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洋之死：嫖娼不道德但不犯罪，执法无法理便不正义

没馅的叉烧包

　　导语：人大硕士雷洋的非正常死亡
　　5月7日晚，人民大学环境学院2009级硕士研究生雷洋离家后身亡，警方称其涉嫌嫖娼。从晚上9点离开家门到10点09分被送至医院，这1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笔者不想抖机灵，也不想搞阴谋论，吸引眼球，不妨不设立场分析一下雷洋事件始末，主要弄清两个逻辑：一是嫖娼致死的推理逻辑；二是嫖娼处罚的法理逻辑。

　　一、舆论焦点：无关嫖娼，只关死因
　　雷洋涉嫖的可信度极高，案件并不诡异，疑点经逻辑推敲，能轻松化解。唯一蹊跷就是死因，很可能并非心脏病。
　　回到雷洋本身，二十九岁，经常运动，血气方刚，性需求强烈，而妻子正处坐月子期间，体内“力比多”已长时间无法正常释放，于是，他就想通过大保健来解决其生理需求。众所周知，在妻子怀孕到坐月子期间，是男人外出偷腥的高发期。不少婚姻关系破裂就因为这个期间男人出轨或嫖娼。
　　名校高学历 学者身份 家有妻儿，并不等于雷洋能够克服生理欲望，或者说，生理需求无关乎教育背景、身份角色，更无关乎有无妻子，年轻男人憋久了去强奸都有可能，何况去足疗买个大保健，因此，雷洋涉嫖有其合理。
　　嫖有这个可能，抓那就更有可能了。
　　目前北京警方正掀起“春雷行动”，横扫“黄赌毒”的，食色性也，最容易出成绩的，自然是卖淫嫖娼的“黄”，警察同志们正以饱满的热情等待着嫖客同志们来友情赞助一下“战绩”。或许雷洋他点子不准，直接踩上雷，进入了被人举报的足疗店，结果被抓了现形，成为嫖娼六人组成员之一。
　　被抓之后，雷洋慢慢地缓过神来，脑子极速运转，考虑起被抓后的后果：目前风头上，嫖娼半年收容教育是妥妥的了，要身败名裂了，自己是人大毕业，学者身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另外，家里又是妻子坐月子，属于非常时期，那对婚姻那是大不忠……这样一来，不仅工作要完，而且家庭要完，一切都要完的节奏，他越想越恐怖。但理智又告诉他，你必须采取行动来应对：一是把消灭“罪证”，把约炮的通话记录、微信信息、位置共享等一一删除殆尽，然后又想到警察会告知家人或者说家人会主动联系失踪的他，于是将家人通话纪录一并删除并将铃声音量调低。当一切都办妥后，他还觉得还是无济于事，在极度恐慌和羞愧之中，做出跳车逃跑的过激行为，也就是大家认为跳车拒捕。
　　这一跳，导致雷洋一跳成千古。
　　问题是，雷洋“千古”之后，留下不少蹊跷。
　　到底是雷洋自己跳下去直接摔成不治呢，还是警方因他不配合放大招致死呢，即警方公布的“强制约束措施”导致的，目前存疑——这正是今日舆情汹汹的沸点。而根据北青报采访“目击者还原雷洋被抓过程”，看来“强制约束措施”导致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无论主动跳车拒捕摔死，还是被约束措施致死，这两种说辞对警方都不利，一旦公布，绝对要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你这是执法过度啊！人家只不过要“性”，你却要了他的“命”！或许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警方委婉地向外界表明，系其心脏病发作引起死亡，也就是自身原因致死。
　　雷洋嫖娼基本是事实，后期警察提供各种证据，毕竟信息并非单向，招嫖方——足疗店（或小姐）有留下证据的可能。但是，雷洋死亡的真实原因，就是语焉不详了。目前基本可以排除雷洋“特异体质”——心脏病引起死亡的可能性了。但是，一旦排除这个死因，那么昌平警方就陷入了“塔西佗陷阱”。
　　现在人们已不再关注雷洋是否嫖娼，而更关注于雷洋的非正常死亡。虽然嫖娼违法，但不等于警察执法过程中可以肆意妄为，一方违法不是另一方违法的借口。笔者明白何为“利维坦”，根本没必要“呲必公权”，但这件事，希望媒体独立调查，跟进报道。

　　二、法治不彰：行政处罚厉于刑事处罚
　　无论雷洋怎么死的，基本定性是一场嫖娼引发的血案。那么嫖娼会面临什么处罚？
　　在我国，嫖娼不构成犯罪，但属于违法行为。目前公安机关对卖淫嫖娼处罚：
　　一是依据人大常委会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卖淫、嫖娼的，处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50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
　　二是依据国务院颁布《卖淫嫖娼人员收容教育办法》第七条规定：对卖淫、嫖娼人员，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六条的规定处罚外，对尚不够实行劳动教养的，可以由公安机关决定收容教育。那么，收容教育时间有多少长呢？办法第九条规定：收容教育期限为6个月至2年。收容教育日期自执行之日起计算。
　　也就是说，我们国家特别热衷于老百姓的裤裆，抓人抓重要，重点自然在命根，认为人大通过的《治安管理处罚法》处罚力度还远远不够，必须专门法外加罚，往重里罚，进行所谓的“收容教育”，即德化教育。这样一来，如果嫖娼被抓，面临几个处罚：一是拘留加罚款的行政处罚；二是公布于众，享受上电视台的羞辱；三是6个月至2年的限制人身自由期。而这一切裁量度都掌握到公安机关手中，正因为如此，要整一个人或讹人钱财，用“被嫖娼”最阴损而有效的一招，不仅可以上电视台公开羞辱一番，又可以绕过法院直接限制6个月以上的人身自由！
　　有人说，卖淫嫖娼，你情我愿，社会危害性并不大，但是对嫖妓的行政处罚比一般的刑事处罚还要重得多。
　　这种比刑罚还可怕的行政处罚，完全违反法律精神和侵犯人权的，假如嫖娼算是犯罪，那也违反了罪刑相适的。如果没有这种不合理不合法的处罚后果，那么死者不会采取过激行为，也就不会有意外死亡后果。
　　目前，公安机关以“运动式”的方式“扫黄”，处罚当然是就高不就低的，其实免不了6个月的收容教育。那么，至少6个月收容教育依据又是什么？也就是说，国务院颁布的《卖淫嫖娼人员收容教育办法》，其法理性来自何处？
　　这个《淫嫖娼人员收容教育办法》源于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第四条规定：“对卖淫、嫖娼的，可以由公安机关会同有关部门强制集中进行法律、道德教育和生产劳动，使之改掉恶习，期限为六个月至二年。”
　　这法律逻辑顿时变得相当凌乱：《治安管理处罚法》已经明确嫖娼的处罚规定，这是人大常委会议通过的，并且经过主席令公布的，应该最具法律效力；而人大常委会通过的《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只是个决定并非法律，两者虽然都出于人大立法机构，但从效力而言，“决定”低于“法律”的。而国务院颁布的《卖淫嫖娼人员收容教育办法》，其合法性就来自于“决定”，并非来自于“法律”。
　　最关键的混乱，就是这个《办法》要办的事，那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对公民政治权利的剥夺和人身自由的限制。而根据《立法法》要办这种事，必须制定一部法律的，不是一个通过《决定》就能获得其法理性。很明显，《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与是《立法法》的精神相冲突，理应失效，而是国务院制定的《卖淫嫖娼人员收容教育办法》依然的是一份《决定》，那就更与《立法法》相冲突了，是在侵犯人权和违反法律的恶规。
　　笔者并非提倡卖淫嫖娼合法化，而在强调依法治国的原则，所谓教育收容完全可取消的，当然，废除教育收容还是不符合大多数群众的道德观的。如果不想取消的话，也必须或修或建法律的，做到亡羊补牢。

　　结语
　　无论嫖与没嫖，都不构成公民身上有伤离奇死亡、网络上删帖繁忙的理由。一个国家的公民有没有基本的、有法治路径可循的安全感比他们有没有梦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