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纸王传奇）连载之一 作者 林一阳

平乐男人

　　

                                                   一百二十一  恶棍受惩
　　
　　才半天时间，知州将案情审理得水清鲤白。以他那铿锵的声音宣判道：“陶绍成为非作恶，欺压百姓一案，经本州审理查明：陶绍成在民乐为富不仁，私养家丁，恃强凌弱，争田夺地，多次伤及无辜，损毁民财。勾结里长，鱼肉乡里，称霸一方。更为恶劣的是：竟敢目无王法，在崃州城内当着众人啸聚家丁，公然侮辱他人，其罪行已登峰造极。依照《大清律集解附例》，本应对陶绍成处以极刑，但鉴于他能认罪，且有悔罪表现，暂且宽大处理。现本州判决如下：一、当堂杖责陶绍成五十大棍，流放十年。二、责令陶绍成退出所有侵占他人的土地田产以及白沫江上的所有码头。三、治愈所有陶家打伤的人，并负担伤残者的全部生活费用。四、赔偿李继武被损坏的船只、纸捆。五、处罚三千两白银的罚款。六、解散所有家丁。本判决限于三日内执行完毕。”
　　陶绍成在惊魂未定中听完知州大人的宣判，顿觉如获重生，当即谢天谢地表示服判。
　　知州命衙役当堂对陶绍成责打五十大棍，这土豪劣绅已年近半百，何时吃过这种苦头，今天当着众乡亲被打得皮开肉绽，在堂上喊爹叫娘，狼狈不堪。
　　知州大人又接着宣告：“民乐镇里长目无王法，不履职尽责，不与百姓主持公道，而与人犯陶绍成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竟将陶绍成当成第二里长，民众反映其把镇公所都搬到了陶家大院，一切唯陶绍成之意是从，成为陶之傀儡。且纵容陶侵害百姓，扰乱民乐的地方治安，其行为已触犯《大清律集解附例》，判决其流放两年，上缴其所收受的全部贿赂；并处以五百两白银的罚款，以对其他为官之人予以警示！同时，撤销其里长。由崃文知县主持推举公道正派的人接任其职，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
　　听完知州大人这一宣判和宣告，堂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呼：“知州大人，千古清官！”
　　不到一个时辰，州府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继武领着众百姓抬着一道红绸包着的匾牌，放在州府大堂，他请知县大人揭开红绸：“爱民清官”四个金色大字闪闪发光。
　　这桩争了多年的公案终于以百姓们的胜利，陶绍成的失败而告终！
　　陶绍成被官府惩罚后，身败名裂，家业已垮，家丁们作了鸟兽散，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脸也不知往哪里放。只能在班房中度日如年，三年后虽被保释回家，则连门都不敢出，天天在家赋闲。十个盐铺已全部盘出，管家早已卷起钱财，带着三姨太私奔去了。
　　陶绍成从一个威风八面的首户一下变成今天的贫寒人家，他想我多年来和人争来斗去，到头来却是“机关算尽”一场空，成天郁郁寡欢。不久，便抑郁而死。
　　自从陶绍成垮台后，人们常常三三两两的扎堆议论这事，自然也成了茶馆头的热门话题。剑仙楼茶馆里的一个老茶客大声问道：“喂，你们晓得他陶绍成是咋倒桶的不？”
　　“那不是李继武把他斗垮的吗，这有啥稀奇”？一个青年人不屑一顾。
　　

平乐男人

一百二十二  背后秘密

“哼，李继武把他斗垮的”！老茶客不以为然：“是的，表面上看是李继武把他斗垮的，但你们根本不晓得这背后头的名堂，哎呀，要怪都只怪那没得底底的人心把他斗垮杆的！”

　“倒了就倒了嘛，还有啥名堂啊”？满堂子的人不约而同地盯到他，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都想听个究竟。

　“你们还记得陶家以前那块拉腰麿的瞎子不”？老茶客没说出原因，却向大家提问。

　茶客们低头回想一阵，有人问：“拉腰麿的咋啦？”

　“就是他把陶绍成的家业扶起来的，也是他把陶家整垮的”！老茶客斩钉截铁地说。

　“纯粹是乱毬扯”！全堂子听了这话都不服气，于是炸开了锅：“陶绍成那么大的家务，咋会拿给一个拉腰麿的瞎子把他整垮嘛？大哥，你不晓得来头就不要乱开黄腔！”

　“嗯哼”，老茶客大声清了一下嗓子，等所有茶客安静下来，才端起茶盅慢慢喝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说我乱开黄腔！我活了六、七十岁，啥子时候开过一句黄腔”？这句话果然凑效，一下就镇住了堂子。他把裹好的叶烟栽进烟斗，点燃嗒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堂子中没有人敢出一口大气，全都清风雅静地等着他把一杆烟抽完后，才又接着说：“虽说绍成的前辈有些家务，但也没得陶家垮杆前那么大。你说这么大的家业是哪个挣的？实实在在说是他陶绍成挣的。我说你们只晓得他会挣钱，就不晓得他为啥挣了那么多的钱。有人说那是他的本事大，其实这都是表面的东西，真实的原因是他家祖坟葬到了好风水。”

　“好风水！他咋个葬到了好风水”？茶客们十分不解。

　“是的，他家祖坟确实葬到了好风水”。老茶客在作了肯定回答后又说：“十年前有个风水先生吆喝着看风水的话路过陶家门前，他的管家把先生喊进陶家去禀报绍成。实话说哪个不想发大财呢？不过绍成本来不信世间上真有会看风水之人，加上那其貌不扬的风水先生，就使他更不信啦，但他在听了这先生的一番话后还真动了心，问这先生要是把他爷爷的坟起来葬到好风水的地方需要好多钱。这先生告诉他不是好多钱的问题，要是真正葬到了好风水，那他的眼睛就会瞎，今后的日子咋办？陶绍成想都不想就当场拍板：‘我先给你一百两定银，你要是真为我葬到了好风水，即便真的瞎了，我保证供养你一辈子’！先生见他的话说得那么砍切，就要他写了纸约，择日把他爷爷的坟起来葬到自己选好的地方。果不其然，这坟改葬不到一年，陶家的生意硬是好得挡都挡不住！啊哟，崃州南路那么多乡镇的盐全由他陶家供应，民乐坝这水陆码头的船只跟脚夫全都为陶家运盐！几年后，陶绍成便已腰缠万贯。

beamangle

问：听摇滚如何入门？
答：听摇滚不要入门，直接踹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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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三  贪心害人
　　
　　“然而这坟改葬才三天，风水先生的眼睛就瞎了。开始绍成对他还算客气，可时间长了，他想这瞎子还这么年轻，不晓得还要干吃他好多年闲饭，就有点见不得人家了。机灵的管家见老爷厌烦了，便为他献上一策：‘那拉腰麿的牛因为怕转昏，所以用布蒙上它的眼睛。而今这先生反正都瞎了，正好为我们推腰麿，免得他围到腰磨把脑壳转昏，这不比那牛还好使吗’？能减少吃闲饭的人，绍成当然高兴，于是就让这先生为他拉腰麿，顿顿吃些剩汤剩饭。多年后，这风水先生听见外面那喊看风水的人好像就是他徒弟，便招呼到他。师徒二人相见，徒弟便问师傅的眼睛为何瞎了，又为何在帮人家推腰麿？听师傅摆出由来后，二人抱在一起，伤伤心心的痛哭了一场！徒弟就问师傅如何才能治好眼疾，师傅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徒弟当即到陶家门外高喊：‘看风水啦，我看的风水保证发富发贵’！绍成因为吃到过好风水的利惠，赶快叫管家把这个年轻的‘先生’请到家中，好生请教。
　　这‘先生’一进陶府就告诉他：‘老爷的祖坟肯定葬到了好风水，才发了这么大的家务。不过我以为原来的风水只能富而不贵。老爷，我能保你富贵双全’。陶绍成一听能富贵双全，正中下怀，心中乐开了花，马上拿出白花花的银子，让这位‘先生’为他选好日子改葬。当晚三更时分，陶绍成又起了他爷爷的坟。徒弟按师傅的吩咐把棺木下的水悄悄舀了一些来装在竹筒头，再把祖坟的卦向挪了些字头。等坟葬好后，陶绍成兴奋地等待富贵双发，把这位‘风水先生’待为上宾，天天好酒好肉的款待他。这徒弟悄悄把竹筒里的水抹在师傅的眼睛上，三天后，师傅的眼睛逐渐变好。趁陶家人不注意，师徒二人一夜之间悄悄逃走了。”
　　茶客们问：“那后来呢？”
　　“后来还要我说吗”？老茶客喝了一口茶，“结果不是大家都清楚？陶家不但没有发贵，而且绍成还没有整明白一个瞎子咋会逃跑时，生意就开始垮了，那些家丁们到处给他惹祸肇。不到两年，他在外做生意娃娃们一个个被人打死抬回来，而他本人也拿给李继武斗垮了！”
　　茶馆里静了一会，茶客们张头落耳的听完了陶家的成与败都因这风水先生作怪的故事，似乎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
　　“照你的说法，陶家的发迹和倒桶都怪这风水先生啊”？有人笑着说：“不过在我看来，风水把他整垮的说法虽然未必可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陶绍成不是被别人整垮的，而是被他那太大的贪心害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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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四  后人鉴之
　　
　　“话也不能这样说”。一位喜欢思考的茶客反驳道：“你说哪个没得贪心？包括你我两块都不例外。人要是没得贪心，就会不求进取，这世道也就停滞不前。所以，我以为对‘贪心’应有所区分：假如你有追求最大利益的野心，并合理合法的取得成功，而你又一贯诚实待人，从不贪得无厌，那人家不但不会骂你有贪心，反而还说你这是‘雄心’；要是你靠奸诈发财，还自以为得势而狂妄到欺天害人，那就离垮杆不远了。现实中有些人一旦得势就丧心病狂，连天道都不相信，竟敢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当你警告说人在做、天在看时，他会信吗？一到受到惩罚时，才求天保佑，你想天还会保佑你、人还会原谅你吗？就像陶绍成那样，得了利益后就不管别人，甚至还要反过来整那些帮助过他的人，人家当然会说他这是‘贪心’啊！”
　　“是的，是的，那些被贪心害了的人到头来都不晓得是咋回事，还总以为是别人害了他。其实都是他自己害自己”。正在喝茶的一位教书先生站起来大声说：“正如杜牧的《阿房宫赋》说：‘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段话的意思是，‘使六国灭亡的是六国自己，而不是秦国；使秦国灭亡的是秦国自己，而不是天下百姓。秦人来不及为他们的灭亡哀叹，只好让后世的人为他们哀叹；后世的人如果只是哀叹而不引以为鉴的话，那么又要再让后世的人为他们哀叹了。’”
　　众茶客对教书先生他们的话深表赞同。多年后，只要遇到横行霸道的人，就有人拿陶绍成来对比譬：“你恶眉恶眼的咋子？你有陶绍成恶不？姓陶的那么凶，最后还不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希望你不要像他那样得到恶报！”
　　眼看着赫赫一世的陶家垮台，人们不禁哀叹道：翻云覆雨料事难，一代豪强折瞬间，贪欲过头非好事，妻离子散命归天！
　　
　　这群在山上砍竹麻的人刚一休息就聚在一起裹叶子烟吹牛，各自摆谈他们的最新见闻，一个小伙子问：“喂，你们说王以雄最近咋回事？咋天天都在李东家的纸坊头晃来晃去的？好像还发财了，最近在找匠人改木板，说是要把他那修起来几十年的房子装成板壁。”
　　“人家王麻子而今是李家纸坊的竹麻保管，咋不在里头晃呢？不晓得李东家是咋想的，当年王麻子差点把他整垮；而今麻哥落难了，东家不但不收拾他，反而还要收留他当保管！”
　　“我听说前几天早晨，王麻子的婆娘带起娃娃去求过李东家，说邹氏纸坊垮了，王以雄天天在家喝闷酒，还发酒疯打婆娘娃娃，要求李东家收留他们俩娘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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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五  挑拨离间的王麻婆
　　
　　“哼，这块婆娘咋是这种人啊？她平时那么高傲，从不招呼别人，甚至连人家招呼她都答应得迷迷糊糊的。喂，我想这婆娘自从嫁到这里来都没跟李东家说过一句话啊，前段时间我看他们擦身走过都没打招呼，她又咋有这么厚的脸皮去求人家？当真是用得住人家的时候哪怕跪倒磕头都干！我活了几十岁，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换成是我才懒毬得管她啊！”
　　“喂，我想李东家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婆娘喽”？一个光棍似乎认为自己猜测出了答案，眯着眼睛骄傲地笑着。
　　“哎，你这话就说得不对啦，把李东家都说血浸毬。她那‘长不像东瓜，扁不像胡瓜’的样子，哪点让李东家看得上她嘛？再说李继武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又好久听说人家跟地方上的女人绞起过？更不要说是王麻子的婆娘了！”
　　另一个光棍吞了口口水：“嗨，你还不要嫌王麻子的婆娘丑，其实你把细睃她那身段还是安逸的，她那张瓜子脸盘子也不错。嘿嘿，要是拿给我睡盘我倒觉得安逸啊！”
　　“你倒做梦都想睡人家啊，就不怕王麻子逮住收拾你”？一个老者批评道。
　　一个中年人指着光棍：“哎，难怪麻子的婆娘说你对她动手动脚，天天都想打她的条！”
　　“乱说！我好久摸过她啊？敢说连王麻子不在家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动过她一手指头，咋说我摸她呢？就算平时跟她说几句玩笑话，那也只是过下嘴瘾而已，哪个又动过手呢”？光棍边辩解边指着中年人：“喂，我倒听她骂你是二流子，在没人的地方抱到亲过她的嘴呢。”
　　那个老者笑道：“我也听她说麻子不在家时，你还夜半三更的跑去敲过她的门。”
　　“冤枉！我哪里去敲过她的门啊？嗨，这婆娘还会冤枉人呢”！那中年人大呼冤枉后又指着那五十多岁的人：“前两个月我还听她说，你在路上按过她，还想当场鼓奸她。”
　　“算啦、算啦，这婆娘咋是块白骨精啊？她在我的面前说你坏，又在你的面前说我‘流’，要不是今天大家把她戳穿，我还以为每块男人都想打他的条哩”！五十多岁的老者似乎才明白这女人的嘴脸：“哼，我这半蔫子老头都要遭她冤枉，看来以后大家都少接触她为好！”
　　“是的，说不定这地方上的男人都遭她冤枉过。你认为我是二流子，我也以为你摸过她，其实没得哪个想过她！”
　　“这挑灯拨火的婆娘，巴不得男人们都为她打起来才安逸。不过戳穿了就毬钱不值！”
　　“哼，她敢冤枉我们，那我们哪天就当到王麻子按倒她肇盘”？光棍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不行！不管她咋冤枉我们，我们都不要做那些猪狗不如的事。要做人就得堂堂正正”！大家全都批评光棍：“你既然想女人就公开结块来一堆睡，随便你咋整都没得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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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六  无情的王麻哥
　　
　　“喂，你说这麻哥才安逸啊！他平时本跟张家族长没得来往，但去年却天天朝族长家跑，还差点把人家的门槛踢断！原来他想买张家一户人的地来葬他爹，需要族长帮忙说合。他想送点东西给族长，屋头倒有几样值钱的东西又舍不得送，就拣一张用旧了的红木桌子送去，同时还称了几斤叶子烟去。嗨，哪晓得族长前脚才把事情给他办好，他后脚就不理人家了，还到处摆族长收他的红木桌子。他用得住你就给你抹脚肚子都干，事情一过就翻脸不认人！”
　　“那张家的族长就不骂他吗？”
　　“骂啦！族长的女人说王麻子把他们当成了专收破铜烂铁的收荒匠，要他把那张破桌子拿起各人滚！可他厚着脸皮说：‘红木桌子是宝贝，越旧才越值钱’。弄得人家哭笑不得！”
　　“我说这王麻子做事也太缺德了：要么你就不要送人家东西，要送你就送新的、好的。你找人帮忙办事送了一件破旧东西，本来就弄得人家难以接受，还要在背后乱说人家。这不是‘猪尿包儿打人——不痛人气人吗’？”
　　“嗨，你就不懂嘛，世间上历来都是脸皮厚的人最吃香！有些好处明明摆在那里，你脸皮子薄就不好意思去要，得不到好处关人家啥事呢？人家脸皮厚的人哪怕就是才跟你吵过、打过都敢嘻皮笑脸的找你要好处，当然一辈子都不受穷啊！”
　　“要说脸皮厚，我看这地方上没得哪个有他王麻子的脸皮厚！他从结婚开始接连过了三起事，每次我都给他扎起，还每次都感了他的礼。而我连结婚在内才过了两起事，他王麻子连一次都没有给我扎起过，还只还过我一次礼。你们说他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嘛？”
　　“我说兄弟，人家哪怕才还你一次礼，可能感得重嘛，一次就比你感的三次还多呢！”
　　“哼，感得重！我每次都感他二十块铜钱、五升玉麦；他才还我五升玉麦，都是他的婆娘拿来感的，他根本就没来帮过忙。你说感得重不重嘛？说真话，不是我跟他斤斤计较，一定要他还好多礼。要是过得比我还恼火的人哪怕就是空起手来吃九碗，我心头都安逸；而像他王麻子这样的人，比地方上那块披起破棉絮到处揩油的李滚龙还凶，我就不得不多心啊！”
　　一个人站起来大声说：“嗨呀，你们还不晓得王麻子那件更刮毒的事啊！那年他妈死的时候地方上的春娃儿天天去帮他跳进跳出的，主动把自己家中的桌椅板凳抬去帮他办丧场；可他的事过完不到一个月，春娃儿上街看病差十文钱，一时没有找到熟人借，只好到王麻子卖纸的铺子上去借。你们再都想不到他王麻子咋说？”
　　“咋说呢”？大家盯着他问。
　　这人吞了一下口水：“王麻子假装在身上摸了一阵，说一文钱都没揣，还说‘哎呀，要是我有钱还有啥说的？不要说十文，哪怕就是一块银元都会借给你’！春娃儿说确实是借来看病的，还保证说明天就拿上街来还你；但麻子始终说铺子上的钱是东家的，自己不敢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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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七  狠话镇服王麻子
　　
　　“春娃儿气得跌脚，指着王麻子说；‘王以雄，你妈死的时候天天喊老子给你扎起，你那时的话说得多亲热啊？而今你的事过了，就不认人啦，连十文钱都不借给我啦。早晓得你是这样的人，老子整死都不来帮你’！王麻子听了这话，当时就软了下来，一脸笑得稀烂：‘春哥，不是我不借给你，而是我实在没得钱’。春娃儿当时就火冒三丈：‘王麻子，你妈的事虽然过了，可你爹也快啦。我看地方上还有哪块傻儿来帮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说完就转身走了。”
　　“结果呢？”
　　“王麻子一听这话就慌了，赶快跑出去拉住春娃儿，又赔着笑脸：‘春哥，春哥！我干脆把东家的钱先借给你买药，但你今天下午一定要还来啊。不然我就没法给东家交账’。春娃儿如实表示：‘今天还你是不可能的，最快也要明天才还得来。你要借就借，不借就算啦’！王麻子说：‘明天也可以，一定要守信啊！不然我就不好给东家交待’！春娃儿一听又火了：‘你看我是不守信的人不？哟喂，不要说是地方的人，就是外人找你也要借嘛！再说，即便不还你吗才十文嘛，你何必做起这块样子’？说着又要走。
　　“麻子赶快追上去拉住他，笑着在他肩上一拍：‘春哥，有话好说，我借给你就是了，你要是还不起我就替你还。只要是地方上的忙我一定帮！今后有事还得靠你们帮忙扎起’。你听这话说得多好啊！说完就搜了十文钱给春娃儿。春娃儿也真守信，第二天专门上街去还了麻子的钱，以后他逢人便谈：‘这杂种太薄情寡义啦，今后他狗日的就是倒在地下头两板死毬我都不看他一眼，更不要说去扶他’”！这人绘声绘色的比划着，说得大家更厌恶王以雄。
　　“是的，哪个傻瓜没得病会说借钱来看病呢？既然是地方上的熟人，借点钱算啥子嘛！”
　　“春娃儿说得不错，你麻子又不是吃不起饭的人，就是认不得的人来向你讨点钱看病也该给嘛！不晓得王麻子咋是这么刮毒的人啊？”
　　“这王麻子本身就是一个小人！春娃儿提到他爹的那句话就正好捏住了他的麻筋，他才赶快装出笑脸借钱给人家。说明他晓得家中还有事需要人帮忙！”
　　“这过往之事还老是说它干啥”？这人叹了一口气：“唉，不管地方上发生的啥子事，每块人心头都有杆秤，哪个是啥样的人，大家心头都很清楚。至于王麻子的事，其实我早就已经听说。不管他脸皮厚也好，捞到好处也罢，都该人家安逸。我们在这儿说阵又不起作用，要是把话传到他耳朵头颠转不好，显得乎我们在背后说他不安逸。”
　　

火蚂蚁

慢慢欣赏！

火蚂蚁

平乐男人 发表于 2016-5-14 15:20
第一章
　　
一  知府上任遇纸荒

每天一章，细细品来！

平乐男人

谢谢读者的品读

平乐男人

　　

                                              一百二十八  王丽琼的风味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敢说他就不怕他听见”！一个中年人裹着叶子烟：“喂，你说哪个门前又挂得无事牌呢？不管红白喜事都得靠地方上的人帮忙搭手，人家有事你不去帮忙，你有事哪个又来帮你呢？至于随礼嘛，我以为不在乎礼数多少，而重在礼常往来。古话说‘来而无往非礼也’，大家都是地方上的人，日子也不宽裕，过场事无非是打块平伙，图块热闹，也增加了方邻间的感情。至于礼数嘛，你把人家随你的还够就行了”。他嗒了一口烟：“要麻子当保管，正说明李东家待人宽厚仁义，从不与这些小人斤斤计较，我们就不要去管他喽。”
　　这些人为何一个个都这么厌恨王以雄俩口子呢？凭心而论，从大家所说的这些故事中，无论是求族长帮忙，还是不借钱给春娃儿，这王麻子确实是坏得不能再坏了。有人说是麻子都喜欢作怪，不作怪就不是麻子了。不过现在同张师爷混在一起，不知还会不会继续作怪？
　　
　　继武安排启中兼管蔡家纸坊的账，他便有机会进出蔡家向王丽琼报账。丽琼三十大点，那张白净的脸上毫无皱纹，漂亮胜似当年，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一个守寡的女人，见亲家最近没有经常过来，而师爷倒常来报告账目，以为启中就是帮自己料理纸坊的心腹，当然高兴，因此对他那淫邪的眼光和偶尔说上一两句俏皮话都不在意。他每次到蔡家，丽琼都要客客气气地微笑着跟他说话，嗬哟，这甜蜜的微笑好勾魂！就好比一杯甘甜的醇酒下肚。啧啧，那种妙趣横生的感觉顿时浸入骨髓，太让人沉醉了，简直终生难忘！他搓着双手说。能多看几眼那迷人的微笑，这辈子就会多几分享受，于是他有事没事就想方设法朝蔡家跑。特别是每次一去就坐半天，中午还厚着脸皮不走，王丽琼只好招待他喝点小酒，借着酒兴，他缠得更起劲！说话时，那张嘴几乎贴到了王丽琼的脸上，那双手还在她身上敲敲打打的，确实有些过份。对他的满嘴酒气和过份举动，王丽琼碍于面子，虽不乐意也不好说得。
　　今天下午，骄阳似火。启中又摇着纸扇、打着花伞朝蔡家走，他边走边想：你们那些下苦力的男人，不管有再大的力气，还是征服不了小金花这样的漂亮女人；我虽手无缚鸡之力，然而她却乖乖地对我投怀送抱。什么是男人的本事？能把漂亮女人勾上床就是我的本事！凭着这本事，以后不晓得还有好多漂亮女人跟到我追！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征服王丽琼，她只要成为我的胯下之物，就必定其乐无穷：先不说别的，光看她的骚态就不会不如小金花，说不定还要骚过她小金花呢！“啧啧啧”，启中嗒着嘴回味着小金花的骚态；再想王丽琼不仅是一道别有风韵的美味，而且还有一个能赚钱的纸坊。女人嘛，只要成了男人的掌中玩物，哪还会在乎这男人有钱没钱？她都会毫无保留地向他献出一切，还何愁她那纸坊不姓张呢！嘿嘿，有两个美人供我轮番享用，还有一个纸坊为我赚钱，岂不快活胜神仙吗？可如何才能征服她呢？有人说女人是上半身思考的动物，可要征服她的上半身就得先征服她的下半身，这就是打开女人心锁的钥匙。只有先把她弄上床，她才会巴心巴肝的服你；你要是冷落了她，她就会恨你！这就是征服女人最好的办法。想到这里，他眼前好像出现了丽琼也正寂寞嫦娥舒广袖，饥渴地张开双臂拥抱自己。妈的，今天就要让你好好尝尝老子的味道，只要你吃上瘾就再也舍不得丢喽！边想边笑，一会儿就到了蔡家。
　　

平乐男人

　　

                                                     一百二十九  多般调戏
　　
　　他一坐下就与丽琼套起近乎：“夫人，其实你还没出阁之前，我就认得你了。”
　　王丽琼不知就里：“你一个大师爷咋会认得我这块小女子呢？”
　　“你是我们狮子桥的第一大美人嘛，哪个不认得你啊”？启中眨着眼睛给丽琼灌米汤。
　　王丽琼的瞳孔顿时一亮，送来一个迷人的微笑：“哪个说的啊？”
　　张启中又见到那迷人的微笑，以为她是在暗送秋波，激动得满脸通红，眉飞色舞地说：“按我们地方上的辈份我应该喊你一声妹子，我称呼你小妹儿，你叫我大哥，不介意吧？”
　　“可以啊！你叫我‘夫人’怪别扭的，以后就喊我的名字，我就叫你‘大哥’对喽。”
　　启中见她今天里面没穿小衣，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衫。在让座泡茶时扭动着屁股，胸前高耸的山峰上下波动，惹得他脑海一阵晃荡。他想这三十如狼的寡妇，肯定风骚无比！为了吃到这美味，他喉咙杆上都快要伸出手来了：“丽琼小妹儿，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哥有话咋不当说呢？”
　　张启中邪眉吊眼的盯着她：“小妹儿，我很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王丽琼听出他的话中之意，便正色拒绝他。
　　“那你喜欢哪个呢”？听到王丽琼的蔑视之话，启中本应知趣地收敛，可他却眨着眼睛继续挑逗人家：“嘿嘿，小妹儿，古话说得好，‘寡酒难吃，寡妇难当’。你现在一个人寡居，咋不找个人嫁了？总比啥事都依靠李继武的好嘛”。
　　“我早已心如止水，哪个都不喜欢”！丽琼说出她的心里话：“老爷在生时对我情深义重，何况李亲家又对我们样样都好。我咋能做对不起老爷的事呢？”
　　“不管别个对你再好，还是不如自己的男人好，自己的男人毕竟处处都疼爱你。再说你为他守了几年孝，已经很对得起他了。难道你还想人家为你立‘贞节牌坊’吗？”
　　“不要说贞节牌坊！唉，老爷经常给我托梦，他在九泉之下看着我，随时都在过问他的蔡氏纸坊，随时都在看我咋照管他的三个儿女，特别是如何教育管理大宗的。我咋敢嫁人呢？张大哥，你来汇报账目我很欢迎，但不许再给我说再嫁之类的话了！”
　　启中想你一个寡妇，真会心如止水吗？小金花还有男人都那么风骚，难道你天天守寡就不心慌吗？不心慌又为何要对我笑得那么甜呢？啊！俗话说：害羞、害羞，卖屁儿的兜兜。妈的，不要看你在男人面前装起那羞答答的样子，心头肯定是块十十足足的骚货！你心中想着李继武，表面上当然装得很贞节，编他妈一通假话来哄我！你认为老子就那么好哄是不？妈的，老子岂肯轻易放过你？今天就先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免得你这镜中花天天看得人心慌！等我征服了你的下半身，再看你是真不想男人，还是假的？
　　

平乐男人

　　

                                                 一百三十  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里，张启中立马站起来，把纸扇一丢，从背后一把抱住王丽琼，使劲搓她的乳房，又在她颈上雨点般的亲了一阵，粗气直喘：“丽琼小妹儿，我想你好久了，每晚做梦都想。今天我们就来它一盘，我保证回家休了婆娘，正式娶你进门如何？”
　　王丽琼虽用力挣扎，但张启中铁箍似的紧紧抱着她，一个弱女子哪有力气挣脱？她掐他的手，这纤纤细手哪能掐痛他？她想咬他，可咬了几次也没有咬住。启中边扒她的裤子边喷出满嘴的烟味淫笑：“小妹儿，你不要怕羞。我们只要干成一回，以后你就再都不会害羞啦！”
　　王丽琼满脸通红，只好用尽全身力气拽紧裤子，怒声大吼：“放开，不然我要喊人了！”
　　张启中正在兴奋之中，哪肯放手？只听“嗤”的一声，裤子即将被撕下，一场激烈的贞操保卫战已经打响。哎呀，这要脸不要命的王丽琼还真顽固不化，始终抱着头可断、血可流，贞操至死不可丢的决心，死心塌地的坚守着人在贞操在的信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见自己独力难斗色狼，便顾不得出丑，横下心来保全名节，不得不高喊一声：“来人啦”！因她双手被人控制，只好本能地将屁股往后一顶。“啊哟喂”，只听一声惨叫，启中赶快松开搂她的双手，捂住自己的下部，脸色铁青地蹲在地下。又因听她大声喊人，还怕真有人进来，赶快挪到原来的凳上坐下：“哎哟，你这婆娘好狠心啊！”
　　王丽琼边整理头发和衣裤，边气愤地吼道：“滚！”
　　张启中捂着下身，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对王丽琼的誓死不从，他感到十分恼火。又怕这铁脑壳女人把事情公开，不得不尴尬地封嘴：“小妹儿，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事往外说啊。”
　　“小妹儿，哪个是你的小妹儿？识相的赶快滚”！丽琼恶狠狠地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你这条披着人皮的狼，想来肇我的皮，休想！我要把你这下流举动公之于众。”
　　“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启中扑地跪下，再也顾不得下身疼痛，也更顾不得一个男人的面子，现在惟有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恳，看能不能说动丽琼：“小妹儿，我不是肇你的皮，而是真心疼你。你没听古书上说过‘食与色，人之本性也’。这就是说好色乃是人的天性，更是一个男人的天性。你想这女人要是长期不跟男人睡觉，就像天地不交、阴阳不和一样，时间长了就要整出毛病来，就像一口锅长期不使用都要生满铁锈；要是天天有男人来睡你，你就像上了肥的菜一样，嫩簌簌的越长越好看！有首诗专门写你们这些年轻寡妇的凄惨日子：‘手环孤枕睡，罗衾难耐五更寒。岁月似流水，空看明月照无眠’。小妹儿，你这么古板地生活不是白度光阴吗？这样的日子过得多苦啊”！他又嘻皮笑脸地挑逗道：“嘿嘿，小妹儿，好色才证明我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同样，哪块身体跟脑壳都正常的女人又不喜欢男人呢？俗话说得好，你那东西‘在生不拿来为朋友，死了还是拿去沤土巴’。小妹儿，人生苦短，光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再有钱都买不回来，活一天就少一天，不管男女都一样。我们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你不趁眼下年轻，跟喜欢的男人安逸几年，一晃人老珠黄了，想要找个男人来睡，人家都瞧不起你啊！你说你这么年轻就不喜欢男人，那不是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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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   烈女的坚守

　　
　　“老爷不在了，一样要守住贞洁，这是一个女人为人妻的规矩，你少在这里说恶心的话！我该咋过日子，不用你来教我！今天跟你说，我喜欢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不管张启中如何滔滔不绝，丽琼还是气得暴跳，一手指着启中：“你是什么人？根本不配称呼我‘小妹儿’，更没得资格说喜欢我！你想色就去色别人，不要来烦我！”
　　启中冷笑道：“哼哼，这不是废话吗？一个死人哪有资格喜欢你呢？”
　　“张启中，实话给你说：人嘛各有各的活法，王丽琼虽是个寡妇，但却是一个恪守妇道的女人，绝不是那种见了男人就动心的婊子。老娘还要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寡妇好欺，像你这样的色狼，不准再进我家半步！如若不听，老娘就叫人打断你的狗腿”！她下起了逐客令。
　　“你不要我来，那你想我的时候咋办呢”？张启中继续厚颜无耻地调戏她：“哼！还说一女不事二夫，你家老爷咋舍不得他的原配夫人，跟着她跑到那边去了呢？还不晓得他这几年又在那边找了好多块小婆子啊？只有你这憨婆娘还巴心巴肝的为他‘一女不事二夫’！”
　　“放你妈的狗屁”！张启中的俏皮话惹得王丽琼越来越生气：“哪个想你这个二流子啊？姓张的，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就把你今天的丑行公开！看你还敢不敢来？”
　　听了这话，张启中感到十二万分尴尬，便阴阳怪气地说：“啊，我懂了，不准我来是假，只准李继武来才是真”！“烈女怕缠夫”，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你看张师爷多会缠女人啊！
　　“李继武是我的亲家，咋不能来呢”？丽琼听出他在说自己和继武的坏话，便反驳道。
　　“嘿嘿，亲家！亲家、亲家，亲家不在成一家。亲家母、亲家母，亲家不在嫁给我”。启中叹口气：“唉，亲家，我看你还口口声声的说亲家！不知咋把你家二小姐朝火坑头推啊？”
　　王丽琼以诧异的眼神盯着他，由于刚才的气愤不愿和他搭调。
　　师爷便添油加醋：“据我所知，李文祥跟他爹一样，在外勾搭了很多女人，不论是有夫之妇，还是寡妇，他都饥不择食，照样把人家打来吃起”。他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地：“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也必有其父啊，他俩爷子都是一路货色。你找这样的男人做女婿，岂不是把蔡东家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我原以为你一个师爷应该知书达理，才热情接待你。唉，算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王丽琼义正词严：“据我所知，李亲家是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不但他的大儿子李文祥，就连那几个儿子也从不贪色。这么多年来，地方上有哪个说过他们几爷子在外招惹女人呢？哼，反过来我还听说你这块二流子不晓得在地方上勾引过好多女人！”
　　一句话骂得张启中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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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二   面对妹夫的尴尬

　　
　　“再说，李亲家是你的妹夫，文祥是你的亲侄儿，你在背后捣乱人家，还像块正人君子的作派吗”？丽琼骂道：“张启中，你最好给我放清醒点，我不会让你的歪心邪念得逞的！”
　　“是不是正人君子，谁也说不清；贪色不贪色，谁也不晓得”。吔，看来这婆娘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呢！启中想你王丽琼不让我得逞，我也不会让别个得到你，他眨了几下眼睛：“小妹儿，听说有人要吃掉你的纸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亲家不像你这样卑鄙，我永远都相信他”！丽琼坚决地说。
　　启中气得咬牙切齿：“你可以说我卑鄙，也可以叫我滚，那我今后就不来给你报账啊！”
　　“我不需要你来报”！王丽琼也毫不客气。
　　启中带着几分威胁的口气：“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再也不来啦，那你千万不要后悔啊！”
　　王丽琼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便毫不示弱：“后悔什么？张启中，我警告你：只要你敢吃我纸坊的一文钱，我就要你‘吃桐油吐生漆’，先把你这条狗命押上再说！”
　　他们正争吵时，李继武和文祥进来了。启中感到十分心虚，红着脸赔笑：“妹夫来了？”
　　“张师爷，李亲家还是你的妹夫吗”？王丽琼怪腔怪调地问。
　　张启中赔着笑脸：“你还不晓得李东家是我的妹夫吗？明知故问！”
　　“我倒不是明知故问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丽琼真想当面揭穿他。
　　启中赶紧截住丽琼：“我刚才说啥了？啊！我是说妹夫跟大外甥用心打理纸坊。”
　　文祥问：“舅舅找岳母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们谈，我走了”！张启中感到自己在这里很不方便，边说边慌慌张张地走出了蔡家。他一见李继武出现在王丽琼家，心头就不舒服，本想将这话告诉妹妹，让她吃醋来与继武大闹一番，可这继武又是与文祥一起来的，便没有理由挑起他们俩口子吵架。但更让他恼火的是王丽琼这个看起来文弱温柔的女子，又守了几年寡，内心咋还那么强硬？唉，看来我这个风流倜傥的师爷，最多也只能受到小金花的心仪，却不能使所有女子喜欢，甚至连一个寡妇都征服不了！使他有些伤感起来。刚才来蔡家路上的那股欲火勃然变成了一道怒火，这怒火与欲火交织在一起，烧得他浑身难受，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以骂人来发泄：“你这婆娘不要装得太正经，总有一天会晓得马王爷不有三只眼的！”
　　李继武正同王丽琼谈事时，忽有人报“李氏纸业”的纸降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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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   纸业更名

　　

第 七 章

　　

一

　　近来继武与崃州各地的纸商们商量，把自己的纸坊改为“李氏纸坊”，打出“李氏纸业”的名号。纸商们倒是认为李东家的想法对，“李东家，你不能永远都靠人家的庇护过日子，不能永远都人家打‘蔡氏纸业’的名号。你改号后，我们帮你宣传，保证你的纸能畅销”！名号改后，起初因一字不同，纸的销路受到些影响，随着纸商们的宣传介绍：“‘李氏纸业’和‘蔡氏纸业’都是同一个师傅所造，只是东家不同，纸质完全一样。大家尽管放心购买”！很多人用上“李氏纸业”的纸，质量果然不差。几个月后，“李氏纸业”的销路又旺盛起来。
　　有人劝他把“蔡氏纸坊”也改成“李氏纸业”。他十分气愤地说：“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叫我难以做人！做人必须以诚信为本，绝不能过河拆桥。更何况蔡公还是我的‘恩公’，又是我的亲家，他走的时候我答应帮他代管，将来是要还给大宗的。我岂能擅改人家的名号？”
　　今年李继武又买了两千亩竹林，与原来的一千亩连成一片。有这么多竹源，他又在卢沟建了两个纸坊。迄今为止，继武共有了四个纸坊，自己管理两个，另两个交给文林管理。李家的石灰窑和蔡家的纸坊仍由文祥管理。
　　突然听说自己的纸降价了，他觉得奇怪：近段时间以来，来我纸坊进纸的纸商们是少了。就连崃州的几家老纸商也没来，难道他们都没有卖纸了吗？究竟是纸的质量出了问题，还是其他原因？更为严重的是没经我同意就敢降价！他决定带上造纸师傅到崃州去了解一下。
　　他们来到崃州，发现纸商们全都卖的“李氏纸业”的纸，然而却在降价出售，这是为何？加之师傅发现那“李氏纸业”的纸不是李继武的纸坊所造，为什么？莫非这崃州还有第二家‘李氏纸业’吗？他派人分头打听。
　　果不其然，派去打听的人纷纷回说：“据纸商们说，他们是在崃州西路一个‘李氏纸坊’进的纸，这个造纸东家也姓李，纸上也是打的‘李氏纸业’名号。那里的纸价钱便宜，大家都到他那里成批量的进纸来卖。”
　　“啊！可能就是那个人”。造纸师傅若有所思地说。
　　李继武急问：“是哪个人？”
　　造纸师傅便把李明中前期到纸坊找张启中以及他们的谈话全部告诉了继武，并说：“从那以后，张师爷经常告诫我们，千万不要把造纸技术传给别人啊。大家都奇怪这师爷咋变了？平时除了女人外啥都不管，现在咋突然关心起造纸的事呢？他笑着说：‘你看嘛，李东家是我的妹夫，哪有当舅子的不关心妹夫的’？我们都搞不懂他的意思，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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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   人心难满

　　
　　尽管人们发蒙第一天就读“人之初”，也就是说人们第一个认识的字就是“人”，可有谁真正认清了人呢？天下最难满足的是人心，一个人只要不正身修心，一旦受到利益的驱使，就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崃州城里有个纸商叫王瑞全，他觉得卖纸虽赚钱，但毕竟赚得太少了，不如造纸的利润丰厚，自己又何不建一个造纸坊？要是既造纸又卖纸，肯定会赚大钱。于是他将一个曾在“李氏纸业”造过纸的朋友找来商量造纸的事。这个人也姓李，叫李明中，住在大碑山上，曾在李氏纸坊造过纸，懂些造纸技术。瑞全说：“我们两个合伙办他个纸坊，我出资金，你出技术，纸坊就建在崃州西路一处竹源好的地方，造出的纸也打‘李氏纸业’的名号，先在我的纸店销售，等有了市场后，再发给其他纸商。我们赚了钱平分，如何？”
　　“现在崃州只有李继武的纸才打‘李氏纸业’的名号，我们咋敢乱打人家的招牌呢”？李明中感到难为情，“哎，我说王东家，你卖纸赚了那么多钱，为啥还要想造纸呢？”
　　“生意人嘛，哪样来钱整哪样，你说咋不想呢？再说卖纸不过是个商人，而办纸坊就是工业，地位都要高一等”。瑞全不假思索：“要说名号，他李继武姓李，你李明中不也姓李吗？他能打‘李氏纸业’的名号，你咋打不得呢？你这人真迂，难道没听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吗？只要你把假的变成真了，那真的不也就成假的啦？”
　　“可假的毕竟是假的，它迟早都要被揭穿。我原听说佛家有句话叫‘万物到头总是空’，我们不要辛辛苦苦的干一阵子，要是被人揭穿了，那不等于空干一场吗”？李明中摇了摇头：“俗话说一苗露水养一苗草。打鼓卖糖，各干一行。他造纸你卖纸，世间上每块人都有碗饭吃就对了。王东家，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啥子钱都吃完。”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不过是小富即安的想法。人生在世，我以为只要能赚钱就好。尽管世间上的道理有千万条，但只有赚钱才是第一条。你想这人活一辈子天天忙忙碌碌的究竟图个啥？还不是图多找点钱把日子过得快活点！我看不管咋整，只要赚得到钱就对”。王瑞全想你真是一个山号子，那二百五脑壳连赚钱的事都不晓得干，还敢教训我！我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什么才是天下真正的道理？
　　听到王瑞全那为了找钱而不择手段的话，明中不由得想起陶绍成的下场，感到心有余悸：“要是被李继武发现了，恐怕连你的老底都保不住啊！我宁愿不挣你这点昧良心的钱，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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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五  宝贵险中求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咋发得到财呢？要想找钱就得冒风险！不是说富贵险中求吗？天下事历来都是风险与利润并存，没得风险又哪来的利润呢？你不要怕他李继武，他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就只管赚钱；即便被他发现了，我也有话问他：‘你可以造纸我们也一样可以造纸，朝廷没得哪个王法规定只准你造纸而不准我们造嘛’”？看着李明中吓到那块样子，王瑞全晓得他没见过世面，便拍着胸口给他打气：“再说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掉脑壳嘛，你就吓成那个样子！有啥怕的嘛？你放心，如果出了问题还有我王瑞全担着！哎，你这人咋不像块男子汉，还没把刀给你搁在颈项上就把你吓成这块样子！再说只要整到钱潇洒过，哪怕要砍脑壳也划得来嘛。李明中，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干，那我就只好另找他人合伙发财喽，那时你可不要后悔啊！”
“问题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在李氏纸坊干的时间不长，根本没学会他那套复杂的造纸技术，咋敢随便打人家的名号呢”？平时看别人造纸，总觉得十分简单，可真要到自己来造的时候，李明中就觉得啥都不会了。
  王瑞全大声说：“这有何难呢？你没有学会复杂的，我们就整简单的。只要能造出纸，就能打‘李氏纸业’的名号，无非价钱便宜点就是了，说不定比他的纸还好卖呢！”  
“只要能造出纸就行”？李明中不敢苟同王瑞全的说法：“我说你这人根本没有造过纸，完全不晓得当年蔡东家跟现在的李继武是咋造的！告诉你，他们都把质量当成纸坊的灵魂，每天在纸坊头转来转去的检查纸的质量，要求每个纸匠都必须精工操作，不得有半点马虎，还把质量跟纸匠们的工钱挂勾。哪有你这样胡乱造来还想比人家的好卖？”
说来说去，李明中还是不开窍，王瑞全不耐烦了：“好啦，好啦，你不管他魂不魂的。告诉你，金钱就是我的魂！你只管帮我把纸造出来就行了。”
就这样，王瑞全先后几次找李明中摆谈，明中见他决心已定，只好答应试一下。
  于是，他们在崃州西路选个竹源茂盛的地方，按李明中的要求把纸坊建起来。这李明中的造纸技术本不过关，反反复复地浪费了不少材料，还是没有造出纸来。王瑞全投进了本钱自然心痛，几次都想对李明中发火，可又想这件事是自己拉人家干的，即便出了问题也不该向他发火。再说把他逼急了，他倒一拍屁股跑啦，我那么多本钱不是白投了吗？思前想后，又只好把火压下来。李明中见王瑞全的脸色不好，心中也十分焦急；王瑞全多次要他找原因，他一会说可能是花药等料没掺兑好，一会又说可能是料没有泡好，搞了多次始终没有成功。王瑞全觉得李明中这人太笨，与其这样试来试去的浪费钱，还不如找条捷路走。他冥思苦想了几个晚上，终于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便悄悄告诉明中，要他这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