话，但他们绝对不需要派什么中央调查组来处理这些事。事件发生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指示，相关政府部门会根据自己的职责快速介入，当地司法部门会按法律程序调查、追债。如果事件关系到地方政府的丑事，或者牵扯到某个领导，也不用太担心有人会利用权力干预调查，这样的干预等于自我暴露，因为众人和媒体的监督会让丑事无处藏身。如果事件发生在中国，地方领导干预的借口就很自然，比如，事件影响不好，关系地方形象和稳定，媒体不能介入。甚至用各种所谓消除影响的手段，让一个严重的事件销声匿迹。天津大爆炸不是发生了警察抢记者记意卡的插曲吗？对“魏则西事件”军媒的反应是：任何人都不能借“魏则西之死”诋毁抹黑部队。这是就是处理事件时的“盖丑思维”。部队里不要打死这么多军老虎才好，免得诋毁的素材太多。警察内部的人出事，上级公安也会用“盖丑思维”处理，因为他们要维护中国警察的高大形象。最上层也会这样想：一个国家的警察百姓都不相信了，这个国家还能管理吗？所以凡是关系警察的事件，处理起来都很少有新闻报到。在说，警察手中的权力最容易搞掩盖的事——徐纯合，你就以刁民的身份安息吧！因为有这样的干预，发生的事就难以得到公开、公平、公正的处理，一些违法乱纪的行为就有可能被掩盖下去。

    正因为上面说的种种原因，上边再如何三申五令不要暴力执法，海口城管暴打妇女儿童的事照样会发生，强拆强征引起民愤的事从来没有消停过。海口官方不仅仅是打人的错，农村占地违建虽然有错，可是平时执法不到位，没有及时制止违建，等村民花了血汗钱盖好房再去拆除，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村民自然不服。再看看百姓认为成效显著的反腐问题。有八项规定之后，出台了《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反对浪费条例》，《关于党政机关停止建设楼堂馆所》，《行政机关国内公务接待管理规定》，新修订了《中国共中央党纪律处分条例》。说是要使作风建设常态化、制度化，可是三年多的“四风”整治过去了，纪委网站告诉我们，去年违规公款吃喝增加了278%。这些纸上的制度一点创意也没有，也没有一点新鲜感。1989年中央就出台了七项规定：一是清理整顿公司，惩治官商勾结腐败；二是坚决制止高干子女、配偶经商；三是取消领导同志的食品特供；四是严格管理公车；五是禁止请客送礼、不准公款宴请；六是严控领导干部出国；七是严查贪污受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七项规定做到了百分之几？如果能做一些，今天就不需要八项规定了，而且比七项规定还多了一项。他们自己不说，百姓还不知道食品有特供。部队如果执行了《关于军队和武警部队全面停止有偿服务的通过》，魏则西之死至少跟部队无关。这只是举几个例子，生产安全、环境治理、食品药品监督，等等，从文字上看，哪个领域制定的管理办法不是严厉的，哪个领域实施这些制度之后，让百姓没有怨言了？史上最严的环保法也不过如此——伟大的中国发明了把剧毒的工业废水高压入地下的排污方式。难怪水利部也承认80%的地下水被污染了，外国媒体说90%。日本媒体不知是不是痛恨我们，说中国现在开始治理水污染，也需要1000年。这不就是断子绝孙吗？

    所以说，国家无论怎么治理也问题重重，不是权力不够大，不是纸上的法制制度不够多、不够全，而是缺乏机制，缺乏让制度自觉运作起来的机制动力。在民主国家，每遇到事件发生，各方名人志士，人民团体，或者大众，特别是知道内情、懂行的人会发生声音。如果政府部门迟迟不解决，或者反应迟钝，他们就会督促自己区域的议员去质问政府，权力没有多少懒政的机会，更是难以乱作为。有时电视里的日本首相、美国总统，被议员当面质政，脸色青一时紫一会。这种质政的镜头台湾的新闻更多。在这样的体制下政府只能老实地勤政廉政。在言论自由、民主监督的推动下，各种法律制度不会被束之高阁，各种事件在透明的舆论监督下更容易真相大白，权力阻碍事件依法处理的可能性很小。哪个部门监管、执法有问题，都会被曝光。我国的当地媒体是地方政府的喉舌，只要涉及本地政府的丑陋，它们会在政府的指导下粉饰真相，这样的媒体是民主监督的反作用力。央视也如此，它敢把海口暴打妇女儿童的视频播放给全国百姓看吗？恶警扭断周秀云脖子的事，算得上去年最轰动的事件，央视为了正义的事业做了怎样深入的报道？每个冤假错案都会在网站上引起轩然大波，可惜热衷这些事件的不是央视，而是凤凰网的《社会能见度》和《冷暖人生》。除了可怜的自媒体，谁有资格称中国正义之声的主要力量？

    可是，这种靠尚方宝剑治理的国家，累死一百个明君也管理不好。而且越想把国家治理好越有可能开倒车，因为要想依靠巡视组和尚方宝剑，就得给他们更大的权力，这样的权力越大，离法治化的距离越遥远，社会更是乱象丛生。我们的反腐之路，好象就是走强化反腐权力的道路。可是，被强化的权力谁来监督，谁监督得了？乱象太多的国家，不就是缺乏监督的权力过大造成的吗？不要怕百姓骂政府，不怕百姓有民权，不要怕百姓监督，只有把百姓的监督调动起来了，政令才会畅通，上层才会省心，国家才能治理得好。历史的车轮浩浩荡荡，只会前进，不会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