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纸王传奇）连载之一 作者 林一阳

平乐男人

　　

一百三十六  求艺

　　
　　第二天，李明中提了两封松花皮蛋和糕点到李氏纸坊寻找造纸师傅，自称到崃州西路走亲戚，因路过狮子桥顺便来看望一下师傅。在向师傅表示了微薄的礼物后，师徒二人在交谈中，他几次想问“花药”等辅料的勾兑技术，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他们的谈话被冷眼旁观的张师爷发现，这师爷何等聪明，他眨了几下眼睛，从李明中的神态中判断出他今天来必有其事。便假意去招呼明中吃饭，将其叫到账房，关好房门便问：“李明中，你今天来纸坊找师傅，究竟为啥事？”
　　“不为啥事。我确实是走亲戚路过这里，顺路来看望师傅的”。明中的谎扯得滴水不漏。
　　张启中便冒诈他：“你会造纸，听说你最近又在哪里发财？”
　　“发啥财啊？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明中继续打着逛语。
　　师爷把手中的纸扇一甩，也油腔滑调起来：“你这人真他妈的不够朋友，连对我都要踩假水！哎呀，你就是发了财嘛我也不给你借。”
　　李明中想，王瑞全的造纸坊就在翻过鱼岩山不远的地方，张启中又是狮子桥的本地人，啥事都瞒不住他，他可能听见了什么风声才对我说这番话的。既然被他看透了，我也不妨赌一把，反正纸坊又不是我的，今天即使没有学到技术，对我也没得多大的损失，于是把来意向张师爷露了个底朝天。
　　哈哈，这捞油水的机会终于来了：一方面可以借机打击狂傲的李继武；另一面还可为自己捞点外快。他在心中暗喜，必须抓住这一举两得的机会，高兴地拍了拍李明中的肩：“哎，其实我早就晓得你来找师傅肯定有事！既然如此，又何不早跟我说？我好帮你想办法嘛！”
　　“你又不会造纸，能想啥办法”？狡猾的李明中也探着他的底。
　　“你也不看一下我是哪个”！师爷用拇指尖指着自己：“我虽不会造纸，但我可以问他们，他们敢不给我说吗？”
　　“他们给你说，我又咋会晓得呢”？明中装得十分憨厚的样子。
　　启中有些发火了：“哎呀，我说你咋这么憨啊？他们给我说的时候，你不会在侧边听吗？”
　　明中为了更有把握，就激他说：“你就不怕李继武晓得吗？”
　　“他晓得又能把我咋样”？师爷阴笑着：“我又没有偷他的钱，只是偷他点技术卖钱，我们郎舅之间能各找各的钱有啥不好呢？当然你也要为我保密。”
　　“果能如此，那就多谢张师爷了”！明中认为火候到了：“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你保密。”
　　张启中的两眼停止了眨动，紧紧盯着他：“那你们拿啥谢我？”
　　明中为难了：“这……我得问一下王瑞全，因为纸坊是他的。不过请你相信，我们不会亏待师爷的。”
　　“我凭啥相信你呢，谁知你们拿到技术后给我兑不兑现呢”？启中要他当即给个数。
　　

平乐男人

　　

一百三十七  偷经学艺

　　
　　明中要师爷开个价，启中从袖筒中伸出三根手指，明中始终只伸出一根。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明中表示：“哎呀，师爷，你说我们敢亏哪个也不敢亏你师爷嘛！这样，我先答应给你利润的一成，具体的分成等我回去给王瑞全商量后再说。”
　　张启中便让伙房加了两个人的饭，中午特意邀请李明中在账房同吃，并叫造纸师傅作陪。师爷又对师傅说李明中是他的远房亲戚，大家一起吃顿饭叙叙旧，还给大家斟上了“卢沟春”，喝了几杯后，他便问师傅“花药”这个造纸辅料的勾兑方法。
　　师傅觉得奇怪：这张师爷平时除了算账和喜欢女人外，从来都不过问造纸技术上的事，今天咋突然当着李明中问起这个？因为李东家再三打过招呼，造纸技术是绝不外传的。他在心中转了几个圈子：“师爷，你晓得我这人嘴笨，说不清楚。”
　　“哎，你平时咋做的就咋说嘛！有啥笨不笨的”？师爷再三要求他。
　　师傅不好公开拒绝张师爷，只好敷衍着随便说了几句：花药嘛，就是花药树的叶片，你把它磨细后，按每缸料的多少，横顺放上二、三两在纸浆里搅匀就对了。
　　李明中以为得到了真传，饭后兴高采烈地走出了纸坊。
　　张师爷把他送到门口：“你看我这人如何？该说话算话嘛。其实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你我二人还真是不谋而合！”
　　二人哈哈大笑。
　　张启中压低声音说：“不要忘了你给我的承诺啊！”
　　“这个自然”。李明中高兴地回答。
　　造纸师傅躲在后面听了他们二人的谈话，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把勾兑技术完全告诉他们。
　　李明中又花了好些时间按照师傅所说的方法才造出第一锅纸，盖上“李氏纸业”的条印，先在王瑞全的纸店销售。王瑞全知道纸的质量肯定不如李继武的好，只好降价出售。
　　王瑞全决定给张启中毛利的一成，得此消息后，他便天天企盼王瑞全能多造些纸，自己也好多得点外快。从此，账房中“噼哩啪啦”的算盘珠子声比往常多了起来，那声音比他平时算账时打的声音还大。有人害怕东家的算盘质量不好，担心师爷这么用劲会把算盘打烂，其实这是他在计算时手指不自觉地拨打算盘。他不停地眨动眼睛，算计王瑞全每月能造多少纸，该给我多少利润？啊，这么多油水远远超过了我的工钱，看来聪明人找钱就是比那些笨猪容易！有了更多的钱，我就要找块比小金花还安逸的姑娘来玩。嗨呀，这人一兴奋打起算盘自然有力，响声也就大了起来。
　　

平乐男人

　　

一百三十八  世间只有钱最亲

　　
　　张师爷摇头叹道：“唉，人人都说世间上只有爹娘最亲，我却以为只有钱才最亲！它虽然冷冰冰地不说话，好像与谁都无情可言；可人们有了它就要啥有啥，爹娘给不了你的东西它都能满足，连人都可以买来玩！你说它亲不亲呢？离开了钱，人与人之间不要说没有交情，恐怕连交往都没有啊，哪些亲情友情、男女之爱都是假的，全都是靠金钱来维持的，只有钱才是真的。你不信吗？那嫖字为啥要写个‘票’字呢？说明嫖婆娘是需要票子的，当然反过来也可以这么说，我有了钱就啥女人都嫖得到。前几天王丽琼拒绝我，说什么要为蔡承宗守孝的话，哼，全他妈的鬼话！无非就嫌老子没得钱嘛。嗨嗨，老子的工钱要不是拿给婆娘管起来，我还是有钱的，你看等王瑞全给了我的外快后，老子有了钱，还会瞧得起你一个寡妇吗？你那坨地就只有丢荒，等到生青苔。人们都说世间上除了金钱恐怕就要数女人最好啊，在我心中金钱和女人都同等重要。大家不是说“色”字头上有把刀吗？还说漂亮女人的钢刀最锋利，可以刮得你精尽人亡，所以有人谈色变色。哼，你又想玩女人又要怕钢刀，前怕狼后怕虎的，这不太可笑了，还是男子汉吗？像我这样慷慨勇敢的男子汉，不要说才一把刀，哪怕就是刀山我也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只要天天有把锋利的钢刀刮我，哪管就是刮干我的最后一滴骨油我都无怨无悔！”
　　
　　张启中天天忙着找“亲人”，就没再经常朝小金花家跑。没有悦意的男人睡在身边，小金花幽怨绵绵。女人就是怪：天天与男人在一起又觉得烦，时间长了没得男人的日子也难过。
　　这晚小金花又望着窗外的月色，想起跟师爷同床共欢，便怆然泪下，三更天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听见门响三声，满以为师爷来了。她顾不得冬天的寒冷，还没穿衣裳就一翘爬起来去开门。刚把门打开，一双粗糙的大手就伸过来抱住她的脸，贪婪地亲了一阵；这双手又心心慌慌的在她身上摸了几把，接着将她抱到床上，三瓜两枣就拉下她裤子要干那事。
　　小金花也开始兴奋起来，正要向师爷述说这段时间的寂寞，还要问他为啥这么多天不来？想得人家好苦啊！哪晓得他一直用嘴压着自己的嘴，娇还没撒就被他按倒脱了裤子。哎，这好像有些不对啊？人家师爷每次来都是斯斯文文的，总要先摆上几段龙门阵，营造点友好的气氛才缓缓上马，哪像他这副抖餸饿虾的样子？再加上他在跟我亲嘴的时候，那嘴上咋没毛呢？人家师爷可是留着漂亮的八字胡！除此而外，这人口中咋没有那股呛人的烟味，莫非师爷把烟戒了？综合分析判定：“莫非他不是张师爷吗”？一个疑问产生在小金花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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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  小金花的反抗

　　
　　被人脱得光屁股拉叉，有疑问又有啥用？要不就乖乖的束手就范；要不就和他拼到底，哪怕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让她占有自己！嫖情赌义嘛，自己既是师爷的人，就得为人家守身。然而这种事情又不能声张，因为即使是别人强迫你，哪怕你整死都不干，可一旦传扬出去，人们不但不同情你，反而还要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骂你，说你勾引男人没弄到钱就反咬人家。特别是这帮山区的女人们，但凡发生这种事，她们从不骂自己的男人，而只骂女人勾她丈夫；再加上跟师爷那点事，肯定被人说成狐狸精而骂得一塌糊涂！女人明明被人欺了还要挨骂，这就是世道之不公。所以遇到这种事绝不能求助他人，只有靠自己解决。危险已迫在眉睫，只有拼命反抗，才能保护自己！小金花打定主意，趁那人正要扑到她身上时，她怒吼一声：“你是哪个”？半天不见那人回答。她便双腿一蜷，屁股一抬，一个“兔儿蹬鹰”，朝正那人猛踢出去，正好踢在他的胸上，那人往后一倒，后脑勺正好撞在木床的横栏杆上，只听“砰”的一声，这声音带着几分沉闷，接着听到那人大叫起来，双手捂住后脑不断呻吟。
　　听到他的呻吟，小金花暗自庆幸自己的胆量和本事：一个女流之辈，能在关键时刻将流氓一招制服，既保全了自己的身子，又保住了自己的名声。当然她也有些后怕，要是当时反应慢点的话，那流氓不就得逞了吗？值得庆幸的是自己遇事不慌不怕，情急之下能沉着冷静，快速反应，使出对付流氓之策。虽说是急中生智，但有几人能在情急之中生出那样的智慧？不要说是一个女人，就是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得到呢？因为危险不是等你准备好了才遇到的，应对之策往往都是在危险面前紧急想出来的。
　　小金花缓过气来穿上裤子，点亮灯后才发现是地方上的一个光棍，也在继武的纸坊造纸。
　　“你为啥要做这缺德事”？小金花想起这光棍平时在纸坊中常常色眉色眼的盯到自己，但他一直闷起头从不说句怪话，自己还一直把他当成好人，没想到他今晚钻了空子，敢来肇自己的皮，真恨得她咬牙切齿！本想打他几耳光才解恨，又见他被撞成这样，才没有打他。
　　“哎哟”、“哎哟”！光棍痛得叫唤了几声，缓了一口气才说：“我是打了几十年光棍的人，几十年都没有尝过女人味。你那两个颤威威的奶子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就像那刚出锅的热馒头一样泡酥泡酥的，馋得人直吞口水，巴不得咬一口尝尝；加之你那副漂亮的身段，逗得我心头痒酥酥的，就像猫儿抓一样的心慌！还有你那讨厌的影子每晚上都要跑到我的眼前，整得我把眼睛都眯痛了都还睡不着，再憋下去都要把我憋疯了，哪天就想来找你尝口味道。哪晓得东西还没吃到就把脑壳上撞了个疱”？光棍一脸难受的表情，摸着后脑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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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  节约成家

　　
　　“想尝女人的道味还不简单吗？正正经经的结块女人来随便尝，白黑连夜的吃都没得人管你！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做出这下流举动”？小金花虽然恨光棍，但听到光棍夸她漂亮的话，心头不由得一阵高兴。喜欢别人夸她漂亮是女人的天性，即使再丑的人也喜欢听这样的话，哪怕不喜欢的男人夸她也一样高兴，只是对这种男人的赞扬不大感兴趣而已。可高兴过后，她还是不忘教训光棍。
　　光棍好像十分委屈：“幺妹儿，我比你男人的岁数大，地方上我该喊你一声‘幺妹儿’。你看这穷山恶水的卢沟，一辈子打光棍的人多得很！唉，要是结得到女人我还要打光棍吗？”
　　“这卢沟山上虽穷，可李东家有个纸坊供你干活挣钱，还不至于穷到结不起女人的程度。你说不靠一个人打光棍，可我看打光棍的人还是少数，关键还是要看你如何经营自己的家。要是你不晓得节约，挣到点钱就拿去喝烧酒，吃得来脑壳比屁儿大，哪个女人又想嫁给你？你不打光棍又朝哪里走”？小金花说着就在床边上坐了下来。
　　“不是我要把脑壳吃来比屁股大，而是这天天卖工能挣得到好多钱嘛？这造纸是最费力气的活路，干了一天下来，回到家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连说句话的人都没得，只好喝它两口，既可以恢复疲劳，又可以抱到脑壳一觉睡到大天亮。每月挣毬这点钱光喝酒就把它干完毬！”
　　“不是我说你。你看你有造纸的手艺，靠卖工还能挣些钱，总比那些没得手艺的人好嘛。那些人都没有打光棍，你咋会打光棍嘛？你只要存上几年的钱，哪有结不到婆娘的啊？”
　　说到如何持家的话题，小金花恨意渐消，还和光棍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了讨论。
　　二人说着话，气氛也缓和了。光棍看到小金花这惹火的身段，还有被他拉开了衣服的胸口；再听着她悦耳动听的话音，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说幺妹儿，结婆娘是将来的事，眼前这么香的女人总该拿给我尝一口吧，俗话说亏啥都不能亏嘴，要吃就吃最好的。幺妹儿，能品到你这美人的味道，哪怕只品一口，也算你为我做了件好事，从今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
　　“不行”！小金花不给他一丝商量的余地：“我又不是畜牲，哪有拿这事来做好事的？”
　　光棍嘻皮笑脸地把嘴凑上来：“幺妹儿，要不这样嘛：今晚拿给我饱餐一顿我给你一百文钱。以后我干一顿给一次，保证‘手手清’，哪个都不亏”。边说边在小金花脸上摸了一把。
　　小金花挡开他的手，厉声吼道：“放你妈的屁！想尝女人就回去找你妈过瘾”。大家晓得小金花本是街上长大的女人，历来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难得听见她说句骂人的粗言村语，可今天咋说得这么难听呢？啊！原来光棍实在太过份，竟把她当成婊子，令她气不打一处来，那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她不得不骂起人来：“你把我看成啥人啦？把我当成卖屁股的婆娘了吗”！她愤怒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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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  不惧要挟

　　
　　光棍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给你点补偿。”
　　“啥子补偿啊？你有钱就拿去给你妈做老衣”！小金花学起了戏台上的妲角骂人。
　　“你还是不要装起假正经的好”，光棍边说边朝小金花扑上来：“你不是卖屁儿的婆娘，那你跟张启中是咋回事？地方上除了赛武大而外，没得哪个不晓得你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抓住别人把柄的得意，现在不怕你龟儿婆娘不将就我！
　　小金花愤怒地推开他，他敢拿自己的把柄来要挟自己，简直是恨上加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乱棍打死！其实对光棍那些要挟，小金花一点都不怕：因为这些乱嚼舌头的人最多不过在背后说说而已，不信哪个有种的敢站出来指着鼻子骂我呢？只不过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想咋说就咋说罢了，我刘艳君自从嫁到这山上，哪天不拿给他们乱说呢，可赛武大能相信这些人在背后的话吗？想拿这点来迫使我就范，哼，完全是妄想！
　　本来想尝女人味是男人的天性决定的，也算不得啥过错，光棍那样的家境也很值得同情，小金花也原谅了他的偷袭行为。可她忽然意识到，这光棍先是使用武力偷袭，接着又把我当婊子收买，最后竟还拿张启中来要挟我！看来这家伙是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可恶之徒。这样的人要是继续赖在自己床上，多一时刻就会多分侵犯自己的危险，必须赶快把他撵走，不能让他胡作非为，于是愤怒地吼道：“滚出去”！她还到柴房头找来一根木棒：“我告诉你：你狗日的最好不要想在老娘身上打主意，也不要以为你抓住了老娘的啥子把柄就可以乱来。老娘明确告诉你：老娘不怕你那些鬼话！你要是还不快滚，老娘就喊娃娃起来，打得你狗日的瘸脚跛爪的，看是你没得脸见人还是我没得脸见人？你要晓得，老娘是块敢说就敢做的人，而不是你们卢沟山上的山巴佬！趁老娘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我劝你还是赶紧滚的好。”
　　确实，小金花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她那张天天有说有笑的脸，现在却黑得挤水；她说要打我，恐怕就不会赊账！光棍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扑向小金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看样子今天晚上是偷不成嘴了，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趁她还没有给自己打上身赶紧点跑了，免得被她打得身子上受痛，面子上难受。光棍站起来搂好裤子，又咧嘴笑道：“喂，幺妹儿，这东西吃不成嘛总得要整把火把给我打起走嘛。这么黑的路咋看得见走呢？”
　　明亮的月光照在地上，这光棍还想公然打着火把从自己家出去，岂不是公开告诉大家我刘艳君在偷男人吗？吔，看来这家伙钓不到鱼就想肇窝子，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可恶的用心！小金花气得头都大了：“没得火把。你咋来的就咋滚，休想来肇我的皮！”
　　见小金花不给脸，光棍只好狠狠地说句“算你狠”，就抱着脑壳灰溜溜地跑出了高家。
　　小金花收拾好床铺，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床上，浮想联翩，又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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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二  无良商家冒假货

　　
　　用纸户们用惯了“李氏纸业”的纸，晓得价钱一般都不常变。当听说今天的价格便宜了，便询问王瑞全：“今天‘李氏纸业’的价钱咋便宜了呢？”
　　“便宜了不好吗”？王瑞全反问大家。
　　用纸户们不解：“便宜了好啊！可‘李氏纸业’从不随便变价，今天咋突然无故降了呢？是不是纸的质量有问题？”
　　“降价有降价的原因。至于是啥原因，我也不晓得，我们进的这批纸降价了，自然也就降价卖。你不要管他啥原因，只管放心购买就是了”。面对用纸户们提出的问题，王瑞全也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
　　管他啥原因，降价就降价嘛！反正降价对我们有好处。大家买了一些去用，发现纸总是掉渣，质量确实没有原来的好。“李氏纸业”咋会造出这样的纸啊？难道他们也会造假吗？也有人说这好像不是李继武东家的纸。大家都有种上当的感觉，于是带着疑问纷纷去找王瑞全给个说法。
　　狡猾的王瑞全反问他们：“你们说这纸能不能用？”
　　“总是掉渣，勉强能用”。用纸户们说。
　　王瑞全说得非常圆滑：“这就对了嘛，能用就行。我说你们这些人也真多事，管他哪个的纸，只要能用就好。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只要价钱便宜就是好事，是不？至于掉点渣嘛，我也不晓得是咋回事。最近李东家的纸都是这样，我一定向他转达，要求他提高质量。”
　　听王瑞全这么一说，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着李明中的纸在王瑞全的纸店销售得越来越多，王瑞全就向其他纸商介绍，他们也在王瑞全的纸店顺便进些纸来卖。
　　崃州有个好心的纸商知道这一消息后，仍然坚持到继武的纸坊进纸。他本想把有人冒充“李氏纸业”的消息告诉继武，但因继武不在，他只好找到账房，想这师爷是李东家的舅子，相信他能把话转达给东家。当他悄悄把这一消息告诉张启中后，启中在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只是没有喜形于色。他还一脸严肃地说：“兄台这个消息太重要了。难怪这段时间来我们纸坊进纸的人不多，原来是这样！我保证把你这话转告给李继武。”
　　这个纸商离开时还再三叮嘱：“张师爷，你一定要把这消息转告东家啊！”
　　“你就一万个放心！李东家是我的妹夫，我还会不告诉他吗”？张启中满脸笑容。
　　当天下午，张启中看见李继武时，却只字不提此事。
　　得到这样的消息，李继武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原来如此，竟有人偷了我的技术，还敢冒我‘李氏纸业’的名号”！发泄了一番后，他又觉得奇怪：我不是早就给造纸师傅打过招呼，我们的技术是绝对不准外传的，那李明中又是从哪里学到了这一技术？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的办法还是等找到李明中再说。他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说：“走，我们去找这家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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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  奸商重利拒协商

　　

　　李继武带上几个人直奔西路，通过打听，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找到了李明中的造纸坊。李明中一见到继武，神色十分慌张，赶忙上前招呼：“李东家来了？请坐！”
　　“哼！你还晓得我是你的东家”？继武眉毛直竖：“我问你，现在谁是你的东家？”
　　“……”李明中目噔口呆，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跟李继武同去的几个人上前把李明中按倒在地，正要施以拳脚，继武赶快制止住他们。
　　李明中灰头土脸的赔笑：“咋不晓得呢？我在你的纸坊都干了将近两年时间。”
　　“哈哈哈……，你记得就好”！他停了一会，“我问你，当初我对你如何？”
　　“东家对我当然很好！”
　　“我再问你，你是如何建起这个造纸坊的？”
　　“这不是我建的。”
　　几个人用拳头对着他大声吼道：“还不说实话！”
　　李明中浑身打抖：“我、我说的都是实、实话。”
　　“是谁建的”？继武语气强硬地逼问。
　　李明中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把王瑞全如何找他，又如何建纸坊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继武认为这王瑞全就是个十十足足的奸商。他敢找人冒充我的纸业，造出劣质纸扰乱我的名号。任他这样下去，非把我肇垮不可！但由于他是我过去的老客户，一时不便打破情面，只好去城里找他商量。谁知王瑞全却不领情，反而说“哪里规定只准你李继武一人造纸？我们造纸又没有违犯王法，我看哪个还敢把我吃了不成！”
　　“王东家，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我看在你是老客户的情份上，考虑将来还有生意往来，才没有跟你扯破情面，主动找你和解的”。继武赔着笑说：“王兄，和气生财嘛！”
　　“你不要说情面这些好听的话”！王瑞全也没好气：“我跟你有啥好和解的？你造你的纸，我造我的纸，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还不是和气生财吗？”
　　“我又不是纸霸，并不反对你造纸，无论你造的优质纸还是劣质纸都与我无关，但你不应该打我的名号”！继武缓缓地说：“我不为别的，只为百姓能用上我‘李氏纸业’的放心纸。”
　　“嗨！哪个乱打你的名号啦？李明中本来就姓李，难道不该打‘李氏纸业’的名号吗？天下姓李的又不只你一家，我说你这人才怪哩”！王瑞全讥笑道：“啊，只有买你的纸就放心，别人的就不放心啦，只有你才说得出这些不要脸的话！”
　　“纸坊是你的，与姓李的没得关系吧”？继武非常气愤：“王瑞全，你的歪理还很多呢。我好心来找你协商，你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看来我们只有公堂上见了。不过我们先说清楚，这官司是你逼我打的，无论输赢你都不要怨我啊！”
　　“奉陪”！王瑞全带着一副蔑视的口气。
　　眼见协商不成，继武只好请讼师写了一份状纸，交到崃州衙门。并亲自向知州面陈此事，看这新上任的知州准备烧上三把火，决定第二日升堂审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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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  人心比天高

　　
　　继武一面叫人到王瑞全的纸店买些纸作为证据，一面通知造纸师傅第二日到达崃州，好在升堂时举证。然后回到“悦宾客栈”上床小憩。他躺在床上，则想起“文君井”的传说来。
　　“文君井”就在悦宾客栈附近，西汉时期，临崃（崃州）有一才女卓文君和大文豪司马相如私奔到蜀都再返崃时，所住的宅院中有一口井，他们从这口井中打起来的水，就是天然可口的美酒。文君当罏卖酒，相如洗涤酒器。千百年来，中华民族都传颂着这段风流佳话，该井因此名为“文君井”。
　　文君和相如离开这里后，宅院的新主人也从文君井中打水当酒卖钱。
　　一天中午，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这里喝了几杯酒后，就问主人：“店家这美酒确实香，听说是从文君井里打起来的水吗？”
　　主人冷淡地回答：“是的。”
　　“你这是无本万利的生意啊”！老者笑着说。
　　“啥子无本万利啊”？主人唉声叹气：“井水卖成钱好倒是好，但就是没得酒糟喂猪！”
　　这饮酒的老者来到井边，趁这主人没注意，悄悄把没有喝完的半碗酒倒进井里。第二天清晨，井里打起来的水已不再是酒，宅院的主人正诧异时，水桶里浮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井水卖成钱，还说猪无糟。”
　　从此，文君井中打起来的水再也不是酒了。
　　由此他想金钱这东西为何让人看不透？人人天生都爱它，但它却是人世间最大的怪物！因为有了它，就把天底下本来平等的人分成了不同等级：“穷人”和“富人”。富人肥得流油，穷人则穷得尿滴。加上那没有止境的人心驱使得小富人想变成大富人，大富人则想更富而独霸一方；穷人们虽想有吃有穿就行了，可他们在得到温饱之后也想跨入富人的行列。
　　说实话，求富之心人皆有之，本也无可厚非。可世间上除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说，“人”作为爱面子的高等动物，就算你只想为财而死，也不该一心钻进钱眼里退不出来嘛！这人与人之间除了金钱外总该还有点情嘛，却为何在金钱面前连畜牲都不如？因为他们一心只想为钱而奔，口头上虽说为了情而交往，可当你拿不出巨额金钱的时候，哪怕你对他付出再多的真情，哪怕你不惜生命的付出，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而决心奔向富人，尽管这富人对他毫无真情他都心安理得，那是由于富人的钱才能满足他的欲望，而你一个穷光蛋哪怕再深的情也于事无补。这时候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兄弟或亲友之间，那点可怜的人情味早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铜臭味！唉，千百年来，围绕金钱而引发不少可恨、可笑、可叹、可悲之事：先说那可恨之事，扭曲心灵的高等动物咋比不要面子的低等动物还要残忍？他们见到几个钱就把脸抓来揣起，想方设法去伤害别人。在他们看来，只要有利可图，伤害他人不容商量，该伤到谁就伤谁，不存在什么人性善恶！他们始终认定：在利益面前，伤害对象人人平等，没有任何私情可言！为了金钱，他们今天伙同朋友去整仇人，明天又联合仇敌来整朋友，以致兄弟反目，朋友为仇，甚至不惜与人拼命！唉，世间上究竟人亲还是钱亲？有人说人比钱亲，有人则说钱比人亲。人比钱亲者认为，无论面对再大的利也要讲个人情；而钱比人亲者却坚持认为世间上除了金钱就再无他说，他们总说人再亲有何用？贫贱夫妻还百事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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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  邂逅秀色

　　
　　哎，人类早都进入了文明时代，咋还有那么多可笑之事？有的人本靠掠夺而他人发财，可发财后不仅他们瞧不起人，甚至连他们的狗也瞧不起人！这不可叹吗？当然穷人们也不想穷一辈子，也梦想天上掉馅饼而走捷路，他们成天绞尽脑汁，本想整别人却反被别人整得一贫如洗。啊！难怪钱字有两个“戈”，为了金钱而起干戈，说明自古来有利必有争，利越厚争得越激烈。为了争利，他们或扰乱市场或以假乱真，互相你推我搡直至引发战争，其实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而“财”不离才，有财之人必须要有才，否则你就守不住既得之财。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一见了宝就火中取栗，致使一个宝贝几易其手，不少人却命入黄泉！你说这金钱是福还是祸？有人说它是福，也有人说它是祸。这就要看是谁拥有它，有才之人得到它可因祸得福，而无才之人却因福得祸。唉，既然是祸为何还人人喜欢？因为人们无论办事离不开它，可以说没有它就不能生存。
　　想着想着，觉得这人世间的事也太复杂，越想越想不明白。哎呀，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咋能想透天下之事？算喽，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它！恍然间便进入了梦乡。刚眯一会，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啊！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子，这女子面容娇好，婀娜多姿，头上绾着云髻，身穿粉红色大襟长袍，镶着红色襟边，全身曲线起伏，动人心魄。她开口便作自我介绍：“李大哥，您不认识我，我是客栈隔壁的陆二姑。可以进来坐一下吗？”
　　继武觉得让一个生人进来不大恰当，听说这城里头的人心眼多，特别是让一个女子进来更不合适，俗话说“男女交谈是非多”；更奇怪的是，这女子早不来，晚不来，自己今天刚与王瑞全沾上官司，她就来了。说不定是这“奸商”派她来以女色收买我呢？为避免是非，还是不见为好；但又想人家第一次和我见面，万一真有事找我呢；就是出于礼节，也不应拒人于门外。于是让坐，这女子也就进门坐下。他客气地问：“不知姑娘何事来找继武？”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跟李大哥摆几句龙门阵”。陆二姑大大方方地说。
　　继武想这女子才怪哩，我们互不相识，半夜三更的跑来给我摆啥龙门阵啊？但他仔细观看这女子，只见她眉似远山，眼含秋波，一张红红的樱桃小口，话音十分迷人，加上那两个坠子一前一后的摇摆。作为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李继武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这样近地同一个婚外女人接触过。虽然他为了官司的事缠身，但眼见这秀色可餐的女子，加上她这身城里人的打扮，也难免动心。只是搞不清她的来意，决定摸摸动向再说。
　　

平乐男人

　　

一百四十六  美人爱丈夫

　　
　　只听这女子款款道来：“李大哥，我是一个苦命人，十八岁上父母就把我许配给城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是死了妻子要我去填房的。半年后，我还没过门，他就得痨病死了。我便成了一个望门寡妇，在家守寡至今。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运，你说苦不苦嘛，李大哥”？她落下几滴伤心的眼泪，可谓梨花带雨。
　　“望门寡”！这不是当年的卓文君吗？陆二姑的表现真令李继武心里难受。他一个汉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
　　“二姑妹子，你确实很苦，但天下苦的不只你一人啊”！他劝说着她，想摸清她的来意。
　　“当然不只我一人，这世道就是这样兴的”。二姑叹了一口气，“我见你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经常进城住这家‘悦宾客栈’，这是崃州城里的高级客栈。你多数时间出门，不是喊滑杆就是坐轿子，在大街小巷穿梭来往。我看你确实是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又不像那些为了虚张声势而张扬摆阔的人，你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儒商！当然我不是看你有钱才跟你接触，而看你大哥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能跟你说上几句话，我的心头就舒服得多！”
　　李继武如堕五里雾中。啊，原来她观察我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为何呢？他进一步试探道：“姑娘已为他守孝三年，应该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我不是不想嫁，而是哪有这合适的人”？这女子又叹息起来：“唉！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
　　“顶天立地英雄汉，哪个男儿不丈夫？慢慢找嘛，哪有找不到的”？继武应和着。
　　“吔，没想到大哥还会吟诗呢”！二姑红着脸，迟疑地说：“不瞒你大哥说，人家倒给我说了好几个，可就没得像你这样能称得上丈夫的！”
　　听陆二姑摊了牌，他紧张起来，涨红了脸：“可我不这样做！姑娘，我是有妻室之人，家中现有四个孩子，大的都快娶媳妇了。”
　　“这个世道上，你们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还说有志男儿娶九妻呢！不要骗我了，像你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哪个在外没得一、两个相好呢”？看得出二姑好生羡慕李继武。
　　继武听了这话非常难受，但和人家初次见面，还是忍了下来，慢慢地说，“姑娘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李某今生不忘‘糟糠’，绝不纳妾，也不愿寻花问柳！我们夫妻结发一、二十年了，我一直很对得起妻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跟外面的女人这样接触，都感到问心有愧了。”
　　“这样说来，我真看错人了。你不纳妾，我还不想给人作妾呢”！陆二姑起身甩门而去。这怨气究竟从何而来，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晓得。
　　经陆二姑这一搅，继武的瞌睡被搅跑了，先前一直想不清楚的的问题又出现在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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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  诚信求利

　　人这一生要有多少钱才算多？恐怕谁也说不清。这就好比数星星，看着满天的星星，开始还能数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可数着数着就数不清了。世间上有几人能数清楚天上的星呢？一个人想多干点事而多挣点钱，把日子过得好点并有所积蓄没得错，叫化子都想留两个养命钱嘛。可有的人哪怕得到一座金山，还嫌他那座金山太小了：他们明明端到一个金饭碗，不日晒雨淋就有饭吃，甚至天天赋闲在家，收入也要超过不少人，但他还不满足，还要处处与人争利，不择手段伤害他人。
　　有人警告他们不要“昨嫌金钱少，今日锁枷杠”，可他们在金钱诱惑下哪能听进这些话？有人说他们就好比偷人饭碗的梁上君子，其实梁上君子也不过是“蚊虫遭扇打，为嘴伤身”罢了，而这些夺人饭碗者比梁上君子可恶多了。你本有碗饭吃还想那么多钱干啥？无非就想住上豪华的房子、出门有豪华车轿，获得别人的羡慕而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罢了，可你不要忘了一个只重功利而不修身的人，不懂得财散人聚的道理而为富不仁，哪管你把天下财富聚于一身也不会受到人们的尊重。更何况酒肉穿肠毒、色字一把刀呢！先贤们都说：“今生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是的，一个人赤裸裸的来到人间，成天只恨自己的钱赚少了，可当你财富裹身的时候却离开了，哪管你穿金还是戴银又能如何？当然，天下那么多人，看法岂能一致呢？也有人羡慕这些人时时处处会找钱，天下没得人害怕钱多，自己带不走还可以留给子孙嘛。不知这些人认真想过没有？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话，你的儿孙有本事创业守成，你一文不留他也不缺；如果他只会躺在你的金钱上睡大觉，你留得再多又如何？再说你靠不义之财发家，不但不会给儿孙留下福祉，甚至还会影响他们的福份！像陶绍成那样眼还没闭婆娘就变成人家的了，岂不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吗？
　　难怪有人说“万般罪过皆因钱”，是金钱把单纯的人世变成了万花筒。我却以为罪过在人而不在钱，钱本身没有罪过。虽说这金钱和美色一样为人所爱，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拥有再多的金钱又如何？就像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长得再漂亮又有谁会真正爱她？当然，只要你不巧取毫夺，哪怕挣座金山、银山也无可非议。想我李继武乃一介平民，只想平凡一生，不想大富大贵，即使将来有钱也要善待民众，绝不为富不仁。当然我也是人，既要活得有声有色，还要活得有情有义，既要获取个人利益，还要照顾他人利益，当二者发生冲突时得要互相兼顾；当然我也是人，也要靠金钱生存，但在取财方面，我宁作愚公也不当智叟，始终坚守“诚信为根本，质量图生存”的信条！这信条也是我的立身之本。“人无信不立”，做事必先做人，只有以诚待人，别人才会以诚待己。王瑞全这件事提醒了我：“但有千般利，只在诚中求”，“诚信”永远是我本人及其纸业的灵魂。凡属不当之财，宁肯饿死也不取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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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  二千金辟谣

　　
　　由于李文祥与蔡二小姐的来往十分密切，作为姑娘的二小姐虽有些矜持，但他们在众人面前仍敢表现出一些亲昵举动，互相打打玩玩、搂搂抱抱的。双方的母亲看见就吼：“你们这是啥样子？一点都没得规矩”！大人吼大人的，他们做他们的，完全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张启中关于文祥在外勾搭女人的话，随时响在王丽琼的耳边。她虽然比较了解李继武，但由于没有经常和文祥在一起，一点都不了解他的为人。虽不完全相信张师爷的话，但也信疑参半。俗话说男人重前程，女人重婚姻，这婚姻毕竟是女人的终身大事。一个女人要是找个好男人就幸福一生；反之就痛苦一生。由于二小姐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世，自己作为人家的继母就该负起这个责任。看着两人将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更让王丽琼揪心，是该跟她谈下了。
　　这天，趁着二小姐一人在家，王丽琼把她叫到跟前，谈话中逐步把话题引到李文祥身上。
　　王丽琼担心地问：“老二，我想问你一句，不晓得合不合适？”
　　见继母欲言又止的样子，二小姐有些着急：“娘，您有话尽管说，我不会多心的。”
　　“我想问你天天跟李文祥在一起，究竟了解他不”？丽琼谨慎地擦边问。
　　“我还以为娘要说啥子啊？说到文祥嘛，我们差不多天天都在一起，当然了解他啊”！她觉得继母今天好像话中有话，就诧异地问：“娘究竟要说啥？”
　　王丽琼叹了口气：“唉，我听别人说文祥这娃娃在外勾引女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嫁了人的嫂嫂伙，他都在人家身上摸摸掐掐的，遇到看得顺眼的就把人家打来吃起。当娘的看见你们都要结婚了，就是为你担心！”
　　“娘，这是哪个嚼牙巴、嚼舌根的在乱说啊”？二小姐激动起来了：“人家文祥见到其他女的就腼腆得脸红，最多打声招呼就走了。咋说把哪个打来吃起啊”？她把文祥平时的表现向继母作了介绍，并说：“再说，他们李家的家教那么严，他爹长期嘱咐他，不准他跟其他女人逗毛儿搭痴的，要他一辈子对我好！你说，他咋敢做这些坏事嘛？只要他爹的耳朵头听见一言半语，不打死他才怪！”
　　“既然没得这些事就好，当娘的就放心了”。丽琼摇摇头。
　　二小姐见丽琼摇头，便问道：“娘还有啥子不放心的？”
　　“没啥不放心了”！丽琼好像自言自语：“我就说嘛，李继武这个人本来就是正人君子，从不在外欺男霸女，偏偏有人说他不正经！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却也听说他的家教很严，但有人偏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也必有其父；还说他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从上到下烂到底。今天听你这样说，就证实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必有其父’的话了，不过得要反过来看待这句话：‘李继武全家都是正正经经的’！”
　　王丽琼认为张启中连自己的亲妹夫和侄儿都敢诬枉，简直连人格都不要了，枉自披张人皮在世上走，从此更加厌恨他。
　　

平乐男人

　　

一百四十九  严惩奸商

　　
　　第二天，李继武很早就到了州府衙门。州官升堂，传原、被告双方及其他相关人员到堂。听双方陈述、举证，在查清事实真相后，知州以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判：“兹有本州百姓李继武诉纸商王瑞全假冒‘李氏纸业’一案，经本州依法审理，现已查明：崃州纸商王瑞全因见造纸利润丰厚，便私下要李明中在崃州西路建造纸坊，对造出的劣质纸打上‘李氏纸业’的名号在崃州低价销售，并对用纸户谎称该纸系李继武所造，致使李继武的‘李氏纸业’字号受到侵害。上述事实，有双方陈述和证据证明属实。王瑞全的行为实属假冒他人名号的诈伪行为，严重侵犯了李继武的利益。为使本州百姓用上放心纸，依照《大清律集解附例》判决：给予王瑞全一千两银子的惩罚，并赔偿李继武五百两银子的损失。所有罚银和备偿银两限于七日内交到本州！因李明中参与诈伪行为，另判其责打二十大棍，并关闭其纸坊，没收市场所有李明中伪造的纸”。落款是康熙六年二月初三。
　　李明中高喊“知州大人，冤枉！”
　　“谁冤枉你了”？知州问。
　　李明中辩称：“这些都是王瑞全叫我干的，他连一文钱都没有分过给我，与我无关嘛！”
　　知州厉声喝道：“岂能与你无关？你作为同案，确已违反律条，罪行严重，理当重罚。既是王瑞全叫你干的，那你找他给你补偿。本州新任，就要依律对奸商、刁民等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以正民风”！一声惊堂木响起，接着宣布：“退堂！”
　　大家走出衙门，继武打发纸坊的人回家造纸，他继续住到客栈，等待办理接收赔款手续。
　　听打过官司的人谈起此事，张启中心中暗暗庆兴：好险啊！幸好自己还没有得过李明中和王瑞全的钱。不然的话，既要全部退款，还要像李明中那样挨一顿打；还有更为恼火的是，今后还没脸再见继武！这次虽没得到“亲人”，以后还有机会嘛，当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把污言秽语泼到李明中身上，从而洗清自己，便在人前人后大骂李明中不是人，说他在妹夫的纸坊时，李东家并没有亏待过他，他反而勾结外人出卖李东家，真是一条喂不饱的白眼狼！
　　王瑞全回家后想这李继武的心也太黑了，通过官府把我整得倾家破产！我花了一年多的心血，还没赚到钱，就要我交赔款和罚银。唉，我天天挖空心思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要赔老本，还不如当初卖纸赚钱稳当！这不是“万物到头皆是空”吗？这不成了“天高不算高，人心像把刀。井水卖成钱，还说猪无糟”的结局吗？但又一想，也许李继武是对的。凭良心说，我假冒了他的名号，到处宣扬是他造的劣质纸，确实侵犯了他的利益。开始也有几个纸商劝我不要打“李氏纸业”的名号，而我却利欲熏心，两只眼睛只盯着钱，在金钱的驱使下，自己头脑高度膨胀，就没考虑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别人，看来这州官并没判错；况且他在交状纸之前，还找自己和解过，是我没有理解人家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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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  奸商求情

　　
　　当天晚上，王瑞全早早上床，辗转反侧，老是不能入睡。他一会儿想到李继武心狠，一会儿又想到是自己对不起人家，一会儿又想自己不该受这打击，如果根据知州的判词，就会把我这么多年的所有家底全部赔光，将来咋办呢？他想去找州官说情，可下午已经有人去过，回来说州官就是要把他这样的奸商整得倾家荡产，不这样不足以平民愤，不这样不足以惩戒那些想步后尘的奸商！“奸商”？哈哈，难道我真是奸商吗？我无非想多赚点钱，就是奸商吗？谁都知道，商人都是以追求最大利润为目的，哪个又怕钱多呢，不然我为何要辛辛苦苦的做生意呢？我王瑞全本身就是块商人，想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个不想钱呢？鬼都想你多烧点钱给他！人世间包括傻瓜都想钱，我想多得点钱咋就成了奸商呢？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最后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李继武”！要是他去找知州大人撤诉，下来我给他适当补偿，问题就不会整到这地步，我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他看了一下时间，才打过一更，尚早！李继武可能还没睡下，于是趁着月色，急忙赶到“悦宾客栈”去游说他。
　　继武热情地接待了他，“王兄，这么晚来找我有啥事？”
　　“……”王瑞全不好意思开口。       
　　继武本就对他有气，但又想到他们之间毕竟有这么多年的交往，便软下心来：“王兄，有什么话就说，继武是个爽直人，只要能办到的都尽量办。毕竟我们还有多年的买卖交情嘛！”
　　王瑞全支吾了半天才说：“这次的事，算是我错了。如果照判词执行，我将倾家荡产，今后只有讨口要饭！还请李东家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以和为贵，生意人毕竟和气生财嘛；希望李东家能高抬贵手，找知州大人美言几句，能不能对我轻点，给我留下一条生路。”
　　“我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你说得不错，生意人也确实应该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不过兄台，不是我不高抬贵手，而是小弟也实在为难。当初我就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情面上才不想闹上公堂，而本着以和为贵，和气生财的目的协商解决，真心诚意找你握手言和；可你却态度傲慢，不但不与我协商，还要讥讽我以和为贵的诚意，这才逼得我不得不告上官府！而今这官司既已经过官府公裁，李明中都已经执行了大棍之刑，我能强迫官府把判决作废吗？嘿嘿，王瑞全，你这个时候才提出以和为贵不觉得太迟点了吗”？他的话说得合情合理并合法，“王瑞全，我还想告诉你一点：以和为贵也好，和气生财也罢，这其中的‘和’并不是虚情假意的和，也不是不讲原则的一团和气，更不是在整人失败后用来乞求别人原谅自己的借口。这‘和’应该是建立在双方都有诚意的基础之上，以互不侵犯对方利益为原则的和。只有真诚实意的‘和’才是真正的和，不然，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呢？王东家”。
　　王瑞全低头不语。
　　

平乐男人

　　

一百五十一   美人呼救

　　
　　他见王瑞全闷起不说话，叹口气后又劝道：“王东家，我劝你还是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深刻教训吧。古话说‘人无信不立’，不讲信义之人与畜牲无异！你想一个人老是算计别人，时时处处都想整住别人。哪个还敢与你打交道？换成是你又愿意吗？今后凡做一切事情都应把‘诚信’二字放在心上，才不至于伤害别人，最终伤害自己”。在说到“诚信”二字时继武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王瑞全似乎也掉下悔恨的泪：“李东家，你看我都这块样子了，还不伸出搭救之手救我一把，你难道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王瑞全，你这话就说得太没得良心了！要说我没有恻隐之心，那当初能找你和解吗？可我找你的时候，你却翘起翘起的说‘你量哪个没有打过官司是不’？现在反倒说我没有恻隐之心了，真是岂有此理”！李继武义正词严地反驳道：“再说在公堂上公裁的案子，岂能由你我之念而废除？”
　　王瑞全见他不松口，想自己反正都已倾家荡产，已成了光脚板的人，哪个还怕你穿鞋的？人世间历来都是穿鞋的怕光脚板的。便趁继武不注意时，突然起身，一把抓住继武的长辫，将其按倒在地，双手叉住颈项，大声喊：“李继武，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哩，这都是你逼我的，你这个伪君子，逼得老子走投无路，老子杀死你”！李继武在地下拼命挣扎。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救命啊！有人杀人啦”！客栈里的人们听见喊声，急忙跑出来观看。
　　王瑞全听见门外有人呐喊，知道不好，赶快丢下继武跑出房间。陆二姑高喊：“抓住他”！住店的人追上去，无奈他熟悉路径很快跑回家中，没被当场抓住。客栈东家赶快到衙门报案，官府派出衙役到王瑞全家中将其抓获，戴上枷锁，押解回衙候审。
　　陆二姑进屋把还躺在地上的李继武扶起来：“这砍脑壳的咋把你按成这样”？话语中充满了对继武的爱怜和对王瑞全的憎恨。
　　李继武一惊：“你咋在这里”？她揉着喉咙干咳了几声。
　　二姑将继武扶上床，喂了他几口水，等他缓过气来，才告诉他原由。
　　原来陆二姑昨晚在李继武的房间摆了一阵，虽说是落花有意，却流水无情，她气愤地甩门而去。但仔细一想这人还真是一条女色不能动其心的好汉，正如他对诗时所说的“顶天立地英雄汉”，能和这样的男人交上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第二天她一早来到“悦宾客栈”，看见继武雇上轿子去州府衙门，陆二姑也就跟去，才晓得他在同纸商王瑞全沾上官司，就在衙门口等到继武赢了官司。当晚二更时分，她想继武肯定心情舒畅，准备到客栈找他聊天。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继武房中发出有人打架的板凳倒地声和一个男人的喊声“老子杀死你”！她听见这“杀死你”一句，知道情形危急，赶快高声大喊“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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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   痴人相思

　　
　　“我要是来迟一步，你可能已经见到闫王了”！陆二姑嗔怪道。
　　继武非常感动：“对不起，姑娘！我李继武错怪你了，请不要在意。你是我的红颜知己，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停了一下，他问：“你需要我怎样报答？”
　　听他称自己为“红颜知己”，陆二姑万分高兴，便红着脸说：“哪个要你的报答啊？只要你记住我就行了！”
　　继武跪地发誓：“姑娘救命之恩，继武将三生不忘”！陆二姑赶快将他扶到床上。
　　“哪个要你发誓啊？你只要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边说边去打水给继武洗脸。
　　帮他收拾停当后，陆二姑试探他：“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你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吧”。继武刚受了惊吓，正需要女人的慰籍；加之二姑扶他时，那丰满的胸部紧贴在他身上，像有无数根虫子在他心上爬动，令他心痒难忍！
　　二姑回过头深情地看着继武，继武也在烛光下仔细看着她，四目相对，难免要擦出火花，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李继武轻轻拍拍床边，陆二姑会意地一屁股坐到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和胡鬚，继武也抚摸着她那葱条似的手指……，听着她的燕语莺声，刚才的惊吓已荡然无存，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二姑也激情地抱住他，那生理之火将她的脸烧得通红，呼吸加快。在这激情奔放的时刻，他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将会发生什么后果，于是强压欲火，赶紧将她推开。
　　二姑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触男人，又互相拥抱，听见继武喘气便觉惊奇：“你咋喘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刚才被他打住了？赶快到‘延寿堂’去看一下”。说着就要扶继武起来。
　　“对不起，我非礼你了”！继武的脸红到耳根，摆手示意她不要扶。
　　陆二姑刚有了渴望就被他推开，还没弄清来由，忽听一句非礼的话让她更摸不着头脑，“什么非礼？李大哥，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咋说对不起我呢”？她不解风情地问。
　　“你先回去，我要休息了”。继武不便解释，只好支吾着说。
　　陆二姑莫名其妙地慢慢站起来，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眼中闪着泪花，难舍难分地：“我走了，明天再来。晚上注意休息”！令她奇怪的是：这李继武好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为啥见了我就像唐僧见了女王那样害怕呢？
　　她边走边想，迷茫地低吟起来：“世间夫妻无数对，互相知音有几人？人生难得一知己，但成眷属能几人？李郎啊，今宵既然为知己，应结莲理共此生。却又是你我咫尺隔天涯？为何总见痴人醉，离人泪？”
　　二姑这晚回到家中，虽然睡在床上却一夜未眠，她眼中的泪水和着窗前小雨流到天明，一个枕头全被浸湿。“枕前泪共阶前雨，隔着窗儿滴到明”。这句诗就是她这晚的真实写照。
　　第二天，州官升堂审问王瑞全，一阵大刑过后，王瑞全供述了自己想报复李继武的全部罪行。州官叹道：为了金钱，一桩简单的民事案件就这样上升为刑事案件。他鉴于王瑞全并非蓄意谋害，而是临时起意，且杀人未遂。判决将王瑞全关押十年，抄没全部家产，除前次判决备偿李继武的五百两银子外，其余全部充公。
　　从此，崃州的纸商们再也不敢乱去进盖有“李氏纸业”名号的纸来卖了。
　　李继武送给陆二姑一百两银子，并把自己佩戴的一个玉珮给了她。这玉珮本是一对，继武送了一个给二姑，自己留下一个，并就婚姻问题给她作了解释，二姑表示不再继续找他。
　　继武收到州府转来的备偿银两后，雇上一乘轿子，大摇大摆的回家办九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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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  迁居与婚礼

　　

第八章

　　

　　李继武迁居暨李文祥大婚的日子已到。他想自己当年因为家穷而无房结婚、无钱办席，而今虽说不上成为富商巨贾，但在民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了，一定要把迁居仪式和长子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并借此机会好好招待乡亲们一回。于是向蜀都知府和州县衙门的官员、民乐镇和下坝乡的里长，还有蜀都各地的纸商和乡绅、商贾发出请贴，邀请大家前来赴宴。他还亲自登门去请卢沟和范沟的乡亲们，声言只待客，不收礼。
　　“咋叫只待客，不收礼”？有乡亲问。
　　继武解释道：“就是只请客人们吃九碗，不收礼钱。”
　　“是不是嫌我们随感的钱少才不收啊”？有个长者很不高兴。
　　“长辈说哪里话？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咋会嫌哪个的钱少呢”？继武笑道，“我不收礼是因为这些年来，大家为我造纸作出了不少的贡献，而我平时确实太忙，没有时间感谢大家，心里非常抱欠。现在借我搬家和犬子结婚之机，请各位乡亲前来吃顿饭，以表谢意，算我李继武还大家一个人情，你看好不好”？当地百姓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也就理解了他。
　　迁居和婚礼当天，是阳春三月的日子。早上一阵小雨过后，一条纱带似的薄雾渐渐散去，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李家大院的屋顶上。布谷鸟在林间高声啼叫，满山的杜娟争相斗妍。
　　李家大院从昨天的花夜开始，挂了十二盏大红灯笼，燃放了不少爆竹和焰火。今天一早，正房大堂内的家神贡台上燃起三柱青香、两支大红蜡烛，在青烟袅绕中，漆黑神龛牌上的金色颜体“李氏堂上列代远高曾祖裨神位”被照得闪闪发光，神龛上的“二龙抢宝”、“金凤朝阳”等雕饰也被映得熠熠生辉。
　　继武今天穿着丝绸马褂，内着长袍，头戴金丝绒的瓜皮礼帽，前边镶了一个碧绿的宝石。
　　启芬也一改过去的朴素打扮，穿起大襟长袍，衣衫上镶着漂亮的襟边，发髻上别个金簪，两耳吊着宝石坠子，完全一副贵妇人模样。
　　继武上下打量启芬一阵，笑着说：“夫人今天这身打扮，还真带一副贵相哩！”
　　“啥子贵相啊？只不过我平时都穿粗布棉衣。今天穿件像样点的衣裳，让老爷笑话了！”
　　继武认真说道：“继武岂敢笑话夫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其实可以再穿得好一点。”
　　“你让我打扮得再好点不就成了老妖精啦”？启芬带着几分羞涩，她像突然想起什么：“老爷，昨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太阳才出来时，一道金光忽然闪到我家正房的堂屋中，神龛下面冒出一股五颜六色的热气直冲房顶。我一下就醒了，听见鸡公才叫过一遍。不晓得这梦是好是坏，就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那眼睛一直睁到天亮。你帮我想一想这是啥梦？”
　　“你以前做过这种梦没有”？继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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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   李家大院的排场

　　
　　启芬十分肯定地说：“没有！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梦。”
　　李继武想了一下：“我也没有做过这种梦。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好梦，可能‘佛爷晒肚’的风水就要在我家显灵了，今天肯定有贵客临门，将来必有大发。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对娃娃们都不能说啊。”
　　“说啥啊？这么多年了，你看我是随便说话的人吗”？她边说边和继武一道去招呼客人。
　　各官员、纸商和其他富商巨贾、乡绅纷纷云集，卢沟、范沟千人空户，百姓们前来祝贺。李家大院挂满了祝贺乔迁与婚庆的对联和楹联，龙门子和每道门上全都贴着大红“囍”字。来宾们放起了恭贺的爆竹，礼房接到了厚厚的贺礼。卢沟、范沟有乡亲前来随礼，收礼先生：“李东家专门打过招呼：凡是卢沟、范沟的乡亲前来祝贺，一律不收礼。我咋敢收你的礼钱？”
　　乡亲甲：“你不收礼就是瞧不起我们。世间上哪有只吃九碗不感礼的道理？”
　　乡亲乙：“就是嘛，你不收礼，把我们当成感野席的人啦，我们还有脸来吃九碗吗？”
　　继武听见大家争执的声音，赶快过来向大家作了解释，乡亲们才没有随礼。
　　听说府、州、县官员到了，李继武急忙来到龙门外迎接：“欢迎知府大人光临！欢迎知州大人光临！欢迎知县大人光临！欢迎各位大人前来赏光！”
　　官员们高声祝贺：“恭贺李兄台乔迁暨令郎婚庆之喜！”
　　“同喜，同喜”！他笑逐颜开。
　　各位官员将对联和贺词亲自送给李继武，并送上贺银。他立即命人将这些贺词、对联挂在正堂上。知府的贺联是“莺迁乔来喜临华堂瑞气缭绕百事顺，燕入高楼乐居新屋祥光普照万代昌”。上联上方小字是“恭贺李兄台继武乔迁志喜”，下联落款是“康熙七年三月贺”。知州的贺联是“金屋人间传二美，银河天上渡双星”。其他官员也送了贺词与对联。
　　待官员们恭贺完毕，继武满面春风地陪各位官员在大院内外转悠，刚跃上十二级石阶就看见“李家大院”四个金色大字的匾牌挂在龙门上方。一对高大的石狮分别坐在龙门两边，两扇厚厚的木门上吊着一副粗大的门环，门首是呲牙咧嘴的兽头，让人感到肃穆威严。跨进龙门，从门厅步入前天井，往右进入前厅，穿过厅堂来到大院天井内。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屏风，上面雕凿的“麒麟金凤朝仙山”、“八仙过海”图案，寓意大院所处地理是“佛爷晒肚”的仙居福地；图案两边浮雕着隽秀的行书：“豪辞润华第，高义薄云天”。再走进正房一看：两边厢房的撑栱上全是如意云纹、每个柁墩中央的圆形枋上，分别浮雕着“福”、“禄”、“寿”、“禧”等字样，额枋上刻的草龙纹；正堂屋的两扇大门上全是万福万寿的浮雕，大门两边的槅门上刻着十字如意；房屋的墙壁裙板全是双龙戏珠、丹凤朝阳等图，连磉墩上都是“卍”字纹的雕饰；正房阶坎边用石板立成三尺高的槛墙，上面镌刻着祥云、草鸟图。整个大院或雕或素，典雅大方。
　　

平乐男人

　　

一百五十四   官民同贺

　　
　　官员们“啧、啧”称赞着，知府道：“李兄台这大院周围是高峰入云，前面是清流见底。两旁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齐鸣”。他感慨：“想不到兄台在这高山之上还建起了这样豪华的府第，实是欲界之仙都！”
　　李继武：“大人过誉”。随即将官员们迎进上房坐下，这上房内全是一色的明代紫檀木梳背太师椅，香木雕花茶几。室内窗明几净。几个极其标致的丫环十分细心地摆上茶杯，这是继武前几天专门到蜀都买来接待官员的明代陶瓷茶杯，为各位官员泡上上等好茶。给知府大人上茶用的是明代“永乐”年间青花瓷盖碗茶碗，这茶碗的釉面白中泛青，碗面描着回纹、卷草纹和莲瓣纹，笔起笔落浓淡有致，色彩鲜艳浓重。给知州、知县上茶用的是明代“宣德”青花瓷盖碗茶碗，上面的图案或为“吹箫引凤”、或是“荷花鹭鸶”，这些官窑茶具构图奇巧，线条洒脱，逸笔草草，形神俱备。给里长们则用清代“顺治”盖碗茶碗。一时间，茶叶飘香，沁人心脾。
　　知府大人呷了一口茶，对崃州知州说：“李兄台是我蜀都第一造纸大户，每年给朝廷贡献不少的厘税，改善了当地民众的生活，功勋不小。崃州衙门要多加保护！”
　　知州赶快站起，微微低头：“大人训示，卑职谨记，一定照办。”
　　李继武急忙向各位官员拱手拜谢：“承蒙各位大人抬爱，继武才有今天。今天小民迁居，同时为犬子操办婚事，各位大人光临寒舍，实乃小民三生有幸。继武万般感谢！”
　　说话间，大院外传来鼓乐之声……
　　知府：“好啦，我们今天是来喝喜酒的。兄台要招呼客人，你去忙吧！”
　　“请各位大人宽坐，继武去去就来。”
　　官员们：“请便！”
　　李继武来到大院门口，见两个人抬着一道红绸包裹的匾，后边跟着一支乐队敲锣打鼓，锁呐声声，喜乐震耳。送匾的人到了龙门口，燃起鞭炮，人们高喊：“恭贺李继武东家乔迁之喜”！“同喜、同喜”！继武高声应酬着。爆竹声中匾牌高高挂在了大院正房堂屋的门楣上，送匾的人们邀请知府大人揭匾，知府将红绸拉开：“福荫万代”四个金色颜体嵌在墨绿匾牌上，苍劲有力，其意无穷。匾的右上角是竖写小楷：“祝李公继武乔迁志喜”，左边落款是：“卢沟全体百姓康熙七年季春恭贺”。
　　第一道匾刚挂好，鼓乐之声又在龙门外响起，继武迎出门外，原是乡亲们送来第二道匾。一人高呼：“祝贺李东家为令郎婚庆志喜”！“同喜、同喜”！李继武大声酬谢。在一阵鞭炮声中大家把这匾挂在大院右边箱房的小堂屋门上，匾的右边小字是“恭贺李公继武为长子婚庆志喜”，落款是“范沟全体乡亲康熙七年季春敬祝”，匾的正中是四个金色楷书“百年好合”。
　　来宾们拱手相贺：“恭贺李东家乔迁暨为令郎婚庆之喜”！他拱手相迎“同喜、同喜”！大院内处处是祝贺之声，宾客们坐在院中喝茶。