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过去已经八年了,每每相起,垮塌的废墟,死去的孩子、亲人一样的解放军,家人一样的自愿者……,一幕幕地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地翻涌,挥之不去。因此想起了当时写下的一些文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如把它归纳起来,作为不能忘却的记念。
大爱无疆 5.12地震的当天晚上,天上下着雨,余震不断,房屋里是不能回去的了。但除了少数人搭有简易帐篷外,绝大多数的人都只能打着雨伞站在雨中,祈求这漫漫长夜快点过去。
老站在一个地方也不是个办法,特别是夜深之后,困意阵阵地袭来,弄不好被摔倒,把衣服弄湿了可没衣服换。于是,我只能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地打着雨伞到大路上转悠。
我看到,从晚上八时起,就不断有成都的出租车和私家车到灾民聚集的地方,从车上拿下一件件矿泉水和面包、方便面,分发到灾民手中,让这些又饥又渴的人们能解决一下暂时的困难。据后来的统计,当天晚上,成都一共出动了一千多辆出租车,私家车也不在少数,他们把成都各个商店的矿泉水和方便食品基本上都快买空了。在路上,只要看见有受灾的人就发放,直到把车上的食品发放完,然后到各个救人现场,将救出的伤员装上车,直送成都各大医院。真没想到,这些在平时为一两元钱都要与乘客争得面红耳赤的的哥的姐,在大灾面前是如此地坦荡、无私。这种情景,感动了很多的人,也将以前对的哥的姐的不好印象一扫而空。
在凌晨一点过的时候,又来了一队私家车组成的车队,一共有二十多辆,一面向我们打听去商业学院的路,一边将带来的水和食品分送到雨中站立的人们手上。当他们快离去的时候,有一个青年跑到第一辆车跟前,对开车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说:“你们带有衣服吗?有个大爷全身被湿透了,已经开始发抖了,能有件衣服换就好了”。那个小伙子摇摇头说:“唉!我们走得太匆忙了,只考虑到吃的,没有想到还需要带穿的。确实很对不起。”停顿了一下,小伙子连忙脱下身上穿的体恤衫递到青年的手上,对他说:“拿去给大爷换上吧!我不能给他裤子,不然我就只有穿着内裤开车了。后面还有车队,你问问他们带没带穿的吧”。说完,光着上身开车向商业学院急驰而去。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时时感动着我、激励着我。
其它类似的情况,在以后的几天里天天出现。
在受灾较轻的农村里,虽然自己也受了灾,但还是有很多人有的出米、有的出菜,有的甚至把家中的腊肉也拿来炒到了菜里,然后用车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到以前看不起他们的城里人手上;有一对母女,家中的存粮已经不多了,而且经济也不宽裕,她们就煮浠饭、炒小菜或咸菜,每天为受灾的城里人送一大桶,直到把家里的存粮用光。很难相信,这些就是以前卖菜时一角两角都要算清,丝毫不让的乡下人。
有几位从深圳来的男女,用汽车运来一车车大米,借用停业商家的锅灶,每天从早上六点过到九、十点钟为受灾的人免费供应花生粥、绿豆粥,并出钱买来咸菜供打粥的人下饭,两口大锅不停地煮,直到没有人来打粥了为止。就这样,他们坚持了两个多月,直到各个安置点的爱心食堂建成,从未间断过一天。
在各个搜救现场,解放军和武警战士带着生命搜救器在各个倒塌的楼房废墟中搜寻,全然不顾头上就有悬挂着的水泥块和预制板;一队队解放军战士在危楼下的垮塌物中用钢钎和十字镐搜救活着的人,他们很多人的手上都还缠着绷带,那是在搬运砖头和水泥块时磨破了的。但是,就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安全地带却拦着一条警戒线,并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处危险,不准靠近”!并有战士和武警值岗,站在旁边阻止人们靠近。望着他们被汗水浸透了的衣服,有人为他们送来了矿泉水,但都被值勤的战士一一拒绝,并从裤包里掏出用塑料袋包装的水给人们看:我们有水。看看我们手中的矿泉水瓶,望着战士手中用塑料袋装的矿泉水,人们的眼睛湿润了,我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济南部队铁军师上千人刚从汶川撤出休整,就奋战在都江堰至汶川的百里抗灾现场,还用他们的野战炊事车轮流为各个安置点的受灾群众做饭。在各个安置点,他们不但做出白生生的米饭和加有猪肉的川菜,还做有山东特色的馒头,这种馒头不象四川街头卖的那种像棉花一样松软的馒头,而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吃在嘴里甜香味的,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馒头。每次做饭,不管时间多晚,他们都要让每一个人都能吃上饭、吃饱饭。每次让灾民都完饭后,他们才每人手中拿着两个馒头蹲在路边吃,而且没有菜。
还有很多很多:铁军战士武文斌倒在了抢救群众财产的危楼中;山西援建工人将生命献给了援建板房的现场;十八个省市的二十万援建队伍顶烈日、战酷暑,为早日建成板房日夜奋战,身上的皮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这一件件,我们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大灾无情,大爱无疆!
四川人民是懂得感恩的! 四川人民不会忘记,自愿者 在5.12抗震救灾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人应该感谢,有太多的事难以忘怀,就像一幅幅五彩缤纷的画卷不断地在眼前展现,而“志愿者”就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汶川发生特大地震通过电视、广播向全国发送的时候,没有人动员,没有人号召,甚至没有人组织,自愿者们就通过不同的渠道向四川涌来,他们是农民、是学生、是经理、是律师、是医生、是教师、是自由职业者、是中国社会普通的公民。他们的籍贯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但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爱心和理想,用不同的方式向四川灾区进行了从物资到精神的援助。
唐山的十二位农民弟兄来了。他们为了不给灾区增加哪怕是一点点的困难,每人自带了五千元,那是他们全家半年的收入,有的人家中还凑不齐这五千元,就要家中的人出去借,应带的钱不能少一分。他们到西安的时候,火车汽车都不通了,就每人花七百元坐飞机赶到了成都,然后赶向灾区。他们接受的任务是为灾民赶搭帐蓬,十几天白天黑夜连轴转,没有休息一天。当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时,他们回答:唐山大地震的时候受到了全国人民的支援,现在他们是报恩来了。这朴实的话语感动了所有的四川人,也给抗震救灾带来了信心和力量。
陈光标带着他的救援队伍来了。5.12大地震发生后两个小时,陈光标分别从南京和安徽调集60辆工程车,连同120多人的救灾队伍合力向灾区进发。这支队伍日夜兼程,几乎与军队同时抵达了灾区,成为自发抗灾抵达地震灾区的首支民间队伍。5月14日凌晨3点,车队到达第一站都江堰后立即投入救灾工作。此后,在绵阳、北川、汶川……这支救援车队马不停蹄,一路清理道路,清理废墟,冒险救起128人。在北川中学的废墟中,陈光标背出208名遇难者的遗体,并亲手救出3名幸存的孩子。在这期间,他们救回128条生命,共捐了785万元现金、2300顶帐篷、2.3万台收音机、1000台电视机、1500台电风扇、8000个书包……,CCTV在评论中说:“他不是中国的首富,但他是中国的首善”。
一位家住资阳的小伙子来了。他从十五岁就出去打工,到参加抗震救灾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他拿不出物资来支援灾区,但他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来帮助灾区,他到了不少的地方,对每一个分配给他的任务都是任真地、兢兢业业地去完成,在搜救丘光华机组时,他一个人在深山密林中走了十二天,吃野果、喝山泉,硬是把丘光华机组的两个遇难者的遗体从深壑中,从危岩上背了出来。
也有人暂时离不开,不能到灾区,但他们也通过另一种方式对灾区进行援助。在地震后的两三个小时里,成都街头的义务献血点,已经排起了几十米的长队,献血的人数如此之多,以至于3天后血库就发表声明,告知市民暂缓献血,因为血库已全满了。从5月13日起,位于成都多子巷的团省委和位于金河路的团市委,更是一下子就挤满了要求参加志愿者组织前往灾区的热血青年。 在救灾现场,我还听到这么一个故事:一位解放军将军正在救灾现场指挥部队救灾,听到家人说孩子在房间里玩电脑玩了两天,除了吃饭,连房门都没跨出一步。他就打电话给孩子,问他:“你在干啥”?孩子说:“我正在上网”。他又问:“上网干什么”?孩子说:“看地震灾区的现场报导”。将军火了,对孩子吼道:“你到灾区来看看,我们的战士,与你的年龄差不多,在灾区冒着危险抢救财物,抢救生命,你却在家中吹着空调上网,你不脸红吗?你给我混到灾区来”。这时听到,孩子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只说到:“好吧”。 后来,俩父子在救灾现场见了面,见孩子正带着二十几个中国、外国的同学们帮着救灾点搬运物资。听带队的一们干部说,灾情发生之后,孩子确在上网,但不是玩,是在与同学们向国内国外组织物资,准备送往灾区。将军给孩子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组织好了一个志愿者服务队,正准备带着组织好的三车物资赶往灾区。……
太多了,太多了……
这是5·12汶川大地震众多抗灾大军中特殊的一个群体,没有统一的职业,没有统一的服装,没有统一的标识,也没有统一的行动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来自哪里,他们或成群结队,或单枪匹马,自发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赶来,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这是除了军队和政府专业救援队伍之外,给灾区带来希望、让世人为之惊讶的第三种力量,他们有的只是一个统一的名字——志愿者。
灾区人民感谢你们!灾区人民不会忘记你们! 信仰 昨天晚上找东西,在抽屉角落里的找到了两个“宝贝”——一张观音菩萨的三寸彩色玉照,慈眉善目、安宁祥和;一个观音菩萨塑像做成的音乐盒,只要装上一节七号电池,就会飘出袅袅的唱经。
这是在地震后从一个施粥点得到的。那是在地震后的第五天,几个深圳来的人在安置点旁“刘一手火锅”前的空地上,借用“刘一手火锅”的粥锅和场地,用几匹砖搭起了炉灶,为灾民里的老人和孩子熬粥,每天三次,熬多少锅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基本上能满足老人和孩子们的需要,去打粥的人都能打到,还能得到一小点点的咸菜。
在开头,每打一瓢粥还能得到一个鸡蛋,后来人太多了,十几天后就只有粥没有鸡蛋了。但即使这样,也使每天只能啃方便面和喝矿泉水的老人和孩子们有一口热粥喝,心理和生理上都得到很大的安慰。
有时也有年轻人去打粥,施粥的人口中虽然也说着不供应年轻人,但还是打了。
就这样,每隔几天,就有一车大米和咸菜运来,据说都是深圳的市民捐助的,只要凑够了一车,他们在深圳的人就发到灾区来,基本上保证了灾区的需要。
这次施粥,前后维持了两个多月,直到安置点办起了“爱心食堂”,灾民都能够吃上热饭了才结束。结束前几天,他们还告诉灾民们说,他们要进山去了,到那些更需要他们的人那里去继续他们的施粥行动。
他们在施粥的同时,还在场地旁边用塑料布搭起了一个帐蓬,里面供奉着观音像,摆着供品,点着香烛。对来打粥的人,他们每人送一张观音像和观音塑像的音乐盒,有时还送毛巾、袜子之类的东西,同时向人们宣传人人都应该具有爱心,这个世界才会光明的内容。但十多天后,有人到派出所反映说是他们在宣传迷信,派出所就来人叫他们拆了。
另外,在地震后的十来天,安置点旁的树林中还来了十多个学生模样的人,据说是从香港过来的,还带来了桌子板凳和大量的书籍杂志,都是新的,免费让帐蓬里的人们观看,对老人和孩子还提供矿泉水。我有一个多月天天都从这里拿上一本书,坐在树荫下静静地读,暂时忘记了酷暑,忘记了地震带来的悲痛,忘记了生活中的不快,给身心都带来了安宁和平静。
可是,也有人向驻守在这里的太原特警(这时派出所的人都调走了,这里由外地来的特警接管了)反映,说他们在宣传上帝和耶稣,特警把他们的负责人叫去,也向听过他们谈话的人了解,他们确实给人们看过《马太福音》和《创世纪》,宣传过要作祈祷之类的东东,但没查出更多的东东,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认为,在经过大灾难之后,不管是宣传爱心也好,鼓励祈祷也好,其实是对人心的一种安定,不管效果如何,起码对注意力是一种转移,让痛苦的心灵得到缓解。这也是一件好事,何必无事生非,到处乱说,真不知去反映的人是怎么想的。
在人的一生中,总得有信仰。有信仰,生活才有希望;有信仰,信心才能坚定;有信仰,工作才有动力;有信仰,人生才有方向。想不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终日昏昏鄂鄂,得过且过,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怎么活得下去!特别是现在,当灾难袭来,心中充满恐慌的时候,能有一个信仰,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总能让人树立起信心,有一个目标,总是一件好事,又何必去杞人忧天,想永垂不朽呢?
我自认为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既不拜如来,也不信耶稣,但我相信,人心总是向善的,世上还是好人多。但这好人不是高大全的那种,是一些有缺点,还时不时有意无意犯点小错误的那种好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是神,而是一个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好人。 谁来为孩子们的生命买单? 在5.12大地震中,最让人揪心的,是学校教学楼倒塌引起的群死群伤,教学楼整体倒塌的,在都江堰市就有三处,它们是:都江堰市新建小学、都江堰市聚源中学、都江堰市向峨中学。
新建小学共有学生680名,安全撤出的有350名,其它的人都被埋在了教学楼的废墟里了。据说,在四年前学校的教学楼就被鉴定为危房,学校也给上级打了报告请求维修或重建,但报告上交之后就没有了消息,后来还在教学楼顶加盖了一层教室。此次灾难发生后,学校新来不久的校长被失去理智的家长打得满脸是血,我要说,这位校长真冤。
聚源中学教学楼中有12个班,每个班60人,地震发生时,正好有一个班在上体育课而幸免于难,其它的都被埋在了废墟中。人们在教学楼倒塌的现场看到,四层楼的教学楼所用的立柱全是砖砌的,里面没有一条钢筋。据说,以前已经拨了款来重建,但后来不知道款子到什么地方去了。
向峨中学共有24个班,在教学楼倒塌时,有400多人被埋在了废墟中。在地震时,乡政府的大楼也倒塌了,当时乡长助理易大东也被埋在废墟中,当人们来救他时,他对来救他的人说:“先救学生”,当后来被救出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由此可以看出,他也知道学校的教学楼危险。
这三个学校教学楼的倒塌,在都江堰的市民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给很多家长带来了极大的悲痛。据说在聚源有一对夫妇,孩子的死亡和家中房屋的倒塌摧毁了他们对生活的信心,他们默默地牵着手走到桥头,纵身跳进了滚滚的江水之中。6月12日,我在安置点附近的树林中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相拥在一起,脸上挂满了泪珠。
时至今日,我还没看到有人因此引咎辞职,也没看到有谁被追责的报导。难道孩子们就这样白白地去了吗?
在地震发生的当天晚上,温家宝总理首先就到聚源中学和新建小学的现场,在聚源中学,他对着废墟深深地掬了一躬;在新建小学,他的眼里也闪出了泪光。这个场面已经深深地映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在地震中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有的管理人员也在工作岗位上遇难,当救援人员挖出他们的遗体时,看到他们的旁边是压坏的麻将桌和散落一地的麻将。
在这里我要问一声:谁来为孩子们的生命买单? 聚源在闹鬼 近来,听人们纷纷传言:聚源在闹鬼。说是在月黑头或阴雨天,半夜过后,常听到从聚源中学倒塌的教学楼那些里传来鸣咽声,时断时续,鬼声啾啾,可能是几百个学生的冤魂不散。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到底是不是学生的冤魂回来了?我不敢妄言。不过,我是不相信有鬼的, 我与几个朋友摆谈时,他们也不相信。据我们的推测,是遇难学生的家长思念孩子,夜不能寐,常常忍不住要到孩子遇难的地方看看,到了之后触景生情,忍不住哭出声来,因为是半夜,又不能放声大哭,只得压低声音,发出鸣咽之声,远远听去,就象是鬼哭。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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